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主仆戲鳳冠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倚檻露華濃。
煙花三月的峤州,正是落英缤紛的時節。
熱鬧的市集上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兩個樣貌出衆的少女。
“錦瑟,你那麽慢我也不等你喔~”走在前面的少女身着缤紛綢緞面目清朗提裙邊跳腳回眸,沖後面吃力跟着的女孩調笑道。
被喚做錦瑟的女孩粗布麻衣,依舊難掩眉宇間的清秀可人:“小姐,你跑那麽快,我就要跟不上了。”
原來是聞名峤州的知府之女杜剪簟。只是峤州百姓單知道知府有個美人女兒,卻沒成想那杜家大院裏,竟然盡是美女,連個丫環都生的那麽漂亮。
不遠處酒家有外地來的公子哥看見了,也是忍不住上來搭讪:“二位姑娘這是趕着去哪裏呢?”
被甩在後頭的錦瑟喘息道:“聽說城郊的百合要開了,小姐說要出來看看。”
“這麽巧,我們也是去賞花的,卻不知路上遇見更美的,不如一路同行?”那公子一開折扇,後面的跟班也附和了起來。
杜剪蔁看錦瑟沒追上來,瞧了一眼,卻看見她巧笑嫣然,正跟一群浪蕩公子哥聊得歡,惱了。
沖回來把她揪出去就是一個暴栗道:“你個小短腿!還有時間跟人在這裏侃大山!”
錦瑟扶着被彈紅的額頭,嘀咕道:“好疼。”
“疼就長點記性!”杜剪蔁得瑟地說道,“讓你四處勾搭別個。”
“我哪有~”錦瑟有些委屈,自己明明是個受害者好伐,為什麽每次發生這樣的事小姐都要把氣出在自己身上,每次小姐把自己扔在家裏自己跟別人家公子哥玩相親都不說一聲,自己也有氣找誰出呢!
不過小姐難得答應一次帶自己出來玩,錦瑟已經夠感激不盡了:“不過小姐我是真的跑不動了,既然這幾位公子也是去賞花,不如我們結伴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照應個鬼,那幾個人賊眉鼠眼,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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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剪蔁咬牙切齒得說:“你還是給我回家去呆着算了。”
“為什麽!”錦瑟不依了,“小姐,咱們不是說好了的嗎?”
杜剪蔁受不了她這幅樣子,一跺腳說道:“我就是不想帶你了怎麽着?快給我滾回去!”
錦瑟站着不動,杜剪蔁又說:“你回不回?不回我回了,太糟心了!”
圍觀的幾位公子哥不明就裏,聽到杜剪蔁要回去,領頭的那人發話了:“姑娘,既然你們家小姐要回去,你又看上去很不想錯過,不如你就與我們同行,你家小姐由我的随從送回府中,也大可放心。”
錦瑟想想也覺得有道理,為今之計也只有這個萬全之策了,于是肥了膽子跟杜剪蔁說道:“小姐,我可以跟他們一起去嗎?”
“可以!!!”杜剪蔁氣炸了肺,捂着發疼的胸口回去了,倒黴的是跟着去的公子随從,好心送回人家大小姐沒口茶水喝就罷了,還被杜剪蔁派出來的家丁揍了一頓狠的。
于是第二天峤州傳遍了杜家千金又打人了,真是美人外表蛇蠍心腸··眼看就要到出閣的年紀,還真是誰娶了誰倒黴``
錦瑟三步兩回頭,看杜剪蔁真的回去了,連旁邊公子哥的問話也答地興趣索然。
小姐總是這樣愛發脾氣,不由得讓她這個貼身丫鬟擔心她以後怎麽嫁個好人家~~
“姑娘在府裏也總是這麽被欺負的嗎?”那個公子哥盯着錦瑟看了許久,又問道。
這不是踩雷區麽?
一說起家裏那位大小姐,錦瑟就停不下來了:“可不是...我怎麽就那麽倒黴被撿到杜府伺候這麽位喜怒無常的主子,早知道還不如讓我直接餓死在街邊算了...這都二八年華了,吃飯還不會自己動手,被窩不暖不睡,一點也不知書達理,成天舞刀弄槍,行事大大咧咧...”
錦瑟說着就覺得自己這些年也真不容易,又當丫環又當媽的把杜剪蔁拉扯大,可惜她還不領情,總是對自己大呼小叫的。
那公子哥看她開始從疲于應付到滔滔不絕,也有些訝異。
不過這樣的真實可愛卻打動了她,一點也不覺得喋喋不休的錦瑟唠叨,反而聽得津津有味。
大好天氣卻只能盯着烈日被發現離家的爹罰劈柴的杜剪蔁打了個噴嚏,不用想就知道又是誰在說自己的壞話了。
最好不要是那個倒黴丫頭,不然回家有她好看的...
鋒利的斧頭在日頭下被照射出狠毒的寒光,杜剪蔁又想到,人家現在指不定跟人家公子哥在哪裏賞花呢,哪裏還有半點時間想自己。
這樣一想,她整個人都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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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拎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興沖沖地回來了,公子哥把她送她家門口,意味深長地說:“你是知府家的姑娘啊。”
“是的,可惜我只是個丫鬟,不能邀您進去做客了!”錦瑟有些遺憾地說道,“改日要是有時間,我再帶您在這峤州城逛逛~”
公子哥笑道:“嗯,改日定然登門拜訪!”
