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其二
昭星宮的火燒了一夜,染紅峤州天的不知道是血還是人的哀嚎。
但那畢竟是深山的避暑地,總歸等不到官兵的救援。
不過百裏之外的峤州主城,在陰霾過後的清晨卻是另一番熱鬧景致。
市井的戲臺不知哪裏請來了兩個說書先生,正一唱一和道不盡那奇聞轶事。
“呔你個白面書生,你自诩才高八鬥,可聽過【雖松梧之貞脆,豈榮雕其異】。”
“這自是出自那西漢才女班婕妤之名句,若這也不知,我也無顏與你同臺說書。”
“那你又可知我峤州城也有一位【班婕妤】?”
“莫不是聰明伶俐,秀色聰慧,工于詩賦,文才出衆,十六入宮,伴在君側的峤州知府之女剪簟姑娘?”
“是也,其父上書有功,便得宣召入宮一時寵信無他。”
“住口!皇後才是絕色,帝王眼裏早已容不得其他!你不要在這峤州胡編亂造!”
“我說的也是這繡後入宮之前的逸事,你年紀尚淺自然不知。”
“哦?”
“更何況我未有機會見得當朝皇後,論貌美孰優孰劣暫且擱置,只是我門峤州姑娘遭人陷害流年不順之事你又可知?”
“此話怎講?”
“據說是有人在簟妃寝宮搜出巫咒之物,懷疑其為妖孽!”
“呸你個紅臉秀才言過其實也得有個限度!”
Advertisement
“這世道無奇不有,無論你信不信,我還得說下去,且看這簟妃抵死不認罪,皇上念其父有功,亦是貶為庶民。世人都往宮裏擠,以為榮華富貴金銀珠寶,實則機關算盡勾心鬥角,出了那金絲牢籠,本大興水木用來藏嬌的行宮,也無端成了面壁思過的去處。”
“那行宮可是指勞命傷財百姓怨侃的昭星宮?傳言先皇為避暑所建,工程半路多有死傷,是我峤州邪地,位于深山風水逆行之處,冬暖夏涼風景優美?”
“正是那鬼話蓮蓬的昭星宮,雲深不知處,簟妃反省的時日也差不多盡了,算了下這幾日宮中也有人來接了。”
......
臺上人唾沫橫飛繪聲繪色,臺下人聽得也是津津有味笑聲不斷。
卧于溪上剝蓮藕的稚齡兒童們最是讨論激烈。
“雨霖哥哥,她們說的是真的嗎?峤州山裏真的有那麽一座行宮?行宮裏關着峤州知府的美人千金?”幾個年幼的圍着最大的那個錦衣孩子王,充滿信任地詢問着。
唐雨霖拾起一片荷葉擡頭,視線卻落在取蓮子的一個背影之上:“當然是假的,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鬼怪。南辭小心!”
話音剛沒唐雨霖已是縱身一躍,将腳滑的小家夥攔腰抱住,踩碎的荷花散了一地。
驚魂甫定,先前找他搭話的小兒俱是嘲笑起後來跌撞冒失的小女孩:“小啞巴,大笨蛋,兩歲不會講人話!摘藥草,食生鮮,大家說她沒教養!咯咯咯咯咯咯~”
“說什麽呢!滾!”一改之前的溫和,唐雨霖憤怒地朝她們吼道。
那些總角稚童還是很崇拜他的,走之前還奉勸了一句:“雨霖,你真的要跟這個傻子一起玩麽?她身上有病的,被傳染了治不好的!”
聽到這些,懷中的小女孩也是掙紮了落地,有些勉強地朝他們笑了下,像是很想說什麽,卻組織不出語言一樣。
“完啦!被盯了!快回去洗臉,娘親說說會被附身的!”那群小孩鳥獸狀散開,像是看到什麽瘟疫一樣。
唐雨霖不放心地朝君南辭打量了一番,卻見她眼底的失落只是一瞬,似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待遇,粲然一笑,一顆顆撿起被遺落的蓮子放到旁邊的竹籃裏。
“南辭,你不要聽他們亂講,你不是什麽妖怪,我也...”唐雨霖的言辭被君南辭的笑容制止。
她牽他來到旁邊的攤位,壓下他暴躁動作,再是一串行雲流水的手語:“雨霖說沒有,南辭就相信沒有。”
原來剛才他與其他小兒的對話,都是被她仔細聽去了的。
唐雨霖心中一暖,剛想說什麽,一個俊秀道士從人群中徐步走來,徑自捉起了君南辭:“南辭,你可讓我好找。”
君南辭跳下來将籃子塞到唐雨霖手裏,嘴角咧起一個好看的角度。
唐雨霖見君南辭複又開懷,也跟着舒暢開來:“南辭的師父,南辭跟我在一起你就放心吧!”
