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急策裝失憶
鮑府的命案還沒有斷。
真的被下了詛咒一樣迎來了多事之秋。
首先是鮑崖的幾個叔叔,再是來家裏守喪的幾個陳年好友,無一例外都慘死暴斃。
鮑府籠罩着愁雲,膽小的丫鬟管事,也害怕沾上晦氣,紛紛辭職離開了。
如此富甲一方的鮑家,也荒涼起來。
鮑輝生前與官場就有很深的交道,此番詭異弄得人心惶惶,很快就奏明了聖上,派來專職的欽差調查此事。
年後,身份不明的貴族人士帶着尚方寶劍馬不停蹄趕來,鮑府許久未開的昏沉大門打開,幾乎變成死宅的府邸終于重見天日。
沛寧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唐雨霖:“你說這地方真的跟他們說的一樣陰森森的呢,虧你還主動請纓,大過年的沾一聲陰氣!”
唐雨霖也就笑笑:“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我本就是女子,裝男子也有些年頭,是得沾一點陰氣比較适合點呢。怎麽?公主殿下害怕啦?要不去驿館等等我,稍後我再去尋你罷。”
“嘁,才不呢,我要守着你,免得你去私會那個小初戀!再說我又不是膽小鬼,你都不怕,我怕什麽!”沛寧說是這樣說,但還是抓地更緊了,“呀~~~~~~~~~~~”
意識有些錯亂的老妪,不知道從哪裏蹿出來,翻滾了幾下跪在了地上,發出了嘶啞的嚎叫:“欽差大人吉祥。”
揉了揉被掐紅的胳膊,唐雨霖無奈地看了眼抖成篩子的沛寧,沒想到不可一世的公主殿下還有怕鬼怪一面,不禁有些莞爾:“想必是鮑夫人洪氏吧,本官聞你身體老早抱恙不宜活動快快請起落座,不必如此多禮。”
那老妪這才起來了,踉跄着尋了個位置坐下:“府中已不剩多少人了,只有我與幾個未出嫁的女兒,這個時辰還早,應該都還在房裏睡覺沒醒呢,我這就去叫她們起來...”
“不是吧,都這個點了...”沛寧才開口就被唐雨霖按住,有些奇怪她為什麽不讓自己說下去。
卻見唐雨霖謙謙君子,竟是絲毫不奇怪那般,拱手作禮道:“不必了,我們只是來看看案發現場,擾人清夢就不好了。”
“哼,那倆個賤人應該也在的!欽差那麽大的官來了也不出來見客,真是丢了我們鮑府的顏面!”洪氏如同沒聽見唐雨霖說話一樣,自顧自地說着,“你們來的正好,我早就懷疑是古绮襄和梁寐歌這倆人幹得了!你是不知道,她們其實早就認識了,而且做過茍且之事情,正是因為怕敗露才殺想紗盡我鮑家人,欽差大人您可一定要為我們死去的鮑家人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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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寧只等小聲嘀咕一句:“梁寐歌和古绮襄不是老早就搬出去了嗎...”
唐雨霖朝她欲語還休般地笑了一下,起身告辭:“既然皇上派我來,就是重視此事,夫人莫要急躁,本官必定從長計議讓壞人伏法的。”
象征性地在空宅裏轉了幾圈,看沛寧是真的怕得緊了,唐雨霖也不再逗留,帶她離開了。
浣城街上,沛寧終于敢呼吸了:“娘咧,你以後要還是去那鬼地方,我可不跟着了!”
“不去了,不去了。”唐雨霖笑地如沐春風,“公主之命哪敢不從。”
看她這樣說,估計是料事七八了,沛寧借機蹭過去好奇:“驸馬莫不是猜到兇手了?真如那老妪所說,是那對舉止暧昧的婆媳麽?”
“是不是去調查下才能知道吧!”唐雨霖還是嚴守口風,擾人不得安寧,“夫人,你說我們是先去鴻照驿還是胡不歸呢?”
公主立刻端出了妻管嚴的架子警告道:“必然是鴻照驿,若是敢背着我去胡不歸,看本宮怎麽收拾你!”
“好好好,下官哪敢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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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家的事情沸沸揚揚,但也并不怎麽影響鴻照驿紅火的生意,加之是返程季,鴻照驿裏裏外外擠滿了人。
唐雨霖訂了間廂房,護着沛寧進去了,服務的小厮拎着打點的小費樂滋滋往回走,才進了廚房就喜不自勝炫耀道:“今兒個我們鴻照驿還真是遇見貴客了,這天字一號房的唐氏夫婦,不僅人長得青春養眼,出手也是難遇的闊綽!”
一旁勾着景兆蘋脖子閑聊的君南辭探個臉過來:“是嘛?有多闊綽呢?”
那小厮看上去與君南辭關系也是不錯的,馬上搭腔:“喲,南辭,你的傷好了?”
“還有點淤血,無礙的,這些天謝謝你替我代工了。”君南辭一邊說着一邊走過來,也是這走近了,才發現門後的一抹白,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小厮未發現這些細節,把手裏的餐盤往君南辭手裏一塞:“你知道就好,這短時間可累壞我了,你得請我吃飯!呶,既然回來了,這是那倆位年輕夫婦點的飯菜,再捎上幾罐上等女兒紅,你快一起送了去得幹活!”
