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搏貂險環生
所以說外協自古有之。長得好看的藥都可以白送。
髒兮兮又瘦不拉幾的破小孩,就只有遠遠瞧着包子鋪饑腸辘辘的份。
君南辭管不住自己的腿,走近了,伸手,哪怕是偷,也想嘗嘗那睽違了的澱粉味道。
“啪!”卻被先一步重重打開了。
包子鋪老板是個肥地流油的中年漢子,一臉兇聲惡煞:“你個拖油瓶怎麽又來了,大過年的晦氣死了,有多遠滾多遠,還沒餓死你?”
本來就清瘦的身體被這樣蠻力往後倒去,差點摔倒,還好宋期雪接地即時,君南辭才不至于又摔一跤。
君南辭的後腦勺栽在宋期雪的肚子上,很熟練與平常地,宋期雪略微彎腰扶住了她的肩膀,剛想說些什麽,卻摸到溫濕的液體,她不曉得那是什麽東西,但心裏卻“咯噔”一下疼痛起來,直覺很不好。
沒錯,宋期雪還沒能理解“流淚”的含義,君南辭卻哭了。
眼淚不斷地留下來,“晦氣”這個詞狠狠擊中了她。
難道不是這樣麽?
因為自己晦氣,才會被親身父母扔在城外。
因為自己晦氣,唐雨霖都被克地遠走他鄉這麽久不能回來見一面。
因為自己晦氣,就算是師傅也杳無音信,或許真的跟他們說的一樣被狐貍精吃幹抹淨了。
這一切都是她的不好,連帶着身邊的人,一個個也過的不好了。
或許...
她确實早就該死掉了,那樣反而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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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她還要救這樣晦氣的自己?
宋期雪松手,拿過來一個燒賣,送到君南辭面前,試圖安撫懷中人:“你是要這個嗎?”
君南辭的鼻子酸酸的,那個一顆之前她幾乎要放下最寶貴的尊嚴去掠奪的寶物現在就擺在面前,可是她現在,卻一點也提起不食欲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句“晦氣”,忽然有一個想法——到底該不該承受這份恩情,自己會不會跟影響唐雨霖和師傅一樣,害了這位好心的姑娘?
熱氣騰騰的燒賣咄咄逼人,像一個惡魔叫嚣不休。
人想不開的時候,看什麽都是負面的。
宋期雪急了,又拿過來一個饅頭:“你不是要那個,那是要這個麽?”在她看來,燒賣跟饅頭是沒有什麽區別的,可是她不知道怎麽哄君南辭開心。
“哎,這位姑娘怎麽回事呢你!”包子鋪老板想罵人,但在看清了宋期雪的絕世面容之後,滿臉的橫肉也跟着抽搐起來,“那個...你要買包子就買包子嘛...給錢就是了...算了,其實也不要幾個錢,白送你算了...但不要便宜了這臭丫頭!”
宋期雪沒有理他,君南辭卻被叫醒了,用力奪過左右兩個“戰利品”,狠狠地砸了回去,咬牙切齒地沖色迷迷的男人吼道:“誰要吃你的臭包子了!誰知道你和面粉的時候有沒有洗你的髒手!”
“嗨,怎麽說話的呢!你個雜碎崽子...”包子鋪的老板捋了袖子想打人,宋期雪把君南辭拉到懷裏護着,他又縮了回去。
君南辭抽出一只手,扮了個鬼臉,唯恐天下不亂:“峤州的老百姓快來看快來瞧呀!這個包子鋪的老板上了茅房用擦屁股的手做饅頭啊!大家都不要吃他家的哇!”
另一只手緊了緊,是使勁渾身解數握住了宋期雪。
她的手還不夠大,只夠牽住她的拇指,但卻是卯足了勁,躲避着後面那個野蠻人的追逐,奔跑在雪地裏。
等到粗魯的咒罵遠了,君南辭才松了手,撐着膝蓋上氣不接下氣。
宋期雪垂眸看着她,白皙的臉龐同樣有些嫣紅,卻不是跑出來的。
她記得君南辭曾經跟她說過:“宋期雪,在一起跟在一起是不一樣的,在人間,起碼要兩個人若是牽手了,才能算我說的那種在一起。”
這樣...她們算是在一起了嗎?
“宋期雪!”宋期雪思緒飄遠的當口,君南辭叫她,“你是說你叫宋期雪吧?”
宋期雪颔首,有些不敢看她。
君南辭一邊喘氣,笑中帶淚:“你剛剛都聽見了吧,我這個人,很[晦氣]的,你若是真的跟我在一起了,會被我害得很倒黴的,如果是這樣,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麽?”
宋期雪沒想到她真的會這麽問,雖然從五歲的君南辭眼睛裏,看不出其它意味,但她還是不由地想多了這到底是指的當初他所言的哪一種[在一起]。
退後了兩步,君南辭掩飾着那份空蕩的失落,擦掉眼淚,昂首與宋期雪對視:“沒關系的喔,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沒勇氣等到回答,承受不起再一次的離別,君南辭轉身又要逃跑,被拉進了那個懷抱裏。
“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那是專屬宋期雪的冰冷陳述語氣,君南辭剛清晰了不過幾秒的視線模糊起來。
這人的肌膚分明是這樣的寒冷蝕骨,可為什麽這個懷抱,卻又溫暖地那麽矛盾呢?
