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官難斷家務事

第六章 清官難斷家務事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當一件工作落在你頭上,你不想做的時候,肯定覺得這工作百般不好。可如果對方卻說“你不适合這工作”的時候,你卻拼命想要證明自己适合。

而現在,賀文淵就是這麽想的。

“我哪裏不夠你的條件了?”賀文淵一甩袖子:“你要學識,我有學識。你要品行,我有品行。你要年紀……”

“你沒有年紀。”姜欣元打斷他:“我确實說了想要‘年輕一些’的,卻沒說想要像賀兄這般年輕的。黃師爺五十多歲,我想找個三四十歲正當壯年的,閱歷也有、抱負也有──賀兄天資聰穎,想必很快就能高中,我怎能擋賀兄拜相之路?”

賀文淵被他這番聽不出褒貶的話臊的滿面通紅,他若真“天資聰穎”也不會考三次舉人都不中了。

禮心向來是腦子轉的快的,他好不容易給賀文淵找了個差事,怎麽可能看著機會白白溜走?他道:“我還當是什麽了不得的原因,讓姜兄這般挑剔。如果單單看年紀,賀兄确實年輕了些,但你當初上任時也剛及冠,當時不少人質疑你,你也明白被人小看的苦惱。如果你因為覺得賀兄年輕就拒絕他,這不和當時那些質疑你的人一樣嗎?再說了,賀兄還比你大兩歲呢。”

如此這般,禮心居然真勸妥了姜欣元。

“我信禮心的眼光,但這畢竟是為大家做事,光靠咱們這樣讨論也沒用──不然這樣,先讓賀兄來我們縣衙做一段時日,如果合适再讓他留下。”

禮心滿意了,他以詢問的目光問賀文淵的想法,卻見賀文淵皺著眉,滿臉不快:“怎麽,還競争上崗,給我三個月試用期啊?”

禮心:“……”

姜欣元:“試用期?這個詞好,賀兄真是學識淵博,随口造的詞也這麽貼切。”

賀文淵還想張嘴,被禮心一眼瞪回去了:這家夥“記憶”比腦子快,一張嘴就惹麻煩。再這麽說下去,怕要從試用期降到實習期了。

===========

轉眼,賀文淵已經在陽明縣縣衙呆了十天了。早在他上任的第一天,姜欣元就帶著他和縣衙裏的人一一打了招呼,大家也都知道年紀輕輕的姜縣令找了個和他同樣年輕的師爺。這賀師爺和以前的哪任師爺都不一樣,年輕不說,長得還好看,一張臉白白淨淨,身量高高瘦瘦,看著就有讀書人的氣質。而且他還有秀才功名在身,雖然聽說考舉人考了幾次都沒中,但在這些粗人眼裏,已經是了不得的學問了。

陽明縣很小,加上下屬的幾個村落也不足七千人,再加之民風淳樸,所以日常的事物也不算太多。人口少,事情少,管轄這片土地的縣衙也小。一個縣令,一名師爺,再加幾只張龍趙虎王朝馬漢便是全部。

Advertisement

不出幾天,賀文淵就和那些衙役熟悉了,不過他自持身份,不願與他們深交,見面點個頭便算是打招呼,一天下來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的也就是縣令姜欣元了。

陽明縣的生活十分安逸,雖有富商卻不見欺行霸市之輩,雖有地主卻沒有壓榨佃戶之人,雖有秦樓楚館卻未聞強搶民女之事……總而言之,是個閑的适合養老的地方。也不知姜欣元在京城是什麽關系,能被分來如此安逸的縣城,只要踏踏實實幹上幾年,只要不遇上天災人禍,頭上那頂烏紗帽肯定是越來越大的。

賀文淵來之前已經做好自己被姜欣元指使的準備,但真的坐到縣衙裏,他除了喝喝茶抄抄文書外居然沒有什麽其他事可做,幾天下來,屁股都做木了。

這日他正用手杵著頭在縣衙院裏的石桌上假寐,忽然一震咚咚咚咚的雷鳴之聲從堂前傳來,把他吓得一激靈,美夢也被敲散了。

堂前的衙役piapia的跑過來喚人:“大爺,詩人!……不對,大人,師爺!!門外有一女子擊鼓鳴冤!!!”

賀文淵剛睡醒腦袋還不清醒,打著哈欠擺擺手:“去去去,女人擊鼓添什麽亂!她可知縣衙不是那麽好進的?讓她先去寫狀書,再去請訟師,等人到齊了再升堂……”

衙役都快哭了:“她的狀書是她自己寫的,訟師她也不需要,最主要的是,那女人潑辣的很,小人、小人們攔不住她啊!!”

