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噩夢

寝室裏一片黑暗,只聽見幫主翻身的悉悉索索聲和黑妞拖拉機一般的呼嚕聲。

陶琦邊咬着手中的火腿腸邊打開電腦登錄上QQ,給魔音發去一條信息:在嗎?

魔音:在,等你一會了。

陶琦發了一個笑臉的表情過去。

魔音:有什麽事這麽開心呢?

手指在鍵盤上一陣跳躍,打下幾個字發送過去:沒事,在吃東西。

魔音:小心吃肥你。

陶琦看着屏幕笑笑,想象他在那一頭“說”出這句話的表情,吃肥了有什麽不好呢?肥了才能賣個好價錢。

藍泡沫:你為什麽從來都不問我一些事?嗯,私事。

魔音:你知道每個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我也不例外,你想說的話會告訴我的,不想說我問了反而不好。

藍泡沫:哈哈,魔音,跟你說話真的很輕松,不用顧忌,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可現實生活總是逼得人很假。

魔音:你自己假還是別人假?

藍泡沫:都有吧,面對我自己讨厭的人和事,我總也做不到和氣,雖然我拼命忍着不去潑冷水或者揭穿什麽,可我真的做不到對那些明知道很虛假的事情還誇張地贊美。

魔音:你說的是你身邊的人吧?

陶琦大吃一驚,他怎麽知道?難道……

藍泡沫:你到底是誰?

魔音:現在才知道害怕嗎?我若是你相識的人,現在才問我是誰是不是晚了點呢?不過你放心,網絡是個多重性質的東西,你給它下什麽樣的定義它就是什麽樣的。你說它是真實的,它就是真實的;你說它是虛幻的,它就是虛幻的。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從網絡裏得到什麽?

藍泡沫:哦,對不起,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魔音:呵呵,沒關系,至于我怎麽知道是你身邊的人,我想,女人面對男人時才有可能犯傻,再遲鈍的女人在看同性時都是目光如炬明察秋毫的,這一切只是妒忌和挑剔的天性。何況,通過跟你聊天,我感覺到你的生活圈子不太廣,成天面對和琢磨的也就那麽幾個人,我便大膽猜想或許就是她們了。

陶琦怔了怔,心中直犯嘀咕,他的語氣那麽篤定,仿佛已經肯定她心裏要說的是誰,她看不出一絲一毫猜測的意思。不過該糊塗時就糊塗,窮追究底并不一定是好事。

藍泡沫:嗯,有時候看到她們會覺得很累。心累,也為她們樂此不疲這樣做覺得累。

魔音:你是一個很自我的人,活在自我的空間裏,你無法跟身邊的人融在一起。

藍泡沫:或許是吧,有時候我也問過自己到底要不要改變,可有時候又想,如果也把棱角都磨平,那不跟她們都是一樣的圓滑了嗎?

魔音:你從心裏不屑于這樣做,對嗎?這讓我怎麽說呢?生活是很物質化的,或許你可以換個角度去看,當你看到他們很虛假的時候,當你看到他們用不入流的手段去争取一些名與利時,你也要看得到他們付出的代價。或許是尊嚴,或許是時間,或許是精力,也或許是其他。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是可以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我們看得到他們的獲取,也要看得到他們的付出。

……

或許真的如他所說,這真的是一個永遠不會讓人如意的世界,既然改變不了,那就換個角度來看待,不要做那只拼命給自己增加壓力的猴子。

壓抑的藍。

淘氣,我做夢都想不到你是這種人,你明知道我喜歡他,為什麽還要跟我搶?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有哪一點對不起你?石榴憤恨地指着她說。

石榴,你聽我說,真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跟你争……他,你相信我好嗎?

我就是因為太相信你了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石榴怨毒地看着她,向她伸出手來。說,把他還給我。她的手,再不是以前那雙豐盈白皙的手,而是一雙有着尖利長指甲泛着青紫的手。

把他還給我,還給我……

陶琦一步步地後退,終于挨到了堅硬的牆,已經無路可退,絕望如海水般漫上心頭。

石榴猙獰地笑着,閃着幽幽紫光的雙手越來越接近她的脖子。

啊!陶琦恐懼得大聲叫喊……

“淘氣,淘氣,你怎麽了?”有人在搖她的肩。

陶琦睜開眼睛,擡頭,看見幫主關切的臉。

“看你,都是冷汗,做噩夢了吧。”幫主伸手抹了一把她的額頭。

大腦像失真的圖像空白了一陣,噩夢,原來只是噩夢!回過神來時,陶琦控制着想摟住幫主痛哭一場的沖動,重重地咬着唇,拼命遏制微顫的身軀再顫下去。

幫主拍着她的背,口中連聲說着,乖,沒事的,沒事的,只是噩夢而已。

陶琦一閉眼,将頭埋在幫主的肩窩處。她知道,那不僅僅是噩夢。那些雲淡風輕的快樂,那些飛揚在音符裏的青春,那些冬日裏飄飛的絨毛衣裙……都在提醒着她,那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并不只是一個夢。那些明媚的快樂已被灰暗的記憶所代替,一種包含着委屈、內疚、自責的莫名的情感,化作灰色的蝴蝶,遮蓋了她的整個天空。白天的她依然單純地快樂,可到了晚上,到了黑夜,灰蝴蝶就會變成莫名的憂傷,一寸一寸地啃噬她所有的意識。

她想大聲地說,我從來都沒有跟你搶!可是,石榴不聽,她不願意聽,也沒有機會再聽。

喜歡上他,或許是誰都想不到的事。如果他們不是以那樣的方式相識和重逢,也許他們能開心地在一起,能像所有普通的男女生一樣甜蜜而羞澀地享受戀愛的香氣。

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他的呢?或許是他穿着3號球衣的背影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的時候,或許是他淡漠地出現在她的面前說要代他的好友照顧她的時候,或許是在她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時他焦急地背着她去校醫室的時候,或許是他不依不饒地逼着她吞下感冒藥的時候……

沒有人問過她,她心裏喜歡的人是誰?

