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能活下來第二次。

其實侍寝對她來說,不是什麽難過的詞彙。

她到魏國,本就是侍寝。

女子總要嫁人,侍誰都是侍,只是喜歡跟不喜歡的區別。

喜歡最好,不喜歡也沒轍。

殷淑粗略算過,自打殷國開國至今,歷朝歷代的公主,要麽走和親之路,要麽拉攏賢臣之用,偶爾有像她一樣,被無名無分的送人,至于相親相愛,善始善終的,如同鳳毛麟角,幾百年不見一人。

既然結局都不怎麽樣,又何必感嘆唏噓結局呢。

春花嬷嬷也不知該高興還是沮喪,公主來魏國第一天,便得遇傳說中的暴君清源皇帝魏王魏枞,得君口玉言,指名道姓,侍寝王帳,且是今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個年齡的男人,自然是禁不住美女的誘惑的。

難道那魏王看上公主了?

可根據細作傳回來的種種消息,與殷國能人異士根據支離破碎的消息産生的論斷,魏王似乎并不熱衷于床笫之事。

之前各方送到魏宮的女人,無論見沒見到魏王,都沒有一個活着走出來。

她顫顫巍巍拿出個小瓶,塞到仰臉看天的公主手裏。

“這是什麽?”殷淑的思索被打斷。

“臨行前,貴妃娘娘千叮萬囑,讓老奴務必将這個送給公主,”春花嬷嬷說,“這是銷魂散。”

簡而言之,一瓶春C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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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說,侍寝當熱情奔放,男子都愛在床上放得開的女子。公主您只有得了魏王的寵愛,才能活下去。”

殷淑端着瓶子看了看。

送瓶子的孫貴妃,曾經是她母親的丫鬟,在她母親死後,失身她爹,誕下皇長子,也就是她第一個弟弟,自此麻雀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坐穩了後宮專門給皇上出馊主意的第一把交椅。

這馊主意,如今又出到了她的身上。

不是天下所有男人,都跟他那爛泥扶不上牆的父皇一樣,把寵愛美人當成人生的頭等大事。

她相信,清源皇帝肯定不是。

畢竟,天下人給魏王的下的定義,是暴君,而不是昏君。

再說……

孫貴妃經常一夜熱情奔放後,幾天下不了床,她何必去讨那個罪受。

想到這裏,她趁着春花嬷嬷沒在意,把小瓶順着窗戶扔了出去。

春花嬷嬷正在行禮箱子裏挑選衣服與首飾。

殷淑看着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從小小的木箱中,移動到衣櫃裏。

剩下一件,擺上床頭。

“公主,今夜您就要侍奉魏王了,讓老奴為您好好打扮一番,”春花嬷嬷說,“公主天資絕色,魏王一定會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之下。”

殷淑弱弱的表示,“所以,您給我挑了一條繡着石榴的裙子嗎?”

話說是誰把這麽難看的一條裙子,放進了她的行李裏面!

算了,晚上侍寝的時候黑燈瞎火,相信那魏王也沒那麽好的眼神兒,看不清楚她裙子上繡的圓圓滾滾的花樣是石榴還是蘋果。而且,侍寝時,她無論穿什麽,到最後都會被脫掉。

魏宮的下人,很快送來了熱水,殷淑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洗淨一路風塵。

入夜,殷淑上了小轎。

從她們住的院子,到魏王的宮殿,拐了足足十八道彎,殷淑又有了一丢丢嘔吐的沖動,她伸手入懷,想拿一片事先預備下的薄荷葉,含在口中,稍稍壓制一下。

她摸呀摸,薄荷葉沒有摸到,卻是摸到了一個冰涼的小瓶。

“……”

此瓶甚是熟悉,乃不久之前,春花嬷嬷給她的銷魂散。

殷淑想,她不是順着窗戶扔出去了嗎?怎麽又回到了她這兒?

衣服是春花嬷嬷給她穿的,大概,是春花嬷嬷悄悄撿回來,偷偷放在小主子的衣兜裏,以備不時之需。

殷淑嘆了口氣,想要丢,卻怕被擡轎子的宮人發現了尴尬,畢竟她還是一個尚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

于是,她把瓷瓶重新塞回了懷裏。

小轎停下,宮人掀開簾子,“公主,到了。”

殷淑睡了一路,朦朦胧胧的下轎。

舉目四望,漆黑一片,她随着燈籠踏足門檻之內,眼前一間小木屋,獨獨杵在那兒,連一棵陪襯的樹也沒有,是一處比她所住的院子更加破敗的院子。

難道魏宮裏面的院子,都是如此?明明外觀還都挺不錯的。如此看來,簡直比她殷國還要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殷淑直走進屋子,幻想那敗絮其中的其中,可能別有洞天。

