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幸福還是災難

換好衣服的肖琅斜倚在陶琦卧室門口,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着車鑰匙,眼睛卻盯着坐在梳妝鏡前跟頭發艱苦奮鬥的陶琦。他看着她足足鼓搗了十分鐘,揪着無辜的頭發拉過來扯過去,就是梳不好。她總是這樣沒有耐性,偶爾吃零食撕不開包裝袋時,她也總是急得低聲咆哮,拼命用牙齒撕咬塑料袋。

眼看她握着梳子的右手猛力地拉扯着打結的頭發,肖琅終于忍無可忍,将車鑰匙往口袋裏一塞,跨步上前搶過她手裏的梳子。修長的手指穿過發絲,三兩下便将她因睡覺亂得打結的頭發梳直理順。

撫着柔順細軟的發絲,肖琅頭也不擡地問:“要小發髻還是包包頭?”

話音剛落,陶琦愣住了。

肖琅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鏡子裏那個坐在他身前的人。這一刻,他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握着她發尾,時間仿佛倒流,回到了那段兩人相依為命的時光。每天早上,他煎好荷包蛋和煮好牛奶後,會搬一張小板凳讓她坐在門口亮堂的地方給她紮辮子。每次她都會強烈要求紮當時流行的小發髻或包包頭,為了學習紮這樣的發型,他還專門跟班裏的女同學請教。那一句問話,幾乎成了那段歲月裏每天早上他們所說的第一句話。

“哈,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嗎?”陶琦回過神來哈哈大笑。

肖琅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努力克制了半天,終于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手卻沒有停下,利落地幫她紮了一個簡單的馬尾。

挂過水休息了一晚,補充了豐富的早餐後,有着小強一般頑強生命力的陶琦便又活蹦亂跳了。

回到寝室裏,陶琦蹑手蹑腳地想偷偷鑽回自己的床上。一拉開自己的床簾,“啊”地一聲驚得連連後退,床簾後面竟現出三張窮兇極惡的臉來。

守株待兔的幫主三人看着她惡狠狠地說:“你個小兔崽子!讓俺們好等!”

陶琦自然不會自作多情到認為她們是在等她歸來,非常識相地倒跳兩步退至安全距離,急切地搖手道:“我可以解釋,可以解釋的。”

幫主揮揮手:“快說!要是膽敢有半句隐瞞,小心我們生生剝了你的皮!”

陶琦自然是不會将兩人之間複雜的關系和盤托出,只言簡意赅地說:“我們是兄妹。”

幫主三人先是嘴巴張成了O型,很快便爆發了:“你當我們是豬啊?哪有親兄妹不同姓的?”

陶琦早有準備,“唰”地從褲兜裏掏出準備好的小本本道:“他随母姓,我随父姓,所以不同姓。看吧,這是我家戶口本,他跟我爸爸是父子關系,我真沒有騙人。”

波波接過來一看,果然不假。

陶琦眼巴巴地看着她們,她并不想隐瞞什麽,但她是真的不想一直活在肖琅的光環和影子下。看在她昨夜拖着病弱的身體起來翻箱倒櫃找戶口本還差點被肖琅當賊痛揍一頓的份上,就相信她吧。

半晌,三個女生疑惑的眼神斜睨着陶琦,交換了一下眼色,終于接受了這一個驚人的事實。

幫主想起曾經在陶琦面前發下要撲倒人家哥哥的宏願,不由得大窘,要是陶琦跟肖琅一說,她這張老臉可往哪擱呀!她還得當他學生呢!

黑妞仰天一聲長嘆:“哎,你說肖老師長得那麽禍水,你怎麽就一副拆他招牌的模樣呢?”

波波只一徑地興奮着問:“淘氣淘氣,既然是你哥,那咱們幾個這門課的學分就有保障了吧,是吧?”邊說還不忘邊往嘴裏塞薯片。

幫主忍不住感嘆:“波波啊,要是哪天你沒錢買薯片了那你可怎麽過啊?”

波波不當一回事兒:“那我就生一大堆孩子來賣錢呗。”

三人倒吸一口涼氣,果然是偉大的母親!

“你以為你是母豬一生就一窩啊,現在計劃生育抓得這麽嚴,你哪裏能生一大堆?”幫主又說。

波波抿唇沉思着,“那……我就睜只一眼閉只眼讓我老公到外面播種去,我再跟在後面賣他的私生子。”

幫主幾個頓時失語,男人都願意娶這種大度又善解人意體貼丈夫還能為丈夫解除後顧之憂的好妻子吧?

陶琦請求三個室友不要說出她跟肖琅的關系,理由自然也是很冠冕堂皇的,那就是以免她這門課将來考得好了或者入黨什麽的別人會認為是她有一個當老師的哥哥的緣故。

這樣的理由倒也可以理解,但一頓敲詐是免不了的,陶琦答應午飯請她們吃肯德基全家桶才算将這段插曲結束。陶琦心裏嘆着這筆請客的錢是不是應該找肖琅報銷回來,畢竟是因為他才花這筆錢的。

下課後四人正說說笑笑地往南門外得肯德基走,突然幫主捅了捅陶琦的腰低聲呼道:“淘氣,肖老師在那。”

陶琦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肖琅那輛雷克薩斯SUV正停在不遠處的校道綠化帶旁,而肖琅斜倚在車門旁,長身玉立,清俊淡然。

陽光下肖琅的表情微微的冷,帶着淡淡的疏離,在人來人往的校道旁,自成一番風景。

直到一個窈窕的身影向着肖琅走過去,他收起淡淡的表情,露出得體的微笑,拉開車門,那個窈窕的身影優雅地低身坐進了車裏,車子很快便啓動消失在衆人眼前。

幫主發出一聲感嘆:“好一對金童玉女!”回頭又問:“淘氣,那是肖老師的女朋友嗎?”

