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官難斷家務事(二)

第七章 清官難斷家務事(二)

姜欣元越看堂下的楊正越覺得“鳳凰男”這個詞貼切,就連戲文中都很少聽說地位低下的男子與出身富貴的小姐喜結連理,尤其他們的關系還不是“入贅”而是正經八百的“嫁娶”,當時肯定經過一番抗争,但婚後三年就因為種種原因鬧到要休夫的地步,姜欣元都替他們可惜。

“楊吳氏,你這休夫的案子我是不會接的。”姜欣元鄭重拒絕。眼看楊吳氏一抹鼻子又要開始哭天搶地,姜欣元趕快趁她鬧起來之前搶先出口:“我聽了這麽久也有一番思量。不論是楊正的言語還是他的表情都不帶一絲作僞。你們進入衙門也有半個時辰了,我從未見到楊正看他表妹一眼。而且你提出的一條條問題,他都非常坦蕩的回答了,我看他是條漢子,你到底哪裏不滿呢?”

“我……其實我以前也不是這麽小心眼的,我心裏也知道丈夫和小柔沒有私情。”楊吳氏終於說了實話:“可我實在受不了婆婆總是用不下蛋的母雞那種眼光看我,還從鄉下叫來她的表親侄女住進我家惡心我。我自認三年來對婆婆體貼照顧,婆婆說不樂意讓別人戳楊正脊梁骨、罵他是傍上富婆的小白臉,我就從未跟左鄰右舍說過自己的身家背景,就連‘俏四川’我也一步沒有踏進去過,嫁到陽明縣三年,除了店裏大掌櫃和親朋,沒人知道我才是俏四川的老板;婆婆說我不像江南女子善女紅,我特地讓兄長請來最好的蘇繡師傅日日苦練,給婆婆做了一整套衣裙;就連婆婆說吃不慣我做的川菜,我也改口日日吃清淡的江南菜……我,我自認已經是個好媳婦,為什麽婆婆就因為我沒有懷孕就這般厭惡我呢?”

楊吳氏的疑問正正戳中了楊正的內心,他也知道自己妻子因為一直沒有懷孕飽受母親的白眼,但他總是想著身為晚輩要孝敬母親,所以從來沒在母親面前為自己妻子說過話,自己真太不是東西了!他現在吃著山珍海味穿著绫羅綢緞,哪個不是妻子給的?讓她這麽一個嬌小姐嫁給出身平凡的自己已經十分委屈她了,他怎麽還能因為子嗣問題難為她呢?

“娘子,這都是我的錯!”楊正拉住妻子的手,眼眶已經紅了:“我回去就和我娘談談,就跟她說,不是你不好,是……是我不中用,這樣我娘就不會再逼我納妾,也不會再給你眼色看……”

一旁的小柔也擦幹了眼淚輕聲勸慰自己的嫂子,指天發誓她對表哥并無私情,只是礙於楊母的情面不方便直接拒絕,才給表嫂帶來了這麽大的誤會。

三個人像是演苦情鄉土劇一般抱頭痛哭,周圍的衙役倒是見怪不怪:他們這個小小的陽明縣真出不了什麽大事,偶爾有人鬧上公堂,其實也都是家長裏短,十次要有八次發展到幾個人抱頭痛哭,哭完了就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可初來乍到的賀文源不懂啊,他看著堂下三人哭的稀裏嘩啦,偏偏站在一旁的衙役們都見怪不怪,就連坐在高堂之上的縣令姜欣元也沒有制止他們哭鬧的樣子,他頓時慌了手腳。

“這……姜縣令,他們三人哭成這個樣子,可如何是好啊?”

“等著,等女眷哭完了身上帶的絲帕就會安靜下來了。”

於是賀文源真就開始傻傻的等著,好不容易等到姑嫂倆手裏的絲帕已經濕的能擰水,誰料她們居然又從懷裏掏出兩條……

賀文源:“……”

姜欣元:“……”

姜欣元咳嗽一聲,拍了拍驚堂木,震的堂下三人收了聲。只見堂下三人臉上已經不見了初來時的陰雲密布苦大仇深,雖然眼眶裏還帶著淚,臉上已經透出了笑容,尤其是楊正夫婦倆,對視時那股濃情蜜意的模樣,誰都想不到二人剛剛還要打休夫官司。

楊吳氏揩去眼角淚痕,對著姜欣元盈盈一拜,口中稱贊著青天大老爺。一旁的楊正和表妹小柔也跟著拜倒,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其實姜欣元并沒有費什麽口舌,多虧一家之主楊正想通了,他們家中的事情跟著迎刃而解。賀文源瞥著姜欣元一臉坦然的接受堂下三人的感謝,內心很是不屑:原來當官也沒什麽了不得,不需要費什麽腦子就能收到大家的稱贊,這個官……哼,如果換了自己,肯定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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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欣元很快打斷了三人的稱贊,轉而問道:“楊正,雖然你們家務事處理完了,但我心中還有一個疑問需要你們解答。”

“大人問什麽,小人便答什麽,絕不欺瞞!”

