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為王姑娘養病計,他們又耽擱了一日。
方皓和南池與他們不同路,按道理,他們原應該在第二日啓程繼續南下尋找拳譜。
可他們沒有。
陸其琛問南池原因,南池說是方皓不讓走。她再問方皓,方皓支支吾吾,閃爍其詞,經她再三追問才肯吞吞吐吐說了真正的原因。
方皓道:“雖然咱們目的地不同,但好歹還順一段路,這段路你帶帶我,安安我幼小脆弱的心靈。”
陸其琛翻了個白眼,他們兩撥人這一路南下明明隔着十萬八千裏的道,就這方皓還能強行順路。
她不服也是不行。
陸其琛道:“不順路,不順路,咱隔了十萬八千裏呢。橋歸橋,路歸路,你想順哪條道?”
陸其琛也不是不想和南池他們一塊找拳譜,畢竟那才是她的正事情,等她找到拳譜,故事就差不多了。可惜她現在身不由己,這事不是她自己說了算的。
方皓忙道:“順路的,順路的。反正都是南下,走哪條道不是走呢?你說是不是?”
“就你歪理多。”
方皓喜上眉梢,陸其琛沒有拒絕他!
方皓道:“所以你這是答應了?”
“我現在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這事我定不了。不過我會想辦法,你暫且先跟着我罷。”
方皓拍了拍陸其琛的肩膀,伸手攬住她:“就知道你夠義氣。走,哥請你吃飯。”
陸其琛和南池正要擡手打掉方皓的手,豈料擡眼正好看見徐言錫站在她門外。陸其琛驀地心虛起來,她急急拍掉方皓的手,起身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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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怎麽來了?可是有什麽吩咐?”
徐言錫的目光越過陸其琛,看了看方皓才回陸其琛:“你随我來。”
陸其琛回頭看了方皓一眼,方皓還在用唇語對她說:“等你回來,哥請你吃飯。”
徐言錫和陸其琛出去後,南池才悠悠開口問方皓:“膽兒不小,怎麽敢在他面前一口一個‘哥’的?”
方皓頗為得意道:“他欠我點東西。”
“什麽?”
“說來話長,不說這個。”
陸其琛随徐言錫進了他的房間。徐言錫請她坐,她內心是拒絕的,但也只能在心裏想想而已,面上該全的禮數還是該做好。
看這樣子,徐言錫似乎要與她長談。
徐言錫問她:“你打算讓他們跟着?”
“殿下你聽見了?”
“說說罷。”
此行雖說不上兇險,但若要說前路坦途,屬實勉強。
陸其琛打量着徐言錫的表情,斟酌道:“殿下是否記得小人曾經說過家中瑣事冗雜?十幾年前我家丢了一本拳譜,那是小人的太爺爺所創。這些年小人父親多次苦尋無果,但前些日子從南邊來了一個人說是在南方曾聽到一些風聲。父親原計劃讓小人去尋,但小人走不開。他們此次南行便是為了找我家那本拳譜。”
找拳譜這事他昨兒聽南池和方皓提過。
陸其琛繼續道:“說到底,這畢竟是小人的家事,小人無法坐視不理。請殿下允許他們跟着小人,小人保證他們一定不會給殿下添麻煩,小人還可以保證絕不耽誤殿下的正事。”
“那便如此罷。”
她本來還準備了一大摞說辭來說服徐言錫,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答應了。
徐言錫:“我記得昨日他二人開了兩間房的,怎麽今早又在你屋裏待着?”
迷惑發言,這重要嗎?
“這不是為了拳譜的事過來找小人……”
“別讓他們随随便便進你的屋。”
陸其琛一哆嗦,這和你有什麽關系?但她嘴上說的還是:“小人記住了。”
尴尬而又沉重的沉默。
陸其琛道:“殿下若沒別的吩咐小人先退下了。”
“去哪兒?”
“方皓約小人吃飯。”
徐言錫這才擡起頭看着她,意味不明道:“一頓飯就把你收買了?”
陸其琛怔仲,怎麽個意思?他不是答應讓南池他們随行了?怎麽她現在聽這意思他那麽不情願的樣子?
