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噩夢
“亞瑟王，你永遠那麽愚蠢。”
滿含着嗤笑的語氣，黑色長發糾纏着身軀而下，高挑的女性高高揚起了自己的下颚，心魔格尼薇爾，也是另一個平行世界裏成為女王的格尼薇爾此時高傲而嘲諷的藐視着高潔的王者，真是可笑，無論哪個世界，付出真心的格尼薇爾最後都會是被這個人，這個自喻為正義的王者穿心而過。
手掌撫摸着右胸，綿軟的軟肉下是曾被穿透的心髒，如今看看那邊勉力支撐自己的那個格尼薇爾，她比自己可悲，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丈夫穿透了心髒。黑暗的眸底閃過霧色，亞瑟王對她的傷害很大，她是恨着她的，可這種恨卻源自于愛，最開始成為‘他’的妻子，她很幸福，真的很幸福，俊美正義的丈夫，高貴端正的王後，一切都那麽美好，從什麽地方開始不同了呢？是這裏誕生不出新的生命開始嗎？手掌滑到小腹，哪裏原本可以孕育出一個可愛白嫩，仿佛小天使一樣的嬰兒的，而現在只留下遺憾，作為女性的遺憾，作為母親的遺憾，無法成為真正的女人，無法成為完整的妻子，她把她愛戀的寄托，丈夫的仰慕放在了亞瑟王的身上，她把她女人的眷戀，少女的炙熱愛情放到了騎士的身上……她愛着他們。
美豔的紅唇勾起，曾經或懵懂或妖豔的雙眼此時在亞瑟王眼底是鬼魅的，是冷酷殘忍的，她頭一次這麽了解了對方的野心，手上緊握着的勝利之劍已經脫手而去，此時又一次插在了最愛的人身上，她膽怯的不敢回頭，她只敢死死的盯着那個渾身散發着冶豔美麗的女人身上，同時被迷霧遮擋的大腦撫開了往日的疑惑，為什麽她會做出那麽多失常的事，為什麽她又那麽簡單的選擇了自己的伴侶，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走向了與堅定的信念所不同的路。
即使墜入黑暗也無法掩飾其中凜冽的眸子，此時透出的絕望和痛恨堪比詛咒着聖杯的迪盧木多，不，應該說比那還要強，負面的情緒竟然引動了此世之惡湧動。
象征着正義和人民的聖劍在紅龍的心髒閃耀着光輝，同時也銷毀了格尼薇爾的靈魂，那位原本該成為王後的貴族少女，這位少女的靈魂穩定了穿越時空而來的靈魂，幫助她接納了此處世界，也讓法則容納了她，同樣的少女的靈魂被粉碎的同時，原本異世的靈魂終于暴露在了衆多世界法則的眼前，那條逃跑的魚。
龐大的紅龍身體慢慢縮小成幼龍的體态，火焰般的眸子也輾轉間變成了金色，時間開始暫停，空間開始轉移，在衆多人世中強大存在的目視中，紅龍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地的殘肢斷臂，內髒血肉，破碎的房屋數不勝數，原本同仇敵忾的衆多人物開始利刃相對，他們覺得是這些人中有人做了什麽，可只有言峰绮禮和惡魔意味深長的對視了一下，純白色的天使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扭曲的銀色眼底閃露着得意的滿足，這樣主人的心裏最重要的只會是他了，只要解決掉那個被主人嘲諷的人主人就會被他獨占了！瘋狂的占有欲，瘋狂的愛戀，純白的天使一如既往的純潔，可挂在嘴邊的笑容只有殘忍的冷漠。
她頭一次這麽憎恨着命運。亞瑟王一開始拔出石中劍的行為就把她自己暴露在了命運之下，被命運的鎖鏈纏繞是她的必然，可是如今她憎恨着這個必然，以前還是現在也好，她有太多被命運剝奪的了，這種不甘的痛恨一點一點吸引着此時之惡，掉落在地面的勝利之劍已經被蓄勢待發的黑泥腐蝕，原本就散發着不祥光輝的亞瑟王也在不曾抵抗的情況下被黑泥包裹。
“怎麽辦？這家夥選擇了自殺嗎？”