賀文淵一擡頭,這才瞧見衙役頭發亂了,衣服散了,臉上還有三道長長的指甲印。谑,那女人貓妖轉世,攻擊力夠強的啊。

賀文淵頓時慌了,他這輩子都沒和幾名女人說過話,現在乍一聽聞有如此所向披靡的女人等著他過去,他頓時肝顫心慌腿抽筋。

好在關鍵時刻,姜欣元款款從書房中步出,他已換好官服,面上氣定神閑,絲毫沒被衙役的狼狽模樣驚到,端的是一派沈著冷靜:“既然有人擊鼓鳴冤,那還等什麽,升堂吧!”膽子只比小雞仔大一點點的賀文淵揩下冷汗,跟著整整衣服,低著頭尾随他上了堂。

見縣令升堂,原本站著東倒西歪的衙役們都挺直了腰板,手中的長板子啪啪的敲著地面,口中齊聲喊著:“V~~~~5~~~~”

姜欣元坐定,一拍驚堂木,問道:“堂下何人?所為何事?”賀文淵在一旁的小桌上放好紙筆墨,心中打定主意當個隐形人,整堂會審下來絕對屁字不說。

堂下跪著三人,兩女一男,年紀輕輕,臉上神色各異。跪在正中間的男人長著一張老實臉,衣料上好,腰間還系著玉佩荷包,只是那雙手看著很糙,看來年輕時受過不少苦。再看他左右的兩名女子,一名長相嬌豔如春桃,身穿桃紅色衣裙,頸上手上都帶著上好的玉飾,應該是個嬌小姐,可她表情憤怒,眼睛像是要噴火,估計她就是那個擊鼓的暴脾氣女子。再看男人身旁的另一位女子,好似含淚白蓮,淡粉色裙衫剛好襯托出她的柔弱,跪在那裏也不說話,只是眼淚流個不停。

不用他們開口,賀文淵憑借“記憶”裏的那些八卦雜志,都能猜到這是一個什麽故事了。

好一出《河東獅大戰白蓮花》!

果不其然,桃紅衣女子開口後說的正是這麽一件事。

“禀告大人,民婦楊吳氏,三年前嫁於楊正為妻,三年來尊愛婆婆,與丈夫也是琴瑟和鳴。但因我……因我三年未有所出,婆婆不滿,便想讓楊正納妾,我不同意,可婆婆卻讓她的表親侄女住進我家,想要讓他們在我眼皮底下生米煮成熟飯……”

“老婆!我冤枉啊!”楊正望向楊吳氏的深愛表情不似作僞:“你知我有多愛你,每日的公糧也是交夠的!我真只是把小柔當做妹妹,對她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這對夫妻真是開放,交公糧這種事情也拿到外面來說。

賀文淵一個從未和人發生過關系的處男(“記憶”裏的當然不算)初次聽聞如此火爆的發言,一張白臉皮都紅了起來。

楊吳氏也是不好意思了,臉紅了一下,但很快又壓了下去。她伸手狠狠掐了男人一下,罵道:“你敢說你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我知道我潑辣又霸道,她卻嬌弱又溫柔,你們男人不都愛那一口?有個什麽吃的用的你都讓人往她房裏送去,怎麽不想想你老婆我?”

“是你說那香粉太嗆,也是你說不愛吃魚……你知道我家裏條件不好,表妹自由失怙,我照顧她一些也是理所應當。你看不上眼的東西,在我們村子裏都是頂頂好的,你就那麽白白扔了不如給我表妹拿走。”

楊正嘴裏的表妹小柔在旁邊低著頭,眼淚卻掉的更兇了,那副樣子我見猶憐,看的賀文淵心裏癢癢的──反正他娶不了公主了,不如趁早打算,物色個略有姿色的女子也是好的呀。

奇怪,說起娶媳婦,他的菊花怎麽覺得有點癢……

剛剛還滿臉頤指氣使的楊吳氏說著說著突然大哭起來,女人的臉真是七月的天,說變就變。“你個死鬼,你空口白牙說你愛我,我才不信──昨日咱們泛舟游湖,我和你表妹一同掉入水中,你為什麽救她不救我?!我要休夫!我要休夫!”一張俏臉哭的妝都花了,一邊哭還一邊打嗝。

楊正表情更糾結了:“夫人,因為你會游泳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楊吳氏的一句“休夫”一出,整個堂上就炸開了。畢竟是淳樸又保守的年代,只聽聞男人休妻,何曾聽過女人休夫?原來今天楊吳氏擊鼓,還帶著丈夫和丈夫的表妹一起來,是打著這樣的算盤。衙役們剛開始只是安靜聽八卦,現在也情不自禁的交頭接耳起來,一點都沒有縣衙的威儀。

賀文淵來了精神:原來還有這般神展開,剛開始他以為只是普通的家庭不和,妒婦善嫉,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前因。“老婆和情人掉進水裏,男人救哪一個”這樣的難題都讓楊正碰上了,也不知道倒了什麽黴。還有他筆下的卷宗要怎麽寫,難不成是《河東獅眼紅白蓮花,落水濕身是為哪般》?