還真是別有洞天。

屋子裏最洞天的,是一張寬大又柔軟的床,床的四面有杆子挑着圍帳,看上去多了些許氤氲模糊的氛圍。

以及,床邊側坐着的男人。

殷淑上前走了幾步,有條不紊的緩緩跪地,“王上萬安。”

等了許久,沒有聽到平身二字。

她微微的擡頭,魏王端着茶杯,側臉看向窗外。窗外只有一棵枯萎的樹,不知是什麽品種,樹幹僅有兩根勉強彎曲的枝杈。

有什麽好看的?

殷淑納悶兒,也不是什麽優美的風景,至于直勾勾的看那麽久嗎?

難道是她聲音太小,魏王的耳朵有疾患,沒有聽見?所以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于是殷淑又道一遍,“王上萬安。”

依舊久久沒有回應。

她跪着腳麻,雖然只跪了半柱香的時間,她還從沒跪過這麽久。

還要再大聲?

魏王的耳疾,竟如此嚴重,殷淑默默的同情了一把身患殘疾的魏王,又在心裏仰慕了一下魏王身殘志堅的品性,又擡高了聲音,“王上萬安。”

魏王終于擺正了側着的臉,用一副淡漠無情的面孔,冷冽的眼神掃過了眼前膽大包天的的女人。

自他登基為皇,除了為數不多嫌棄命長的陳年舊友,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你不怕?”

殷淑當然怕,她石榴裙下的細皮嫩肉,無一不在瑟瑟發抖,但是比起害怕,她更想趕緊起來,跪着實在太難受了。

“回答孤。”魏枞很少有這般耐性,尤其是面對一個女人的時候。

“……”

她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在魏王面前,她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自己。

自稱我?

好像……随便了些。

她跟魏王貌似還是比較陌生的關系。

自稱本宮?不行。

殷國是戰敗一方,她是被打包附贈的禮物,本宮這種頤指氣使盛氣淩人的話,決不能對高高在上還脾氣殘暴的魏王說。

自稱奴婢?也不行,如此顯得太過卑微。

好歹她也是一國公主,殷國暫時還沒有亡國,她的尊貴血統,絕對不允許她擅自貶低。

殷淑想了又想,猶豫的頭皮發麻,終于在漫無邊境的詞彙的海洋裏,撈到了一條金燦燦的人稱,違心的回道,“臣不怕王上。”

“臣?”

臣這個自稱,太過于使他震驚,魏枞一度以為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

魏枞今夜,本想随便找個理由,殺了殷淑。

殷淑來此院之前,暗衛十一已經見過他,遞上了一個玉瓶。那是從公主窗戶裏忽然飛出的玉瓶。

從殷淑進院子的那一刻,暗衛十一便躲在暗處,監視着殷國公主的一舉一動。

發現可疑之處,立刻上報王上。

魏王端詳玉瓶,毒藥嗎?

一定是毒藥。

随身攜帶此瓶侍寝,定是居心不良,欲要趁機下毒。

魏枞并不精通醫藥,不知道是什麽毒藥,想來不是肝腸寸斷,就是生不如死。

他看向窗外枯木,努力的抑制住內心的憤怒,果不其然,有了接觸他親近他的機會,任何人都要殺他而後快。

他問一句“你不怕?”

殷淑若是回答“不怕”,他順理成章以不敬國君之罪把她拖出去問斬,殷淑若是回答“怕”,那他就掐住她的脖子直至窒息,用行動告訴她怕就對了。

無論怎麽回答,都是個死。

然而,殷淑卻是自稱臣。

一個女人,自稱臣?

真好笑。

倒是勇氣可嘉。

這個女人,被殷國的王上送到他身邊來迷惑他,刺殺他的女人,又一次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點舍不得殺了。

殷淑并不知道,她已經在暴君喜怒無常的生死線上,徘徊了無數遍。

殷淑其實說的是“臣妾”,然而她并不知道,她說妾字時,舌頭打了個哆嗦,聲音驟小,魏枞僅聽到了前面一半“臣”字,把後面的“妾”字,主動忽略不計了。

她聽見魏王那好聽卻極冷的聲音,“你,過來。”

淑公主侍寝2

4 淑公主侍寝2

過去?

殷淑揉着生疼的膝蓋站起來,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幾步。

然而她跪着久了,腿腳局部有些不聽使喚,最後一步沒有站穩,整個身體往前撲倒出去。

魏枞擡到一半的手,剎然止住。

他的面色越來越沉,沉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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