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節日

陶琦剛走進教室坐下,突然幫主湊過來惡狠狠地瞪着她說:“聽說你和肖老師有奸/情?”

陶琦吓得屁股一滑,從椅子上摔下來,又碰翻了椅子。待她好不容易定了神起身後,幫主依然瞪着她,而旁邊的波波聞聲也湊了過來。

陶琦摸了摸摔痛的屁股,說:“聽誰胡說八道啊這是?”

“有人說親眼看見你跑進肖老師的辦公室裏呆了整整一個下午,後來還坐了他的車揚長而去。”幫主激憤地說,雙手一副随時要掐上她的脖子的樣子。

“不是吧?”波波驚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天雷勾動地火,啧啧,了不得!了不得呀!”

黑妞委屈地眨眨小眼睛道出群衆的心聲:“我們都沒坐過肖老師的車呢。”

陶琦忙說:“可是你們覺得有可能嗎?”

這一下,三人的怒氣慢慢平息了下來,幫主首先開口:“看你成天跟我們一塊混吃等死的,怎麽看也不像跟肖老師是一個檔次的。”

陶琦哭笑不得,打着哈哈就想蒙混過關,衆人卻又憤憤起來,憑什麽陶琦這樣的人都能跟肖琅鬧緋聞而她們不能啊!

陶琦頭頂有呱呱飛過一群烏鴉,幸好教馬經的周老太踩着上課鈴聲及時走進來才解救了她。

周老太其實才四十出頭,號稱B大的“四大名捕(補)”之一,常年穿一身黑衣服,從沒有一絲笑容,看起來讓人感覺陰恻恻的,搞得大家來上課的心情比上墳還沉重。

課上到一半,陶琦正昏昏欲睡,突然有一團紙團“嗖”地一聲飛過來,不偏不倚正落在她的腳邊。陶琦的睡意被驚醒了大半,看了看臺上人稱B大四大名捕之一的周老太,悄悄用腳尖将那團紙團撥到腳邊,心有餘悸。

撿起紙團剝開一看,竟又是大勇寝室的楊秋。

聽到這頭動靜的幫主湊過來看了一眼,涼涼地道:“這孩子,是不是敵敵畏喝多撐着了,到現在還不死心?”

初進大學那年波波看上了學院裏三班那個同樣體型龐大的大勇,使出吃奶的力氣圍追堵塞,不惜拉全寝室下水,光是踩自行車夜游鳳凰江的寝室聯誼活動就進行了不下于七次。兩個寝室其餘六人都被折騰得叫苦不疊,也不管兩人心意如何,果斷地來個群衆包辦,才讓這樣的苦日子結束。這場轟轟烈烈的女追男戲碼在波波的抱得壯男歸中結束,卻遺下了一段小插曲,那就是大勇寝室的楊秋看上了陶琦。

話說這楊秋長得也實在有點對不起觀衆,三等殘廢身高,一頭卷發讓人一看就懷疑這孩子是不是曾經被鞭炮之類的糟蹋過。一臉青春繁華燦爛的見證,星星點點的使得他那張本來就油光閃亮的臉看起來跟剛出爐的芝麻煎餅一個樣。

剛上大學時,男生瘋狂地追女生,那些企圖将看得順眼的人兒拉進自家根據地的擴張者自然是将女生寝室的電話轟炸了個遍。B大人才濟濟,幾個理工類學院更是僧多粥少,把幾個文科學院當成他們掠奪女生資源擴張領土的半殖民地。人口一多,人均資源就相對短缺,局部發展也不平衡,導致愛我的人我不愛和我愛的人不愛我之間的矛盾日益尖銳,這種矛盾在一定範圍內還将長期存在,并且在一定條件下還可能激化。

于是,貌似乖巧可愛的陶琦也便有三桃倆棗偶爾打電話請安,她雖期待,卻冷眼看着。大學的男生把女生當城堡,在一大堆城堡中先羅列出自己看得順眼的,大面積撒網,并對其中一個重點擊破,為防在一個目标浪費過多時間而痛失整片森林,男生們大多暴風驟雨狂轟濫炸一番不果後,毫不猶豫地換下個目标重複。而楊秋,便是其中一個将301寝室都追了個遍的人。

