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畢竟鄭公子現在行蹤莫定指不定下次就很難見着了。

于是芽兒就一路尾随鄭允浩,始終隔着那麽一段距離。好不容易追上了點,芽兒開口正準備叫人卻見鄭允浩走進了拐角的一個小巷內。

“…………”芽兒呆呆的站在巷口看着鄭允浩消失的方向目瞪口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城內有名的煙花巷無疑。

芽兒不可置信的回到茗扇軒,金在中此時正搬着椅子再外面曬太陽。看到芽兒回來不禁打趣她“偷偷溜出去幹什麽呢?怎麽一回來就失魂落魄的,見情郎去了?”

“啊?沒呢。”芽兒被金在中喚回神來立馬裝作若無其事的回他。

不對勁,若是以往芽兒肯定會紅了臉,這麽雲淡風輕的表情很不正常。金在中同芽兒生活了這麽久一眼就看出了芽兒的不對勁“說實話,剛才去哪了?”

“沒啊,沒去哪,就出去走走。”芽兒面對金在中如炬的目光顯得有些躲閃,她家公子眼睛大平時很是好看,可是瞪起人來總能讓人心裏起毛。

金在中沒有理會芽兒扯的謊,繼續那麽看着她。芽兒實在受不了了,有些崩潰“唉!公子我說,你倒是別那樣看我了”

“恩”金在中這才收好目光,一低眸盡顯溫柔。

“唉”芽兒嘆了口氣“我方才是去找鄭公子了。”

金在中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古怪,似是在埋怨芽兒多事“你去找他做什麽?人家指不定不想見你呢。”

“公子別騙我了,芽兒和你處了這麽久還不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那日你同鄭公子出去後回來就見你們不大對勁了,有什麽誤會說清就好,何必折磨自己。”芽兒說的頭頭是道,金在中竟也無力反駁。

“那……他……”金在中模糊的問着芽兒尋人的結果。

“沒找到。”芽兒隐瞞了看到鄭允浩進了煙花巷的事實,她相信這是為了金在中好。

“哦”金在中似是松了一口氣“沒找到也好,指不定人家已經回鄉了呢。”

“是,是,既然擾心的人已經不在了,公子你就好好養病吧。你再不好咱這店子可就沒有主心骨了”芽兒歡笑着去給金在中揉肩

“恩”日光微醺,金在中享受着陽光和芽兒熟稔的按摩手法很是惬意。

這種天氣用來曬物是最好不過了,金在中記起家裏的倉庫還囤着一堆用來制扇骨的竹片。上次匆匆忙忙的收好忘記去打理,誰知道這一耽誤就耽誤了這麽長時間。而那些竹片又淋了水再加上前幾日氣候潮濕,不用細想也能知道那批竹片大多生黴做廢不能用了。

看樣子等病好後需得到城郊再去尋一批竹子來做扇骨了。

☆、畫扇

? “公子舒服吧?”芽兒揉揉捏捏手法恰到好處還不時的詢問金在中的看法。

“恩”金在中舒服的舒一口氣,不須多時便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芽兒見狀貼心的去內室抱床毯子輕輕的蓋在金在中的身上。看着金在中姣好的睡容,芽兒心想其實這樣也不錯,沒有外人的介入,公子能過着他喜歡的生活,勿須為他人心煩的才是她曾經無憂無慮惹人神往的公子。

金在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黃昏了,芽兒那丫頭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由于在木制的椅子上睡着了所以起身的時候筋骨一陣陣酸疼。

看着天邊雲舒雲卷的彩霞,金在中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沒有遇見鄭允浩之前的日子。可是那只是感覺罷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再怎麽否認它的存在也終究會在心裏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痕跡。

“哎?公子你醒了,快來吃飯了。”芽兒擦擦手從廚房走出來看到金在中很是欣喜。

“恩”

飯桌上,兩人靜食無言。自打芽兒很小便跟了金在中後,所有的禮儀舉止都是跟着金在中學的,她從小就知道食寝勿言。前些年兩人吃飯的時候也是這般靜谧的,可自從鄭公子來了後飯桌上便常常有了笑聲。芽兒開始還以為公子敬他是客才沒有多言,可是自打她後來看見公子臉上洋溢的笑意才知并不是那麽回事。