其實錦瑟很想說老爺勢力地很,恐怕是不會有那一天了,不過還是點頭告別了。
被打的公子随從來訴苦,公子哥皺眉道:“還好我微服私訪,才知道皇阿瑪給我選的這麽兇的女子,縱使再美,娶回家也是累贅。身在皇家,為什麽就不能讓我自己選終身伴侶呢?錦瑟那樣的姑娘,才是紅顏知己的上上之選啊...”
缺根筋的錦瑟不知道自己被看上了,撞上了小姐,渾然忘記了早上的不快,撒開小短腿撲了上去有些遺憾地說:“小姐,郊區的百合都才剛抽芽,我好不容易找到幾朵要開的,摘回來給你看看,等下次開了咱們還一起去看好麽?”
杜剪蔁沒有理她,早在下人很狗腿地議論錦瑟不知被哪家有錢公子送回來還在門口談了了好久怕是攀上有錢人從此走上人生巅峰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她心裏就很不爽。
現在看着那一堆良莠不齊的百合花,也渾然沒了興致,随意地一揮手,就全部被她扡在了地上。
再毫不留情地踩過去,不理會錦瑟的旅游見聞。
洗澡的熱水燒好了,杜剪蔁剛坐進去浴桶,錦瑟也收拾好百合花插在花盆裏進去伺候着了。
“別碰我。”杜剪蔁嫌惡地看她一眼,游到另一邊去了。
“小姐...”站在她背後的錦瑟一雙手濕答答的,叫了她兩句,沒有回應,知道她這是又生氣了,錦瑟這次有點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但是小姐不喜歡自己,自己就不要出現在她視線裏就是了,“那你自己洗...我去鋪床了..”
從外面收了幹淨被套進來,錦瑟熟練地幹起了活來。
杜剪蔁從屏風後面出來,看見這個有點辛酸的背影,賭了一上午的氣轟然煙消雲散了。
皇上的折子已經下來了,兩人這樣子的相處時光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自己入了宮。大概以後都不會有機會見面了。
她這樣想着,抹去了眼角的淚珠,叫她的名字:“錦瑟。”
小姐的脾氣總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錦瑟等這句叫喚很久了,回頭唯唯諾諾地等着吩咐:“哎,小姐,在呢,您不生我的氣了?”
杜剪蔁耍賴:“娘想讓我試試新衣服,可是我不會穿。”
擦肩打開了櫃子,杜剪蔁不動了。
錦瑟的聲音在後面幽幽地響起:“是鳳冠霞帔呢,看來我擔心小姐沒人要是多餘的了~”
“我是小姐,肯定要比你嫁得好。”杜剪蔁還是賭氣說道,她就知道藏不住,錦瑟肯定是早就看見了的,“這又是金又銀的笨重死了快給我換上,看合不合身。”
貼身的亵衣被纖纖細手拖下,錦瑟嘴裏又碎碎念了:“小姐你又沒擦幹淨水漬吧?要是染上風寒了可怎麽辦?”
“着涼了正好,病死了就不用嫁給那個見都沒見過的什麽臭太子!”杜剪蔁說完,自己抖下了袖子。
錦瑟的手毫無預兆地碰到她光潔的的背部,看着滑落在地上的輕衫,愣了一秒,趕緊給她裹上毛巾:“小姐說的什麽傻話,小姐要是死了,錦瑟也不活了。”
杜剪蔁意識到話語中的哭腔,回身看見錦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臉淚痕。
她抱住了她,很誠摯地說:“錦瑟,我一點也不想嫁。”
錦瑟一把一鼻涕一把淚捶了她一下,很不巧捶對了位置,杜剪蔁胸前的那倆坨晃了晃,直接把她看呆了:“那你還嫁!”
杜剪蔁自己倒是沒注意到這一點,嘆了口氣有些深沉地說道:“錦瑟,你也快找個人嫁了吧。我這段時間出去相親,其實也是給你物色好的人選。橋頭村的二牛哥不錯,人挺憨厚的,看見你過的好,我才放心。”
錦瑟有些失望:“小姐不讓我陪你進宮麽?”
“深宮危險,明知道是牢籠,我怎麽舍得你冒險?”杜剪蔁第一次說這麽哲學的話,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
錦瑟幫杜剪蔁系好腰帶:“小姐所言甚是,錦瑟也是這樣想的。”
杜剪蔁不知道錦瑟什麽意思,已經被按在了鏡子前。
抽出眉筆,錦瑟的目光潋滟,仔細描繪在杜剪蔁精致的輪廓之上:“不如我們私奔吧?”
“你說什麽?!”杜剪蔁站了起來,錦瑟的眉筆描歪了,在她臉上留出很淩厲的一條。
“你看你衣服都不會穿,以後我要是不在你身邊,誰照顧你。”錦瑟淺笑,目光卻出奇地淡定,“小姐的命令就是錦瑟的聖旨。是初七走吧?那日我在峤州城外的牡丹亭等您,不見不散。不見不歸。不見不生。”
杜剪蔁第一次覺得錦瑟那麽勇敢。
同樣也覺得那姑娘傻,自己的命令算個什麽昂,這世上哪有那麽多事随心所欲的。
還一副殉情的語調,還真以為自己會抛下一切跟她走麽?
得了吧,皇宮重地錦衣玉食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我才不要跟你風餐露宿颠沛流離呢。
傻子都直到哪條路好走,都給你選好夫婿了,你還蹦達個什麽勁啊。
一邊這樣勸着錦瑟着轉眼就到了初七那天,杜剪蔁最後還是扔了喜服拎着包袱,在牡丹亭等了一晚上。
天邊透過魚肚白,她都不知道家裏為她鬧翻了天。
作者有話要說: 此乃第一對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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