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遇君不知
君南辭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對撲扇的睫毛,覺察到她有了動靜,那雙漆黑的睫毛靈動地翹起,睜開眼與她對視。
君南辭從宋期雪瞳孔的裏看到自己落魄不堪的倒影,意識到自己是被這睫毛的所有者抱着的,動了動身子,沒能掙脫開。
宋期雪輕輕地撥弄了下她的頭發,微微側身,在她耳邊叮咛:“你凍壞了,再躺一會兒吧?”
這聲音如那吹呵在耳邊的熱氣一般,不知怎得她就有些害羞,再感覺不到冬日的寒冷,反而有些發燙。
君南辭不敢去看她,想着自己大概還在夢境中不曾蘇醒,不然怎麽可能在自家的破房子裏窩在這麽漂亮的美人兒懷裏。
沉思着甫一颔首,順着宋期雪被蹭地有些淩亂的衣裳看過去,一抹酥/胸若影若現,那是五歲的君南辭未曾見過的風景,但或許是因着本能,君南辭還是霎那間漲紅了臉。
覺察到她的滾燙,宋期雪抱的更緊了,這下直接把君南辭的臉攬過去貼到她脖頸上的肌膚上:“很不舒服嗎?怎麽好像又熱了些?”
宋期雪的皮膚帶着點涼意,根本就不是先前的暖熱感了。
君南辭被這一動作激地頭腦發熱,同時也意識到不是在做夢,氣喘籲籲地掙紮着推開了宋期雪:“放開我!”
彈出兩米遠,君南辭抱着被子虎視眈眈地看着登堂入室的奇美女子:“你是誰?”
美人的表情瞬息黯然下去,低垂的容顏任誰看了都于心不忍:“君南辭,我是宋期雪啊。”
“你認得我?”君南辭想起師傅“不要跟陌生人講話”的叮囑,還是有些防備。
峤州城裏早就在傳,魅惑浪/蕩的狐精,最喜歡半夜三更潛入文弱書生的卧房,以美色誘引,實則心懷不軌吸取陽氣以滋陰長壽。
這女子生的這樣貌美,皮膚的溫度又那麽特別,怎麽看都與常人不一樣,莫非就是那勾走了師傅的狐貍精同類?
可宋期雪即使是不食人間煙火,渾身上下卻沒有一絲所謂的妖氣,她知道君南辭把自己忘得一幹二淨了,那面上的委屈更甚,竟是絲毫不懂得隐藏:“我當然認得你。我怎麽可能不認得你。”
她說這話已是咬牙切齒,想起當初相處的時光,君南辭把她收留身側,幾千年寸步不離常伴左右,縱使她不知怎得有一天就頭腦發熱說想堕世為人嘗嘗人間疾苦,也沒把自己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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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一世,她不過是換了一副稚童的面孔,竟真的把自己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你是雨霖哥哥的朋友?”君南辭還是很警覺地推測道,“是雨霖哥哥要你來見我的嗎?”
聽到唐雨霖的名字,一股無名之火冒出來,宋期雪再沒了氣度,直接從床上踩了過去,蹲在小不點面前,居高臨下地瞪她:“我不是警告過你了嗎?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跟唐煙鈴有關的任何東西!”
白蓮花秒變禦姐,小南辭被宋期雪的氣場逼得節節敗退,思前想後都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答應過她這種要求,再說了雨霖哥哥是個人,怎麽可以歸類到“東西”的範疇之類?還有那個唐煙鈴又是什麽東西?
想破了腦袋,君南辭不知怎得什麽都沒問,還是對那張靠的很近的臉乖戾地答了一句:“好。”
周圍就要結冰的氣氛終于暖和了一點,君南辭籲了一口氣,推了推把她圈在牆上動躺不得的宋期雪:“我答應你了,你可以走了吧?”
“走?”好了,這下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又到了冰點。
君南辭就要被凍死了,這個連天氣都随着她的心情變化的美女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是啊,我頭疼得厲害,可能是患上了傷風,如果傳染給你了就不好了。雖然我很感激你把我送回來,還抱了我那麽久,但是...”
“你患上了傷風?”宋期雪好想聽到了什麽很奇怪的事情一樣,她在好幾千年前,君南辭跟她說想做人的時候,她去查了好多典籍想要澆滅她的念頭,其中一條就是做人很容易生病,君南辭告訴她,生病了吃藥就可以了。
“咳咳。”君南辭側過臉避開宋期雪,“難道你看不出來麽?我現在很難受,也沒空招待你,等我好了,再去找你吧...到時候...”
君南辭的話還沒說完,宋期雪就“唰”地站了起來,飄逸的衣訣飛揚過君南辭紅撲撲的臉上,無風自來帶起一陣好聞的清香,等她再反應過來,那人就跟來時一樣翩若驚鴻,再沒了影子。
這也跑得太快了吧...君南辭有些失落...
還沒問那位姑娘住在哪裏呢?到時候怎麽致謝啊?