陸其琛笑笑:“方皓難得孝敬小人,小人得宰他一頓。”
“去罷。”
陸其琛前腳出去,秋岳後腳來找徐言錫。秋岳來報說是剛從宮裏得了消息,朝陽公主瞞着陛下偷偷出宮了。
徐言錫眉心一擰:“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秋岳搖頭道:“暫時不知,但屬下會盡快查出來。”
“三弟那邊呢?有什麽動作?”
“三殿下那邊已經讓人偷偷去找了。”
徐言錫扶額,早知當初無論多危險,他也該把朝陽帶在身邊,不做那般冒險的打算。
他們三個吃完飯出來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岔路口圍着一堆人,吵吵嚷嚷的,隔了這麽遠,他們也能聽見打那兒穿過來的争吵聲。
三人近前看了才知似乎是夫妻兩個打架。只見那婦人跌坐在地,左臉顴骨處有擦傷,是一道一道的紅痕,上面還沾了些許泥土,像是在地上摔過。而她的丈夫帶着滿身的酒氣冷眼看着,不停咂着嘴,像是在醞釀新一波罵人的話。
邊上有人看不過去說了他幾句,扶起被打的那位婦人。
不一會兒就有捕快趕來。捕快眯眼起細長的雙眼快速掃了一圈,在看到臉上帶傷的婦人和一身酒氣的男人之後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捕快道:“當街毆打婦孺,我可以直接關你十天半個月,你曉不曉得?”
那人眼神迷離:“誰說我打人了?我沒打人!我不過是輕輕拉了她一下。怎麽?這是我婆娘,我連拉拉手都不行了?”
捕快目光瞥向婦人臉上的傷:“那你說說她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那人理直氣壯道:“能怎麽回事?她自己摔的。”
捕快問那婦人:“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婦人眼神怯懦,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旁邊的女子看不過去,幫她說話:“官爺別信她,這小娘子膽小不敢說。才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男人罵她,還動手推她,把她從那邊地上生生拖到着。你看她臉上刮的,好好的一張臉給刮成了這樣!”
說着她指了指十步遠的某處,繪聲繪色地形容:“官爺你剛才是沒看見,他就像拖牲口一樣把小娘子給拖到這兒來的。”
婦人丈夫怒道:“你別胡說八道啊,我沒推她。”
邊上也有男子幫腔解釋:“就是兩口子拉拉扯扯,沒她說的那麽嚴重。”
聽聽這話說的!小娘子臉上都剮蹭成那樣了,竟還有睜着眼睛說瞎話的。
婦人丈夫一聽有人幫腔,氣焰瞬間高漲不少,直嚷嚷:“對,我沒推她,就是拌了兩句,不小心撞了一下。夫妻之間,哪有不拌嘴的。”
捕快擡了擡手示意那人閉嘴,只問婦人:“他是不是打你了?”
婦人怯怯的,只看着她丈夫,不敢輕易吱聲。
那人見狀,料定她不會說什麽,更覺踏實:“官爺,我婆娘都說我沒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陸其琛和方皓對視一眼,方皓立即明白陸其琛的意思。他摸了摸下巴,若無其事地靠近那人,狠狠往上撞了一下,那人冷不防被撞一下,沒個防備,雙腿踉跄着前傾,身子撞上邊上的柱子。
“咚”地一聲響,他覺得他的胳膊都快要被撞掉得下來,疼得他血氣翻騰,龇牙咧嘴的。
他待要發作,方皓搶先一步:“對不住,對不住,腳沒站穩,不小心撞了你一下。這不小心的事,大哥應該不會怪我,對不對?”
那人登時奓起,攥緊拳頭就揮過來:“我不怪你大爺!”
捕快一眼看見,搶了他一步擋在二人中間,穩穩接住那人的拳頭,牢牢抓住他的手臂:“差不多得了,人也說了不是故意的。怎麽,就許你不小心推倒自己老婆,還不許別人不小心撞你一下?”
