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徐言錫遲遲等不到陸其琛三人回來,于是借口說要出去逛逛,出來找陸其琛。他和秋岳逛了大半個荔城也沒見到陸其琛。二人行至湖邊看見湖中有人落水,定睛一瞧才看清落水的兩個人都是他要找的。

一個是陸其琛,一個則是朝陽。

秋岳瞧見後,迅速躍入水中游向二人。

秋岳一邊游一邊高聲叫陸其琛的名字:“陸其琛,陸其琛,你挺住,別暈!”

陸其琛暈暈乎乎中聽見秋岳的聲音,跟着又聽見徐言錫的聲音,她極為困難地擡起眼皮看向秋岳。

“別暈,撐住!”

秋岳加快速度劃到朝陽身邊,他從朝陽身後靠近她,左手繞過她的肩部,托起朝陽的頭部,讓朝陽可以好好呼吸。

因朝陽的手還死死禁锢陸其琛,秋岳趕忙安撫朝陽:“殿下,快松手,您再這麽勒下去,他會死的!殿下別害怕,屬下來了,屬下這就帶您上岸。”

朝陽可以順暢呼吸之後,心中的害怕緩解不少,于是手腳的力道漸漸松了松,而後慢慢地松開手腳。

少了朝陽的鉗制,陸其琛頓覺身上一輕,手腳本能劃開,精神堪堪緩過來一點。秋岳托着朝陽劃在她前頭,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确認她是生是死。

“陸其琛,你撐住,要暈也得到了岸邊再暈。”

徐言錫不會浮水,而朝陽身份特殊,決不可暴露,更不能驚動旁人,也不能叫人來幫忙。所以這一遭,陸其琛只能自救,若她不幸暈死在水中,秋岳必定趕不及回來救她。

秋岳一上岸便将朝陽挪到幹爽之地施救,徐言錫亦圍了過去拍了拍朝陽的臉:“朝陽,朝陽,醒醒。”

陸其琛晚秋岳一步游到岸邊,她的手才碰到岸邊,身體就像放電的小馬達一樣,瞬間癱軟下來,再也動彈不得。

方才因朝陽的禁锢,她接連嗆了好幾口水,但剛才求生是首要,所以她沒精力管那些誤入她氣管讓她難受的湖水。這會兒她緊繃的神情陡然松下來,氣管裏那異樣的感覺便如奪命鎖一樣盤上來害她不停咳,一面咳一面又想吐,她正難受得緊,忽然又有一口氣卡在氣管裏,不上不下的,憋得她滿臉通紅。

這回她是真喘不上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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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麽?她沒死在反派手裏,反倒死在自己見義勇為的壯舉之下?世上哪有這麽冤的事?

陸其琛的意識又一次開始不受控地渙散。

岸上不遠處的徐言錫注意到陸其琛這邊的變化,撇下朝陽兩步奪過來。他半跪在地上扶起陸其琛,讓她的上半身靠着自己的腿。

徐言錫輕輕拍了拍陸其琛的臉,焦急道:“陸其琛,你醒醒。陸其琛……”

模模糊糊中,陸其琛聽見徐言錫的聲音,卡在喉嚨的那口氣猛地竄上來,沖到她嘴邊。陸其琛驀地睜開眼,劇烈地咳起來。

“咳咳咳……”

見她睜開眼,徐言錫懸着的心落下來一大半,他擡手拍了拍陸其琛的後背,幫她順氣。

咳完這一陣,陸其琛終于緩過點勁兒,大口大口地吸氣,像是要把剛才被朝陽勒住脖頸時失去的那些空氣統統補回來。

“沒事吧?”

陸其琛扭頭擺擺手:“小人沒事。”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半截身子還泡在水裏,而她則靠在徐言錫懷裏。她右手撐着地離開徐言錫的懷抱坐起身。

陸其琛問他:“公主殿下呢?她沒事吧?”

徐言錫這才想到朝陽,回頭看了一眼,朝陽剛吐出兩口水。

忽地撲過來一陣冷風,陸其琛凍得一哆嗦,發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來。徐言錫脫下外袍給陸其琛披上。

陸其琛一怔,看向徐言錫,困惑道:“殿下……小人沒事,殿下別受了風……”

說着,她就要脫外袍,徐言錫卻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動。

徐言錫:“穿着罷,因王姑娘的病咱們才耽誤了這幾天,你若再病了,咱們豈不是還得耽誤幾天?”

聽他這麽說,陸其琛亦無話可說。

徐言錫起身把手伸向陸其琛,她心中疑窦叢生。

徐言錫這是感激她奮不顧身救了他妹妹還是為別的什麽?