“咕嚕”又是那不争氣的肚子在淘氣。
宋期雪這次明白了:“你很餓?”
君南辭這次沒有否認:“嗯...難道你不餓嗎?”
宋期雪搖搖頭:“我不知道什麽是餓。”
這下君南辭奇怪了:“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什麽是餓呢?餓就是.......”
她忽然找不到形容詞來描述這種感覺了,在宋期雪探尋的目光下無處遁形,君南辭幹脆也算了,很随意地再度揪起她的大拇指:“餓大概就是想吃東西了...走,我們回家吧!”
君南辭想,宋期雪那麽瘦,估計是還沒到餓的時候,等她真的餓了,興許就懂了。
三天後,當宋期雪帶回來的藥材都被熬成渣滓了,君南辭的肚子還在叫喚,可滴米未進的宋期雪,還是沒有喊過一次餓。
她看着因為夠不着桌子坐在她懷裏喝藥水的君南辭不懂就問:“為什麽我現在還不餓?”
最好是不餓...宋期雪沒有走的意思,君南辭也不好意思趕,但是她絕跡是養不起另一個人的。
從宋期雪的大腿上跳下來,君南辭摸了摸肚子:“在你餓之前,我們得想辦法找點吃的!”
宋期雪歪頭,君南辭嘆氣:“估計也是沒什麽辦法的...要是師傅在就好了,師傅繩通廣大,總能找到吃的!”
天際飄下一道雪花,從漏風的屋頂滑下來,滴到君南辭的發束上,顯得有些蕭索。
“累了。”憂郁的小家夥決定不再煩惱這些有的沒得,鑽到了被窩裏,只露出一個小腦袋,“你不睡覺嗎?”
“睡覺?”
宋期雪又想起了來,君南辭曾經跟自己說過這個:“凡人跟我們不一樣,他們每過一段時間就需要休息,嗯...那個就叫做睡覺。睡覺嘛...兩個互相喜歡的人經過了拜堂成親的儀式才能睡在一起。”
“是吖,你快點過來,兩個人暖和些!”離了宋期雪的懷抱,君南辭就覺得冷,沖她招招手,很依賴地撒嬌。
宋期雪猶豫了一下,掀開被子躺在了君南辭的旁邊。
君南辭整個人抱住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稀疏的眉毛,微挺的鼻翼,薄颌的嘴唇...
未長成的輪廓依稀也有當初朝夕相對的模樣,宋期雪撫上君南辭的側臉,捏起一團可愛的嬰兒肥。
那是成人後的君南辭消去了的。
小家夥不耐煩地又往美人的方向蹭了蹭,貼上了她的額頭,渾然不覺得睡夢中肆無忌憚地吃光了人家的豆腐。
宋期雪心底一陣悸動,又揉了揉懷裏的肉團...
這種居然恨不得把她吃到肚子裏才甘心的情緒是怎麽回事?
很快宋期雪就想明白了
——哦哦,這大概就是君南辭之前跟她解釋不通的,餓了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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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蘿蔔頭一大早就醒了,艱難地爬起來,看窗外的雪也停了。
宋期雪不在,君南辭也等不了她了。
日頭探出來,是個好兆頭。
以前通常這個時候,師傅都會說:“南辭啊,瑞雪兆豐年,想吃肉就趁現在了。”
窩在家裏烤火的人不會知道,冬天是打獵的絕好季節。
山上的草已悉數敗落,沒有了遮掩,更容易發現獵物的蹤跡;缺少食物,獵物們在冬日更容易亂了陣腳,常常不顧危險跑下山來覓食,有運氣不好者,就會成為獵人的盤中餐;倘若再下一場大雪,獵物的腳印都會被看得一清二楚,想要逃離實在是很難的事情。
把能裹的東西都裹着了,君南辭才踉跄着折了根粗重木棍上山了。
師傅告訴過君南辭冬天是狩獵的好季節,卻沒告訴過君南辭,首先你要有狩獵的本事才能去狩獵。
所以只身一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就這樣冒着危險去套狼了。
與某只同樣窮途末路的紫貂大眼瞪小眼了幾個時辰之後,君南辭終于決定下手了。
她踹了踹腳下的雪地,想要吓唬一下那個對于她來說體形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巨物”,卻使敵人鼻孔裏的氣更粗放了。
那只覓食的紫貂常年生活在深山,也不是什麽素食主義者,否則也不會養得這麽壯碩。
所以當君南辭軟綿綿的鈍器松垮垮地戳過去,它也輕巧地避開了,然後一個反蹄子咬斷了君南辭脆弱的武器,嚎叫着撲了過來...
君南辭在地上打了幾個混,差點把自己滾成一個雪球。
紫貂看她這樣好欺負,更加興奮了,長開了血盆大口就咬中了她的鞋甩開好遠。
君南辭頭重腳輕,根本逃不掉,眼看就要成為獵物的獵物。
“吒!”一聲厲喝自山頂傳來,往君南辭喉嚨上咬過來的紫貂腦袋一歪,直挺挺倒在了雪地裏成了甕中之鼈。
驚魂未定的君南辭逃了好遠,盯着血泊裏前一秒還面目猙獰的紫貂此刻不甘地撲打樣子,腳下一空,整個人就被提起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好的,先讓君南辭懸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