現在鄭公子不在了,飯桌又恢複到以前的靜谧,可是這樣反而還有點不習慣了。芽兒擡頭看金在中,發現他也是一臉落寞的盯着飯碗看,胡亂吃了幾口辣椒都沒有察覺。

芽兒心下嘆息,想着要不要将鄭公子逛煙花巷的事告訴公子呢?想想還是罷了,既然相見無緣還是留下個好的念想罷了。

“我吃完了,芽兒你收拾好東西也早早睡吧。”金在中留下大半碗飯優雅的擦擦嘴說道。

芽兒有些怔愣,公子這才剛醒沒多久就又去歇息?而且天色還早,公子這般失魂落魄是為何。

金在中回到房間,什麽都不想做,腦海裏浮現的全是鄭允浩的身影,他的笑、他的霸道……

本來才剛醒沒多久現在哪能睡的着?金在中在屋子裏踱步。

尋思着找點事情做來擺脫鄭允浩纏繞在自己腦海中的身影。

點上燭,他開始尋思着在一旁的書櫃上尋本書來看看,不料抽書的時候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櫃子,櫃子頂端的一個搖搖欲墜的小檀木匣子‘啪’一聲落在他腳邊。皺眉揉了揉撞疼的手肘才俯身去撿那個匣子。

拿到手上的那一刻他才記起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手不知是因為疼還是因着有些激動,金在中雙手顫抖着打開盒子——一柄平淡無奇甚至可以說做工有些粗糙的折扇映入眼簾。既然說了是平淡無奇那自然都是用的簡單材料算不上金貴。

可這柄扇對金在中的意義可非同一般,這是他當年跟着父親學習制扇所制作出來的第一柄扇子。如今他制扇的技藝越來越娴熟其制作出來的扇子也越來越精致甚至超過了他的父親,可是那些扇子對于他來說都比不上眼前的這把來的珍貴。

緩緩的打開扇子,一個極為俊朗的少年躍然于扇面上。金在中用指腹輕輕摩擦着扇面,這把折扇自制成之日便一直遺留着扇面的空白。那時小,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制作出來的這麽具有獨特意義的扇子扇面上一定要題上自己最愛的人的畫像以及最美詩句來應襯它。

而這個觀念也被他一直貫徹落實到了成年之後,長大的他更是心如止水,所以這扇面也一直留到了現在,直到那日他在橋上遇見了鄭允浩……

那日,風揚起少年的衣角,心莫名的就有些觸動。回來後不可抑制的就想将那俊毅的身影臨摹下來。那時也沒多想,畫幹後便将扇子放入盒子封存了。如今再看到才驚覺,原來扇面已不再空白,而心……是否也就如此被填滿了?

“公子?你還沒睡嗎?”芽兒看到金在中的房間內還亮着燈,于是欣喜的敲門。

金在中聽到動靜慌亂的收拾着手中的折扇,仿佛是怕自己的寶貝被什麽人窺探了去一樣。

“公子,你不應聲我可推門進來了呦。”芽兒跟了金在中這麽些年,一直都很随意,加上金在中也沒管她才養成了如今這沒大沒小的性子。

“吱~呀”門緩緩的打開了,金在中站在門內面帶倦意的看着芽兒。

“公子你真沒睡啊?看,芽兒見你晚飯吃的少特意給你做了甜酒湯過來。”芽兒眼睛眯的彎彎的,笑起來也是極為可愛的。

“睡了也被你吵醒了,擾人的丫頭。”金在中沒好氣般的拍拍芽兒的頭。

芽兒眼睛笑得更彎了“明明看你亮着燈才過來的,你可別冤枉我。”

“小丫頭,越長大越古靈精怪的。早早回去睡,湯給我吧。”金在中接過芽兒手裏的湯就打發她去睡覺了。

芽兒甜甜的應了聲“是~”便愉悅的跑走了。

金在中端着湯回到房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把碗随意擺在桌上看着折扇失神。?

