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說三爺，您要是再不出去，這長沙的天啊，估計要大變啊。”
“我要是出去，這長沙的天是要變紅的。”吳邪悠悠地吐出一口煙霧，“小哥來找過你？”
“就在你來的那天之前吧。”黑瞎子撇了撇嘴。
“我要再下一回鬥。”吳邪想了想。
黑瞎子枕着手臂，懶散地靠在牆上：“恕瞎子我不能奉陪吧。”
“你打算去東園？”吳邪看過他的車程。
東園，實在是一個地圖上很難找到的小鎮子。
“對啊，去哪裏不都一樣麽？剛好種種地什麽的，過幾年你去看我，說不定娃娃都滿地爬了。”黑瞎子笑得很誇張。
若是我能活到那時。
若是我能放下那人。
倆個人都沒有說話。
但是他們又知道對方想說什麽。
“好啊，我一定去看你。”吳邪率先打破沉默，難得地露出了不屬于三爺的笑意。
“好啊，那就這樣定了！”黑瞎子也笑了。
張起靈闖進黑瞎子家裏的時候，倆個人都蒙了。
吳邪半倚着藤椅，晃晃悠悠地呷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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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僵住了一瞬，呵呵幹笑：“這是什麽風把啞巴吹來了？”
“小花。”吳邪輕輕開口，兩個字就将黑瞎子所有驕傲打入深淵。
“是麽？花爺也算是稀客了。”黑瞎子自言自語，笑得很開心。
“...”解語花想，自已要用什麽樣的語言來描述自己看到的黑瞎子呢？失明的黑瞎子。
一瞬間房間裏很靜。
沒有人出聲打破沉默。
該說點什麽好呢？
好久不見？
哎呀稀客？
這是黑瞎子的臺詞。
然而現在的他恐怕也笑不出來吧。
吳邪慢悠悠把手裏的茶品完，輕輕地揩掉嘴角突然溢出來的血。
這已經是第四天。
吳邪能夠撐到的最後極限。
“黑瞎子，跟我回去。”最後還是解語花先開的口。
“回去幹嘛？瞎子我一生放蕩不羁不喜拘束，九爺還是請回吧。”黑瞎子說的似乎極其自然，黑色的墨鏡仍然歪歪斜斜地挂着，若不是偶爾的摸索，恐怕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真瞎子。
黑瞎子是最近才瞎的。
大概是離開解語花之後一天吧。
“家族遺傳而已，多勞九爺費心了。”黑瞎子盡量說的生分和客氣，在只有吳邪看得見地死角，指甲把手心都掐出血來。
沒有絲毫征兆地吻了上去。
解語花一把按下了黑瞎子的頭。
主動吻了上去。
吳邪別過臉，低下頭看茶碗裏剩下來的茶渣。
一開始是不知所措，黑瞎子反正抱着一親美人芳澤，做鬼也風流的想法，更加粗暴地回吻過去。
兩條冰冷的長舌在彼此的口腔裏糾纏，來回，黑瞎子是全不按套路來的，解語花被咬得悶哼一聲，眼角都紅了。
黑瞎子放開他的時候卻是極其溫柔，就像舍不得的一件珍寶。
“跟我回去，我嫁你。”解語花說話還有點氣喘籲籲，卻是很堅定。
“九爺這是，可憐瞎子？”黑瞎子笑了，“好意心領了。”
黑瞎子你錯了，小花是寧願出賣靈魂也不會出賣肉體的人。吳邪繼續低頭。
“可憐？可憐我會和你做這種事？”解語花也笑了，“跟我回去，我嫁你。”
吳邪是這個時候才聽見嫁這個字的。
堂堂解家當家，要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瞎子？頭條啊，大頭條啊。
吳邪眼睛裏意味不明。
黑瞎子應該知道的，第一次見小花就知道他是生來驕傲的人。
嫁？這小花也是愛到了骨子裏啊。
黑瞎子沉默了。
很久之後才惡狠狠地揪起了解語花的領子：“你嫁我？解語花你看清楚！我是一個瞎子！”
“有所謂嗎？”解語花被掐着脖子微微皺眉，“你看不見的我替你看，更何況，我不會讓你看不見的。”
黑瞎子依然沉默，卻是慢慢放下了解語花。
“黑瞎子你說你還要怎麽樣！”解語花卻是全盤崩潰了，“你說啊你說啊，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扯出什麽我不喜歡你的鬼話，老子不信你對我沒有意思！”
“好啊。”黑瞎子笑了，笑容燦爛得好像窗外的陽光，奪目耀眼。