至于為什麽楊秋最後鎖定了陶琦,用幫主的話說是陶琦看起來比較容易哄騙。而楊秋狂追到大三還不死心,不停地發短信打電話糾纏不清,陶琦煩不勝煩。

可這家夥還真不識趣,人長得不怎麽樣也就算了,整天肉麻兮兮的自戀得發狂,以為全天下女子見過他後都像見過楊過那樣再也不想另嫁他人就死皮賴臉要在他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算了,不小心多瞟了他一眼都會被他當成是對他放電,狂追了不下二三十個女生,愣是沒有一個敢為消滅光棍的偉大事業而英勇獻身的。

回頭怒瞪楊秋一眼,陶琦揚了揚手,當着他的面将那團紙團丢進講臺邊上的垃圾簍裏。

想那楊秋也不是等閑之輩,越挫越勇,改用手機發短信過來,還盡發錯別字:陶琦,咱倆就好吧?你的拒絕使我的心都粹(碎)了,但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很愛你!也許是我愛的方式不對,才讓你受寵若驚,才釀成今天的疆(僵)局。

陶琦龇牙。她是真的很驚,都成天驚弓之鳥地躲着他了,他還這麽不識趣?

幫主搶過陶琦的手機一看,差點沒笑岔過氣去,也不管陶琦一臉悲憤的表情,手指按下三兩下便幫她回了短信:哥哥啊,算我求你了。你說你到底喜歡我什麽?我改!我改還不行嗎?

沒幾分鐘手機便又震動起來,幫主打開一看,捂着嘴抽着肩膀将手機湊過來。黑妞和波波也伸頭過來,看過後無一不是一臉便秘的表情。

陶琦低頭去看:哎!陶琦,雖說你有着不少小毛病,但自然就是美,你不要自卑,我不會嫌棄你的。

生生被焦雷劈中,陶琦差點沒暈死過去。還嫌棄她?她行情再差也輪不到他楊秋來嫌棄吧?

之前都沒發現他這麽磨人這麽鬧心,這會兒終于見識到臉皮比牆厚是什麽境界了,掄一顆鋼釘也釘不出一個窟窿啊!

還未等陶琦從焦化狀态中起死回生,楊秋的短信便又乘勝追擊過來:再說我這不是就近原則嘛,咱倆寝室是聯誼寝室,這麽了解對方,在一塊兒也沒有什麽溝通上的問題,要真在一起了還不是親上加親?

幫主幾個人已經忍不住笑得埋頭在課桌下捶胸頓足,陶琦簡直欲哭無淚,近什麽近?親什麽親?他就是遠到月球上泡嫦娥去她也舉雙手加雙腳支持!即使沒錢她賣身為奴也得給他湊錢報銷交通費用,只要他去得越遠越好不要來煩她。

下課鈴響,周老太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睛,如鷹般的眼神銳利地掃視了全班一圈,說:“別以為你們大三了就可以放松上課不認真,被我逮到了我可是毫不留情的。”說後便又是布置上幾大籮筐的作業練習題。

教室裏一片哀號聲此起彼伏。周老太滿意地拍拍講義走出了教室。

大家三三兩兩地走出教室。想着周老太布置那麽多的作業光是抄答案就抄得手軟,陶琦苦着一張臉。幫主仰天長嘆一聲:“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我去圖書館了。”黑妞搖了搖手轉身走了。

“TNND!節也不讓人好好過,幸好我還有阿勇幫忙抄答案。我也走了啊,等會兒得跟阿勇出去吃飯。”波波晃晃肉乎乎的大熊掌也轉身走了。

“今天是什麽節?”陶琦疑惑地問。

幫主翻眼:“中秋,中秋節!你腦子裏成天都想些什麽?連節日都不記得了。”

陶琦有一剎那的恍惚,中秋?她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節了,除非女生節也算是節日。