☆、告別

? 最後金在中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仔細的将扇子以及那個檀木盒子擦淨再好好安置在櫃子上。

然後才端起桌上的甜酒湯一口飲盡,翻了翻桌上攤開的書覺着仿佛也沒什麽意思,于是他便合衣睡了。

第二日清早起床,金在中清醒之後唯一的感覺便是覺得牙齒酸軟咬合有些無力。

難道這就是人老了,牙齒都感覺無力了嗎?金在中有些無奈的想。

吃早飯時,芽兒看着金在中怪異的行為不禁納悶問“公子,怎麽一大清早的就感覺你食欲不振的樣子?是芽兒的手藝退步了嗎?”

金在中放下碗筷,撐着下巴惆悵的說道“芽兒的手藝有所進步,只不過人有些老了咬東西有些無力了。”

“老了!公子你說的這是哪裏的玩笑話?你現在正值青壯年就言及老去,這讓那些垂暮之年的人如何去想?”芽兒聽着金在中的話也覺着有些有趣,幹脆也放下碗來和金在中讨論這個問題。

“至于你的齒龈無力……”芽兒托着頭仔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突然似是想起了什麽“公子你昨晚喝完甜酒湯有沒有再次漱口?”

金在中被問得一頭霧水茫然的搖了搖頭。

找到病症之所的芽兒笑得一臉開心“就知是如此,公子你晚上喝了如此甜膩的東西睡了一晚上當然覺得齒龈無力了。這樣還是會損害牙齒的,看公子你這般不講究我以後給你做宵夜還是得謹慎點好。”

金在中看芽兒如此古靈精怪沒大沒小教訓她的樣子不禁也被她的活潑所感染,心情頓時變得輕松起來。

看外面陽光明媚的天氣,金在中覺得是時候出去走走了,不然再呆在家裏就該發黴了。而自己正巧可以趁着這些陽光靜好的日子去搜羅一些做扇骨的材料,不然再過些時候就要到了江南的梅雨季節了,到時候缺少了貨源可就做不成生意了。

看着芽兒利落的收拾好東西,金在中倚在門框上對他說道“芽兒,我待會要出門尋做扇骨的材料,你好好看店。這店門都幾日沒開了,再這般下去你我可是連飯都吃不起了。”

芽兒聽聞先是一愣,她不由得有些擔憂金在中的身體狀況“公子你這身體才剛好就出去……”剩下的話都被金在中淩厲的眼神所扼殺了。

“我又不是那些身嬌體弱的深閨女子,身體這碼事當然要多出去走走才能鍛煉的強壯,你不要太過擔憂了。”金在中他身為一個男人自然有他的擔當,不希望總是被芽兒護着,此時看來他自然有些不開心。

“公子………”

“好好守店。”金在中心意已決不想再多費口舌,說完這一句後便留下芽兒心無雜物的去儲物間準備尋物的用具去了。

芽兒留在原地看着金在中的背影氣的直跺腳。

“可惡的公子,明明自己身體弱還要逞強,要不是你不聽話感染了風寒‘茗扇軒’怎麽可能閉門謝客這麽多日。”芽兒嘴裏一直在埋怨的碎碎念,可是他也知道金在中倔強的性子,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待金在中一切準備就緒後,芽兒也打開了店門挂上了正常營業的牌子。

金在中背着竹簍,裏面放着一應俱全的工具。他沒有從後門離開,而是在前門看了芽兒一眼。

可是芽兒卻偏偏裝作生氣的模樣“哼~”的一聲扭頭躲開了他的目光。

金在中沒說什麽,他知道這是小丫頭鬧別扭呢。也不管芽兒同意不同意,溺寵的揉亂芽兒梳理整齊的發髻便正式出門了。

只是在金在中出門沒過多久之後,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便尋上門來了。

鄭允浩夜夜住在青樓中,青樓向來是一個看盡世間百态炎涼的地方,鄭允浩這些日子來都看膩了別人醉生夢死夜夜笙歌的狀态。每日日間無聊去西湖周邊游走一番看看風景,可是每當行至橋上卻又覺着少了什麽心裏空蕩蕩玩的都有些不痛快。

