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元旦放假前一天的下午三點,文錦大廈的新年聯歡會熱熱鬧鬧開場了。自從A樓建成,這個傳統項目一直保留了下來,已經漸漸地演變成一場文藝彙演,俊男美女濟濟一堂,各大公司的公關部暗地裏較勁,總能熱乎乎地捧紅一兩個年度新人。

陸子晴和陸子罕坐在臺下第一排的正中間,陸子罕的旁邊是另一個公司的老總,陸子晴的旁邊空了一個位子,那是留給穆思遠的。陸子晴擡手看看表,艾臨說他今天上午會出差回來,怎麽這個時候還沒到?' ~

陸子晴是無意中從何冬跟別人的聊天中得知麥小欣在參加節目排練,令她突然就對這場本來提不起勁兒的聯歡會充滿了期待。據她所知,除了去年穆思遠在國外,每一年的新春聯歡會他都會到場,給自己公司的節目加油鼓勁,就像學生時代,他對這樣的PK總是充滿了孩子般的熱情。今年他會為誰加油呢?為遠揚?還是為麥小欣?

陸子晴想起那天穆思遠在餐廳說的那句話,和子罕PK?難道他真的喜歡上了麥小欣?自己喜歡的女孩在臺上翩翩起舞,臺下男人該是怎樣一付神情?陸子晴覺得自己簡直有自虐的傾向,她如同着了魔般想看看穆思遠會把什麽樣的目光投向舞臺投向麥小欣,歡喜?癡迷?寵愛?自豪?或許還有隐隐的提心吊膽?'

麥小欣也躲在帷幕後偷偷地往臺下看,陸子晴的位子是最中間的,陸氏集團的大小姐地位不言而喻,陸子罕也在,正跟旁邊的人低頭說笑,還有他們劉總,胖胖地擠在位子上,旁邊是劉太。劉太是洋作風,對這種員工活動每次都無比重視,這次他們公司抽簽抽到開場戲,劉太還興奮得跑到後臺來給他們鼓勁。她朝入口處看了又看,沒有看到穆思遠出現,陸子晴身邊的那個位置該是為他留的吧?中午吃飯的時候艾臨還神色暧昧地對自己說他一定會趕在聯歡會開始前回來,害得她一個中午都坐立不安,腦子裏把舞蹈動作複習了一遍又一遍,深怕在臺上出了洋相。現在看着那個空蕩蕩的位置,她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失望還是輕松。

帷幕終于拉開,陸子罕看見麥小欣俏生生地站在舞臺的中間,合體的格子襯衫、緊身牛仔褲、小皮靴牛仔帽,妩媚中帶着一絲野性的張揚,那雙漂亮的眼睛燦若星辰,似有柔情萬種,又似清澈無物,明明是6個人的集體舞,他的眼中卻再也看不見其他人

與此同時,機場高速公路上,小陳滿臉擔憂地望着後視鏡中穆思遠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的唇,深皺的眉頭,比之前自己送他上飛機時瘦了不少,穆總這幾天一定是非常辛苦,老太太知道了又該心疼了。

去醫院,給艾臨打電話。”穆思遠用手捂着胸口,艱難地喘氣,這種感覺太糟糕了。易達遇到惡意競争對手,全力投入的項目險遭暗算,齊峻幾個勉力頂了大半個月實在頂不住了,他只能加班加點把遠揚的事處理完後急急地趕過去,到了F市發現情況比他想象中更危急,這十幾天裏,他不停地與對手、與合作者、與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談判,不停地開會,不停地思考,不停地請客吃飯,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終于在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把問題解決。

他急着要趕回來。今天下午有聯歡會,他這個總經理得為自己的部下去鼓鼓勁兒,還有他也記得自己跟小欣說過要去看她的節目。可就在臨上飛機的那瞬間,卻突然心悸,跌倒在入口處。當時他并不在意,以為是沒吃早飯引起的低血糖而已,齊峻拼死不肯讓他上飛機,妥協之下,他改簽了下一班。直到他走出機場看見小陳一張驚慌失措的臉,他才知道自己的狀态一定非常吓人。現在,那種心悸又一次發作,這不得不令他恐慌,他想到自己的母親,如果自己就這樣倒下,媽媽怎麽辦?)

