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京城
夏央正躲在玲琅滿目擺滿菜品的後廚裏,等綠秧焦急的聲音消失,夏央才懶懶地站了起來,随手拿了一片綠菜葉塞在嘴裏,慢慢咀嚼。
還沒等口中的清香消失,夏央就看着一臉笑意向自己走來的顧文道,汗毛倒立。
果然顧文道并未責怪在酒樓開張之日忙裏偷閑的夏央,只是問夏央菜香不香的時候,牙齒間碰撞的聲音格外駭人。
無奈,夏央乖巧的拿起擱置在一旁的帷帽,與顧文道一同去了樓上。
說起來這些日子,自那先行回京的呂小将軍來過後,皇帝的臉皮變的格外厚,時不時到夏央宮裏晃悠,直到派往淮地的許峰一身狼狽,回到京城,皇帝的這份悠閑才戛然而止。
連帶着解救了不知道該拿死纏爛打的皇帝怎麽辦的夏央,只是宮裏上至嫔妃下至奴才都被皇城沉悶的氛圍壓的喘不過來氣,有傳言淮地有了變故,流寇大量湧入,百姓生活被攪得一團糟。
一早,夏央看向位處中央金燦燦的宮殿,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偷溜出宮參加今日酒樓開張儀式。
由于酒樓早些天就擺出了巷子深的鎮店之寶,還在門口挂了告示,巷子深專供酒,酒樓半價售賣。
開張的日子吸引了不少客人慕名而來,或多或少都是為了那告示上大大寫明的桃花一思,桂花二思,紅豆三思,夢裏醉相思。
此時
好容易得空吃了口菜,夏央又被抓着去查看樓裏細處流程。
長相不俗的兄妹二人,正在水上僅憑借着幾個蓮花木樁翩翩起舞,細看來哥哥妩媚動人,比妹妹還要妖豔,夏央看着含情脈脈,眼波蕩漾的高挑美人變換着角度看向自己,不禁暗嘆:“妖孽啊,妖孽,不知道要傷多少姑娘的心。”
一曲終了叫好聲仍然連綿不斷,舞技高超的舞者卻已經不見蹤影。
樓裏水汽翻湧,時間長了不免會覺得衣物被水汽浸的濕重難受,早料到如此的夏央,就設計這樓裏每層按上旋轉式的門窗,門窗的區別只能從大小上分辨,所有門窗在夏央視野裏都被推成了一條條線,分割着窗外的高樓美景,那些靠窗又靠臺的位子早就湧滿了客人,美食佳肴接連不斷的從幾個不同的方向順着水流,流淌而來,每個節點處都有小斯守着,呈遞給親眼目睹後挑選好菜品的客人。
客卿從流水裏端起了一杯酒,遞給夏央說:“我跳的可還和你的意?”
隔着薄紗夏央但笑不語,接過酒杯聞了聞,桃花釀,老方子,陳年酒,但也只是聞聞就轉手給了一旁的顧文道。
顧文道依舊眯着笑眼,順勢接過酒杯,愉快喝下今天的第一口水。
客卿垂下眼簾,看向樓下,又說:“今天看來是要成了,連素來對此類意境、樂理之類挑剔異常的章宏彥都來了。”
聞聲看向樓下,夏央一驚,多日不見的楚慕,周圍伴着些人,細看來正是章宏彥、許峰剩下臉生的幾個大概是什麽神秘高手扮作的随從。下意識夏央就想要蹲下身閃躲,顧文道則扶了一把,戲虐的看了眼夏央,先行一步下樓親自迎接。
客卿一臉趣味盎然的看着此般情狀的夏央,妖異的笑容又露了出來。
但在夏央眼裏,一身女裝看着又是一副賤賤的表情的客卿,果不其然迎來了周遭男男女女的矚目。
“收斂收斂。”話音未落,夏央就走向了不遠處的廂房。
客卿聽了笑意更濃,徒留一群癡男怨女,也跟着進了房門。
一盞茶剛剛沏好,顧文道就推門而入,請了貴客入內,便識相的退了出去。
一時間與外面喧鬧形成對比的屋內,無比寂靜,只是□□味越發濃郁。
楚慕進門就看到了那個身着女裝的邪魅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夏央,連日來的委屈和怨氣頓時四溢。
身處緊張氣氛裏,吞了吞口水的夏央道:“陛下萬安。”就打算給摸不清狀況的客卿好心提個醒,然後做一只溫順鹌鹑。
一旁的客卿顯然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打了個措手不及,眼裏有了一絲慌亂,只是礙于面子,梗着脖子一動不動。
“愛妃好興致,出宮玩樂也不告訴孤一聲。”楚慕冷聲說。
“臣妾願為陛下肝腦塗地,望陛下恕罪。”有眼色立馬跪地的夏央說。
“孤.....我又沒說你什麽,在宮外微服私訪別動不動就跪。”說完楚慕扶起夏央又說:“我就是來看看。”
哪裏看過皇帝如此作态的衆人都瞠目結舌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夏央也着實被前後态度轉換過大的楚慕驚着了,然而眼前臉色蠟黃一看就沒睡過好覺的楚慕,不由讓夏央生出了一絲歉意。這裏面想必和自己的事也脫不了關系。
“今日開張,我把宮裏的樂師送你…”
見皇帝欲言又止,章宏彥拉了把一旁呆立不動的許峰,又給僵在一側的客卿送了一記眼刀,可算是把房裏礙事的人都清了出去。
夏央問:“什麽時候知道的?”
