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打那日趙幫主幫忙引薦了沈然,陸開明便開始認認真真準備起安排方皓南下的事情。楊容私心雖盼着這事能讓陸其琛去辦,可現實情況不允許,楊容沒辦法強求。
那日午後,楊容和陸其琛經過院子看見方皓在練功,于是楊容叫住方皓叮囑了幾句:“這一趟南下,我們都不在身邊,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安安分分的,別沖動,更別魯莽行事。”
方皓乖巧應下。
陸其琛聽見直搖頭。
不,不,不,方皓一定要搞事情,她還眼巴巴等着方皓惹事呢。
楊容去後,方皓沖陸其琛打了個響指,挑眉道:“快叫哥。”
陸其琛推開方皓:“滾。”
兩日後,齊王府。
此行陸其琛不知道要去多長時間。那日徐言錫沒告訴她,而她也不敢問,怕自己說了哪句又惹徐言錫不高興,再把他給得罪了,暗地被他“咔嚓”。
因而此行陸其琛只帶了幾件換洗衣物,收成行囊,不過一小小的包袱而已,随便往背上一挂,輕巧又輕松。
到了齊王府門口,門前只停了一輛馬車和一匹馬。陸其琛盯着一車一馬轉了一圈,揣了滿肚子的疑惑。
這不能夠吧?徐言錫好歹是太子,出一趟遠門,即便沒有成群的宮女太監跟着伺候,怎麽着也得有禁衛軍随行護平安,怎麽他南下的“裝備”如此寒酸?
真不怕半路叫人給暗殺了?
王府門前的衛兵眼瞅着陸其琛轉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進府,于是高聲問她:“陸大人不進去嗎?”
陸其琛擡眼看見說話的人是上回和她一塊兒是糖炒栗子的小兄弟。她揮揮手,兩步跳上臺階站定:“你們太子殿下出行就這陣仗?我平時送我母親去廟裏燒香都不止這個水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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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難不成……”陸其琛沖衛兵搓了搓三個手指:“近日手頭緊,請不起保镖了?”
“……”
陸其琛越說越來勁:“可就算這樣,這也太不像話了啊,怎麽說也是太子殿下出遠門,能這麽寒酸麽?這不有損天家威嚴嗎?再說了,此行路途遙遠,那萬一路上遇上點麻煩事,你家太子一不小心……”
話未出口,只見那衛兵眉間似蹙非蹙,陸其琛心下一涼,頓覺身後陣陣冷意來襲。
陸其琛搖搖頭,笑得苦澀:“不對,不對。瞧我這個記性。今夏南方鬧洪災,朝廷使了不少銀子,太子一向又是躬行節儉之人,想來一定是為國庫節流,好赈災南方百姓。太子殿下心懷百姓,用心良苦,氣度格局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拟的。”陸其琛用力拍拍衛兵的肩:“你放心,此行我一定好好保護太子殿下,便是我缺胳膊少腿了,也一定不叫太子殿下掉一根汗毛。”
果不其然,她話音才落地便看見徐言錫從她身後繞過來。
徐言錫笑臉相迎:“那我此行可就多多仰賴陸大人了。”他擦過陸其琛身邊之時又補了一句:“放心,你的胳膊腿很結實。哪怕你的胳膊腿沒長結實,也無需擔心。若哪天你的胳膊腿不幸瘸了又或是缺了,我一定遍訪名醫為你醫治。”
聞言,陸其琛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徐言錫笑笑,拍拍她的肩膀寬慰她:“踏踏實實把心揣肚子裏。”
放他的香屁!
他這麽說擺明是惦記上她的胳膊腿兒了。
陸其琛恭維徐言錫,說着違心的話:“有殿下這句話,小人一定踏踏實實的。”
秋岳一臉的不高興,仿佛有多瞧不上她似的:“我說你就這點東西?咱們這一趟可要去挺久的,你半道上可別管我借東西。”
這……沒人跟她說,她不敢問吶,她怎麽會知道應該帶多少東西出門。
陸其琛哼哼一聲,心道:“你個臭男人用的東西,我不稀得用。”
陸其琛嘴上回他:“放心,我這人愛幹淨。”
起初秋岳沒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深意,點了點頭,後來回過味才發覺陸其琛在擠兌他。秋岳叫住陸其琛:“诶,你什麽意思?是嫌我髒?”