道士彎起眉毛,熟稔地摸了摸唐雨霖的腦袋,贊許道:“雨霖乖,以後讓你娶南辭好不好?”
君南辭聽到這話,似乎是很開心地朝唐雨霖望去,正好與他對視,後者的俊逸非凡的臉頓時紅地鮮豔欲滴狡辯道:“師父!你胡說些什麽呢!我...我保護南辭,才不是因為什麽喜...喜歡..”
話語聲到了後面越來越弱,道士很滿意這樣的反應,嘴角也噙滿笑意,只有尚年幼不知事的君南辭一頭霧水,眨巴着水潤清澈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奇怪的老小二人。
也正是此時,一隊癫狂無序的官兵從昭星宮的方向極速沖撞過來,嘴裏發瘋般地大叫:“不好啦,不好啦,快來人呀,昭星宮起火啦!被燒了!全被燒了啊!”
勉強穩住了被擦過後留下血跡的身子,倒是用蘸了一點湊在鼻子前聞了聞,再掐指一算,往雲深不知處的山頂幽深地望了一眼喃喃道:“天幹物燥愁雲慘淡妖氣凜然。”
君南辭聽到了“妖”這個詞,扯了扯道士的衣角,像是要争辯什麽,無奈還是不能發出聲音。
道士也收斂了嚴肅的表情,蹲下來抱起發育不良的小姑娘:“南辭,我們該離開了,跟雨霖說再見。”
君南辭呆呆地拍了把還在糾結之前問題的唐雨霖一把,再揮了揮小手算是告別。
看她淹沒在人群裏,唐雨霖像是融化的蜜糖一樣,跟着傻笑起來。
酒家紅色巨柱後面躲藏觀察的孩童們看到這一幕,俱是達成了共識——看吧,果然是有影響的!
============================
玉雕金琢的屋檐,銀白相間的窗棂,富貴綢緞的簾布,全部沒有了。
只剩下一片黑糊糊的廢墟。
禁閉的設計致使無一人得以生還。
全部都焦掉了
空氣裏混合着難聞的毒氣,踩在木炭上,明滅的火星掙紮了幾下,發出吱呀的響動和詭異的風嘯。
道士倒吸了口一涼氣,突然在混沌之中,發現什麽動了一下。
待看清了,迅速反應過來遮住了君南辭的眼睛。
“嗚——啊——”一身劇烈的啼哭響徹天際,驚起幾只貪食的野鴉孤鹜。
空氣裏滿是腐朽的氣息,君南辭感覺有什麽東西滴到臉上。
她仰臉往天上看去,瞳孔縮緊成一個很驚訝的形狀。
嘴唇分分合合了兩下,發出了一個不可置信的音節。
道士聞聲擡頭,卻見林中陰風陣陣,走出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輪廓,君南辭被吹地眼睛疼,從半空中飛舞的那個帶翅膀的彩蛋收回了視線,發現師父有些不正常。
于是她揪了揪道士的衣服張牙舞爪提醒道:“師父你看,有蛋在天上飛!”
“嗯嗯,我知道了。”道士摸了摸君南辭的腦袋,見怪不怪地瞟了一眼,确實是顆很漂亮的琉璃蛋,馭劍打了下來扔給君南辭。
君南辭接過,找了跟樹枝在一邊戳着玩,耳邊聽見道士對那個女子說:“你果真是妖,這麽多年了,我都要成老頭子了,你容貌還是一點未變。”
朦胧中君南辭使勁擦了擦眼睛,還是沒看清那女子面容,只是覺得氣質妩媚勾魂,渾身都是邪氣。
那女子嗤笑一聲道:“你再老也是變成老太婆,怎麽會是老頭子?”
“你都知道了...”道士的目光有些暗淡,“人妖終究是殊途,更何況我們皆是...”