言罷,捕快悄悄沖方皓揮手趕他走:“走走走。”
方皓躲開後,捕快趕那人和她妻子衙門走一趟。
那人回頭沖方皓憤憤道:“你小子給我等着,我吳老二不會放過你。”
陸其琛笑而不語,她走到方皓跟前停下,不言不語伸出手掌,掌心對着方皓。方皓會意,擡了擡下巴,不無驕傲地伸出手和陸其琛擊掌。
她和方皓雖見面就掐,但關鍵時候心卻是齊的,總能一致對外,精準殺敵。
南池強行湊上去,攬着陸其琛的肩帶她走。
三人拐道去了戲園聽戲。陸其琛不大愛聽這些咿咿呀呀的戲,只在園子裏站了一會子便出了園子到外面的湖邊曬看樹曬太陽。
陸其琛閉上眼舒舒服服歪在光撻撻的青石上。
晃一聽,“撲通”一聲,湖面傳來一聲鈍響,緊接着就是大片大片的水花“嘩啦啦”濺落湖面和湖邊的聲音。
陸其琛猛地睜開眼,還不等她看清湖面發生了什麽事,她就先聽見湖裏有慌亂無序的撲水聲,緊随其後的是撕心裂肺的呼救聲。
一個落水的小兄弟正在湖中用盡了全力胡亂撲騰。
乍一瞧,那人似乎有些眼熟。
而湖周圍除了她再見不到第二個。
陸其琛來不及多想,脫下外袍,一個标準的魚躍式入水。
深秋的湖水沒有初冬的水那般凜冽刺骨,也沒有那麽強烈的侵略性。深秋的湖水是不經意間襲來的一點點涼。當她覺得水中涼時,身上會有一點點的熱散出來;當她覺得水中隐隐有些許溫度時,涼意又像秋蟲爬過她每一寸神經,刺激她。
其實她水性也一般,只是能保住一條命,讓自己不至于淹死的水準。
陸其琛竭盡全力擺開手臂劃大圈游過去。等她近前她看清楚了溺水者的模樣,她才知道為何方才她遠遠看着這人時會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落水的不是別個,正是朝陽公主。
陸其琛右手繼續劃圈,騰出左手往前撈,可她離朝陽還有點距離,夠不上朝陽。那頭朝陽兀自撲騰企圖自救之際,眼一晃看見有人的手伸過來,她如獲救命稻草,更加用力撲了兩下,也伸手去夠陸其琛的手。
二人費了好大的力氣終于勉強夠上彼此的手,豈料陸其琛剛抓住朝陽的手,朝陽手便一路高歌猛進直接摸到她肩上,勒住她的脖頸。緊接着朝陽又借陸其琛的力用力蹬了蹬腿,貼近陸其琛,而後雙腿便猶如水蛇一樣盤上陸其琛的腰,禁锢陸其琛。
朝陽這麽一鬧,別說陸其琛雙腿雙腳劃不開,她自個兒更是險些被朝陽勒得窒息而亡。生死存亡之際,陸其琛顧不上游,也顧不上救人,她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伸手去掰朝陽的手。
可于朝陽而言,此刻的陸其琛就是她的保命符,是她最後的希望,她怎麽可能輕易放手?于是她更加用力地勒緊陸其琛,像咬定青山的瘦竹竿一樣緊緊咬住陸其琛,纏住陸其琛。
且不說陸其琛水性一般,便是陸其琛的水性好得可以游泳健将一較高下,只要對上朝陽這麽兇猛致命的鎖喉纏腰大招,她再好的水性頓時也等同于虛無,等同于百搭。
二人糾纏之際,陸其琛也嗆了幾口水,慢慢地她開始喘不上氣,意識便也跟着開始渙散。
她明顯感覺到二人的身體正在慢慢往下沉。
她想再次撲騰兩下自救,但朝陽鎖她鎖得太緊,她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越變越沉。
将暈未暈之際,她似乎聽見有人撲通一聲跳入水中,還有一個人喊了一聲:“秋岳,快!”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下午6點更新~
友情提醒:會游泳的小夥伴們救溺水的人,一定要從溺水者的背後繞過去托住對方的頭部,不然極有可能被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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