陸其琛盡量不讓自己笑得太明顯:“我可沒這麽說,就是不愛用別人的東西而已。”
秋岳還想跳上去和陸其琛理論,但被徐言錫及時制止。
行至馬車前,陸其琛難免怔仲為難。這就一輛馬車,一匹馬,她是該騎馬還是做車夫?
徐言錫:“上車。”
得,她也不必想了,乖乖做車夫便是了。
許是徐言錫不信她的車技,她爬上車板沒多久,另外又爬上來一個車夫,與她對面坐着。
馬車一路向前,四人之間的寂靜猶如深海,連一絲暗流的湧動都感覺不出來。陸其琛百無聊賴之際,眼皮一擡一阖竟看見仙女站在不遠處的馬車前,伸長了脖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們的方向。
原來仙女也會做望夫石。
陸其琛扭頭去看秋岳,用她無措的眼神問秋岳應該怎麽辦。秋岳接收到來自陸其琛略有為難的眼神,淡淡掃她一眼便将全部目光放在仙女身上。
隔着車幔,秋岳告知徐言錫:“殿下,有客。”
“停車。”
聞言,車夫勒緊缰繩停下馬車。陸其琛眼疾手快,馬車剛停下便跳下車板,掀開簾子扶徐言錫下車。
宋玉君見徐言錫下來,忙走過來和徐言錫說話。
宋玉君嬌嬌軟軟見了禮:“殿下。”
“宋姑娘此來所為何事?”
宋玉君一臉的嬌羞,看看五步之外的秋岳又看看陸其琛,難為情道:“我……”
陸其琛下巴微點,看來小姑娘是不好意思了。
陸其琛往右挪了一步湊到秋岳邊上,用右手肘頂了頂秋岳的手臂:“秋大人,那邊風景好,我們過去活動活動筋骨。”
秋岳冷着臉,不近人情道:“我不能離開殿下的視線,要去你自個兒去。”
陸其琛目光一瞥,眼瞧着仙女的臉都快羞成紅撲撲的蜜桃,那委屈又嬌俏的模樣看得她又是心疼又是驚豔的。
陸其琛別過臉,對着秋岳的耳朵輕聲道:“我說你怎麽這麽笨呢?人家宋姑娘是想和殿下說點悄悄話,你怎麽就看不出來?你還想不想不要你家太子殿下抱得美人歸了?還想不想要一位通情達理,閉月羞花的太子妃了?”
經陸其琛提醒,秋岳才想起這事,再看看宋玉君低垂的臉,終于隐約看出點門道。
秋岳雙手抱劍,捂着耳朵:“我捂住耳朵就聽不見了。”
末了,秋岳還不忘提醒陸其琛也将耳朵堵起來。
從前她只在課本上看過掩耳盜鈴的故事,沒想到今兒她竟有緣見到活生生的掩耳盜鈴。
陸其琛有些惱火,她扯下秋岳的雙手:“說你笨,你還真是一點兒都不聰明。這是你聽不聽得見的問題嗎?那是人姑娘家不好意思當着咱們兩個外人的面說話。”
秋岳被她數落得心裏也不舒服,他不服氣道:“滾,你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懂個屁!再說了,我聰不聰明和你有什麽幹系,輪得着你在這兒說三道四的?”
陸其琛脫口而出:“怎麽沒關系?你要是太笨了,顯得我沒水平。”
好歹是放在反派太子身邊的人,這麽笨!豈不是跟鬧着玩兒一樣。
“什麽亂七八糟的。”秋岳推開她:“走走走,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大人的事不需要你這個小屁孩瞎摻和。”
這個秋岳!又笨又倔,真是氣煞她也!
陸其琛突然燥起來:“不跟你哔哔。”
陸其琛懶得和他瞎耽誤事,她拎起秋岳的後領,像拎小雞仔一樣拎着秋岳去了別處。
誰都不可以阻止她寫的官配談情說愛!
