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瞎子那邊明顯沉默了半晌:“吳邪,你瘋了啊!”
“花兒爺會打死我的!”
“打暈。”黑瞎子現在覺得跟吳邪說話光是承受那氣場都很費力啊,尤其是在說到某些事情的時候,他簡直是連說不的餘地都沒有啊——
“吳邪,你想清楚,”黑瞎子慣來吊兒郎當的語氣難得嚴肅起來,“你只有七天時間。”
“啪”手機挂掉了。
黑瞎子那頭只得苦笑,昨晚啞巴張剛打電話過來警告,這今早您老就來三倍,這好玩麽?!
張起靈自是将對話一字不漏的聽完了,然後擡頭看見胖子擠眉弄眼的唇語:“小哥怎麽從青銅門回來了沒去找我們啊?”
“你們都還好。”同樣是唇語。
胖子難得苦笑一聲。
“唔”輕微的□□聲響起,初青揉着後頸一臉牙酸地支起身子。
“早上好。”胖子龐大的身軀從床上緩緩地挪了下去,心中無限個“草”彈幕刷屏,若不是下鋪的百家有德太難纏,他又怎麽會換到中鋪?這不是折壽麽!
百家有德陰鸷的眼神凝在眉下一團沉重的陰影裏:這秦皇陵可是吳家三爺自己找上門來的,在之後便是道上的啞巴張主動提出,結果臨出發時,又來了個胖子…
眼前突然有一只肥手在晃來晃去,刻意的堆上笑容,百家有德看見胖子抱着一桶方便面,笑眯眯地生生擠上了他的床:“哎,我說這秦皇陵不是在山西,咱們去的這方向不是河北麽?”
小強聳着肩從另一個車廂走了進來:“山西的秦皇陵?發現這麽久了,除了兵馬俑,你可還看見挖出什麽來了?”
“山西的秦皇陵是空的!”老龍婆翻着只有眼白的眼睛,慘兮兮的笑着。
“當年秦皇東巡猝死,屍體已經被他培養的死士秘密偷走,葬在河北邯鄲。”
Advertisement
“那李斯他們葬的又是誰?”胖子充分發揮了不懂就問的精神。
“自古以來,擔心被刺殺的皇帝們準備的替身何其之多,否則秦二世又怎麽敢獨占了秦皇陵?”老龍婆絲毫不覺得自己揭露了什麽驚天秘密,顫巍巍地笑得像只破舊的風箱。
“河北邯鄲?我記得那裏好像還有他的小女友。”胖子的腦子裏除了吃,也就剩下這些了。
初青也是一臉興致勃勃:“是阿房女,當年秦皇欲立她為後,可是…”
吳邪慢慢合上了眼睛。
又是夜。
吳邪淡薄的笑了一聲,果然。
是胖子,第二個忘掉的是胖子。
分明不記得那個頂着瓦罐的出場方式,也不記得的生死與共,卻在那一個瞬間,那麽真切的湧上溫暖。
胖子是吳邪毫無保留的願意托付後背的人。
無論是天真,還是三爺。
但這是不為意志所改變的,胖子終究還是在記憶裏褪了去——吳邪狠狠的掐住了指甲,才沒有痛呼出聲。
他想起來第二次發病之後的胖子來訪,自己一臉陌生的問:“哪位?”之後才知道了這病。
卻終究想不起來第一個忘掉的人是誰。
因為毫無征兆來不及給自己提醒,只有一個名字——張起靈。但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吳邪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偶爾聽胖子“小哥”“小哥”的叫,也只是保持沉默。
胖子——好歹還記得提醒自己——是唯一願意托付後背的兄弟。
——
這次的悸痛遠遠比上次持久,吳邪終于察覺不對,踉跄的想下床。
“天真?”胖子這人一向睡下去雷打不動,這次怎麽會醒的這麽快?吳邪心裏已經拉上了栓,擡起頭發現對鋪的張起靈也支起身子了,吳邪雙眸瞬間染上了獨屬于三爺的淡漠。
張起靈幾乎壓抑不住心痛。
胖子爬上吳邪的床,見他一臉戒備,別看胖子人長得粗犷,心細着呢:“天真,天真,信我,小哥是可以托付後背的兄弟,咱三是鐵三角啊!”
只是兄弟麽…吳邪想到胸口的“張”字,嘲諷的勾起唇。
但胖子怎麽會看不出吳邪實際戒備已經放下,當即招呼張起靈過來。
吳邪不傻,否則便不會在十年裏打入“它”的內部,并将“它”連根拔起,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當黑瞎子納悶的奇怪吳邪這記憶消失得毫無規律可循時,吳邪已經看出來這根本是根據他的重視程度而決定的消失順序。
那麽這個“張”一定對他而言,非常非常重要。
“這位,姓張?”吳邪忽然開口,眉心緊鎖。
“張起靈。”淡淡報上自己的名字,張起靈已經到了吳邪床上。
“很好。”吳邪終于心裏一松,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張起靈心疼的将吳邪攬在懷裏,十指插入吳邪松軟的頭發裏,表情難得溫柔。
“小哥,問過黑瞎子了?”胖子出聲。
“嗯。”一貫的悶氏回答。
胖子忽然咧嘴笑了:“黑瞎子沒有全招吧?”