那抹偷聽已久的白,終是打破了沉默,翩跹而至:“小二哥,南辭身體初愈,這東西就由我來送吧。”
萬衆矚目的“驿花”竟然主動跟自己說話,小厮受寵若驚:“既然期雪姑娘這麽說的話,那就...”
沒等他說完,宋期雪已經迫不及待從二人之間拿回了要送的東西往外走。
“期雪!”君南辭快步追上去,語氣裏掩飾不住的驚喜,“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停駐了片刻,宋期雪端着沉甸甸的酒水上了樓梯。
君南辭撓撓耳朵自言自語:“果然還是生氣的...”
導致倆人冷戰的那一幕又一次盤旋在腦海揮之不去,
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傷人的話和宋期雪的淚水和轉身...
等等!
追随宋期雪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起來。
雖然只有一瞬間,君南辭卻看得很清楚。
——天字一號房裏的人,赫然便是許久未見唐雨霖與沛寧。
她們怎麽會來浣城?
宋期雪執意要自己去送,是因為早就知道她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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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是你?”夫妻二人異口同聲,再詫異地相視,“你也認識她?”
沛寧搶占了先機:“這不就是那日進宮救了蔁妃的天人嗎?你不記得了?”
唐雨霖回憶了一陣,道:“那日霧太大,我又忙着安慰你,未能看得真切,不過那起死回生的稀奇女子竟然真的是宋姑娘麽?如此看來宋姑娘是天人的事情乃千真萬确...只是為何會在這鴻照驿遇見呢?”
“唐雨霖,我有話要跟你說。你跟我來。”宋期雪擺好酒水,轉身出了門。
真是冷地可以...唐雨霖只得與沛寧點頭示意,滿腹狐疑跟了出去。
輾轉來到了後院,就聽見宋期雪劈頭蓋臉一句:“你還回來幹什麽?”
很難看到宋期雪動怒,唐雨霖意識到什麽:“奉命調查富商連環慘案。”
“搬出去,不要住在鴻照驿。”又是那種無需質疑的命令語氣。
“為什麽...”唐雨霖其實已經從宋期雪的驚慌中猜到了答案,“南...南辭...也在這裏麽?”
“是。”宋期雪并未否認,“我警告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本來也是沒有資格不甘心地,但唐雨霖還是頗有些不滿:“為什麽...就算是不小心碰見了,又如何?我與南辭那麽多年沒有見面了,從朋友的角度來說,你也不應該阻止我們敘敘舊吧...你是不是保護過度,或者說,占有欲過分強烈了些?”
唐雨霖說得振振有詞,宋期雪也由不耐煩變為緊張。
在那種隐藏不下緊張的氣氛之中,唐雨霖随着宋期雪視線的焦點回頭,
活潑纖細的少女,逆着風撥了下吹亂的劉海,呵氣如幽蘭,看上去沉斂大氣:“期雪,這位是...”
縱使相逢應不識,不思量,自難忘。
唐雨霖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包括那份內疚。
此時此刻,卻覺得宋期雪不讓自己見君南辭是對的。
因為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足夠坦然,卻其實根本無法阻擋撲面而來的愧疚。
整理的說辭,請求原諒的勇氣,選擇的擔當。
所有的所有,在之前的很多個日日夜夜裏分明排練過無數遍的場景
都在看見君南辭的那一秒,化為了無聲。
“南辭...”叫出這個名字,已經耗盡了所有的氣力。
她還是那般澄澈無染,歪頭疑惑地看她,連酒窩的深淺都剛剛好:“你就是小二哥說的貴客嗎?鴻照驿住的還習慣嗎?我看你與期雪似乎在争執?”
倆個人都沒有回答她。
君南辭眨眼,跑過去拉宋期雪做賠罪狀:“期雪是新人,若是有什麽得罪的,還請客官大人有大量!”
“南辭...你在說什麽...”怎麽會這般生疏客套了,“我...我...對不起...”
“什麽對不起的?對不起什麽?”
“我...我...我做了驸馬...”
“哇,果然小二說得對,您是不僅是稀客,還是貴客啊。”
“你...你不怪我麽?”
“為什麽要怪你?”
“怪我這些年來都沒有回來找過你...”
“找我?為什麽要來找我,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客人,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第一次見面?...我們怎麽可能是第一次見面呢?你...你不記得我了?怎麽可能...”
一激動,唐雨霖上前抓住了君南辭的手确認道:“我不可能認錯人的,你也不可忘記我的,峤州湖畔,我說過要你許我終身的!”
沒料到君南辭卻掙脫了她的鉗制,躲到宋期雪後面,只露出半張臉,怯生生似是真得第一次見一樣:“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客官放尊重點!”
“我...”唐雨霖也疑惑了,看向宋期雪,卻從她寒霜般的面孔上找不到任何答案。
君南辭也有些心虛,欠了欠身子,強行牽起宋期雪從另一條小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