秋岳怎麽想也想不到人高馬大如他,竟還能被無論個頭還是體格都不如他的陸其琛拖着走。這于他而言,無異于奇恥大辱,更何況還是在殿下和宋姑娘面前,這是要他一個七尺男兒顏面掃地啊!
今天之前徐言錫還納悶陸其琛一個女子究竟得有多大的力氣才足以放倒一只金錢豹,眼下他親眼看見秋岳被她拽着走,毫無還擊之力的樣子,他終于想通了。
秋岳硬生生被陸其琛拖着走了一路,臉上無光,心氣便不大順。他抱着劍離陸其琛離得遠遠的,仿佛她是什麽災星一樣。
陸其琛遠遠看他一眼,自顧自拿出她藏在懷裏的糕點瓜子正要吃,眼皮一擡,看見秋岳沖她吹鼻子瞪眼的。
陸其琛把油紙一攏,揣在手上。
陸其琛走過去,攤開油紙,香噴噴的炒貨味兒撲鼻而來:“吃點瓜子消消氣。我那還不是為了給他們小兩口制造機會。在城裏他們都沒機會單獨說會兒話,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你怎麽能眼巴巴杵在人家跟前打擾人說悄悄話。”
秋岳哼了一聲,不睬她。
她笑笑:“難道你不希望宋姑娘做太子妃?”
陸其琛這話戳中了秋岳的心窩子,秋岳忙回頭解釋:“誰說的。宋姑娘天仙似的,和殿下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不結了嘛,你還氣什麽呢?”陸其琛捧上她的瓜子:“吃點兒。這可是我臨行前特意去西街買的炒瓜子,可香可入味兒了。我跟你說,你就是翻遍整個都城都找不出第二家比這個好吃的瓜子。”
“不吃。”
陸其琛收起瓜子,從懷裏又掏出另一袋油紙,嘟嘟囔囔說:“還挺挑的。”
陸其琛撥開油紙露出一堆模樣精致的糕點酥酪。這是她早上特意趕去都城香買的糕點,個個都是她的心頭好,她原本想藏起來自個兒慢慢吃的。可看秋岳現在這個樣子,她不是不為自己的魯莽而感到愧疚,便只能拿她的心頭好來彌補一二。
“這個是都城香的糕點,我今兒早起去買的第一屜,你嘗嘗。”
都城香是百年老字號的糕點鋪,他家做的糕點又香又甜,頗受城中百姓追捧。
秋岳抱着劍,癟了癟嘴,低下他高傲的一眼,然後又吸了吸鼻子。都城香的大名他是聽過的,每回他打那家鋪子門前經過都能聞到鋪子裏傳出來濃濃的糕點香,誘人得很。只可惜每次他路過時都是那家大排長龍之際,而他又總不得空,沒那個閑工夫耗着,所以只能遠遠看一眼,總沒有吃上的時候。
陸其琛見他态度有所松動,又補了一句:“別客氣,他家的糕點個個都好吃。”
秋岳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他肚子裏的饞蟲,一個接一個地吃了起來。這頭秋岳吃得有多盡興,那頭陸其琛的心就有多痛,這可都是她巴巴等了小半個時辰時才買來的美味,結果她只吃了一塊,剩下的全喂了秋岳。
她不過收拾了一個不聽話的小角色,真的有必要忍痛割愛到這個地步?
宋玉君的馬車駛出官道後,秋岳和陸其琛返回去找徐言錫。
陸其琛扶徐言錫上車之時,徐言錫忽然沒頭沒尾說了一句:“你挺能耐的。”
陸其琛以為徐言錫在說她拖着秋岳走的那件事。
雖然她挺驕傲自己這個手勁,但她好不容易損兵折将才哄好秋岳,可不想重蹈覆轍戳痛秋岳的神經。最重要的是現在她身上一點零食糕點都沒了,屬實哄不了秋岳。
陸其琛讪讪道:“沒有沒有,那是秋大人放水了。”
徐言錫酸溜溜道:“是不是來日我娶太子妃時還得征求你的意見,問問你同不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下午6點更新~
後天下午也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