“這就是你當初死活不肯跟我走的理由?”剎那間女子就瞬移過來,倒是把一邊玩蛋的君南辭吓地後退幾步。
道士護住她,再對那妖嬈女子呵斥道:“你吓到小孩子了!”
“小孩子?哪裏冒出來的?你不要跟我說是你生的?”那女子丹鳳眼,血紅唇,柳眉彎彎,确實美得不可方物,君南辭看得呆了,她見識少,又從小在師父的耳濡目染下深知漂亮女人是□□,不能看,看多了會淪陷,可這女子就是有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魔力。
然後師父說了一句讓君南辭很震驚的話:“她長得很像我吧?”
那女子看了她幾秒,然後冷笑道:“呵,我一番折騰,倒是便宜了別人。孩子他爹是誰?”
君南辭抱着蛋很好奇地等師父揭露真相。
可是師傅露出了奚落的嘴臉:“怎麽,你又要去勾引?”
“我本來就是狐貍精,這不就是我的老本行的嗎?難得有人跟我口味一樣獨特,我能不去會會?”女子挑釁道,順便把君南辭看了個渾身發毛。
道士皺眉拔劍:“那你休得怪我收了你個禍害!”
兩人刷刷就是過了幾招,濺起塵土飛揚,刀光劍影不久就不見了人影。
山下的官兵匆匆趕到,也就只看見一個小孩席地大哭。
峤州就那麽大,官府的人也都是認識南辭這個總跟着峤州唯一道士身後混的小孩子的。
有人把小孩抱起來問:“南辭,你哭什麽啊?”
“師父,師父,我師父被狐貍精抓走了!”君南辭把鼻涕眼淚都擦在抱她的都督身上。
都督有些匪夷所思,搜尋的官兵來報:“啓禀大人,發現貴妃屍體,有一息尚存!”
“小皇子呢?”都督把君南辭的話抛之腦後,繼續問道。
“沒有誕下皇子,是公主。”
“哦?看來我朝注定是要變天的節奏啊!”
========================
君南辭把蛋抱回峤州,敲唐雨霖的家門。
唐雨霖的三娘開的,不是很歡迎她,說:“你怎麽又來了?”
三娘往後面瞅,那個漂亮師傅沒跟着,有些失望,所以更不想讓她進來蹭飯了。
君南辭笑着說:“我找雨霖哥哥!”
三娘聽她聲音清脆悅耳,甚是好聽。反應過來:“你會說話了?”
正好唐雨霖經過門口,君南辭找着縫隙從三娘胳膊下鑽過去把蛋給唐雨霖看:“雨霖哥哥,我有孩子了!”
時年八歲的唐雨霖哭笑不得:“你在哪裏撿的蛋?還挺好看的。”
君南辭把前因後果說了,唐雨霖才知道她唯一的師父也跟狐貍精跑了,頓時有些同情:“南辭,你要不要住我家來?”
“我們家又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哪來的那麽多飯蹭!”一邊無聊看兩個小孩子逗趣的三娘聽見了,趕緊插嘴道,“你爹出了名的吝啬,你娘又那麽勤儉持家,你總是這樣随便帶野孩子回來住,也都不問問他們意見的?”
君南辭本來就沒有住下來的意思,加之還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孩子,也沒多在意,拍拍唐雨霖的肩膀說:“我們家的環境比較适合孵蛋,所以我要把孩子生出來等師父回來!”
唐雨霖沒有多說,只是有些厭惡地看了看三娘:“我是獨子,我爹很寵我,又不會怪我,更何況他不也一樣喜歡往家裏帶野女人。”
“你說什麽!”這個唐雨霖,牙尖嘴利的,三娘被說得就要去揪她耳朵。
唐雨霖拉着君南辭扮着鬼臉邊逃跑邊說:“忘了告訴你,十三姨太都要入府了,肚子裏還帶着個野種,祝你們相處愉快!”
============
兩人氣喘籲籲地停在書房外面,君南辭才說道:“你說你爹的姨娘帶了個兒子回來?那你...”
唐雨霖俊眉一糾,攬住君南辭的雙肩說:“是的,我在家裏将來會很沒有地位,所以我得為未來打算,南辭,我必須要考取功名出人頭地,才能鞏固娘親和我在家的位置。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眨巴眨巴眼睛君南辭還是很想不通地說道:“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寒窗苦讀數十載,進京趕考,只有出息了,我才有資格跟站着跟爹說話。那樣...我才可以明媒正娶...”唐雨霖的聲音越來越小,君南辭卻明白了,但是她一點也不害臊,開心地跳了起來:“我懂了,那你好好學習,我等你來娶我!”
