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戀愛

新學期在殘餘的春節喜慶氣氛中不可逃避地來了。

各科成績陸續公布了，這一次陶琦竟然意外地進入了班裏前二十名，而且普通話技能考級的分數在班裏也名列前茅，多少有點讓人不可置信。

肖琅的課上，陶琦走神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一開始只有肖琅發現，後來班裏所有人都發現了，無奈陶琦滿腔心緒都讓困惑奪了去，根本就沒有覺察到自己是多麽的反常和與衆不同。于是B大又掀起了熱烈的緋聞，某女生對某男老師愛慕已深，上課總是當着大家的面明目張膽地用無比纏綿的眼神死死盯着講臺上的男老師。

陶琦在很多個夜晚裏無數次地想起肖琅的那個帶着酒氣的吻，想起肖琅那個困惑的眼神，想起肖琅說“那又怎樣”時挑眉的表情，心裏都像塞了一團亂麻，糾結得不得。

她的初吻，竟然是給了自己的哥哥，她不願意承認這荒謬的事實。

被一個俊逸清雅而又極優秀的人貌似表明有意思，她本該因為桃花難得一開而歡天喜地笑逐顏開的，可是如果這個人是肖琅，那麽她連哭得心都沒有了。且不說肖琅一向陰陽怪氣奸猾狡詐，她從未在他身上真正讨得過便宜，單單是他們有着同一個父親這個事實就足夠她将心底那份桃花的欣喜給“啪”地拍到爪哇國去，她可不想搞亂倫被人戳斷脊梁骨。

可是，可是，無論她心裏如何告誡自己肖琅是她的哥哥，她是肖琅的妹妹，她的心情還是被那個吻影響到了，不停地猜測着肖琅心裏該是有多大的變态執念才會對她這個妹妹做出強吻這樣的事來，偶爾想到某一天肖琅跟趙碧歡會在一起，她将是無可無不可的那一個，心情又非常的煩躁。

這樣的煩躁，導致了她一天比一天反常，一天比一天沉默。

下課鈴聲響前的幾分鐘，陶琦收到了楚開陽的短信，約她晚上一起吃飯。

陶琦只猶豫了一秒就回複短信答應了，畢竟楚開陽幫過她幾回，怎麽說她都該請他吃一頓飯的。

飯後兩人一起走回學校，早春微涼，倒也惬意。

楚開陽是個極好相處的人，臉上總是挂着溫和的笑，眼神幹淨而柔和，跟他在一起總是很輕松。

經過研究生校區的小超市時，楚開陽笑着說：“等一下。”

陶琦看着他跑過去，從冰櫃裏拿了兩瓶鮮橙多，付賬後又跑回來。

看着楚開陽挺直的背影，陶琦不禁黯然，這一刻，她問自己，是否真的已經忘記了郭小亮的背影?

還未等她想出個所以然，腦海裏突地跳出肖琅抿着唇的臉，陶琦的心一顫，急忙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低聲暗咒某人陰魂不散，竟然在她和別的男生花前月下時跳出來吓她。

楚開陽回來時剛好看見這一幕，好笑地問：“自言自語說些什麽呢?”邊問邊将手中的鮮橙多遞給她。

陶琦伸手接過，旋開蓋子喝了一口，胡亂指着天空說：“今天的星星真多啊。”

楚開陽無語，擡頭看了一眼夜空中散發着皎潔光華的月亮，覺察到她有點心神不寧，情緒低落，便關切地問：“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陶琦看着楚開陽，他的表情很誠摯，她卻沒有傾訴的欲望。

突地，楚開陽的雙手握住了她的肩：“陶琦，我跟你說一件事。”

他的眼神溫和，卻亮得離奇。

陶琦先是一愣，直覺地搖頭：“我不想聽。”

楚開陽的雙手加了力道，“你盡可以不聽，我卻不能不說。陶琦，你聽好了，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只是給你客串男朋友，現在我申請轉正，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

陶琦似是一愣，有一種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感覺。也許是她習慣把別人想得太壞，她不是傻瓜，自然不會天真到認為楚開陽如此熱情待她只是因為朋友之情，可是，她心裏為什麽感覺不到歡喜的感覺?

也許是看出她的猶豫，楚開陽拉起陶琦的手有點焦急地說：“陶琦，我不會說太多好聽的話，但我會對你好，請你相信我。”

夜風習習，拂起了陶琦額角的發，她突然想了連日來心中的煩躁，心思一動，毫不猶豫地張口說：“好，我答應你。”

楚開陽似是有點意外她的幹脆，很快便笑得眉眼彎彎，拉起她的手。

陶琦有點羞澀，有點不習慣，還有點莫名的悵然。

合歡樹下，月華如水，夜風穿過樹木枝葉間發出沙沙的輕響，陶琦悄悄地沉沉吐了一口氣，仿佛胸臆間郁着一口無法舒緩的濁氣，壓得她心肺間隐隐作痛。

走過研究生區最有名的情人湖，看着湖邊長長的木椅，陶琦眼睛有點酸澀，不知道郭小亮和蘇婷是否也曾經到過這裏，不知道他們是否也像不遠處的那對情侶那樣，相擁着巧笑倩兮低聲細語?