艾臨舉手朝臺上一臉興奮正等着領獎的麥小欣作了個“V”的手勢,會場上暖氣足,麥小欣依舊穿着那套演出服,只是把牛仔帽摘了,一頭栗色的大波浪假發長長地披散下來,在舞臺燈光照耀下熠熠閃亮。可惜思遠沒來,她遺憾地想,否則頒獎怎麽能讓給陸子罕?他握着麥小欣的手在說什麽呢?艾臨忍不住撇撇嘴,也太會抓住機會了吧?大庭廣衆之下還敢情話綿綿?她一邊憤憤地想一邊跑出會場接手機。

陸子罕當然不會站在臺上對麥小欣情話綿綿,他對出版公司今天的綠色格子襯衫演出服實在太欣賞了,“你今天的演出服應該算是綠色吧?以後可不能再說從來不穿綠色的衣服了。”他重重地握了握麥小欣的手,得意道,“可見人的習慣是可以改變的,這叫一切皆有可能。”說罷,在麥小欣的一臉錯愕中心情大好地轉身,和她一起面向

麥小欣站在陸子罕身邊淡淡地笑着,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那個位置,還是沒有人。如果他來了,說不定這個節目就得不了獎了,自己會緊張的吧?一定會緊張。她突然覺得無趣,歡聲笑語都隔在了萬丈紅塵之外,這個時候,她竟然在思念他,思念得如此寂寞,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了。;

何冬晚上要回家吃孝順例飯,因為是過節,她不想把麥小欣一個人孤單單抛下,便勸她一起去,被麥小欣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下班的路上麥小欣在菜市場買了一條黃魚,回到家一邊哼着歌一邊細細地做敲魚,雖然沒

有買雞,好在有昨天發好的幹貝,炖的湯不會比雞湯差,放上火腿絲筍絲青椒絲,她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跳了半個多月的舞,何冬說她跳瘦了不少,晚上大吃一頓應該沒什麽體重的擔心。這個元旦說好了不回家要陪琴琴買結婚用品的,大學寝室裏4個同學,一個回了外省老家,其餘三個都留在了B市,琴琴的男朋友比她大十幾歲,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見人,何冬一度曾推斷這是一場**之戀,既然現在要結婚了,想必沒有那麽驚悚了。麥小欣一邊漫無邊際地想着一邊敲着手中的黃魚。

麥小欣做敲魚的最後一道工序和穆思遠的母親不同,水燒開後直接就把切成絲的敲魚面下了鍋,那樣比上籠蒸的吃起來更滑爽,當然,敲魚的技術要求也更高一點。她不自覺地又想起那天在穆家的情景,想起今天臺下那個一直空着的位子,艾臨說他上午的飛機,按理開演前早就應該到了,難道飛機出了什麽問題?呸呸呸,麥小欣趕緊拍了拍自己的嘴,真要有事這會兒早翻了天了哪會這麽平靜,她對自己的胡思亂想很生氣,一邊接起電話一邊罵自己神經病。

是艾臨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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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做敲魚面呢,準備炖在幹貝湯裏,你要不要過來嘗嘗?”和艾臨混熟了,知道她是個饞嘴貓加美食家,麥小欣和何冬都常常拿美食引誘她,艾琳有時候星期天也會驅車到她這兒饕餮一頓。

) “我正在醫院,有個朋友病了,你給我送點吃的吧,醫院裏的夥食我可受不了。把你的敲魚面也給病人帶一點兒,那一定比得上靈丹妙藥。”艾臨大有深意道,可惜麥小欣渾然未覺

艾臨打完電話回到病房,見穆思遠還在沉睡,不禁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這星期到F市到底談什麽項目,搞得如此精疲力盡地回來。這些年來,穆思遠沒少往F市跑,而且從來不帶屬下,遠揚在F市并沒有分公司分工廠,要不是了解他的為人,艾臨幾乎要懷疑他在F市偷偷養了女人。直到易達收購了部分文錦手上的遠揚股份,艾臨才似乎有點明白過來

艾臨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穆思遠,那麽年輕,長得那麽好看,腰纏萬貫,可是那麽疲憊不堪,那麽不快樂。眉頭緊鎖,額上滲出絲絲冷汗,怕是又夢魇了吧?“思遠,思遠。”艾臨輕輕地搖醒他,她已經是第二次喚醒他了,她很想讓他好好睡一覺,可是,實在不忍心看着他噩夢連連

