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開解語深

說遠也不遠,昭星宮建在在峤州附近,不日後車隊到了,一大半士兵也趕回去複命了。

錦瑟在峤州長大,也聽過這地方陰氣很重,而且藏的隐秘,如果不是被貶于此反省,她可能都覺得這種傳說中的地方根本不會存在了。

除去偏僻與禁足,這裏也算是個不錯的地方。

錦瑟在深宮裏寂寞慣了,倒也不覺得多凄涼。

又開始種花。

等花開的季節,孩子生下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宮裏也會有人來接她的吧。

山裏的水土沒有污染,也确實很适合生長。

錦瑟修剪着花骨朵自言自語:“好好保佑小姐,一個人在宮裏要好好的喲。”

花骨朵好像聽懂了她的話,随風搖曳了一番,叢林裏走出來一個人,大白日身着黑色布衣,一身行走江湖的輕便打扮,看上去傲然不羁,眉宇間難掩清新素氣。

不知他是靠着什麽本事越過這後牆守衛悄無聲息進來的,錦瑟有些驚,同時那人進來了,她又覺得不像是男子的魁梧身形:“姑娘有何貴幹?”

那人笑了下,像是久別重逢的故友,一點也沒得生分:“你不是想找人保佑你家小姐麽?我就是你那求來的人呀。”

這話裏的意思是世外高人?錦瑟想着是不是要跪拜一番,那人就像看懂了她心中想法一樣:“不用跪拜,剪蔁姑娘富貴命硬,我也沒那個本事保她平安。我前來此地只是向你讨一樣東西。”

“你知道我不是杜剪蔁?”錦瑟颔首,知道真的遇見了奇人。

那人算是默認:“杜剪蔁給你的龍鱗,你可帶在身上?”

原來是要龍鱗,錦瑟翻找了随身的荷包,奇怪的是之前好好放下的珍貴物赫然沒了蹤影。

高人人沉思了一陣,止住了手忙腳亂的錦瑟:“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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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好好的放在這裏的...”錦瑟對自己的記性還是很信賴的。

高人也知道她不是真的不想給,柔聲嘆道:“你找不到的。”

看了看天色,高人一副乏了的樣子:“我為了找這個東西已經趕了很久的路,不如就在你這裏住下可好?”

“吔?”這人也太随便了吧?

高人再沒了氣勢,攤開手低低地哀嘆了一句:“做人真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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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新朋友,錦瑟閑來無事的時候也不用傻傻跟花草對話了。

泡一壺茶或是勻幾個小菜,與那看上去性格不錯的高人就說開了。

錦瑟的話題大抵都是以“我們家小姐……”開頭的。

高人每次都是聽地認認真真津津有味,也不怎麽評價,不過看上去很感興趣就對了。

這樣的時日久了,高人動不動蹦出幾個簡單的問題,總是些正常的疑惑。

比如說:“宮變之後的事你分明是被強迫的,為何不去見她?”

“我對不住她,先前守不住身,已是無法愈合的裂痕,後來懷上仇人之子,更加沒有顏面對她。”錦瑟是萬萬不想回憶起那個罪孽深重的夜晚,但面對高人,不知怎得就敞露了胸懷。

“可她不也為殷旭誕下沛寧,你不恨她?”

“錦瑟賤命一條,沒有資格恨。”

“人與人生來就是平等的,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去恨杜剪蔁,她反而會更恨自己?”

“高人明言,錦瑟不懂。”

“你總是畏畏縮縮的,以為一切以她為先,就是愛。其實杜剪蔁也最怕你這一點。你騙她私奔,結果卻代她入宮,從那時起她便沒有安全感。她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披荊斬棘重新來到你身邊,你還是沒有變,你越是害怕面對,她就越不得不勇敢。表面看上去,一直是你在默默付出。其實杜剪蔁為了你,做的更加多”

“小姐她……”聽君一席言,勝讀十年書,錦瑟醍醐灌頂,如飲甘霖,恨不得生出翅膀飛出這高牆與小姐說出此刻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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峤州久旱,一場及時雨恰巧落下。

錦瑟去屋外收晾曬的被子,看見屋檐下的一角,高人換了一身灰衣,岑長的身影明滅不定,修潔的手指沾上水滴,安靜地看它跳躍舞蹈。

這樣無趣的一件事,在她做來卻顯得很耐看。

錦瑟走過去打了一下她的背。

高人竟拍了拍心口安撫了自己。

錦瑟笑道:“初見你氣質決然,後來相處也覺得你言簡意絯,還以為你是什麽得道高人,沒想到也會被吓到,現在看來也就這樣嘛。”

“呃,是嘛?”高人很有興趣的樣子,“那你覺得什麽樣的才算得上是得道高人呢?你家小姐那樣的嗎?”