戴蒙·斯佩多難得的出現了疑問句，這個曾為惡魔的男人，一直認為人性中的負面從來都是可以刺激人成為另一個人的根本，可是被刺激大發的亞瑟王竟然選擇了死亡，不得不說，策劃了這麽久，這個結局甚至連一個三流的曲目都不到，失敗的讓人厭惡。
“不會，只是會有超出那些人意料的發展。”
環住戴蒙腰部的神父露出了一副滿含惡意的笑容，讓神明求而不得，這份痛苦真的很令他意外和愉悅。
“自以為是的神明啊！”
感嘆着的心魔格尼，笑的心滿意足，即使剛剛她還是那麽不甘，可這麽有趣的發展，即使不能狠狠撕下那群神明一身血肉，也會讓他們被自以為掌握的命運甩一個巴掌，無法報複，那就用她的生命等待着她期待的結局吧！
率先注意到心魔格尼一身仿佛磷火般場景的是忠心耿耿的天使，純白的天使失去了剛剛的得意和從容，滿腹陰謀都被主人此時消散般的景象驚的失去了鎮定，慌張的撲了過來，握住格尼的衣擺，顫抖般的詢問。
“主人……請您告訴我，這次我要找你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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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找了，也許你不會再找到了。”
對于死亡平靜至極的王後始終慵懶而美豔，她有着不輸給格尼薇爾的外貌，也有着超越格尼薇爾的手段，更有着冷硬堅持的心性，可是這一切都比不上神明想要格尼薇爾活着。讓時空能夠放棄泯滅外來者的方式只有先消失一個外來者，讓時空開始修複這個外來者造成的破壞，一時沒有功夫搭理了的格尼薇爾，即使脆弱的只剩下靈魂法則也是沒工夫理會的。
“不會的，不會的，我的王，我的主人，我一定會去找到你，哪怕走遍每一個時空，那怕翻越每一個位面，我都會侍奉在您的王座之前，您的意願是我的劍指所向。”
恭敬的垂頭挨在王後的衣袖上，原本握住的裙擺已經如夏日的螢火蟲一樣凄美的消散，此時殘敗的環境沒有打折這份美麗，周圍淩亂貪婪的衆人也沒有分散忠心的仆人的意志，此時的他悲哀又懇求般的望着他的主人，訴說着他的誓言。
無聲的懇求讓王後微微心軟，垂着的雙手擡起捧住美麗天使的臉頰，與柔和的動作不符一如每一次下達命令的時候一樣，冷硬的命令着。
“聽着，你是我的仆人，你并不需要去做任何浪費時間的事，這一次你要知道，我不會有活着的機會，甚至連靈魂的碎片都不會擁有，你的契約，你效忠的對象會在這次的死亡中徹底得到自由，可是我不會願意讓只屬于我的你自由的，你要明白。”
墨黑色仿佛沉澱着最深沉的鮮血般的顏色，這正是王後的眼睛，此時的這雙眼睛毫無波動，情緒也沒有因為周圍的任何情況改變，面對死亡她毫無畏懼，只有她曾經的丈夫會讓她升起其他的波動，而現在，她只需要把命令下達就可以了，在契約沒有失效的現在。
“去為我看看她的結局，看看那被詛咒的結局，無論是她還是她，把她們的結局如實告訴我。”
天使低垂着頭，此時緊挨着他額頭的手也已經消失，美麗的王後一直是那麽鎮定到冷漠，可是作為仆人的他卻在又一次面臨主人逝去的時候失去了風度，一開始他就沒有成為她仆人的資格，無論那一次他太弱小了，弱小的沒有資格保護他的主人的，銀色的眸子不會吓人，更是在天使的身上美麗又聖潔，此時帶着淚水的雙眸透出的是無悔的堅定和苦澀的忏悔，薄薄的唇顫抖着開口。
“主人，您的命令就是我的劍指所向，只要我還活着就不會将忠誠獻給其他人。”
我的王啊！如果我沒有害的格尼薇爾死亡，也沒有成為這次事件發生的推手，那麽您是否還能活着？這句話天使沒有說出來，因為主人雙眼裏的了然讓他無話可說，也許他所做的一切也是矛盾的主人想做的，即使在另一個世界，主人也不舍的去傷害亞瑟王。