不知道，一個月後集訓結束後郭小亮歸來時看到她與楚開陽手拉手漫步情人湖這一幕，看到她和楚開陽在這裏像任何一對情侶那樣相擁低語，他會怎麽想?

可是，真的不重要了，不能再去想。

有緣無分是無奈，有份無緣是悲哀，她和郭小亮，也許真的就只能這樣了。

楚開陽是個體貼的男朋友，每天早上騎着自行車從研究生區送早餐過來本科生南苑女生寝室，而且是全寝室人的份，偶爾遇上陶琦賴床不肯下樓來取，他也不生氣，托在管理員那裏再給陶琦發短信囑咐她早點起床吃。中午時只要他沒有課，必定是在陶琦上課的樓層下等着她一起去飯堂的，上了飯堂也根本不用陶琦動手，一個人排隊打兩份飯菜，就連飯後他也搶着刷飯盒子。晚上則是約了陶琦一起上自習，遇上陶琦不懂時也不似肖琅般擰眉瞪眼，而是極有耐心地講解一遍又一遍，直到陶琦不好意思再說自己還不懂為止。

偶爾周末兩人一起到校外的小飯館吃一頓好的打牙祭，楚開陽點的也完全是陶琦愛吃的菜，陶琦問他不吃為什麽只看着她吃，他笑笑着拍了拍她的頭說看着她吃得開心便夠了。

只消兩個星期，本來寝室裏其他三個人都對陶琦棄林陸選楚開陽頗有微詞，如今都轉口變成替楚開陽說好話，陶琦不得不感慨果然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啊!換作是她，在這春寒料峭的清晨，不用出門就有熱騰騰的豆漿蒸餃叉燒包送上門，別說誇他本人幾句，就是讓她誇他祖宗十八代她也是願意的。

晚上，陶琦習慣性地打開QQ聊天框。

藍泡沫：魔音，我談戀愛了。

陶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告訴魔音，心裏多少是有點難受的吧?

屏幕毫無反應，陶琦看到輸入框有正在輸入的标志，卻遲遲沒有看到有發過來的文字。

很久，那頭才發過來一行字：我感覺不到你的快樂，不是跟你喜歡的人，對嗎?

藍泡沫：你怎麽知道?

魔音：如果是，你也不會來找我了。

藍泡沫：……

魔音：你真的要這麽做?

藍泡沫：你認為我還有回頭路可走?

魔音：不愛他卻跟他在一起，這才是最大的傷害，你挺自私。

陶琦呆呆地看着那些冰冷的沒有感情的字。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自私的人，自私得在她不能全心全意地接受一個人時接受了他，自私得讓他為她過去甚至現在混亂的無法自理的感情和心緒負責和買單。

魔音：在你心中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很好奇你怎麽會選擇了他而不是別人?

藍泡沫：不讨厭，但我想沒有什麽觸電的感覺吧，我說不上來。

魔音：那他呢?你能忘記得了嗎?

陶琦先是一愣，很快便感覺到眼睛漸漸地模糊，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跳躍。

藍泡沫：或許我也不應該說，但是，當我能心平氣和地跟你談論一個人時，我和他便也沒有任何的可能了。

屏幕那頭又是一陣靜默。

魔音：泡泡，我衷心希望你不會後悔你今天的選擇。

陶琦發了一個笑臉過去便下了線，呆呆地看着漸漸暗下去的屏幕，心情複雜。

她也不知道将來自己會不會後悔，楚開陽是一個好人，一個體貼的男朋友，可是，他的好卻讓她感覺到有點壓力，每當看着他好不容易哄她開心而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笑容時，她的心裏都極不是滋味。

黑妞曾經說過一句話：姐不寂寞，因為有寂寞陪着姐。

現在她身邊有男友陪着，為什麽卻感覺到那麽的寂寞?

一眨眼半個學期又過去了，陶琦又參加了一次英語四級考試，鐵了心這次再考不過她就罷考了。

有了楚開陽的陪伴，陶琦見到肖琅的時間越來越少，甚至鬥膽逆着肖琅的要求，晚上不去肖琅辦公室做作業，而是和楚開陽一同上圖書館。令她驚奇的是肖琅竟然也對她的膽大妄為聽之任之，陶琦突然又有點失落起來，仿佛被圈養的動物突然被放生了，有點不知所措的感覺。

周末卻是不得不回家的，沖着冰箱裏那滿滿的食物她也是心甘情願回去的，只不過兩人的相處有點微妙起來，尤其是在晚上兩人一同坐在客廳裏看電視時，肖琅不說話，陶琦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眼睛盯着屏幕，卻連電視裏演的是什麽戲都不知道。

幫主說英語四級證書就像穿在身上的內褲，別人看不到它就像看不出你的英文水平有多高，可是卻很重要。

在楚開陽耐心的陪讀下，陶琦後半學期空餘時間都用來學英語，波波說有一夜起床上廁所聽見她說夢話，說了什麽波波一丁點也聽不懂，全英文牛津版的。陶琦感慨洋鬼子是多麽的可惡，幾十年前大刀大炮地來屠殺她們的祖宗，幾十年後又用語言的利箭來殘害她們這些祖國九點鐘的太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