第33章
方皓苦問趙幫主名字無果,只得暫且作罷入席吃酒。
陸其琛和方皓到主桌給趙幫主敬酒賀壽,他們去的不湊巧,正好趕上人最多的時候。中青小三個年齡段的人擠擠挨挨把趙幫主圍了一圈,他們兩個只在外圈站着,根本進不去。
他們等着給趙幫主敬酒的這會功夫,方皓又開始琢磨趙幫主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今兒是中了什麽邪,怎麽就這麽關心趙幫主的名字?
就連方皓自個兒都覺得奇怪,思來想去大概是今兒真的太閑了罷。今兒是上一輩的主場,他們小一輩的人在裏面插不上話,又找不到消遣的法子。
趁趙幫主忙着應付賓客,方皓低聲細語問陸開明:“師父,您知不知道趙幫主全名是什麽?咱來賀壽的,可我連趙幫主的全名都不曉得。師父要是知道,可否指點一下迷津?”
陸其琛耳朵靈,一下子就聽到方皓說的什麽。陸其琛二話沒說,擡起腳對準你方皓的小腿肚子就是一腳。
陸其琛剜了方皓一眼:“我看你今天真是閑出屁來了是吧?揪着這事嘚吧嘚吧個沒完。”
陸其琛毫無征兆給方皓來的這一下,方皓毫無防備,身子一踉跄,杯子裏的酒水晃晃蕩蕩灑出去幾滴。
方皓怏怏不樂又委委屈屈道:“好好說話,動什麽手。”
陸開明見他們當衆胡鬧,心裏不大高興,皮笑肉不笑,眼中放着冷然的光:“今兒夠熱鬧了,不需要你們兩個錦上添花,聽明白了嗎?”
方皓瞪了一眼陸其琛,唇語道:“閉嘴。”
陸其琛沒打算理他,擡手抹了抹額前散下來的碎發。豈料她一擡手,方皓便以為她要動手揍他,吓得一個瑟縮,手裏的酒又灑出去一波。
陸開明不明前因後果,還以為陸其琛又威脅方皓,擡頭瞪了陸其琛一眼,警示她。陸其琛只覺委屈。
方皓那貨自個兒膽小,這有她什麽事兒!
适才方皓手中的酒一灑灑到了坐上一個四十左右的男子身上。只聽那人“哎呦”一聲,陸開明注意到那人,方皓忙不疊低頭賠不是。
後來趙幫主過來将那人引薦給陸開明,陸家三人始知那人是南邊來的拳師,姓沈,單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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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沈然說他早年曾經=在都城見識過澤川拳的威力并深深為之所折服,所以後來他聽說澤川拳拳譜失竊,一直都在留意澤川拳的消息。這兩年他終于得了一些消息,說是有人在福城那一帶見人使過澤川拳。
月前沈然聽趙幫主說澤川拳一派有人在找拳譜便和趙幫主提了一嘴。趙幫主就把這事放在了心上,想着借他壽宴這日為二人引薦,也好合計合計南下找拳譜的事。
宴至尾聲,賓主盡歡,家仆們燃了一場煙火,映出滿院子的杯盤狼藉,賓客們賞過煙火後各自散了。
趙幫主親自送陸開明爺三個出。
臨別前陸開明猛地想起席間方皓問他的那件事,他讪笑一聲問趙幫主:“說來慚愧,為兄托你幫了這麽多忙,卻還不知道你全名。”
趙幫主顯然也被問住了,他愣怔怔地看着陸開明,像是在腦中搜索自己的名字,可奇怪得很,他記憶裏似乎沒有名字,只有“趙幫主”三個字。
陸其琛忙上前打圓場,大着膽子道:“爹,瞧您這個記性,怕是今夜酒喝多了,給喝迷糊了。趙幫主之前似乎說過的,單名石。”
趙幫主一拍腦袋,喜道:“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兒!我這腦袋,一喝多了酒就有點不夠使了,連自己名字都給忘了。”
趙幫主能這麽快認下這個名字,陸其琛是萬萬沒想到的。陸其琛同樣沒想到的還有身在劇情中的她的居然還能掌控筆下的人物。
可怎麽她就控制不了徐言錫和南池這一幹人等!