“嗯...”唐雨霖想了想,又說,“南辭,我們成親以後,要是沒有孩子...你會介意嗎?”
君南辭歪着腦袋思考了一下又說:“為什麽會沒有孩子呢?”
現在跟她說這些确實也太早了些,唐雨霖想想也罷了,以後慢慢說也是可以的,反正照着這個呆萌的小姑娘對自己的黏糊勁這輩子是跟定自己了。
這樣一想心裏又是一甜,兀自哈哈大笑起來。
君南辭覺得唐雨霖一定是腦子壞掉了,自己都把蛋抱回來了怎麽會沒有孩子?
雖然這個蛋自己決定一個人孵,不過雨霖哥哥跟自己那麽好,将來肯定讓小孩叫他一聲爹的。
懷着這樣的心情君南辭樂滋滋地回家了。
她找了些雜草鋪在破洞的被單上,又用棉絮把牆上漏風的洞給堵了怕那顆蛋着涼。
再筆直地盤膝坐了下去,不時地又用手去試試溫度。
這樣了一陣之後,君南辭有些懊惱。
院子裏的母雞都生了六七個小雞仔了,那只除了好看就沒其他優點的蛋還是紋絲不動的。
期間唐雨霖來送過幾次吃的,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也不忍心說出真相,有一天突發奇想撿了個兔寶寶回來,騙君南辭說自己幫忙指不定就孵出來了,卻被君南辭看穿。
自诩君南辭未來夫君的唐雨霖吃了鼈,心情不甚好,還有些嫉妒起那只蛋來。
看着玩孵蛋游戲不亦樂乎的唐雨霖終于忍無可忍發起了脾氣:“南辭,你自己選,是要跟我出去玩還是留在這孵蛋?”
君南辭當時正在悉心研究孵蛋的一百種姿勢,聽見他這麽問也有些郁悶:“我在辦正事呢。”
“我明天就要去書院了!”唐雨霖悶悶地說道,“你也不來送我麽?”
君南辭鼓搗蛋,所以也沒有多在意:“我抽不開身,等你回來了我去接你!”
“那以後可沒人給你送東西吃沒人帶你玩了哦!”唐雨霖帶着點威脅地說道。
君南辭依舊沒有想太多:“嗯,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唐雨霖氣壞了,推開君南辭,就把那顆蛋用力扔了出去。
還真硬,撞到了門把上都沒碎掉。
“你幹嘛!”君南辭跑過去撿起來,覺得唐雨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看她生氣了,唐雨霖也有些後悔,可是心裏卻更加堵地難受了。
想他從小就是掌上明珠,衆星捧月,養尊處優,偏偏就遇上君南辭這個小白癡。
本來兩人青梅竹馬郎情妾意兩小無猜,相處好好的,可是這個蛋,就像是第三者一樣,離間了二人的感情。
他覺得自己每天累死累活為什麽什麽啊,還不都為了将來跟她雙宿雙息,這下就要去跟千軍萬馬擠科舉那個獨木橋了,再不能朝夕相處。
想想就覺得悲傷逆流成河。她倒好,每天跟個沒事人一樣,玩!孵!蛋!
唐雨霖越想越來氣:“你就跟着這顆蛋過一輩子吧!”
君南辭這才知道好脾氣的唐雨霖現在也是真的不要她了。
可是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呢?她才兩歲,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
第二天唐雨霖紅着眼眶看了好久的十裏長街,還是沒能看見縮在路邊攤招牌後面的君南辭。
這下她更悲恸了,但還是吩咐貼身的管家好好照顧君南辭的起居。
君南辭覺得自己惹唐雨霖生氣了,要是他不親口原諒她,自己是不配吃他送過來的東西的。
所以每天就算是對着那些東西流口水,也放不下那點自尊餓着肚子。
君南辭越想越來氣,把破壞了自己跟雨霖哥哥感情的□□踢到牆角,掉着眼淚可憐兮兮地罵:“都怪你...”
三天後,她實在是餓壞了,又把那顆蛋撿了回來...