倆個人慢慢地擁在了一起。
吳邪低下頭就像不知道房間裏發生了什麽一樣。
“吳邪。”張起靈終于出聲了。
“嗯。”應得漫不經心。吳邪知道自己逾越了，他不該在那個鬥裏失去了冷靜。
他若願意玩，陪着便是。
不要以為自己有多高貴了。
吳邪想着覺得很疲憊。
擡起頭沒有看張起靈。
“你看，陽光是紅色的。”聲音很輕。
陽光不是紅色的。
是你的眼睛。
吳邪，是你的眼睛，慢慢的慢慢的全部變成紅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
吳邪醒來的時候，盯着熟悉的天花板想了很久，哦，這是長沙冒沙井。
回來了？
吳邪眼睛裏的眸光越沉越深。
隔着米白色房門，吳邪隐隐約約聽到門外沉悶的讨論聲。
喲，好想知道啊。
吳邪閉上眼睛。
“那麽，就這樣吧。”吳二白的聲音。
“老實說，我覺得我攔不住。”解語花說話的時候伴随着噼裏啪啦的手機聲。
“盡力吧。”吳一窮？
吳邪無聊地看着天花板，眼神逐漸放空了去。
張起靈推開門的時候就沒想到吳邪醒了，因為吳邪的呼吸聲很輕很輕，甚至有那麽一兩秒是趨于無的。
張起靈很怕。
他活了這麽久，第一次察覺到怕。
吳邪，我在長白青銅門後擡起頭就能看見滿天的星辰，也許是高原，那裏的星星格外亮，我還在想，若有那麽一天，我沒有了必須尋找的記憶，我們一起去看星星。
可惜，這是宿命麽？
你替我滅了終極。
卻也差點成了終極。
解語花剛剛在客廳說過。
吳邪的脾氣很倔，他可能攔不住吳邪下鬥。
但是沒辦法，你必須攔得住啊。
正如黑瞎子所說，吳邪身體機能已經徹底紊亂了，細胞的新陳代謝速度遠遠高于細胞的老化，換句話說，人體七年才能夠替換一次的細胞，吳邪的速度比其快了整整十多倍。
秦皇陵。
還要再下一次。
胖子說他才剛下去就看見了主墓室，也就是那兩具白骨，所以并沒有深入就找到了他。
這意味着，這個墓，是會動的啊！
“小哥，我要回杭州。”吳邪眼睛轉動了一下，看向了張起靈。
皺眉。
“...”
“你讓小花進來。”吳邪又開口了。
“...”張起靈終于還是妥協了。
走進門的解語花很真切地表示他收到了張起靈小黑刀的警告——
管好你的手，那是老子的人。
解語花簡直失笑。
能夠讓張起靈吃啞巴虧，吳邪你厲害啊。
不置可否。
黑瞎子就麻煩了，解語花一進去他就覺得四周的氣溫一下子降了好幾度啊。
這不科學啊。
直到聽到小黑刀被擦拭的聲音，他才一臉了然：“啞巴這是，吃醋了？”
“唰”小黑刀出鞘。
猶豫了一下，張起靈默默地收了回去。
好像，這黑瞎子說的沒錯...
屋內。
“我要回杭州。”吳邪說得很慢，似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你能回去幹嘛？”解語花也毫不客氣地坐在桌上，手機依然沒有停過。
“你知道。”吳邪的話越說越少。
吳家的糟糕情況解語花一直不敢告訴他。
已經到了所有盤口崩盤離析，除了冒沙井這一塊，連吳二白的盤口都被砸了個稀巴爛。
“情況比你想的糟糕。”
“冒沙井。”
冒沙井還能回來，最糟糕也就是這樣了。
吳邪話裏的意思解語花都懂。
“好啊，你把黑瞎子治好了，我拼了這條命也會幫你。”解語花笑起來。
吳邪也笑起來。
那麽你可以幫我了。
解語花後來想想，吳邪肯定是比他更早知道的。
吳邪看人的直覺太準了，解語花這種人有時候都會覺得在吳邪的目光裏無所遁形，所以，吳邪必然是想好了辦法的。
這是解語花對吳邪的信任。
三個小時之後。
張起靈的黑金古刀架在了黑瞎子的脖子上。
黑瞎子攤開手：“你殺吧殺吧，反正我家花兒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的。”
張起靈殺意不減。
吳邪不見了。
解語花那個混蛋他是嫌事情不夠大麽，這都敢把吳邪偷偷帶走！
“張起靈，試着相信吳邪吧。”黑瞎子難得地沒有開玩笑的口氣。
你看，雖然我不知道花兒為什麽會帶吳邪走，甚至把我留在這裏連個招呼都沒有打，但是我信他，不會對我不利。
啞巴，你可以試着信任吳邪嗎？
張起靈走出門。
黑瞎子直接笑倒了。
看啊看啊，倒鬥界的一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