“那好,我想問問你,之前聽楊吳氏說,你們昨日泛舟時,她與你表妹一同掉入水中,可有此事?”

楊正點頭:“她所言不假。”

“你們在何地泛舟?”

“就在陽明縣外的陽明湖上。”

陽明縣地理位置很好,背靠陽明山,山腳下分布幾處村莊,其中就有賀文源的老家賀家村;面朝陽明河,河寬二十丈,水流緩慢,水質清澈,因為河流在這裏拐了個小彎,久而久之,陽明縣外就形成了個蘆葦湖,尤其是晚春初夏時節,在蘆葦湖上泛舟游玩,是很多小情侶們都會選擇的納涼方式。

姜欣元思索了一陣:“昨日陽明縣風和日麗,未見狂風驟雨,蘆葦湖湖下也沒聽聞有哪出暗礁,怎麽你的兩位內眷就掉入水中了?”

“這……其實小人也奇怪的很。”楊正仔細回憶:“昨日我們泛舟湖上,因為內人不喜下人跟随,所以除了兩個家丁外只有乘船的老漢。可當船行至湖中的蘆葦灘時,突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一艘船,狠狠的撞了我們一下,雖然只是讓船晃了晃,并沒有翻,但我娘子和小柔當時正在船邊賞景,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賀文源聽到這裏,頓時意識到隐藏在其後的問題。他忘了這是在朝堂之上,居然直接搶了姜欣元的話:“你可看清那船的樣子和船夫的模樣?”

楊正搖頭:“哪裏顧得上!當時一看人掉下去了,我和兩個家丁趕忙跳下去救人。我內人會游泳,又機靈,第一個就被拉了上來,倒是我表妹直沈底,差點、差點就沒了……那時候那麽忙,再加上後來這些事情,我也忘了追究那艘船的問題。”他也不是個笨的,這麽一邊說一邊想,冷汗都從額頭上滴下來了:“難、難不成是有人想要害我們一家不成?”

楊吳氏和小柔聽到這裏,才明白她們昨日到底經歷了多麽驚險的事情。小柔怯生生的開口:“會不會是大哥多想了?說不定那船只是經過,撞人後怕負責才飛快逃跑的……”

“怎麽可能!小柔你回憶一下,你能想出那船有什麽與衆不同的地方嗎?船的大小、船艙的樣式都是最最普通的,就連撐船人我們都沒看到,一出事後跑的比誰都快──這不是預謀好的還會是怎樣?”楊吳氏不愧是從大商人家族裏出來的,這些門道一想就透。“可我們一家向來低調,和鄰裏關系也和睦,怎麽會惹來殺身之禍?”

時間慢慢走過,楊正夫妻倆拼命想著平日裏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不能招惹的人,才換來這般迫害。可他們夫妻倆性子都是頂好的,平時做事低調,真是想不出來哪裏有冒犯他人的地方。最終還是姜欣元道破了天機:“唯一有可能給你們招來殺身之禍的,就是楊吳氏的身家背景了。”

“我?大人是說有人知道我是本地‘俏四川’的當家,才痛下殺手?”

“這是最可能的答案了。”

楊正驚呼:“大人,就像我娘子之前說的,我們一家對她的背景向來是絕口不提的。左鄰右舍沒人知道她手下有那麽大一家酒樓,就連每月掌櫃來我家對賬也是選在傍晚,怎麽會有人知曉此事?”

姜欣元不願做壞人,心中的猜測在嘴邊翻滾,但實在不忍心出口。一旁的賀文源等不下去了,越俎代庖公布了最後答案:“你沒告訴那些‘無關人’,難道親戚朋友中就沒人知道了嗎?”

作家的話:

這篇文主線是斷案,有主線六七個案子和調劑的兩三個案子~但是主線是啥現在還不能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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