方皓滿腹狐疑,他明明記得之前從沒聽過趙幫主說自己的名字。但夜已深,陸開明和陸其琛都催他趕緊回家,他來不及深想,稀裏糊塗跟上陸家父子。
第二日,陸其琛去了齊王府找徐言錫攤牌,但被侍衛告知徐言錫這幾日都在東宮養病,不在府裏。
沒有秋岳和徐言錫帶着她,她進不了東宮,她就只能在齊王府門外候着。她心裏想着興許今兒她運氣好,正好讓她趕上徐言錫出宮呢。
然而事實是她今日運氣不怎麽樣,她在王府外守了一天也沒見到徐言錫的影子,哪怕是秋岳的影子,她也照樣沒見到。
又過了一日,早上她在武館練武,午後便又去了王府等徐言錫回來。這次她運氣還是一般,等了足有兩個時辰也沒見徐言錫回來。
陸其琛在門前來來回回踱步,等得實在無聊便拐去隔壁街市買了點糖炒栗子回來。她自個兒吃不好意思,于是拉着門前那幾個侍衛一塊兒吃。起初他們不敢,陸其琛勸了一回,才有一個人過來吃了幾顆栗子,順便和她說了一會子話解悶,就又回去站着了。
徐言錫和秋岳從彩雀街拐出來,大老遠便看見陸其琛坐在王府門前左側邊的臺子上,雙腿一前一後地晃着,手裏搖着一個撥浪鼓,“咚咚咚”作響,她臉上則挂着淺淺淡淡的笑。
暮霭沉沉,熏風解愠,天邊丹霞似錦,猶如烈焰一般掃過天際,肆虐大半片雲彩,甫一擡眼恍如看見了漫天妖異的血色,撩人心眼,讓人既不安又暗暗期待點兒什麽。
漫天張揚的紅光之下,陸其琛着一襲素白織金蓮花紋長衫。紅光染下,她身上的衣衫,她臉上都覆上了一層淡淡橘紅光芒。
秋岳張口叫她:“陸……”
不等他說完話,徐言錫已經揚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秋岳閉上嘴,一會兒看陸其琛,一會兒看徐言錫,不屑呢喃:“多大的人了,還搖撥浪鼓,幼不幼稚啊。”
她像個黃口小兒一般一面搖她的波浪,一面笑得純真。
方才那個吃了她幾顆栗子的侍衛掃眼看見徐言錫站在不遠處,忙小聲提醒陸其琛。
站在不遠處的徐言錫打眼一瞧,只見陸其琛迅速跳下臺階,煙視媚行,匆匆将撥浪鼓藏到身後。
徐言錫眼底漾上一抹不經意的笑,不疾不徐走向陸其琛。
而陸其琛這邊,她發現徐言錫盯着她瞧便急忙跳下來,急急站定後又注意到自己手上還拿着撥浪鼓,趕緊反手把撥浪鼓藏入後腰腰帶中。
陸其琛目光往後一挪,秋岳滿臉都寫着鄙夷,十分瞧不起她玩撥浪鼓。她這丢人都快丢到姥姥家去了,好好的她玩兒什麽撥浪鼓啊!
早知道方才就不該看那老漢一把年紀出來賣貨可憐就馬馬虎虎買了個撥浪鼓,她應該買個木槌才是,然後随随便便往哪兒一蹲,砸牆砸地也好過搖小娃娃才耍的撥浪鼓。
有損她俠女人設。
陸其琛迎上來見禮:“殿下。”
徐言錫問她:“什麽時候來的?”
“午後來的。”
從午後等到現在,難怪她都開始搖撥浪鼓了。
“進去說。”
三人前後腳邁入齊王府正廳,丫頭們魚貫而入,進來奉茶。
徐言錫低頭飲茶,旋即擡頭漫不經心:“你來的正好,我也有事要與你說。”
陸其琛喜不自勝,她知道徐言錫要和她說什麽!
徐言錫一定是要她麻溜收拾包袱趕緊滾蛋。
徐言錫:“過兩日你随我南下,這兩日你便在家好好休整,收拾行囊,後日來王府候着。”
陸其琛腦中“嗡”的一聲炸響,什麽玩意兒?是他徐言錫失憶了,還是她陸其琛被篡改了記憶?她明明記得當時徐言錫答應過等徐成宇的事一了便放她離開,怎麽眼下反而要她陪着南下?
徐言錫又擱這兒搭臺唱的哪出!
陸其琛讪笑一下,小心翼翼提醒徐言錫:“殿下,小人資質平庸,恐怕難以擔此重任。而且殿下曾經答應過小人待解決三皇子的事情就讓小人回武館,殿下日理萬機,想是忘了這事了。”
徐言錫不緊不慢吐出兩個字:“沒忘。”
陸其琛喜上眉梢,正欲開口抓住話頭說下去。徐言錫一席話猶如一盆冷水朝她頭頂正中潑下來。
“但我想你大概記錯了。”
陸其琛眉心一擰,露出充滿迷惑的眼神:“沒有,小人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小人明明聽見殿下答應了。”
徐言錫放下杯盞,一眼瞟過她迷惑不解的神情:“我記得當時我說的是‘這幾日你先回去好好養一養,等這事過去我自有主張’。”
陸其琛瞳孔地震,記憶如潮水般湧向她。
是了,當時徐言錫确實沒有明确說放她離開,只給她些模棱兩可的答複。
原來徐言錫一早就埋好了坑!這貨果然狡詐!
陸其琛不死心,她答應了方皓要陪他南下找拳譜,更何況找拳譜是她最重要的任務,是她的使命,她怎麽能因為一個要殺她的反派而放棄。
徐言錫:“至于你說自己資質平庸嘛,我想可以徒手打死金錢豹之人,怎麽着也和平庸二字不搭邊,你覺得呢?”
之前他不知道陸其琛實為女子,他只覺得陸其琛身手了得,但現在情況變得完全不一樣了。陸其琛她是女子,一個女子竟然可以赤手空拳打死一只金錢豹,這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眼下他對陸其琛除了佩服之外,還多了點欣賞。
“殿下,實不相瞞,小人近日家中瑣事纏身。家父年歲已高,恐無法操持家中和武館的大小事宜,所以小人想為父親分擔一二……小人鬥膽請辭。”
徐言錫輕聲一笑:“我想你誤會了。”
陸其琛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誤……會?”
怎麽個意思,難不成事情還有轉機?
坦白說,聽徐言錫說話她真是太累了,明明一樣都是說人話,怎麽她常常無法理解徐言錫?
“難道我剛才說的是‘請你一定答應随我南下’?”
是了,他是太子,說出去的話就是命令,哪是和她商量。她到底是哪來的勇氣!
徐言錫眼皮輕擡:“回去收拾一下,兩日後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