穆思遠徹底清醒過來,雪白的牆,芬芳的百合,溫暖的VIP病房,艾臨正一臉擔憂地站在床頭。

“我沒事了,你回去吧。”他強打精神道

“我也沒什麽事,不 如等着小欣送飯來,她做的飯可比醫院裏的好吃多了。”艾臨絞了把毛巾讓他擦臉

“你把她叫來幹什麽?”穆思遠吃驚地問,随即沉下了臉,“艾臨,別搞那些有的沒的。”

“要是真沒什麽,你那麽心虛幹什麽?”艾臨白了他一眼,“你是想讓我把伯母接來?還是去求助于子晴?或者是告訴公司的人總經理出差F市回來只剩了半口氣?我也沒有兄弟姐妹,家裏只有兩個退休的老人,現在晚上八點多了,我還沒吃上一口飯,又不敢離開半步,你想讓我怎麽樣?”

“好了好了,大嫂你饒了我吧。”穆思遠趕緊陪笑道,“小陳還在吧?你餓了就讓他去買嘛,我只是不想麻煩別人。”

“小欣又不是別人,大家都很熟啊。”艾臨裝糊塗道,“你身體不好,外面的東西又油膩又不幹淨。”*

“知道了知道了,地溝油。”穆思遠投降道。睡了一會兒,雖然還在打點滴,精神明顯好了不少,一天沒吃什麽東西,現在也确實有點饑腸辘辘,只是想起那個人,心裏一時真辨不清是盼着她來還是不願她來。

麥小欣在艾臨一個又一個電話的催促中急匆匆趕到醫院,推開病房門,見穆思遠躺在床上挂鹽水,大吃一驚。

“他今天差一點光榮殉職,不過現在沒事了,快給點吃的吧,我們都要餓死了,你不會只帶了一點點吧?”艾臨接過麥小欣手中的兩個袋子,贊許地點頭,“總算還機靈,帶了不少。”

麥小欣不便問什麽,只乖乖地把袋子中的瓶瓶罐罐拿出來,悄聲道:“這麽急,冰箱裏沒剩下什麽菜了,你将就着點吧。”

“行行行,聞着很香,你給思遠帶了敲魚面沒有?”艾臨打開飯盒,一邊聞一邊問。

麥小欣點點頭,捧出保溫瓶,看看穆思遠手上的吊針,遲疑地問:“穆總,要現在吃嗎

“先擦擦汗,把羽絨服脫了,我還不餓。”穆思遠見麥小欣一頭的汗,歉疚道:“實在不應該麻煩你。”

麥小欣腼腆地搖了搖頭,“別客氣,我也正在做飯,順便的。”便脫了羽絨服,洗了手,從保溫瓶裏舀了一小碗敲魚面,又加了醋和胡椒粉,從茶幾上找了個托盤,放到穆思遠面前的架子上,見他臉色蒼白一臉疲憊,忍不住一陣心疼。

艾臨捧起飯盒扒了幾口,馬上領悟過來似地蓋上蓋子對麥小欣道:“小欣你幫我照顧一下思遠,等到這瓶鹽水挂完讓小陳送你回家,思遠明天早上還有檢查要做,今天要留在醫院觀察。我先回去了,家裏今天有親戚來,我爸我媽不知道這會兒已經忙成什麽樣兒了呢!”說 完無視穆思遠威脅的目光和麥小欣的一臉驚詫捧着飯盒揚長而去。

病房裏安靜異常,穆思遠和麥小欣面面相觑,繼而都尴尬地掉開了頭。艾臨做得實在太明顯,令兩人想要裝作若無其事都十分困難。

麥小欣輕輕咳嗽了一聲,問:“穆總,要再喝點湯嗎

“好,醋也再加一點。”穆思遠略略回神道,“這敲魚面很開胃,小欣,你手藝真的很好啊,艾臨常在你這兒蹭吃蹭喝吧?”

“沒有。”麥小欣害羞道,“我也就只會一點。”她把碗遞過去,站在一邊有些無措

“坐吧,別像個小學生一樣。”穆思遠笑道,“今天的節目怎麽樣?得獎了

麥小欣點點頭,伸出一個手指晃了晃,“一等獎。”

“真可惜,本來還想趕回來看的。”穆思遠真心的感到遺憾。

“大家都是業餘的,鬧着玩罷了。你們公司的二重唱得了二等獎,那個女孩的聲音很像張靓穎的海豚音,很棒,長得也有點像張靓穎。”麥小欣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手指頭,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語氣正常起來。

“海豚音?是什麽聲音?”穆思遠疑惑地問,“很好聽嗎

“就是可以飚得很高的音,漂亮的高音,很有難度。”麥小欣“撲哧”就笑了,“穆總不知道張靓穎,那麽知道玉米嗎?”