張起靈幾不可見的一驚:怎麽,連胖子都能看出自己在想什麽了?黑瞎子确實是說了病情,隐瞞了病因和解法。
似乎是察覺到張起靈周身氣息的壓抑,胖子“哈哈”兩聲轉移了話題:“小哥,你走的太久了,所以,抱歉,天真沒有守住。”他看得出來第一次見面時張起靈的驚訝有多大。但是已經失去了…抱歉呢小哥,沒有看好天真。
張起靈知道他在轉移話題,但看着吳邪終是忍不住心疼:吳邪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很多很多吧?俯下身,輕輕的在吳邪額上印下一吻。
胖子“哧溜”差點摔死在地上。
張起靈也是苦笑:怎麽,就愛上了呢…
再次醒來,吳邪看着眼前一雙深邃的沒有情緒的眼睛,直起身子來,淺淺的掃了一眼四周。
張起靈準确的捕捉到吳邪一閃而過的情緒——茫然。
就像,就像他每次記憶格盤後一樣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放手。”吳邪開口了,冷冷的。
張起靈看着抵在自己胸口的那把藏色的古刀,權衡了一下,果斷跳到了胖子的床邊。
胖子幾乎是瞬間就一個激靈:“小哥?”
胖子以前沒有這樣的警覺的…張起靈沒有說話,但胖子還是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的問題:不是十五天一個周期麽?
胖子心裏瞬間就咯噔一下:完了。
還沒等張起靈逼供,就聽見下鋪輕微的搖晃聲——百家有德醒了。
然後車廂一個震動,到站了。
張起靈的臉瞬間就黑了。
下了火車立刻換乘了巴士。
百家有德是有準備的。吳邪獨自一人坐在巴士的最後一排。沒有人敢跟他一起。
張起靈則是拉住了胖子不放。
百家有德…之前是不是有個筷子頭叫劉有德的…吳邪危險的沉下了眸子。
到地兒了。
是一片荒蕪的大山群。
但是,那麽突兀的伫立着的大紅帳篷是怎麽回事?!
深吸一口氣,百家有德看向了吳邪:“三爺,給個解釋呗?”但語氣已經是篤定。
涼涼的笑了:“禮物,收到了?”
“動手。”沒有猶豫,吳邪一出聲百家有德就知道事情敗露了,眼神狠厲。
好,很好。
長沙的劉老板啊,讓我想想,是叫劉有錢是吧,有錢,有德…果然是兄弟啊。
劉有德前幾年和吳邪搶生意,被丢進監獄裏幾年,怎麽,最近這是又鬧騰起來了?
胖子和張起靈還在車裏沒有出來。
初青拎一把□□便躲去了小強等人身後。
吳邪笑起來沒有溫度。吳家三瘋子,可不是吹出來的。
劉有德比誰都清楚吳邪的狠辣,當年劉家幾乎滿門全滅…所以這次選擇的人,可全都是孤兒。
孤兒意味着什麽?沒有軟肋不計一切代價和後果!
劉有德是個厲害的商人,但也只是商人,在看人這塊領域,他遠遠不如劉有錢。劉有錢很聰明,在收到吳邪的禮物後,馬不停蹄地将七分的産業移到了長沙以外的地方,之後就一直老老實實——
吳邪身手很好,但仍是拼着肩膀受傷的代價才撩倒了兩個人,之後,張起靈下車。
片刻的寂靜。
站在倒得橫七豎八的衆人之間,張起靈和吳邪面對面站着,但不敢伸手觸及。
從帳篷裏鑽出來的黑瞎子也是一陣失聲啞笑:什麽時候那個"麒麟一笑,閻王繞道"的啞巴張也有了害怕的一天
太害怕失去。
張起靈很清楚:吳邪選擇這個時間點動手多半是不信任他,明明心裏知道吳邪若是沒有這樣的警惕和戒備是不可能從"它"的手裏活下來的,但心裏還是抽搐的痛。
胖子便沒有這麽多的傷感。這十年裏,是他親眼看着吳邪蛻變的,也是成長。當下胖子便笑嘻嘻地摟住吳邪的肩膀:"天真這是在玩命"
沒有拒絕胖子的觸碰,吳邪只是開口又确認一般地重複:"胖子"
"恩啦,哎呦,胖爺我真是天生的保姆命。"胖子認命地給吳邪纏了一捆綁帶,順帶給王盟敲了個電話:“過來給你們老板拎人!”
“然後削成人棍送給劉老板。”吳邪面無表情的補了一句。
吳邪不傻。除了第一次毫無防備的失去張起靈,其他的人他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強迫自己記起他們的身份。
所以他很明顯地猶豫了一下:"先生姓張"
果然是又忘了,張起靈重複了一遍,"張起靈。"
吳邪便轉過身沖黑瞎子攤開了手。他看似把後背留給了張起靈,實際肌肉還是緊繃得厲害。
"過兩天再吃。"黑瞎子也不矯情,幹脆利落地摸出了三顆膠囊。
看都沒看便直接收下,吳邪擡起頭沖走來的謝語花笑:“小花。”
粉紅襯衫+手機,标準的解家九爺的标配,解語花擁住吳邪,唇瓣微動。
“知道。”背對了所有人,吳邪的臉冷冽如冰。
黑瞎子嘻嘻笑着攬住張起靈的肩:“你媳婦勾搭我家媳婦,要不咱倆委屈點湊一對?”
張起靈沒有回答,剛剛吳邪的笑容是毫無防備的,一瞬間張起靈覺得自己于吳邪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重要。
你看你失憶了你還記得胖子記得瞎子記得解語花,唯獨不記得我。
黑瞎子明顯的感覺到手裏肌肉的緊繃,低聲笑道:“因為你走的太久了…十年,吳邪的一剩總共才幾個十年?”然後兀自拍了拍手:“大夥兒都到齊了?那麽休整休整準備下去了?”提到下鬥,張起靈才找回理智:“下鬥?找什麽?”之前找劉有德合作,也不過是因為聽說吳邪準備下鬥,他是真的對這次的鬥一無所知。
“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啊!”黑瞎子笑得相當燦爛。
救吳邪?
張起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