師傅說了的,不能欠人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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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迷迷糊糊到了翌日清晨,君南辭做了個噩夢驚醒,倏忽打了個寒戰。
然後,就發現嘴巴裏被塞了很多苦巴巴的東西。
罪魁禍首宋期雪,沒有意識到不對,還在不斷地把從藥鋪抓來的各劑中藥往她那邊端。
君南辭吓壞了,吐了一地沖她叱道:“你幹嘛啊?!”
宋期雪抱着剩下的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那份擔憂的表情做不得一點假:“你說過...生病了吃藥就會好。”
君南辭覺得自己一定是燒失憶了,要麽就是夢游了跟這位姑娘交了朋友還不自知。
要不然自己承諾過的話怎麽一句都記不得了呢?
但知道了人家也是好意,只是缺乏常識而導致行為有些天然呆而已,也不再忍心撒氣了,端起旁邊盛水的破碗漱了下口,含糊着說道:“謝謝你,我已經好多了,而且...藥不是這樣吃的,得熬。”
“熬?”
其實君南辭的身體一直都不怎麽好,但卻很少舍得錢買藥。
師傅略通醫術,都是就近親手去峤州的山裏摘些驅寒的草藥,雖危險,但也因着功夫蔽體,少有難度。
現在,君南辭在炕上生了柴火,蹲下來炖着宋期雪帶回來的各種藥材,五花八門的。
總覺得不能浪費了,
川桂枝,白芍,茯苓,藿佩,鮮荷梗什麽的,認得出來認不出來名字的一股腦扔進去。
不久就傳來的中藥特有的香味。
一旁專注看着的宋期雪瞧了瞧君南辭一臉認真,頗有些恍惚。
她們兩個在天上的時候,修煉打坐念經,君南辭也總是帶着這種肅穆一本正經的。
然後這樣炊煙袅袅的好氣氛裏,伴随一聲詭異的“咕嚕”消失殆盡。
宋期雪好奇地望着聲源處也就是君南辭幹癟的肚子。
君南辭尴尬地捂着腹部,死要面子地嚷嚷:“看什麽看,你從昨天晚上開始也沒吃過東西了吧,難道你不餓嗎?!”
“餓?”
家裏前幾日被掃蕩過,肯定是沒得什麽吃的了。
君南辭嘗了一口中藥,發現比想象中的苦澀難咽,還是放棄了用這個填肚子。
看她皺起眉頭,宋期雪猶豫着問:“餓就要吃東西?”
這樣一說君南辭眉頭皺得更緊了:“沒有銀子能吃什麽東西...”
像是想起了什麽,君南辭擡眸看宋期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咳咳,你能借我點銀子麽?到時候我跟買藥的錢一起還你。”
“銀子?”宋期雪好像是這真的第一次聽見這個名詞一樣,“什麽是銀子?”
師傅早就教育過吃人家嘴軟君子不吃嗟來之食,所以君南辭開口已經是很難得了,這下被拒絕了,心下更是懊惱,竟是直接站了起來:“嘁,不借就算了,又不是不還你!”
說完徑自跑了出去,跑進還在紛擾落下的鵝毛雪地裏。
宋期雪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愣了一下,提裙追了出去。
其實宋期雪是真的不知道銀子這個東西的。至于她是怎麽抓到藥的,讓我們來場景回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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峤州街已是夜深人靜,但鎮上那家唯一的醫館還是燈火通明,值更的小學徒呵欠連連抱怨着這麽冷的天別人都芙蓉帳暖度春/宵,自己怎麽就這麽倒黴等着沒影的生意。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回家了芙蓉帳暖也沒得春宵度,都二十好幾了,還一技無成只能給人打雜根本沒哪家姑娘看得上他。
這樣想着更為郁悶了,哀嘆道:“月老大人啊,您是不是忘記給我搭線了?我好歹根正苗紅,也不求什麽國色天香,您這是打算讓我光棍一輩子麽?”
月老大人估計也是閑着,聽到了他的禱告,就這樣,一個白衣勝雪的美女随着雪花從天而降,晃花了小夥計的眼屎。
宋期雪走近了,第一句話便是:“傷寒應該要吃何種藥?”
有了可以表現的機會,夥計趕緊地拿出小抄連背帶讀的說了好幾個類型的藥方只恨美人不能留久一點。
宋期雪的耐心很快便被磨光了,擡了擡手示意他噤聲道:“凡事有用的,你都給我抓過來。”
美人一聲令下,得到眷顧的夥計跑得比誰都快,屁颠屁颠抓來了。
然後,宋期雪提起打包好的藥,很難得地舒張開了俏麗的眉眼,這下更讓單身愁找不到媳婦的光棍七葷八素了一把。
再然後,跟來時一樣突然,美人随着漫天雪花飄逸地消失了。
留下一臉滿足的夥計和兩行源源不斷的鼻血。
然後問題來了,發/春應該要吃何種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