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糾結

陶琦和楚開陽手拉着手從圖書館出來時，迎面遇見了已經一個多月沒見的郭小亮。

那一剎那，陶琦看到了郭小亮眼裏一閃而過的痛楚。

那一剎那，陶琦感覺到一絲痛快，仿佛讓他也嘗了一回自己曾經的苦和痛。

郭小亮的眼光落在楚開陽的臉上，神情裏仿佛帶着一絲憤怒。

晚上九點，陶琦對楚開陽說自己有點事，便急匆匆地往南坡跑去。

郭小亮坐在上次等她的地方等她。

看着她奔跑而來的身影，一如既往的輕盈，只是她的臉上再無當初那樣明媚的笑容，郭小亮的心如同被重錘狠狠地砸下。

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他一直以為，他得不到她，除了林陸，別人也理應得不到她，命該如此。

如今，她的身邊有了林陸之外的別人，他心慌意亂，手腳無措。

陶琦在他身旁坐下來，問：“你找我有什麽事?”

郭小亮沉默了半晌，才看着她問：“你真的跟楚開陽在一起？”

陶琦可恥地感覺到自己的失望。

是的，極度的失望。

來之前，她多少抱着點希望，希望郭小亮能說點什麽，那她一定會放棄一切回到他身邊，她從不懷疑自己為了這個人可以做出什麽無情無義的事來。

“是的。”她掩飾住自己的失落，努力用最自然的語氣回答。

得到她确定的回答，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郭小亮還是激動得一把拉住她的手說：“為什麽是他？淘氣，你為什麽要跟他在一起？你喜歡他嗎？你了解他嗎？”

看着他眼中急切的擔憂，陶琦一愣，很快便憤怒地推開他的手道：“為什麽不能是他?他喜歡我，他勇敢地對我說他喜歡我，我了不了解他，關你什麽事？”

郭小亮一頓，眼神哀傷：“淘氣，你不能跟他在一起。真的，你會後悔的。”

陶琦腳步一個踉跄，後悔?魔音對她說希望她不要後悔選擇了楚開陽，而他更幹脆，直接點明她将來必然會後悔。可是，那又如何?楚開陽不好麽，還是人人看不得她好?

“哼!你不是希望我快樂嗎?我現在就很快樂，很幸福，你滿意了吧?”陶琦說完起身就走。再不走她怕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郭小亮也極快地起身，突然伸手從背後抱住她。

陶琦一顫，她奢望了無數遍，希望他能對她伸出手，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她也會有所回應。可是，為什麽是這個時候?

陶琦突然發瘋一般地捶打他：“你放手!放手!”

“我不放!”郭小亮的聲音裏都是痛楚：“除非你答應我跟楚開陽分手。”

他抱得那樣緊，陶琦掙了半天掙不開，又不敢叫出太大動靜引來別人，只得一邊掰他的手一邊咬牙切齒地回道：“憑什麽?你是我什麽人?”

“你就聽我一次好不好?”

“不聽不聽不聽!你不喜歡我，還不準我跟別人在一起，你為什麽這麽自私?為什麽你不放過我?你有什麽資格讓我跟楚開陽分手?若是我讓你和蘇婷分手，你願不願意?”陶琦終時沒能忍住那一滴一滴往下落的眼淚。

她的淚落在手臂上，仿佛被燙到了一般，郭小亮的手頹然松開了，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如果說陶琦來之前抱着一點希望，那麽現在這點小小的希望随着郭小亮松開的手徹底死去，化為劇烈的絕望和疼痛一點一點淩遲過她的心。

陶琦沒有想到的是，三天後，郭小亮還會來找她。

他約她上了教學樓天臺，十五樓的風很大，将郭小亮白色的襯衫吹得鼓了起來，他的臉上，是掙紮，是欲言又止。

陶琦也不逼他，她心裏已經無數次地唾棄自己這樣優柔寡斷，可是她卻又始終存着一絲希望，即使郭小亮不和她在一起，她也想他能給她一個原因，一個他喜歡她卻不選擇她的原因。

夕陽慢慢地沉下地平線，暗藍的天空布滿了落日的橘紅餘晖，樓下隐隐傳來下課鈴聲和學生們喧鬧着蜂擁向食堂的聲音。

風，吹起了欄杆上的旗幟，獵獵作響。

面向着遠處看了很久的郭小亮，終于慢慢地回過頭來，沉靜的眸子緊緊盯着陶琦說：“淘氣，如果我和蘇婷分手，你會離開楚開陽嗎?”

陶琦一愣，心底慢慢地升起一種悲涼的感覺：“你是為了讓我離開楚開陽，才要和蘇婷分手嗎?”

郭小亮沉默。

陶琦陡然爆發了：“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你什麽時候才能為你自己活一次?你為什麽總是為別人活?誰要你那麽好心?誰稀罕你的好心?”

郭小亮一震，神情似悲似喜，嚅動着嘴唇，卻什麽都沒有說。

正在這時，陶琦身後的鐵門響了，一個人影飛也似的沖過來，沖到郭小亮面前，指着陶琦惡狠狠地問：“你要和我分手就是為了她?”

是蘇婷。

陶琦和郭小亮同時愣住了。

陶琦的心一寒，不敢置信地說：“你竟然跟蹤他?”郭小亮和這個人在一起，過的到底是什麽樣的生活?