穆思遠張了張嘴,不敢答話,看來決不是吃的玉米了。

“連我爸爸都知道李宇春,他是玉米,我媽媽是涼粉,05年湖南衛視超女PK,李宇春、張靓穎的名字紅遍大江南北,我爸爸媽媽那時還為各自的偶像争得不亦樂乎呢!”麥小欣心裏暗暗奇怪,以穆思遠的年齡,不應該不知道這些啊,難道真如他所說的他們之間有代溝?

05年?穆思遠神色黯了下來,那一年他在幹什麽?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時光,他和母親仍陷于沉沉暗夜中看不到一線曙光,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正為幾個女孩子熱火朝天,那就是生活,你方唱罷他登場。

麥小心注意到穆思遠的神色有異,感覺自己說話太随便,惴惴不安地低頭絞着手指。

穆思遠見狀趕緊調整了心情道:“被你一說是有點兒印象,沒想到麥教授還是超女的粉絲,那他肯定替她們拉了不少票,你爸爸在學校裏也有不少粉絲吧?”

“穆總也覺得我爸爸很帥吧?”麥小欣高興道,“我上次跟陸助理說的時候他還不以為然,後來見到我爸爸,”麥小欣想起當時陸子罕一付恭恭敬敬的樣子,樂道,“那聲麥教授叫得我笑死了,比小學生還乖呢!”

麥小欣笑的 !

時候一雙眼睛分外妩媚,兩個淺淺的酒窩,整張臉生動得發亮,穆思遠有剎那的暈眩,下意識地擡手撫了一下額頭。“我那天早上叫你爸爸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在偷偷笑我?”那天早上他慌慌張張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見了麥教授心裏其實也莫名地緊張得很。

“沒有沒有。”麥小欣矢口否認,“我那天困得很,沒聽到。”想起靠在他肩頭睡了整整一路,臉微微地紅了

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蹭在他肩頭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那裏,穆思遠竭力忽略心頭湧起的些微異樣,在這樣疲憊的時刻,有一個他喜歡的溫柔漂亮的女孩陪在身邊,看着她嬌羞的面容,聽着她語笑晏晏,遠離商場、遠離利益、遠離争鬥,似乎身體的疼痛都減弱了幾分。看着吊瓶裏的鹽水一滴一滴往下掉,真想它滴得慢一點,再慢一點,他的手下意識地撫摸着開關上的滑輪,萬分猶豫。;

“你怎麽……”麥小欣不知該怎麽說出自己的擔心。她想問問他怎麽讓自己病成這樣?離上次的闌尾炎開刀也沒多久啊,平時胃口也不怎麽好,還犯胃病,他這樣的年紀,不是應該像陸子罕那樣精力旺盛得整天飛揚跋扈嗎?怎麽會動不動就要進醫院?

“我讓小陳送你回去吧,剩下的鹽水我自己看着就行了,今天謝謝你。”穆思遠猶豫再三,還是以淡淡的口吻說出這樣的話。" 穆思遠突然表現出來的疏離令麥小欣猝不及防,她瞥了一眼還剩下大半瓶的鹽水,愣了一會兒,随即點點頭“哦”了一聲,起身收拾碗筷。

穆思遠默默地看着她出門去洗碗,又很快地回來把洗幹淨的碗筷和調料瓶放進袋子,接着把保溫瓶的蓋子擰緊後放進另一個袋子,然後穿上羽絨大衣。這一連串的動作實在太平靜太連貫了,有條不紊幹脆利落,讓他幾乎生出要不顧一切打斷它的沖動,他的手在被子下握得發痛,等到麥小欣拉上大衣拉鏈,終于忍不住問:“出來沒戴帽子嗎?”