陸其琛低了低頭,扶着地顫顫巍巍站起來:“多謝殿下,小人自己可以。”

回到客棧,朝陽收拾好自己,換上女裝去了徐言錫的屋子做交代。

朝陽進了屋,徐言錫坐在羅漢床那兒請她過去。她剛坐下,徐言錫便把面前的一碗姜茶推給朝陽。

徐言錫道:“這是姜茶,你先喝一點暖暖身子。如今是深秋,小心着了風寒。”

恍地一下,他又想起陸其琛,不知他讓人送去的那碗姜茶,她喝了沒喝。

朝陽捧起茶碗,一點一點地嘬飲。徐言錫瞧了她一眼,知道她打的什麽算盤。即便她有意拖延又如何?這碗茶她總有喝完的時候,而他現下正是閑的時候。

過了一會,朝陽喝完姜茶,不情不願地放下茶碗。

徐言錫先從簡單的事開始審她:“你是怎麽掉到湖裏去的?”

“不小心摔的。”

徐言錫眉心一擰:“當真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朝陽看他一眼,匆匆低下腦袋:“當然是真的。”

徐言錫不吱聲,他不打算在這個事情上和朝陽拉扯。

徐言錫又問她:“為何偷偷跑出來?你要去哪兒?又想幹什麽?”

朝陽張了張嘴正要答,徐言錫忙提醒她:“我要聽實話,否則明兒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朝陽忙道:“二哥哥的意思是可以讓我留下來?”

徐言錫低頭飲茶:“這取決于你的答案。”

若讓朝陽留下來,一時半會兒的,她看不到徐成宇,或許慢慢就會忘了徐成宇,如此不失為一件好事。

朝陽雙手搭在桌上,撲閃着她明亮的眼眸:“我是來找二哥哥的。”

徐言錫不信她:“找我?朝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不珍惜,回頭別怪我。”

朝陽嘟嘟嘴,這才吐真言:“哎呀,這……找你也是原因之一。”

“那原因之二,之三是什麽?”

“我不想看見三哥哥。他成天總在宮裏晃,我忘不了他,所以我想出來躲一陣,興許我見多了外邊的世面便把他忘了。”

徐言錫狐疑道:“你真想忘了他?”

從前他苦口婆心勸了多少回也說不動朝陽,甚至還使了手段引她親眼撞破徐成宇的真面目也沒能讓她回心轉意。怎麽幾日不見,她忽然想通了?

“那個蠢貨看上了宋家姑娘,一門心思想娶她,氣死我了。我哪比不上她?我不服。可他總在我跟前晃,我放不下他,所以想出來躲一躲。”

說到後面,朝陽的語調越發沉重。

徐言錫提醒她:“你是公主,世上沒有比得上你的姑娘。你其實也明白這不是你比不比得上的事,而是從一開始便都錯了。”

朝陽擡頭看他,手一翻,把桌上果盤裏的果子都倒在桌上,氣呼呼道:“不聽不聽,你說的這些我早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你就說答不答應讓我在你這兒躲一陣子。”

“好,只要你是真心話,我沒有不願意的。”

徐言錫送朝陽出去,順道把秋岳叫進屋說話。

徐言錫問他:“陸其琛如何了?”

才一回來,他們三個落水的都各自回了屋子更衣。朝陽和秋岳他都見過了,只她一鑽進屋子就再沒出來,也不知道是怎麽個情況。況且剛才他在岸邊遠遠看見陸其琛一張臉煞白,他能感覺得出來朝陽鎖陸其琛鎖得有多緊,不知道陸其琛現下緩過來沒有。

“大概是剛才費了心神,洗了澡便睡下了。”

“姜茶喝了嗎?”

秋岳以為徐言錫問他,滿口應道:“喝了,謝殿下關心。”

徐言錫卻道:“我不是問你,我是問她。”

秋岳糙臉一紅,就說殿下怎麽會突然如此體貼他,原不是體貼他來的。

方才陸其琛來找他說是要歇一歇緩緩神,他倒是沒進過陸其琛的屋子,自然也不會知道她喝沒喝姜茶。

秋岳尴尬道:“屬下沒注意。”

罷了罷了,他還有正事要交代,這事暫且先放一放,容後再說。

徐言錫:“去查查看朝陽為何落水。還有,朝陽離宮的事盡早派人回去禀告父皇,以免夜長夢多讓有心人搶了先,添油加醋地上報父皇。”

若真如此,朝陽只怕要吃點苦頭。

“是。不過,殿下不送公主回宮?”