“呸!”蘇婷看着她的眼睛裏射出了仇恨的光芒：“你以為你是誰?別以為你和肖老師有一腿你就可以搶我的男朋友。你給我聽好了，他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

“夠了!”郭小亮低喝了一聲，眉宇間都是隐忍。

蘇婷卻爆發了：“你竟然吼我?為了這個不要臉的吼我?郭小亮，你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聽到“約定”，郭小亮眼裏的光芒慢慢地黯了下去。

蘇婷指了一下欄杆，咬牙切齒地說：“哼!我告訴你，你不能跟我分手，你要是敢跟我分手，我就死給你看!”

陶琦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雙巨大的手揪住了，難受得喘不過氣來，是痛，是恨，是怒……

她所有的理智都被漫漫的憤怒卷走了，沖着蘇婷恨恨地喊道：“你有本事就從這十五樓跳下去死給我看啊!你別總是用這套來吓唬他，你為什麽這樣逼他?”

蘇婷氣得渾身發抖，郭小亮忙上前拉住又要沖向她的蘇婷，回頭對她說：“淘氣，求求你，別說了。”

陶琦竭力忍住眼淚，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郭小亮，你舍棄我，就選擇了這樣的人，選擇了這樣的生活?”

他怎麽能讓她知道他過得這般窩囊，他怎麽能讓她知道他過得這般隐忍?他這樣一個沉靜內斂的人怎麽能跟蘇婷這樣潑婦般占有欲極強的人在一起，他怎麽能跟一個時不時用死來威脅他的人在一起?

難道他不知道，她會難過，很難過很難過!

郭小亮痛苦地閉上眼，很快便又睜開，聲音裏帶着顫抖地對蘇婷說：“蘇婷，我們還是分手吧。”

蘇婷一愣，突然轉身狠狠地甩了陶琦一耳光：“你知不知道，我曾經有過他的孩子?!”

陶琦被那一記耳光扇得呆住了，她的腳步一個踉跄，跌坐在地上。

蘇婷那麽用力，她感覺到自己的一邊臉頰火辣辣的，腦海裏一片空白，心頭卻仿佛被人狠狠扇了無數巴掌，用了更大的力度，痛得她一陣痙攣，無法呼吸。

她擡頭看着郭小亮，希望他能說點什麽，卻只見他慘白着臉，那樣痛楚，那樣掙紮，嘴唇顫了又顫，卻一言不發。

她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有一股想大哭大喊的沖動，卻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郭小亮就站在她的面前，他的面容卻那麽模糊，她看不清楚，只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痛，仿佛有人用刀一下一下切割在她的皮膚上。

她扶着地板想站起來，卻感覺到雙手虛軟，一點力也用不上。

郭小亮想過來扶她，被蘇婷死死拉住了。

這一刻，陶琦仿佛感覺時間停止了，仿佛她不是置身于天臺，仿佛沒有剛剛受過蘇婷那一巴掌，臉頰上那股熱辣辣仿佛并不存在。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她現在并沒有出現在這裏。即使用盡餘生去思念，她也不願意站在這裏，聽到這樣的話。

終于，陶琦還是慢慢地站起來，慢慢地走到郭小亮跟前，擡頭看着郭小亮：“郭小亮，我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打臉，因為你。”

她的聲音在晚風裏顯得極為輕忽，一絲一絲的，仿佛随時都會被風吹散。

蘇婷得意地哼了一聲：“敢搶我男朋友，也不問問我同不同意!”

說時遲那時快，陶琦突然後退兩步，揚起手臂也狠狠地甩了蘇婷一耳光。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将她所有的心痛，所有的憤懑，所有的不甘都凝聚在掌心甩了出去，收回手後還感覺到手掌一陣痛。

她冷冷地笑：“蘇婷，我不欠你什麽，不會白白受你一巴掌。”

郭小亮呆住了，蘇婷則憤怒地擡起書包朝陶琦砸過去。

未等郭小亮反應過來，已經有人更快地沖過來一把将陶琦拉開護在身後。

陶琦擡頭，是肖琅。

郭小亮和蘇婷也愣住了。

陶琦不知道他來了多久，聽到了多少，她看不清他淹沒在暮色光影裏的他的臉，只是覺得心中一片漫漫的難堪。

肖琅的唇抿得極緊，緊緊地握着她的手，淡淡地看着蘇婷說：“這個世上，誰也沒有資格打她。”

蘇婷憤怒地指着陶琦說：“是她這個狐貍精先搶我的男朋友，肖老師，你就這麽窩囊，連自己的緋聞女朋友都管不好?”

“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想辦法摘下來給她，何況是區區一個男人!”

陶琦低着頭不敢說話，眼淚卻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肖琅的手背上。

肖琅的身體一僵，沉沉地說：“但是，不是每個人都配得起她。”

他的眼神輕飄飄地掠過郭小亮的臉。郭小亮卻感覺他的眼神如刀，割得他的臉火辣辣的痛。

蘇婷的眼裏閃着惡毒陰冷的光，冷笑着說：“肖老師，你就不怕我将你們有一腿的事情說出去?你以為你們就能瞞着別人一輩子?你說，要是校長知道了你竟然和自己的學生搞在一起，你會不會被開除呢？”

肖琅鄙夷地看她一眼：“你盡管去說好了，我不介意。但我也警告你，若讓我發現你再對陶琦動手，我保證讓你成為B大第一個選修課重修的學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