除此之外他每天總是會有意無意的路過‘茗扇軒’,他想看看金在中的近況如何,可每次他能見到的都只有緊閉的大門。

現下包袱內剩餘的銀兩不多了,鄭允浩想着這樣的日子過夠了也是時候該啓程回皇城了。

鄭允浩目光落在那柄油紙傘上,心裏想着離開前還是去見一見金在中将傘還給他吧,這一次他是無論如何也得見着他的。

“鄭……鄭公子!”芽兒看着眼前的人說不驚訝那肯定是假的,太久沒見鄭允浩她都快要覺得鄭允浩已經退出他和金在中的生活了。

“怎麽?看到我這麽驚訝?”鄭允浩心情很好,他沒想到自己今天來也只是碰碰運氣,誰知竟真碰上茗扇軒開了門,所以心情自然好,還有心思來打趣芽兒。

“沒呢,太久沒見鄭公子我以為公子你早還鄉去了,所以今日一見才覺得不可思議。”芽兒忙低下頭掩飾眼裏的慌亂。

“哦,芽兒姑娘會這般覺得也不足為奇,鄭某過些日子的确是要回鄉了,今日只是來找在中告別順便還傘的。不知……在中現在何處?”鄭允浩說完便四處打量起來可卻沒能看到金在中的身影。

“公子他去城郊尋竹了。”芽兒善意的提醒他。

“城郊尋竹?”鄭允浩停下打量的目光疑惑的看着芽兒。

“恩,城郊有一片竹林,公子要用尋來的竹做扇骨,鄭公子你去那可能尋的着他。”

“那芽兒你能告訴我那裏怎麽走嗎?”鄭允浩了然便詢問路線。

芽兒給鄭允浩指了指方向,鄭允浩在識路方面很強,再加上他前些日子游蕩記下的路很快便知道芽兒給他指的地方在哪了。

向芽兒道了謝,鄭允浩把傘留在店裏便準備離開。

“鄭公子留步!”芽兒站在原地思索了一番還是忍不住叫住鄭允浩。

“還有何事?”鄭允浩不解。

“公子,芽兒有一事一直不敢說,今日再見公子總覺還是說予公子聽較好。”芽兒真摯的望着鄭允浩,讓鄭允浩不得不停下來努力壓抑住想去尋金在中的心來聽她說什麽。

“公子很小便一個人生活,身邊很難得有朋友。雖然芽兒日日服侍在公子身邊但公子總嫌我太小,任何心事都是不與我訴說的。我服侍在公子身邊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公子待人如鄭公子你這般,也許在公子眼裏鄭公子你是獨一無二的罷。但我現在只希望,若這次鄭公子你能尋到公子切莫再傷他的心了。”芽兒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講出這麽一番話,在她看來鄭允浩同金在中雖為朋友關系,可他們倆給人的感覺卻比朋友更甚。這話的确是發自肺腑的卻不知她怎麽就說出了一種給金在中托付終身的感覺。

鄭允浩在聽到芽兒的話後沉思了良久,最終他擡起頭看着芽兒應了一個“好!”字。擲地有聲的聲音頓時便讓芽兒覺得心安。

芽兒聽到她的回答似是松了一口氣立馬笑逐顏開催促鄭允浩“那好,鄭公子還是趕快去尋公子吧,不然公子竹林深處尋去了你可就找不着了。”

