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赴約演寵繹

京城天上的明月亮着,不知峤州看過去又如何。

峤州......

唐雨霖想起了什麽,低落的情緒蔓延開來——若是真的如願拔得頭籌,恐怕這個時候都衣錦還鄉了吧。

罷了...

多想徒勞,唐雨霖緊了緊單薄的衣裳,往來路走去......

卧室裏燈火通明,而之前氣勢洶洶離開的公主殿下,此刻坐在正中間的藤椅上,看樣子是等了很久了,沒好氣地朝姍姍來遲的唐雨霖質問道:“這外頭的風景就這樣好看麽?值得你站那麽久?”

難怪人常說伴君如伴虎,唐雨霖是在摸不透公主的性子,只得客套地說:“寂寥靜夜,雨霖只是有些睹物思鄉而已,只是公主今日怎麽勞師動衆,都不支會一聲,我也好準備下不至于怠慢了...”

沛寧冷哼一聲:“還真是個酸腐秀才,我回自己房間,還需要提前通知你?”

“小生不是這個意思...”旁邊的宮女已經在竊笑了,唐雨霖出了糗,才第一次知道原來這段日子自己根本就是鸠占鵲巢還沒自覺。

蔥白的柔荑一指,沛寧已是端着架子示意唐雨霖拿起茶盞邊的信箋:“讀出來。”

滿腹狐疑地拿起,裏面是一片公式化的正楷請柬:“太史郎胡翔誠邀公主及未來驸馬爺鬥詩盛會閉幕式前往府邸一聚。”

醉翁之意不在酒,鴻門宴無疑了。

唐雨霖很快找準了自己的定位:“朝廷每年都要撥款籌劃鬥詩盛會,而閉幕式正是慶祝恩科及第的學子比武會詩的角鬥場,雨霖不才,榜上無名,怕是會丢了公主的臉。”

“怕了?”沛寧譏诮一笑,“你也知胡翔是要試你底,所以不敢與我赴約。”

“雨霖只是...”只是沒有自信,總覺得會丢你的人。

“沒有只是,你無須才高八鬥藝壓群雄,你只肖通貫全場,目光只落我一人身上。”沛寧站起來,與唐雨霖不過三尺距離,“扮演好男寵的角色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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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麽一刻,沛寧從唐雨霖眼底看到了被傷害的尊嚴,她都想要收回那句話,可那自尊心只是稍縱即逝,唐雨霖很快便順從地允諾了。

如果不是冒出了和親事件,朝中大多人都是揣度女皇舍不得沛寧公主,意圖拖延于金科放榜之後選一良婿敷衍了過去。

即使是外面傳地刁蠻跋扈,但傍上了公主,就等于平步青雲,不知少奮鬥多少年。

因而此番進京科考的人才濟濟,比往年都要多了幾番,且大多是些年輕俊才,奔着的不是那狀元,而是有幸能被女帝給相中了。

忽然冒出的唐雨霖,考場一暈定乾坤,不知怎得就與這萬千寵愛的公主勾搭上了,更何況公主盛裝出席,那姿色也比大多人預估的美貌,根本很難跟那個一怒之下斷了胡家香火的人聯系起來。

懷着這樣那樣的心思,那個橫空出世的“男寵”變成了衆矢之的。

幸好唐雨霖文采也算了得,沒了考場上的緊張,解了幾個啞謎,對得上刁難的對子,談古論今起來也是侃侃有理,沒有丢了顏面,那些想借機笑話她“暈考”的人也住了嘴。

擦了把虛汗,唐雨霖斂目嘆氣,再去看旁邊的沛寧,竟是很能駕馭這種場面,在自己被纏着會詩鬥文的時候,她不動聲色被圍在另一個圈子裏,游刃有餘地應酬那些上來誇贊或是搭話的書生。

不知為什麽,有些被戴了綠帽子的不爽...

想起來此來的目的,唐雨霖向前一步,還未開口,又被人流隔開了。

姍姍來遲的胡翔做了個“請”的姿勢,把沛寧請去了上座。

沛寧示意唐雨霖,人群讓出了道來,胡翔身後的管家擋住了她的腳步:“此次鬥詩盛會的位置是按照金榜次序來排的,并未預料到唐公子回來,所以并沒有在上賓準備您的位置。”

今科的狀元很明顯是通過氣了,一屁股坐在了沛寧右手邊的位置開始斟茶:“小生鄂東西人士,久仰公主大名...”

“既然...”沛寧看唐雨霖臉色難堪,起了恻隐之心,想要替她解圍,卻見唐雨霖遞給她一束安定的目光,再順着話頭接了下去:“既然上座沒有我的位置,沛寧又是尊貴的公主之軀,怎麽也不能讓她陪我屈尊去下座。”

言罷不露痕跡地走過去,抽出了沛寧左邊的凳子,扶她起身,再是攔腰一抱,沛寧只覺得肋間一軟,很配合地落到一個并不算健碩的懷抱裏,後背她的前胸緊密貼在一起,臉上“騰”地一紅,又聽那人溫潤的語調帶着消息唇畔摩擦着她的耳廓對驚呆了的衆人藐視道:“雨霖就只得出此下策了。”

胡翔的臉被氣成豬肝色,但依然佯裝鎮定:“公主跟唐公子還真是恩愛。”

諸位紛紛落座,一時間歡歌笑語。

感覺到許多人朝這邊望過來,沛寧不安地動了動,又被唐雨霖有些霸道地攬了回去:“你幹嘛”

“不是你要我陪你演戲的麽?”擇起一片幹煸四季豆,假裝情人的低語,親密地給她喂了下去,順便挑釁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狀元郎,笑裏藏刀,“更何況你不喜歡這些煩人的酸腐男人,我這樣豈不是幫你免于去應付了?”