見堂上吵的像是菜市場,縣令姜欣元坐不住了,他重重一拍驚堂木,刺耳的聲音讓大家一驚,這才想起他們不是在看戲演戲,而是在縣衙的堂上處理民案。

剛才還哭紅眼的楊吳氏也不敢做聲了,揩揩眼淚,一撇嘴,還是不讓丈夫近身。

姜欣元沈吟一會兒,問:“楊吳氏,我聽你說話口音不似本地人。”

“我未出嫁前,是蜀地人士。”楊吳氏老實作答。

“原本姓吳?”

“原本姓吳。”

姜欣元想了想,試探問道:“不知你與‘俏四川’的吳大老板是何關系?”

楊吳氏答:“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陽明縣城裏的’俏四川’分店是我兄長給我的嫁妝。”

之後姜欣元又問了楊吳氏一些關於她和她丈夫的問題,随著她的回答,這對小夫妻的過往才展現在衆人面前。楊吳氏年輕時天真爛漫,被她兄長捧在手心裏疼寵,一次随她哥哥出來巡視各地分店,在陽明縣城停了幾天,楊吳氏意外和城裏的小面攤老板楊正墜入愛河,二人情定終身,吳老板雖然不舍,但還是秉著“戀愛自由”的精神同意了這樁婚事。為了讓小兩口過的富足,還把陽明縣的“俏四川”當嫁妝劃在了他們名下。

原來是這樣!

衆人恍然大悟,古有賣油郎娶花魁,現有富家千金嫁面攤老板,衙役們嘴上不說,心裏都在羨慕楊正走了什麽好狗運。

只有坐在姜欣元下手的賀文淵汗如雨下,一張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前幾日禮心可剛跟他說過,“俏四川”的吳大老板也是個穿越人士,怎麽現在吳大老板的妹子告狀就告到他手裏來了?真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賀文淵就是只烏龜,在得知這個世界有很多穿越人士,而他們的來處和他的“記憶”一樣後,他就成天提心吊膽。他與他們不一樣,他們都是從未來“穿越”而來,用了死人的身子借屍還魂,可他可是打跑了他們的“老鄉”,而且吞噬了對方的記憶啊!

那些人是未來人,有著後世的理念後世的精神,更有著自己的圈子。可賀文淵是個實打實的古代人,來自另一個人的記憶對於他來說只是麻煩,他不想和那些穿越人士扯上一點關系!

賀文淵恨不得拂袖離去,但也只能想想罷了。他現在是姜欣元的師爺,拿了他的錢就得為他辦事,即使他屁股下面有釘板他也不能走。

正想著,姜欣元探頭過來問他的意見:“師爺,你怎麽看?”

他當他是元芳啊……

賀文淵覺得這河東獅太不講理,善妒、善忌、善猜疑,最主要的是結婚三年連個蛋都沒生一個,還攔著丈夫不讓娶妾,這種女人還好意思要“休夫”,不被丈夫抛棄就是好的了!可他腦中的“記憶”卻告訴他,在後世男女平等,講究一夫一妻,許多分飛的勞燕中,至少有一半是女方提出分手……估計楊吳氏會提出休夫,和從小灌輸她現代思想的哥哥分不開吧。

賀文淵哼唧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鳳凰男的事情,讓鳳凰男自己解決。”

“鳳凰男?……沒錯,不僅女人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男人也可以啊。”姜欣元一臉喟嘆:“師爺,從你嘴裏說出的這些新詞,真是給我衆多驚喜啊。”

作家的話:

=======

以為今天能寫完一個案子……

原來是癡心妄想。

這是一個一環一環斷案的故事(?)

#其實在昨天之前也沒确定要寫斷案的故事#

#挑戰一下搞笑+劇情文好了#

#希望自己能有所成長#

第一個案子可不僅僅是一樁離婚案呦=w=要問是啥案……伏筆埋下了大家自己猜w。

小受應該不會憑借未來的記憶大開金手指,小的金手指還是會有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