幫主拍拍陶琦的肩說:“你最近不是經常回家去嗎?這過節的你就回去好好陪你家人磕叨吧。姐姐我也要風流去了,你該幹嘛就幹嘛去。”

肖琅回國後,陶琦回家的次數從原先一個月一次從不過夜變成一周一次甚至更多。室友也曾問過她怎麽戀起家來了,陶琦打着哈哈蒙混過去。

陶琦看着幫主搖曳遠去的身影,心底空落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幹嘛去。過節,從奶奶去世後就沒有過節日的感覺了。

手機在書包裏震動,陶琦掏出來一看,來電顯示的是肖琅的名字。陶琦呆呆地看着閃爍的屏幕幾秒鐘,明知道他會說什麽,還是忍不住按下接聽鍵。

肖琅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今晚要不要一起回家吃飯?”

腳尖踩着草地旁松軟的泥土,遠處有風吹來,拂過一陣秋天幹爽的氣息。陶琦低低地說:“不了,我約了同學一起逛街,代我向爸爸和荷姨問好。”

手機那頭一片沉默,陶琦默數了三秒,果然那頭又傳來幹脆利落的一聲:“好。”

電話那頭先挂斷了,陶琦呆呆地看着屏幕暗了下來的手機。她的推搪,也讓肖琅松了一口氣吧?她沒有約了誰,她只是不想回去那個家。

那個家,很久以前就不是她的家了。

那裏,沒有了奶奶,沒有了她的媽媽,只有一個待她冷淡的爺爺、一個幾年不曾回來看過她一眼的爸爸和一個明顯不待見她的繼母。

她清楚地記得四歲那年媽媽羅鳳微惡狠狠地對她說:“你爸爸被那個賤人勾引了,他不要我,很快也會不要你的。”

雖然媽媽一向待她很一般,很一般,但那畢竟是她的媽媽。

小小年紀的她,因為母親的離去及家庭的破裂在學校及鄰裏間受盡了白眼及欺侮。她心裏是極為怨恨的,要不是肖琅和他母親的出現,她至少還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還有一個疼愛她的爸爸。

因為家庭的特殊,她從小就比別人更敏感,敏感地發現爸爸從肖荷母子來了後慢慢疏遠了她,敏感地發現爺爺常常用憐惜的眼光看着肖荷,敏感地發現肖荷非常不喜歡她,敏感地發現大家似乎更喜歡那個優秀的肖琅……只有奶奶,只有奶奶一直待她如初。

後來她知道了肖荷是爸爸的初戀情人,而随母姓的肖琅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

爸爸媽媽鬧離婚那一陣,爸爸經常徹夜不歸,而媽媽在夜深時總是一個人坐在昏暗的燈下靜靜地回憶,喃喃地述說着當初肖荷如何貪圖富貴,帶着肖琅傍了大款離開,是她羅鳳微不離不棄地陪在爸爸身邊。

陶琦無法釋懷,既然肖琅母子當初選擇了離開,為何不徹底離開她們的生活,為何又要回來?

新家庭組立沒有多久,陶明墨帶着肖荷到加拿大定居,而陶琦和肖琅便随着奶奶回到了那個小鎮,在那裏讀書,成長。

那些日子裏,她對肖琅有着極大的敵意,而肖琅對她亦從來沒有好臉色,或許肖琅對接納新家庭及憑空冒出一個妹妹也是很抗拒的。那時她還在上幼兒園,無所事事時只會每天變着法子捉弄他。用剪刀将他的校服袖子剪掉,往他的運動鞋裏塞滿濕潤潤的泥巴,将他的作業本撕得粉碎,趴在教室窗臺上沖他大聲地叫爸爸……

那時的肖琅不曾想到,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腦子裏怎麽能有那麽多的壞主意,他也從來不是什麽善良的人,每次被捉弄後他有的是辦法讨回來。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一年,你來我往,兩人每天吵鬧的聲音幾乎要将屋頂掀翻。

後來……後來肖琅怎麽就對她那麽好了呢?陶琦偏着頭想,雙腳卻無意識地走出了學校南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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