楚慕答:“太後壽宴那天晚上。”
夏央問:“到底派了多少人跟着我?”
楚慕答:“也沒多少,明裏暗裏幾十個吧。”
夏央咬牙切齒,楚慕閉嘴不語。
換了口氣夏央接着問:“你來幹嘛?想廢妃還是想殺頭?”
差點說出捉奸的楚慕,理智還是占了上峰,只是也沒上到哪兒去。
楚慕說:“你這些日子躲着我,朝堂裏又出了事,我都來不及親口和你說,我想問問你,夏央你還願意陪我走完這一生嗎?”
“一生很長,我們要走的路太多。”夏央知道他直白的話裏全是給自己的承諾。
“就不能帶着愛戀嘛?”楚慕問
“帝王的愛戀注定了要有一方走向絕路,這條絕路将會夾帶着無數生靈,這是罪孽。”夏央說
“你盼的,你想的,簡直無異于神佛,夏央你是要我愛上神佛。”楚慕苦笑。
“我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凡人,楚慕。”夏央深情認真。
直到這一刻楚慕才真正看懂了夏央,芸芸衆生所求的不外如是。其實楚慕也清楚,這樣的談話其實毫無意義,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問。
“樂師,陛下送的趕巧,我這也有一份禮送給陛下。”看着一臉沮喪的楚慕,夏央打破了僵局,拿出了此樓的圖紙。
看完圖紙,楚慕浮出絲絲笑意說:“妙極,妙極,如此一來這局勢就有了可破之機。”
這大概是連日來唯一一件讓楚慕喜笑顏開的事。
“此圖是何人所繪?大才啊。”楚慕問。
“圖是我畫的這其中注寫卻另有其人。”夏央答。
“何人?”楚慕問。
“餘良”夏央答。
“這…我從未聽過此人。”楚慕神色疑惑。
“陛下自然未聽說過,此人是我偶然撿到的,蒼州人氏,原是富庶之家的子弟,不了被奸人所害,落魄潦倒,如今在我小叔手底下做事。”夏央一五一十的解釋着。
楚慕看着一本正經介紹的夏央,眼裏星光流動,說:“這天下,總歸是要安定下來的,愛妃會得到你想要的,孤也會的。”
被這麽一打岔,弄的夏央莫名其妙,暗嘆,果然帝心難測,古人誠不欺我。
本想喝口夏央親自沏的茶,可門外傳來的急促敲門聲打斷了這片刻安寧。
楚慕急匆匆來又急匆匆的趕回宮去處理加急的政務,臨走時還特地對着一衆人,說要是哪個妖精再管不住自己,直戳戳的盯着皇帝的妃嫔看,就要要砍了他的頭,此話一出,又是好一陣雞飛狗跳。
不出意外的這叫做江水的酒樓,紅遍了京城。
這天,夏央帶着侍女綠秧在滿城最後一撥落花的殘香裏回了宮。
由宮廷樂師章宏彥與客卿朝雨兄妹二人合力編撰的歌舞一時風靡京城,随着江水帳面上的流水越來越多,江水裏的席位也變得越發難訂。
彼時,名聲大噪的江水吸引着來往京城的旅客紛紛而至,秋意漸濃。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