麥小欣環視了一下周圍,揉了揉自己的卷發,迷糊道:“可能吧。”

“這麽冷的天,”他頓住,怕說出口的話洩漏了自己的心事

“沒關系,這件衣服有帽子的。”麥小欣擡手把羽絨大衣的帽子扣上,笑着晃了晃腦袋,拎起袋子朝他擺了擺手,“穆總再見。”

穆思遠呆呆地盯着輕輕合上的病房門,過了好久,小護士推門進來,見那瓶鹽水早已空了,忍不住責怪道:“瓶子空了怎麽不按鈴呢?白白還插着針。”

二十八章

艾臨是最藏不得心事的人,節後幾乎等不及地要來上班了,才8點三刻,她推開穆思遠辦公室的門,卻驚訝地發現這個從來都是踩着點上班的總經理大人竟然已經坐在了辦公桌後面。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連作息習慣都改變了。”艾臨一邊開玩笑一邊看他的臉色,“咦?怎麽臉色還是這麽差?小欣沒給你好好補補嗎

“艾臨!”穆思遠沉下臉來,“這種玩笑以後不要再開,我們是同學我無所謂,總要照顧到人家女孩子的名聲吧。”

艾臨難得見他這麽嚴厲,頓時不再作聲,不過也沒被吓跑,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想在他的臉上看出點端倪,無奈穆思遠毫無表情,只顧着低頭看自己手上的資料,并不理睬她。過了好一會兒,艾臨無奈,忿忿地嘆了口氣,轉身想要出去。

“等一下。”穆思遠頭也不擡道,“去做一張購物卡送給小欣,你自己親自送過去。”

什麽?”艾臨吃驚地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一個電話叫人家又做飯又做菜,那麽遠的路送過來,不該謝謝她嗎?”穆思遠依舊頭也不擡地在看手上的資料。

“你要謝謝人家也不用以這樣冷冰冰的方式啊,可以請人家吃飯,喝茶、看電影,辦法多的是。”艾臨笑道,“思遠,你真是越來越笨了,連怎麽哄女孩子都忘了,你這樣做小欣會不高興的。”

“我沒有時間陪人吃飯聊天,我也不喜歡欠人家的人情,就這樣吧。”穆思遠淡淡道,“以後別這樣,她又不是我們公司的人,如果叫自己公司的,倒還可以算是加班。”

艾臨皺眉看着他。她無法理解穆思遠的做法,怎麽又是這樣冷冰冰地用錢劃清界限?她跟他同學四年,又一起工作四年,八年,連曰本鬼子都被打跑了,難道她艾臨還看不清楚一個穆斯遠?他平日裏對麥小欣明明是不同的,看着這女孩的時候臉上一本正經,眼裏卻透着笑意,別人看不出,她還會看錯嗎?“你發燒把腦子也燒壞了吧?”艾臨生氣地往外走,“你想感謝人家為什麽要我去?一點誠意都沒有!她又不是你的職員,你當是發加班費呢。送卡也好送錢也好,要去自己去,我可做不了這麽過分的事!”

“那我叫小陳去辦。”穆思遠的聲音冷冷地落在後面'

艾臨停住了腳步,想了一會兒,轉過頭來忿忿道:“好吧,我去辦。這麽好的女孩,拿她當寶的人多着呢,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那天晚上算我多事,我向你道歉。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只要你不後悔。”艾臨狠狠地甩了門走出辦公室。穆思遠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着手中的報告,卻什麽也沒看進去。後悔?他現在就想後悔,但是他只能這樣做。易達瀕危,這一次是真的兇險,所謂一着不慎滿盤皆輸,雖尚不至此,卻也離覆頂之災不遠,他在這十幾天裏幾乎是親歷了當初父親的焦頭爛額,所幸的是,他的團隊如此年輕,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和千金散盡的灑脫,并不懼重頭開始,所以兵行險招反倒絕處逢生,回頭一顧,方知後怕。他和齊峻細細回顧了易達創建至今的每一樁生意,卻始終找不出蛛絲馬跡,易達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做生意,對方如此陰損的招數,直欲置易達于死地,恐怕不僅是“市場競争“四個字可以解釋。臨走前,他吩咐齊峻暫時放下手中一切事物去秘密查找那幕後操縱之人,敵在暗他們在明,一日不查明真相,易達便一日不會安寧。