聽着自己天使的言語，已經只剩下頭顱的王後連撫摸他的頭發都做不到，只是在生命的最後，滿眼都是哭泣又堅毅着的天使的臉孔。
“看了一出大戲。”
戴蒙情不自禁的鼓掌，這出戲真的太棒了，棒到那名天使在主人的契約完成後可能會托着世界走入地獄，一想到未來的情景他就很開心，而開心的同時，他也不忘把這份喜悅傳遞給背後環抱着他的人。
“怎麽樣？看起來你的神會有麻煩了。”
“上帝說，苦樂災難皆是你的，所以這自然也是我主的。”
僵硬刻板的面孔是微妙的扭曲，惡意慢慢的似乎準備撕裂了這副身體奔騰而出，戴蒙很喜歡的擡頭親了親對方的鼻尖，滿足的把視線從已經退場的兩對身上移開，專心的放在幾百年的老對頭身上。
“你真是惡意滿滿呢！親愛的。”
輕笑的聲音被魔法的聲音打破，似乎又有什麽事發生，占據着制高點居高臨下看下去的時候，就發現了老熟人的身影，湛青色的眸子微眯，內心啧啧發笑，吉爾伽美什和他的仆人嗎？就是不知道這一對會是什麽結局？熱愛的制造不完滿的惡魔在偶爾也是希望有大團圓結局的，比如正在處理異能者，魔法師和普通人之間矛盾的王者，和将要付出麻煩王者的代價的下仆，總不能讓一出戲劇裏充滿了不完滿，總要有幸福的來襯托出不幸的存在，這樣的不幸才更加美味。
嬉笑怒罵，貪嗔癡恨，凝聚着世界之惡的存在從來是不屑于被忽視的，無邊的淤泥終于從凝聚了勝利的劍芒中傾湧而出，驚呆了一旁黏糊的惡魔神父，也奪取了此時互相敵視的三方生命。
鋪天蓋地的黑泥重現了當初席卷小鎮的霸道，原本的命運以及面目全非，高潔的王堕落成魔，整齊束好的金色長發染上了堕落的黑色，此時正披散而下遮擋住赤裸的身體，黑色的西服已經被黑泥腐蝕的幹淨，原本就雌雄莫辯的身體此時更加像是一名少年，蠕動的黑泥成為了王者腰部往下的肢體，混合着金芒的惡意不緊不慢的蠶食着這個世界的本源。
惡魔和天使雙雙打開翅膀躲開了不分敵我的殺意，懷抱着神父的惡魔驚嘆着對方造成的後果，滿含惡趣的逗弄着一旁面色凝重的天使。
“看起來，先毀滅世界的不是你哦！今天超出我預料的事情真是多。”
紛紛白羽随着抖動着翅膀的動作落下，金白交織的騎士裝讓天使看起來更加聖潔堅毅，在絕境中透出泠然希望的美感，銀色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肆虐的魔物，凜然的亞瑟王已經成為了需要拔劍斬殺的妖魔。
“世界的意志會殺了她嗎？”
正看得愉快的惡魔沒有功夫搭理天使，人間煉獄的景象深深吸引着他，而坐在他懷裏的神父反而回答了天使的疑問。
“不會，因為這又何嘗不是命運。”
平時看起來空洞冷漠的眸子竟然閃過睿智和了然的意味，天使猛的擡起頭，似乎第一次認識這個充滿惡意的男人一樣，崇尚惡意，信仰快樂，同時也明白命運從來不會武斷的給予一個人永遠的苦澀，品嘗着的甜美總是因為生命喜歡獨占所以更加遺忘了那些甜美的存在，這個男人不愧是那位大魔法師，最接近法則的存在，梅林。
“那麽我就放心了，主人……還等着她最後的結局呢！”
主人說想讓他去找到她，并且告訴她最後的結局，那麽主人是不是也在說明她還活着，目睹主人死去的雙眼此時暗淡又透着一絲希望，找到她，即使再一次穿過無數位面空間也要找到她，這一次……他不會放手，他唯一的主人。
“一定會有很美好的結局的，不過我們應該去期待期待那位的結局，在這天空之上。”
忽視了地面一片的慘劇，他們紛紛把頭看向無論地面如何煉獄血紅，天上依舊美的碧藍透徹，看着就仿佛充滿了美好的天空，視線穿透了空間層壁，把目光凝望着他們無法看到的衆神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