伸手抓起一件外套,陶琦起身走到陽臺邊。這個時候的B市依然是彩燈耀眼霓虹閃閃,難怪有人說B市是個夜城市。灰蒙蒙的天空中看不到一顆星星,連雲都是層層疊疊地趴着,讓人心情沒來由的沉重。

隐藏久了的人需要一個發洩的途徑,一直背着一些過去的記憶是會累的。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陶琦驚駭回頭,竟然是幫主,不知道她怎麽也跟着出來了。

“有什麽想不開的,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的。”

陶琦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他,已經成了她心底最深處的一個影子。如同一顆種子,在那塊最柔軟的地方悄悄地生根發芽,她不想讓任何人窺探到他的存在。那是只屬于她的秘密

“雖然你看起來很随遇而安的樣子,但從你睡覺時的姿态,可以看出你的脆弱。我不知道你跟那人之間是怎麽回事,但肯定不簡單。”幫主說。

陶琦的心一跳,“你想知道什麽?”

“你想告訴我什麽?”幫主直直看着她。

“沒有。”陶琦轉身走了出去。

“難道我就這麽不值得你信任?”幫主在她背後大叫。

陶琦不忍,回頭說:“你不要生氣,我只是還不習慣。”

亦舒說過,人緣太好的人不适合當知己,因為她對誰都這樣熱情,你根本分不清她的熱情是真的還是作秀。

走在校道上,天空灰灰的,沒有一點風,陶琦但還是感覺很冷。或許是這個城市脫離了陽光的愛撫就會變得冷,淡淡的寒涼一點一滴地侵入骨髓。

一片巨大的梧桐葉子砸落下來,喳蹦作響。記得夏天時也見過簌簌的落葉,這才明白原來不只是秋天才有落葉的,只要它願意,它愛什麽時候落就什麽時候落,它活得多灑脫!可不像她,懦弱的家夥,沒出息的家夥!

陶琦坐在草地邊的木椅上,看着落葉一片一片地落下來,直到漸漸落滿整條道。總覺得那些慌慌張張落下來的葉子,是為了掩飾什麽,一個秘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個秘密似乎就在她的心裏,但仔細一想,她也不知道是什麽。

她是誰?

當她想得多了的時候,她總會疑惑,她到底是誰?誰又是她?想來想去,還是沒有一個能讓她滿意的答案。

似乎有沙子進了眼睛裏,酸酸澀澀的,她不敢揉,生怕揉下她不願意承認的東西來。

突然格外地想念魔音。

魔音,魔音……

一些遠古的碎片穿越過時光的足跡,交錯着回到她的面前……

那場足球賽後,麻雀笑罵着“那個重色輕友的東西”告訴陶琦林陸和石榴在一起,石榴紅着臉默認了。

打那後石榴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了林陸身上,除了周末偶爾一起逛逛精品店,陶琦和麻雀很少能再見到她了。

校隊訓練時,她得去給陪着林陸,給他加油,逢上比賽時還得拉上陶琦和麻雀給整個球隊當後勤人員,看衣服買飲料跑腿什麽的。有一次林陸換下場休息時石榴捏着一條花手帕噔噔跑上去給他擦汗,拿着擰開瓶蓋的礦泉水一直遞到他的嘴邊,看得陶琦和麻雀還有林陸的那些隊友怪叫起哄着要林陸表示表示,林陸這個不開竅的家夥臉紅耳赤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謝謝”,氣得欲迎還拒的石榴好幾天不肯理他。

在接下來郭小亮的生日晚會上,石榴忙前忙後,給衆人端茶倒水安排座位,幫忙洗水果買餅幹吃食,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更是将石榴推到林陸的身邊,鬧騰着要林陸親“嫂子”一下。

林陸手足無措,為難地看了看郭小亮。

郭小亮開口了,哥們,別玩得太過火了,今天我才是主角呢。

“急啥呢?呆會就輪到你了,咱隊長平日裏訓起我們來一點都不心軟,今天不報仇就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海盜說。

衆人起哄着喝彩。

郭小亮笑着不再開口,轉過臉來卻是冷冷地看着陶琦。

陶琦以為自己看錯了,睜大眼睛想弄個明白,郭小亮卻又轉過頭去看着熱鬧的人群。

衆人推推搡搡的将石榴推到林陸旁邊,石榴順勢偎在林陸肩上,臉色嬌豔如盛開的桃花,微微仰頭閉上了眼,橘黃的燈光照在她細致的臉龐上,宛如光潔滑膩的大理石。

郭小亮盯着石榴,眼睛裏散發着金屬般冷硬的光芒,讓陶琦不由自主地覺得全身一陣寒冷。

麻雀笑吟吟地掩住陶琦的眼睛說,小孩子不要看。

她的手勁很大,陶琦甚至看到了她腕間一段段凸起的幽綠的青筋。她掙脫不了,只得從麻雀手指細小的縫隙裏拼命往外瞄。

在衆人的慫恿和不依下,林陸緩緩低下頭去,燈光迷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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