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徐言錫想都不想便駁回了陸其琛的提議。

徐言錫道:“不可以。”

她做什麽夢呢!就算她功夫了得,可那畢竟色迷心竅之流,她竟也敢出頭!

方皓只敢用陸其琛才聽得見的音量嘀咕道:“論身量,我覺得挺合适的。”

陸其琛悄悄把方皓推給南池,并給南池使眼色,讓他趕緊帶方皓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爺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者而言,我比方皓機靈多了。這事我來做最合适。”陸其琛挑眉看向秋岳:“挑件好看的來。”

看她明天不把南池迷個神魂颠倒。

陸其琛拉上南池和方皓飛快逃了。

秋岳一臉為難地看向徐言錫:“爺,這……”

徐言錫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不情不願道:“按她說的做。”

翌日早,秋岳送來一件女裝,兩個伺候梳洗的侍女。

陸其琛在妝奁前愣怔怔坐了近半個時辰才等來妝成。

她來這兒之後從未穿過女裝,如今突然換上女裝,她卻有些不适應了。總覺得這身衣裳怎麽穿怎麽別扭,礙手礙腳得很。再看鏡中那個桃面朱唇的少女,她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鏡子裏的人真的是她嗎?

為什麽她連自己的模樣也不認識了?

伺候她梳妝的兩個小姑娘皆已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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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知道陸其琛實為男子,她們怎麽敢信如此粉雕玉琢的人兒竟非女子!

陸其琛提起裙擺,別別扭扭地推開門出去。

她走出屋子那一瞬間,仿佛清清楚楚聽見了外頭這些人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

再看衆人個個都像被勾了魂似的,她忽然懊悔起自己強出頭的決定。

太過,太過了。

不該如此招搖的。

就連朝陽也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瞧。

只見她一襲葡萄石榴紋缬紅夾裙,外罩绛紫紗裙,肩披緋羅帔子,頭梳随雲髻,楊柳宮眉,粉面桃花。

她微微一笑,眼中水光點點,動情又迷人,讓人不知不覺為她神魂颠倒;她若不笑,燦若星辰的雙眼也自有一股出離塵世的泰然加持,仿佛就算此時此刻便是外頭的春花開盡,春色濃如墨,也奪不走她身上耀眼的光彩。

方皓嘆道:“我就說他比我更适合扮姑娘,你們瞧瞧這模樣。”

若陸陶然還在,約摸就是這副模樣罷。

徐言錫剜了方皓一眼。

方皓吃了癟,裝作若無其事地扭頭看別處。

徐言錫閉了閉眼,昨兒真不該一時心軟答應她的!

秋岳小心翼翼看了看陸其琛,紅着臉道:“你這麽一扮倒比尋常女子還好看……”

聞言,陸其琛看向秋岳。

秋岳立馬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轉眼之間又正好對上徐言錫晦暗不明的目光,于是又把頭壓得更低了一些。

若陸其琛那位雙胞胎妹妹還在,約摸就是如此模樣吧。

徐言錫扮作去留香閣買笑的富家公子,秋岳是侍從,而南池則扮作那個将陸其琛賣入留香閣的哥哥,方皓在外頭接應。

他們今夜的計劃是将許老爺打暈了帶出去逼問。

天剛剛擦黑,許老爺便帶了一大幫人大搖大擺進入留香閣。

許老爺原名許渙,是本地首富,也是留香閣的常客。許渙前腳剛入留香閣,閣中小厮後腳便去請老板娘出來迎貴客。

老板娘堆着滿臉的笑迎出來,将他接到樓上天字號包廂。

那是固定指給許渙一個人用的廂房。

老板娘看上去約摸三十五左右,丹鳳眼,蒜頭鼻,臉上敷了一層淡淡粉,雖比不得小年輕嬌嫩,但卻更有一番風情韻味。

老板娘笑意盈盈讨好道:“許爺今兒來得巧了。今日我留香閣剛來了一個小姑娘,長得倍兒水靈,還是個雛兒呢,我特意給爺留着了。”

許渙摸着下巴,笑得十分猥瑣,他躍躍欲試道:“雛兒?快帶過來我瞧瞧。”

老板娘轉身吩咐人:“去,把今天那個姑娘帶上來。”

不一會兒,陸其琛便被人領了上來。

這姑娘豈知是水靈兒,簡直是天女下凡!

靈巧動人。

那許渙見了她,眼睛都看直了,心急火燎的,巴不得一幹閑雜人等立刻消失了才好。

老板娘和他打交道打慣了,豈有不知道他想法的?

老板娘笑笑,吩咐人和往常一樣把香點上便帶着人退出去了。

許渙指了指身邊的圓凳,笑得雞賊:“來,過來坐。”

陸其琛走過去,先給他斟了一杯酒:“爺,您喝酒。”

許渙順勢笑嘻嘻地牽住陸其琛的手。

她的手猶如綢緞般細嫩光滑。

許渙摸着心裏歡喜,忍不住捏了兩下。

陸其琛低頭看過去,許渙那雙手又糙又黃,她只覺心下一陣惡心,但又不到反抗的時候。

只能先忍下來。

那許渙滿腦子想的是一會兒該從哪裏開始下手,但陸其琛滿腦子想的都是一會兒結束之後,她要先剁下他哪只手。

跟着老板娘出來的兩個小厮下了樓梯便開始嘀咕。

“那姑娘真真是我見猶憐,那身段,那眉眼,我就只在畫上見過,人常說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當是玩笑話呢,今兒可算是見到真的了。可惜了的,好好一個姑娘偏犯在一個禽獸老頭手裏,怕是得掉一層皮!”