年前是父親,5年後是自己,生意場的殘酷總是在不斷地警醒他的人生,在他漸漸忘了其血惺的時候,無情地撕開他的傷口。在他心悸發作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是母親,如果自己離開,讓母親一個人孤零零如何生活?經歷了喪夫之痛,難道還要經歷喪子之痛?那個滿頭白發的老醫生聲色俱厲地訓斥他,“年輕人,不要揮霍自己的青春,你這是在透支生命,還要賠上你的家人!”一句話如同醍醐灌頂,令他不能動彈。他也不想要麥小欣賠上她的幸福,不想讓麥小欣走一條他母親當年的路。雖然他貪戀她的溫暖,嘴裏不肯承認心卻早已一步步在陷落,他也看得出女孩子眼裏若有似無的情愫,午夜夢回,細細回味,甘之如饴。但是他一心想要她幸福,這個大概從出生到現在都沒受過什麽委屈的女孩,他要她的人生一帆風順。如果跟了他,這輩子恐怕會有無數的驚濤駭浪。自己沒有兄弟姐妹可以幫襯沒有家族可以支持,一旦有危機就要靠他自己去搏命挽救,讓她跟着擔驚受怕,那樣的話,他會舍不得。因為會舍不得,所以他現在只能舍得。幸虧一切剛剛開始,他安慰自己,在還沒有對她造成更大傷害的時候,就此止步吧。

穆斯遠站起身走到窗前,從他的辦公室往下看可以看到A樓的大門口,正是上班時分,很多人匆匆忙忙往裏趕,因為樓層太高,看下面的人就像一只只小螞蟻。麥小欣應該也在這一堆小螞蟻裏面吧?今天早上她會吃什麽呢?小綿羊火鍋店的燒餅油條?會不會因為替同事捎帶的份數多了遭人白眼吓得不敢在那裏吃?明明只有小兔子那麽點兒膽卻偏偏又會生出出人意料的勇氣,真是個傻丫頭啊。穆斯遠緊緊地盯着A樓門口的行人,直盯得眼睛發酸。

吃完晚飯,何冬和麥小欣一起坐 在沙發上看電視,何冬興致勃勃地向麥小欣販賣她白天淘來的八卦,見麥小欣半天不吭聲,不禁奇怪。

“麥麥,你今天好像不太高興啊,出了什麽事了嗎?”何冬雙手捧着麥小欣的臉細細地看,“那個老處女又找你茬了?”“老處女”是出版公司的辦公室主任,過了年就要36歲了,其實人并不壞,只是每次相親失敗都要找一只替罪羊出氣,麥小欣在公司資歷最淺長得最漂亮,自然是她特殊時期的眼中釘肉中刺。

“沒有,她最近沒有相親。”麥小欣朝何冬身邊挪了挪,伸手環住她的腰,把頭靠在她的懷裏,悶悶道:“冬冬,我今天才知道被人拒絕的滋味原來這麽難過。”說這話的時候她有點想哭,拼命忍才忍住了

“這麽難過?因為穆思遠?”何冬敏感地問,“不會吧?他不是對你挺好的嗎?大家有目共睹啊。”

麥小欣不吭聲,把頭往她懷裏蹭了蹭。她沒料到自己會這麽難過。當艾臨吞吞吐吐地把卡遞給她時,她馬上就明白了穆思遠的意思,當時真是又羞又惱,似乎被所有人看穿了心事,還偏要跟艾臨打哈哈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這個男人,像之前的幾次一樣,總是喜歡用錢來解決問題,這種最簡單最直接也是最冷漠的方式,前兩次她都能一笑置之,反正遠揚的總經理有的是錢,雖然不被她所認同卻也能受之坦然。只是,這麽長時間相處下來,他有意無意間流露出來的親近,表現出的體貼,讓她每每産生錯覺,看來真的是錯覺了。,

麥小欣回想起他們節前的那次見面,其實在醫院他打斷她的話讓她離開的時候她就應該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因為他在生病,一副倦容,便自欺欺人地不願往那方面想。大概他也是唯恐她想不到這一層吧?才特地又讓艾臨來再次表明态度。難道自己的心思表露得那麽明顯嗎?讓人避之唯恐不及?想到這裏不覺紅了眼眶,覺得自己真是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洞躲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她今天想了一個下午,認定自己确實有點自不量力,這麽優秀的男人,文錦的大小姐都不屑一顧,當然不會把她放眼裏了,虧她還時時A樓B樓的提醒自己,原來說一套做一套,情不自禁啊,那可真是活該了。她吸了吸鼻子,麥小欣,還從來沒有這麽失敗過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和吳競分手後好不容易又動了心,結果這顆鑽石看不上咱們這顆小麥粒兒,看不上就算,哼,他看不上咱,咱還看不上他呢,鑽石再大再亮,能當飯吃嗎?小麥好歹能充個饑吧。”何冬一邊摸着她的頭一邊安慰道。

麥小欣破涕為笑,卻依然不肯 擡頭:“我才不是小麥。”