生起火,放到燒開的水裏煮了起來。。。
唉,畢竟只是個孩子,原諒她的一時興起和心灰意冷吧。
但是蛋沒有熟,君南辭磕了一口,牙齒掉了兩顆,捂着嘴巴哭着出去了。
之後她發現唐雨霖已經走了,她一肚子的委屈根本找不到誰訴說,穿着破洞的鞋子一個人飄着飯香的大道上邊抹眼淚邊走。
最後在唐雨霖家門口站了好久還是沒勇氣敲門。
她蜷縮着身子靠牆蹲了下來,附近的人家炊煙袅袅。
亦真亦假的幻覺裏,君南辭暈乎乎的,冷地顫抖起來。
她才想起來,師父把那顆蛋扔給自己一邊玩去之後也好久沒回來了。
哼,全賴那顆蛋。
君南辭燒地迷迷糊糊比賣火柴的小女孩還慘的時候,峤州也飄起了那年第一場雪。
雪花一層層地落了下來,差點把她小小的身子給埋了。
許多事情就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
一雙輕盈的靴子踩在積壓地很厚的雪地上,照亮了來路。
來人好像很想替君南辭拍去肩膀上的雪花,無奈雪實在太大,一張小臉都凍成了冰塊。
就這樣君南辭感覺到有什麽很溫暖的東西包裹住她整個人,寒冷,疼痛,絕望。都沒有了。
在這樣靜谧安好的氣息裏,君南辭有種永遠不會醒來的錯覺...
“南辭?南辭?南辭?”唐雨霖聽說君南辭暈倒在自己家門口,連夜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哭成了個淚人。
旁邊的三姨太看見了也是旁敲側擊冷嘲熱諷一番:“看來這就是我們家媳婦沒錯了。”
唐雨霖的娘親臉色不好,對唐雨霖命令道:“人醒了就來找我。”
一屋子人前腳剛走,君南辭就醒了,她以為自己死了,對唐雨霖哭道:“為什麽你也在這裏?”
“這是我家啊。”唐雨霖懸着的心放下了,“南辭,對不起,我都聽說了,你以後還是孵蛋吧,我再也不管你了。”
這樣一說君南辭哭得更傷心了:“我以後不孵蛋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傻瓜,我怎麽可能不要你,我只是說你不管你孵蛋了。”唐雨霖也哭,替她擦幹眼淚,“我差人給你送的東西你也都要吃,吃飽了才有力氣孵蛋啊!”
又哄了好久,君南辭才累了,枕在唐雨霖懷裏呼呼大睡。
唐雨霖看着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心理五味雜陳。
要不是有人敲門催促,真想一直這樣抱下去。
“跪下。”唐雨霖一進大堂,就聽見娘親背對她說道。
唐雨霖乖乖跪下:“孩兒知錯了。”
“你可知你錯在哪裏?”唐夫人再問。
“孩兒承諾專心致志,可是卻半途而廢。”唐雨霖逐字說。
唐夫人道:“知道就好。”
唐雨霖很懂事地說:“孩兒放心不下南辭,現在她醒了,定會牢記娘親教誨。”
唐夫人踟躇片刻又問:“你...真喜歡那孩子?”
起初她只當是小兒玩鬧,倆個女孩子親密點沒什麽,但愈發覺得唐雨霖跟君南辭的不同,就有些懷疑了,這一次更是讓她不得不确定這種想法。
“是,孩兒喜歡南辭,很喜歡很喜歡。”唐雨霖堅定地看向自己母親,毫無畏懼地說道。
這孩子...這才多大啊?
唐夫人還沒開口訓斥,屋門簾後走出一人,正是唐家風流成性的老爺。
“随他吧。”唐老爺走近了,摸着下巴說,“南辭那孩子不錯。是個美人胚子。”
夫妻去到葡萄園,都督爽朗一笑:“雨霖那孩子有我年輕時候的影子...”
“可是...”唐夫人還想争辯些什麽,老爺附身道:“雨霖現在還小,等他看遍了花花世界,自然就懂了何必單戀一枝花。”
老爺走遠了,唐夫人想起嫁到唐家的這些年逝去的青春。
唐雨霖已經是夫妻二人之間唯一的聯系了,聽說新來的姨太終于又懷上了,這對雨霖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們娘兒倆應該也要解脫了吧?
或許南辭真的能接受雨霖了也不錯。
到時候雨霖娶了她,一家三口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不問世事。
也算是了了自己年輕時那份未完成的遺憾。
只是這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