沛寧以為自己裝的足夠真,沒想到卻還是被看出了破綻,不禁有些感動,可唐雨霖的下一句話很快把她打回了原型:“我之前也與你一樣,怕得罪人而戴着面具,可後來南辭告訴我,沒有人必須為別人而活的。”

“啪嗒”清晰地聽見綠油油的蔬菜在唇齒間咀嚼咬斷的聲音,習習微風掃起沛寧的發際劉海打在唐雨霖的面上,唐雨霖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怎麽感覺公主忽然有些不高興?

再夾起一片豆腐,沛寧卻沒有再張口了。唐雨霖暗嘆女人心海底針,幹脆自己吃了,胡翔刺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說起來前幾日家兒機勞在街上偶遇驸馬爺便說過驸馬爺膚白凝脂,唇紅面柔,一點也不像男子,今日一見果然不同于我等七尺男兒粗鄙,若不是這一身男裝,還真陰柔的不像話,似是哪家姑娘。”

早就料到會有此問,唐雨霖又與沛寧耳鬓厮磨了一陣,停頓了一下才緩緩将手置于不知她的小腹部:“春寒料峭,雨霖也就不當場脫衣驗身折了文雅了,是男是女,寧兒肚子裏的孩子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麽?”

人群嗟嘆,這個消息還未散布出去就應朝堂上的一點風聲有些蠢蠢欲動,這下當事人親口承認了,不知死了多少存有僥幸的少男心。

怕胡翔再滋事,沛寧見好就收,率先站起來辭別:“鬥詩盛會當是文人雅士集聚吟詩作樂,不應被沛寧的私事擾了情/趣。在此謝過胡大人的邀約了,只是沛寧有孕在身頗不方便,所以先走一步,還請各位不要介意。”

胡翔也不再糾纏,派了幾個家丁,叮囑一路安全送回宮裏。

關上門,跟進來的唐雨霖立馬變了臉:“我們去哪裏搞個孩子出來!”

她聽沛寧說以這樣的借口可以搪塞一下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不妥,但她又想不出更好的,只能順着話頭說出來。

這下終于獨處,滿腔疑惑也推翻了堤壩。

“小點聲。”隔牆有耳,沛寧皺眉,“那日在朝堂上我一時口快,編出了這個理由據婚,只是暫時性穩住悠悠衆口罷了,你是男子女子根本不重要,但是現在不這麽說的話,胡翔不會那麽簡單松口的。”

“那......”唐雨霖攤手,“你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啊,若是...十月懷胎我們...”

沛寧的眼底劃過一絲狠毒:“這不是你說過的麽?為何本宮堂堂兩朝獨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須被他牽制住才能過活?”

“你的意思是...”如醍醐灌頂,唐雨霖很快想明白了什麽,沛寧也證實了她猜對了:“就讓那個不存在的孩子,送他上西天吧。”

翌日清晨,沛寧公主大病卧床,太醫診治無效,據公主貼身婢女所說,公主昨日赴宴後就熄燈睡下,破曉下腹極痛,胯下流出源源鮮血,禦醫這才意識到不妥,匆匆按住公主脈搏:“沒有...喜脈!”

涉嫌下藥的胡翔全家被抄,死前一直咆哮自己是冤枉的。

鬧市的臭雞蛋酸白菜從憤怒的百姓手中砸向他,根本沒人聽這個貪財作惡令人發指的昏官說話。

劊子手磨利了明晃晃的尖刀,反射着正午的大太陽,這個兩朝元老眼睛鼓起,大聲讀出了最後的怨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叨——”剮下的人頭滾落在地,很快胡翔家積累下來無人繼承的萬貫財富就會被悉數充公。

一個不懂得見好就收的人,橫行一世,終究也嘗到了死的滋味,只是這冤屈,只能跟閻王爺去訴了。

“這種人下了地獄,連閻王爺都不屑于審判他的滿嘴胡言吧。”正對着菜市場的高樓頂端,一個粉衣的女子晃着腳丫,坐在用來晾衣服的的竹竿上,“讓他去見見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冤魂們,留給他們處置!”

“呵,你是公報私仇吧,想幫你那個差點被他兒子奸掉的雨霖哥哥讨個公道?”竹竿旁邊的茶館酒家,一個道士只看得見一個背影。

女孩轉頭看她,再扮了個鬼臉:“景峥,你知道的太多了。”

樓下的人走的七七八八了,沒了先前的熱鬧,女孩從外面輕車熟路地跳進來,景峥也很熟練地接住:“突然把跑來京城,怕不是為了見我這前世徒兒吧?”

原來那白須垂地的景峥,還得叫那小兒一句師傅。

“嗯...我調查出來,那龍鱗應當是在那位沛寧公主手裏。”少女臉上少了之前的嬉笑,有些嚴肅了,“取回來,期雪的任務就完成了。”

看她一臉糾結,景峥就想笑:“一直搞不懂,你為什麽裝失憶。你們倆人珠聯璧合,一起找不應該更省事麽?”

“我......”又恢複了少女的羞褓,對了對手指,那看上去深藏不露的小孩低頭看不到表情,“轉世的時候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變得有點不敢面對她.......”

“什麽事情?”

“就是....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啦!”

“哪個?”

躲過景峥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追問,女孩擡起頭來換上了欠抽的表情:“你怎麽還這麽八卦!有這個閑情逸致,還是多關心關心你們家那位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兆蘋徒弟去吧!”

“兆蘋?我才離開多久,兆蘋又怎麽了嗎?”景峥上鈎了。

“她呀...”君南辭從欄杆上翻過去,倏忽就不見了人影,“還能怎麽着,為情所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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