何冬繼續抱着她的頭氣憤道:“這人怎麽這樣,既然拒絕別人,幹嘛還之前還假惺惺作出一付關心得要命的樣子,他知不知道一個男人是不能對一個女人随便示好的

何冬和麥小欣無論家庭性格外貌都大大不同,卻能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實在不是沒有原因的。就像這會兒,麥小欣覺得何冬簡直就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自己想說的話全被她說出來了,甚至氣勢上更勝一籌。雖然最後那句話并不是何大小姐的原創,而是有一次倆人一起看的碟裏面女主角對男主角的訓斥,一直以來被她們奉為經典,時不時會拿出來“你知不知道”一下。她此刻正中下懷,正想同仇敵忾一番,突然想到,以何冬嫉惡如仇的性格,萬一下次碰到穆思遠時口不擇言,那自己真是糗大了。趕緊反過來勸道:“冬冬,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們太習慣了獨立,所以碰到有個人稍微對你好一點的時候就會自作多情,其實仔細想想,兩個人差距那麽大,根本就不可能。再說了,他也确實沒對我有什麽特別好的地方,比起雷鋒叔叔差遠了。”

何冬舒了口氣,朝她翻了個白眼,“還會開玩笑,看來你也沒多少傷心嘛!”

“是難過不是傷心,還沒到傷心的地步。”麥小欣擡起頭來,使勁兒揉了揉自己的臉道,“弄明白了也好,原來捧着一籃子雞蛋走得小心翼翼,腰酸背痛,現在雞飛蛋打,反而輕松了,從此健步如飛,以後決不再犯花癡,找一個愛我的人好好談一場戀愛,享受愛情。”不過就是有好感而已,不過就是這份好感深厚了一點而已,不過就是再深厚下去就要量變産生質變了而已,既然尚未質變,既然人家不願意接受她的這份心意,一切也沒那麽糟糕,這世界上總有別的人會珍惜。今天為這份單相思的烏龍已經難過了大半天了,确實也該結束了。麥小欣對着腦海裏的那張清雅俊逸的臉狠狠翻了個白眼,不解氣,又翻一個,哼,你想當雷鋒就當,本小姐再不會犯傻了!

“也是,他有什麽了不起,要不,你就答應陸子罕吧,遠揚是上市公司又怎麽了,文錦的太子爺可比他身價高多了,又那麽喜歡你,上天入地地追着你。”何冬道,“讓穆斯遠看得氣死後悔死。”

麥小欣使勁打了她一下,“神經病,不喜歡又怎麽會生氣後悔?再說了,我為什麽要為了氣他去找陸子罕?放下就是放下,放得幹幹淨淨,拖泥帶水有什麽意思。我媽媽說,女孩子賭氣是常事,但決不能搭上自己的一生,那就是徹頭徹尾的大傻瓜,冬冬你還真是個大傻瓜啊!”

何冬看着她微 笑的臉,雖然難掩一絲落寞,卻坦白明亮,立時放心不少。看來經歷了吳競,麥麥真的變得不一樣了,更堅強更灑脫。她喜歡這樣的麥麥,拿得起放得下,誰說女孩子只能一味委曲求全暗自神傷,天大地大,大馬路總比死胡同多吧。 “哎,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他是怎麽拒絕你的了吧?”何冬不厚道地奸笑。

“他今天叫艾臨姐送過來一張購物卡,劃清界限。”麥小欣白了她一眼,發現說出來也并沒有想象中的困難。

“見者有份!”何冬大叫,“資本家的錢,不花白不花!”

二十九章

元旦過後到春節之前,是各個公司最清閑的時候,中國人對春節的重視大概勝過了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節日觀念,提前一個月就啓動的春運熱潮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麥小欣一邊看着餐廳裏電視屏幕上正播出的民工漏夜排隊買火車票的新聞一邊對何冬道:“你這時候特有優越感吧?不用像我們這些外地人一樣擠車回家過年。”

“你走了剩了我一個人,有家不能回,哪來的優越感。我不喜歡過春節,過了春節我就真成大齡青年了,在家裏就是冬天的電風扇,擺哪兒都不合适了。”

“至于嗎?”麥小欣笑道,“你要是這麽想嫁人,考慮一下馬蘇吧,我覺得他人挺好的,脾氣也直,見義勇為,昨天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幫你擋酒了。”

“不考慮,他以前喜歡你,說不定現在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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