錦瑟這次倒沒有盲目崇拜了:“不,小姐還是少了點靈氣。總覺得高人都是不近人情,孤芳自賞的,要不然怎麽會被稱作世外高人呢?”

說完錦瑟擺出“生人勿近”的表情,高人朋友被逗樂了,倚着柱子盤手含笑:“你說的這類高人,我身邊倒也真的有一位。一年四季不茍言笑,冷若冰霜。不過起先遇着她的那幾年,還不是這樣的,也是後來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不會悶麽?”錦瑟忍不住問到。

悶麽。。高人回憶過去:“會悶麽?”

“當然了,兩個人在一起,又沒什麽交流,那還不如一個人呆着可以跟花草說說話,要是有人一直看着你,你又不好意思說,又不能跟她說,還不得悶死。”錦瑟舉例說明。

“那也是你的想法,總之我們倆這幾千年我就這麽過來了,或者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吧,之前我覺得她就比那花草好看,所以就算不說話,光坐在那裏看着也夠飽眼福的了。”

“這就叫秀色可餐麽。。”錦瑟腹诽了一句,“等等,你說幾千年?你們是戀人嗎?在一起那麽久?”

高人有些奇怪:“在一起那麽久,就要是戀人麽?”

錦瑟也很奇怪:“那當然了,俗話說日久生情,如果不是喜歡對方,怎麽可能忍耐地了那麽漫長的時光。”

“我們在一起都是修煉打坐念經。。除了這些,我也沒有想那麽多。。。”高人遲鈍地說道,“應該不可能吧。。喜歡?她怎麽可能喜歡我?”

“怎麽不可能了!”錦瑟激動了,“你不知道她喜不喜歡你,那你喜歡她麽?”

“我?”高人想了想,“怎麽知道是不是喜歡啊?”

看她平時說起別人來頭頭是道,沒成想是個愛情白癡。錦瑟有得說的了:“首先你覺得她漂亮,這麽多年了還看不厭,這就是前提。”

“然後我問你,你們是同種性別吧?”

“是”

“你看見她的裸體會不平靜麽?”

“會有一點點……”高人臉上染上一抹緋紅,“我也就偷看過那麽幾次。。”

錦瑟露出了解的目光:“那她跟別的人在一起戲耍,你會吃醋麽?”

“別人都比較怕她,不敢靠近她。。”高人說道,“不過……有個例外的……”

看她酸酸的樣子,錦瑟心裏就明白了七八分,當即下了結論:“不用再問下去了!你就是喜歡上這姑娘了!”

“僅憑這一點?”高人不太相信的樣子。

“不然呢?”錦瑟一臉認真,“喜歡本來就是一件這麽簡單的事情啊。”

她二人徹夜長談,都不知道寂靜中有人注視了她們許久。

正是酣暢淋漓通宵達旦為愛情這個話題各執己見的破曉。

降下的月亮忽然彎了,寒風凜冽刺骨地刮了起來,冷不防害人打了個寒戰。

“被你這樣一說我都不禁想見見你說的那位姑娘有多好……冷啊!”錦瑟差點被那股邪風連人吹走,還好被及時拉住了。

高人一手抱着頂梁柱,一手拽着錦瑟,穩住了步伐,才對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院子中央的白衣美女抱怨道:“期雪,你來就來,能不能不這麽又淘氣?”

錦瑟風中淩亂,淘氣……

如果這風的始作俑者是這位美女的話,人都要拔地而起了,可不是用一句淘氣能來概括的。

只不過這昭星宮不是號稱宮圍禁地麽?怎得就讓她們一個個弱女子來去自如了?莫非自己還真的遇見這天人了?

這樣想着錦瑟去端詳來人,就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她信了這是天人,因為除了造物者自己,還有誰舍得不吝這樣絕世的容顏。

而那一臉的不屑與嚴肅,也一點不讓人覺得反感,甚至有種是自己不配被其注視的自卑。

純潔無垢的白衣與她成了絕配,輕盈的繡帶随風揚起,就這樣成了一峥不忍卒讀的瑰麗畫卷。

前提是如果美人不說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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