陶琦搖頭說不知道。她認出那個窈窕的身影是趙碧歡,她并不知道肖琅和趙碧歡到底算不算得上戀人關系。好幾次肖琅在校門口等她,她拉開車門時就發現趙碧歡已經坐在後座了。從第一次遇見開始,以後的每一次聚餐都會有趙碧歡的影子,即便他們兩人不是戀人,也算得上是比較要好的關系了。

陶琦冥思苦想,陡然想起為什麽她一直都覺得趙碧歡眼熟。那一年肖琅讀大學,她放學後偷偷溜去市區的書店買漫畫,就看見肖琅騎着自行車從馬路對面經過,她看得真切,車後座就坐着趙碧歡。那時她還小小地驚詫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肖琅的車後座坐了除了她之外的異性。

幾個人在肯德基排隊等餐時,剛好遇見楚開陽,楚開陽搶着一起買了單,陶琦不好意思,只得邀了楚開陽一起。

席間,楚開陽侃侃而談,遞紙巾加番茄醬取一次性手套,将幾個女生照顧得很好,倒也是個聊得來的有風度的紳士。

幫主三人擠眉弄眼,陶琦明白她們的意思,聳聳肩,攤攤手,表明自己對他絕沒歹心。她一直認為讀了研究生還單身的男生肯定是長得很科幻很有創意被同級女生千挑萬選淘汰下來的渣滓,直到看到林陸和郭小亮和讀了研究生才改變了這樣的看法。

林陸和郭小亮最近很少來找她,他們都在準備市裏舉辦的高校足球聯賽,據說這次的獎品很豐盛很誘人。每次經過足球場時,陶琦都會看到他們在綠油油的草上繞着那個圓滾滾的足球奔跑撲殺,金色的夕陽下,他們年輕的身體噴發着青春的激情。如果沒有那些不快的過去,或許,她們會是很好的朋友。只是歲月注定要讓她們心存芥蒂,她們無能為力,只能掙紮其中。

每當夜色黯淡時,往事便會如潮湧滿了無邊無際的夜。

陶琦無法抑制地想麻雀,想得淚流滿面,但她克制着沒有找林陸打聽麻雀的消息。麻雀能在一夜之間消失,毫無音訊地在她的生活裏蒸發了這麽久自然有麻雀的道理,這麽久她都過來了,不在乎多等一段時間。

她總會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總會覺得有什麽事情會發生,只是,她無法預感到那是一場盛大的幸福,還是一場她逃不過的災難。

她忐忑,不安……

那場足球賽後,麻雀笑罵着“那個重色輕友的東西”告訴陶琦,林陸和石榴在一起,石榴紅着臉默認了。

從那之後石榴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了林陸身上,除了吃早餐時,陶琦和麻雀很少能再見到她了。

體委部訓練時,石榴得去給陪着林陸,給他加油,逢上比賽時還得拉上陶琦兩人給整個球隊當後勤人員,看衣服買飲料跑腿什麽的。有一次林陸換下場休息時石榴捏着一條花手帕噔噔跑上去給他擦汗,拿着擰開瓶蓋的礦泉水一直遞到他的嘴邊,看得陶琦兩人和林陸那些隊友怪叫起哄着要林陸表示表示,林陸這不開竅的家夥臉紅耳赤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謝謝”,氣得欲迎還拒的石榴好幾天不肯理他。

在郭小亮的生日晚會上,石榴忙前忙後,給衆人端茶倒水安排座位,幫忙洗水果買餅幹吃食,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更是将石榴推到林陸的身邊,鬧騰着要林陸親“嫂子”一下。

林陸手足無措,為難地看了看郭小亮。

郭小亮開口了:“哥們,別玩得太過火了,今天我才是主角呢。”

“急什麽呢?呆會就輪到你了,咱隊長平日裏訓起我們來一點都不心軟,今天不報仇就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海盜說。

衆人起哄着喝彩。

郭小亮笑着不再開口,轉過臉來卻是冷冷地看着陶琦。

陶琦以為自己看錯了,睜大眼睛想弄個明白,郭小亮卻又轉過頭去看着熱鬧的人群。

衆人推推搡搡的将石榴推到林陸旁邊,石榴順勢偎在林陸肩上,臉色嬌豔如盛開的桃花,微微仰頭閉上了眼,橘黃的燈光照在她細致的臉龐上,宛如光潔滑膩的大理石。

郭小亮盯着石榴,眼睛裏散發着金屬般冷硬的光芒,讓陶琦不由自主地覺得全身一陣寒冷。

麻雀笑吟吟地掩住陶琦的眼睛說,小孩子不要看。

麻雀的手勁很大,陶琦甚至看到了她腕間一段段凸起的幽綠的青筋,她掙脫不了,只得從麻雀手指細小的縫隙裏拼命往外瞄。

在衆人的慫恿和不依下,林陸緩緩朝石榴低下頭去,燈光迷離……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自己真的很啰嗦啊,唧唧歪歪了那麽久還是沒有進入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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