“算了,先讓她跟着,若真有危險再送回去。”

雖然現在他還不确定朝陽所說的有幾句真,幾句假,但能讓朝陽暫時離開皇宮,遠離徐成宇或許真的能讓朝陽冷靜下來。

“可是殿下,萬一公主她是為三皇子來的怎麽辦?”

“有你在,我還需要擔心什麽?再者而言,朝陽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無論她打算做什麽,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是,屬下明白了。”

陸其琛回到客棧洗了澡倒頭就睡。這一睡,她睡了個天昏地暗,至第二日太陽高升還不見她起來。

陸其琛迷迷糊糊醒過來,屋裏已經大亮,明晃晃的陽光打在白花花的牆上,又亮又刺眼。

“叩叩”,外頭有人敲門。

“陸其琛,你醒了嗎?”

是秋岳的聲音。

“你睡了快一天了,爺怕你出事,讓我過來看看你是死是活。你沒事吧?”

是死是活?徐言錫大概巴不得她死吧。

陸其琛清了清嗓子答他:“放心,好好活着呢。這就起了。”

前兒是她守的夜,所以昨兒本來精神就不大好,後來又經朝陽那一出,更是被鬧得精疲力盡,所以這一睡就睡了快一天。

秋岳放心道:“那你收拾一下去爺屋裏,爺有話說。”

“好。”

陸其琛收拾妥當下床,經過羅漢床時看見上面放了一碗姜茶。是了,昨兒徐言錫仿佛讓人送了姜茶過來,不過當時她累壞了,所以沒喝。

陸其琛推開門去了徐言錫屋裏。

進了屋,陸其琛見過禮,徐言錫便招呼她坐下。

目光下移,陸其琛看見桌上有一碗冒着熱氣的姜茶。她下意識看向徐言錫,難不成昨兒那麽一鬧,她沒病,徐言錫反而病了?

一個反派,身體這麽弱?

陸其琛問他:“殿下這是受了風寒?”

徐言錫搖頭否認:“這是你的。”

陸其琛神情複雜,徐言錫怎麽知道昨兒他送來的那碗姜茶她沒喝?

陸其琛道了聲謝,悶頭把姜茶一飲而盡。

徐言錫不知道昨兒那碗姜茶她喝沒喝,所以今日特意又備了一碗。

見她爽快喝完姜茶,徐言錫眼底笑意深深:“睡了一覺感覺如何?身上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

她今兒總算明白什麽是“最怕突如其來的關心”。徐言錫的笑,她怎麽看怎麽毛骨悚然,他莫不是是在她面前做戲做上瘾了不成?可她這兒真沒有最佳男演員獎可以給他。

陸其琛道:“謝殿下關心,小人很好,沒有不舒服的。”

徐言錫颔首問她:“和我說說昨兒朝陽是怎麽掉入湖中的。”

“小人發現之時,公主殿下已經掉入湖中,所以小人并不清楚公主是如何掉下去的。”陸其琛目光一轉:“難道公主沒告訴殿下她是怎麽掉下去的?”

他們兩個關系不是挺“好”的?公主怎麽會不把這麽重要的的事告訴他?

“她只說她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聽徐言錫的意思,他是不相信還是不滿意朝陽的說法。

徐言錫又問她:“你可曾見到可疑之人?”

“可疑之人?”陸其琛仔細回想了昨日的一切,她似乎并沒看見什麽奇怪的人。她正要搖頭,眼角忽然冒出一個缁衣影子從樹後閃過去的畫面。

不對,昨日她發現朝陽落水之後似乎是看見了什麽。

“等等,當時小人似乎是看見一個黑影從樹後面蹿過去。”

徐言錫:“好,我知道了。”

彼時秋岳在屋外叩門:“爺,廚房送餐食來了。”

徐言錫道:“進來。”

來人擺上飯菜,陸其琛起身準備出去。

徐言錫叫住她:“坐下。”

陸其琛與秋岳面面相觑,徐言錫這是要鬧哪樣名堂?

陸其琛讪讪道:“小人不敢打擾殿下用膳。”

“看來你睡了一天,一點也不餓是不是?”

她倒不是不餓,而是對着徐言錫,她得小心斟酌自己的一言一行,怕是沒什麽胃口。

陸其琛正為難該如何謝絕徐言錫的一番“美意”,她的“及時雨”從天而降,倚着門扉輕叩門框。

衆人回頭看過去,來人是南池。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一口氣碼了1w字,好開心呀~

後天下午6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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