“可憐那姑娘了,今兒怕是要遭罪了,都不知道明兒還能不能見到。”

“可不是。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曉得保養身體,成天盡在這種事上折騰。明明心力都已經跟不上了,還點香催情,也不怕把自己折騰短命了!”

“上回剛進我們留香閣那個姑娘,你還記得吧?長得也好看,就頭一天伺候那糟老頭給玩兒死了。”

“這老頭只要碰上個未□□的就跟瘋了一樣亂來。咱們閣裏這麽些個姑娘,哪個沒被他折騰得幾天幾夜下不了床的?能撿回一條命都算不錯了。”

“就算今夜僥幸活下來又如何?來日若還有伺候那老頭兒,遲早有一天得折在他手裏。”

“你說咱怎麽就沒人家那麽好的命呢?手裏大把大把的錢,姑娘前仆後繼地來,偏他這麽折騰還能好好活着,你說氣人不氣人!”

“你可拉倒吧。你和那個紅娘不是一直眉來眼去的,我都看見了!你可別裝!”

二人說着說着便走遠了。

徐言錫聽見,眼中殺意大盛,顧不了許多便沖了上去。

秋岳原還想着勸他兩句,可他壓根不給秋岳這個機會。

徐言錫破門而入時,許渙已經被陸其琛放倒在地。而陸其琛顯然也已經中招,站都站不穩,腳跟直打顫。

徐言錫快步沖上前掐了迷香,将她擁入懷中讓她靠着自己,其後沖秋岳使了個眼色讓他把人丢下去給方皓和南池。

徐言錫抱着迷迷糊糊的陸其琛跳下窗棂,秋岳緊随其後一躍而下。

南池和方皓才接到許渙便已經把他裝入麻袋捆上,随時準備扛上麻袋就跑。徐言錫不放心南池二人,便讓秋岳跟上二人。

三人都走遠之後,他懷裏的陸其琛暈暈乎乎道:“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徐言錫歪頭抵着她的額頭,後怕道:“下次可別想我答應你以身犯險。”

徐言錫抱着她穿過小巷子走到主道上。

到了這會兒,陸其琛的精神已經回來三成。

她昏昏沉沉睜開眼看見街上滿目琳琅花燈,各式各樣的都有,又亮晶晶的,好看極了。她蹬了蹬腿從徐言錫懷裏跳下來,跑到花燈攤前蹲在那兒數花燈。

她半睜眼,托腮數着:“一,二,三,四,五,這幾個都好看,好想把你們都帶回家挂起來。”

說着,她張開手劃了個大圈:“挂滿整間屋子,到處都亮堂堂的,可好看了。”

攤主看她模樣嬌俏,人卻暈乎乎的,只當她是醉了酒。

攤主好聲好氣道:“姑娘若有喜歡的,要不要帶一頂回去挂着?我這燈籠不是我吹,不僅樣式好看還十分耐用,你便是用上一輩子也不會壞。”

她卻搖了搖頭:“算了,帶不回去。”

徐言錫從她身後走來,笑意盎然。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她這般孩子氣的一面,像個沒長大的小姑娘。

攤主見徐言錫來,以為是她相公,于是勸道:“夫人醉了酒拿不回去,不如讓相公幫着拿如何?”

陸其琛撲哧一聲笑出來。

相公?

徐言錫卻問她:“你喜歡哪一頂?”

陸其琛被徐言錫的話帶跑了思緒,指着最中間那頂百子燈說:“那個。”

“夫人好眼光。這燈可花了我半月整的時間才做出來的,今兒還是頭一次擺出來。此燈名為百子燈,最适合新婚小夫妻了,意頭好,百子千孫!”

攤主說的這些,她其實一句也沒聽進去,雙眼只顧直溜溜盯着那盞大紅的百子燈瞧。

徐言錫付了銀子,攤主雙手奉上百子燈說了句好話:“祝小相公和夫人早生貴子,兒孫滿堂。”

徐言錫笑而不語。

陸其琛起身要去抓他手裏的百子燈,豈料腦袋急來一陣暈眩。

“咚”一聲,她倒進徐言錫懷裏。

徐言錫急急接住她,把她圈在懷裏。她閉眼靠着他,身上軟軟的,香香的。仔細一聞,她發間似有淡淡的茉莉香随風而動。

她散亂的發絲蹭得她鼻頭癢癢,她便像舔爪子的貓一樣,頭一擡一擡地在徐言錫懷裏蹭了蹭。

他不覺一怔,一手摟着她,一手拎着花燈,下巴磕在她頭頂上笑個不止。

她嗫嚅道:“你長得可真好看。”

她初見徐言錫便被他精致的長相驚着了。徐言錫比她過往那些年所看到任何一個男生都好看,并且是一騎絕塵的好看。

就是可惜他不是正面角色。

她不至于傻到去對一個反派有什麽非分之想。

許是因為神志不清,她的聲音又軟又糯,撩得他心慌意亂的。

徐言錫鬼使神差般問她:“可是你喜歡的樣子?”

懷裏的她卻已經徹底暈過去。

他沒等來她的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下午6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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