“恩”鄭允浩告別芽兒很準确的便尋到了去城郊竹林的路。

☆、尋竹

? 城郊的竹林都是野生生長的,江南的地區氣候土壤都很适合竹子生長,而且據說這片竹林已經生長了很多年了,自然在外看來廣闊無垠極其茂密。

尋常人都不是很願意接近這片竹林的,覺得它陰森又很危險。所以平日裏除了捕蛇人也就只有金在中這種不怕死的小生靠近它了。

而金在中是這樣想的,平常人家家裏承包的竹林裏的竹子都太過尋常品種比較單一,要尋到好的做扇骨的竹子還得來這裏才行。

此時的金在中正在這棵樹上敲敲那棵樹上敲敲,他制扇這麽多年自然有自己獨創的識別竹子優劣的方法。

可是他從進竹林到現在還是沒能找到一棵合他心意的竹子,眼前這棵竹子又讓他搖了搖頭。

煩悶的嘟嘟嘴,現在他在竹林外圍已經游走一圈了,再找不到可就得往深處走了。

想到這,他又不禁想起芽兒成天念叨 他,自己承包一塊地種想要的竹子就行了何必天天跑到這裏來擔驚受怕。

金在中也不是沒想過,可承包竹林的費用太大,他們的鋪子也只是小本經營怎麽可能承擔得起這麽大一筆的費用。

再四下搜尋了一下周圍的竹子,金在中還不是很滿意,想了想也只能再往深處走了。

“在中!金在中!”

就在金在中準備走向深處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喚他的聲音。金在中納悶的看向聲音的來源處,本來還覺得是自己有些幻聽。

若不是這聲音離他越來越近讓他聽得越來越真切,金在中鐵定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平日裏生人勿近的竹林今日竟然有人進入還是來找自己的?

聲音越來越近,可金在中沒有應也沒有躲避的打算,畢竟來人是敵是友還不清楚,且待一步觀察。

前方的灌草從已經傳來來了西西索索的聲音了,金在中握緊手裏的鐮刀就等來人不懷好意拿來防身。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金在中整個人都有些怔愣,連握着鐮刀的手都有些顫抖。

“允,允……浩……”金在中輕顫出聲,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在中。”鄭允浩揚起笑容,在一片翠綠的竹子間金在中一襲白衣就像這竹林的仙子般隽逸,而他看到金在中的感覺就像是見到了多年未見的好友般。不對,在他心裏那感覺就像久征戰場未歸家的将軍見到了在家候他歸來的妻子一樣。

“你,你怎麽來了?”震驚過後金在中心裏也是不可抑制的喜悅,天知道他這些日子有多想見到鄭允浩可自己又拉不下面子去尋他,于是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他和鄭允浩是兩個世界的人而且鄭允浩也可能早已回家了。

“我……”想到這裏鄭允浩原本歡喜的面容又變得沉悶起來。但他還是打算如實告訴金在中“我本是想來向你辭行回鄉的……”

“哦……”金在中的笑容也冷卻在臉上,原來只是來辭行的呀,怪我自作多情了……

春風瑟瑟吹過竹林卷起竹葉吹落在兩人之間,兩人相對無言。

金在中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可為難的是找不到話題只得又緊緊的抿上唇。

“在中是來找竹做扇骨的吧?我來陪你一起尋吧。”鄭允浩眼眸閃了閃,目光裏透着期許。

“原來允浩是來陪我尋竹的啊,我還正愁一人進那幽深的竹林不敢去呢,現在有你陪正好。”金在中如今這‘允浩’二字叫的是極為順口自己可一點也沒發現什麽不妥,而鄭允浩聽的也是極為順耳。

“這天下間做扇骨的材料多的是,比起竹子更勝的也常有多數,為何在中你非尋竹不可?”鄭允浩與金在中并肩走着為了避免無聊還特意尋了些話題問金在中。

“自古有雲,吳中折扇,凡紫檀、象牙、烏木作股為俗制,惟棕竹、毛竹為之,稱懷袖雅物……而且來我店裏買扇的人大多為普通書生買來附庸風雅罷了,他們哪裏負擔的起那些貴重的扇子,所以店裏還是主打竹骨扇。”金在中邊說還邊打量路過的每一棵竹子,可都沒有他想要的。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就像尋常友人一般。他們十分有默契的都不提剛才鄭允浩說他要回鄉的事,也沒人提起當日金在中為何突然憤然離席的事。就好像這些事情都未曾發生一樣。

兩人越走越往竹林深處,這裏的竹子棵棵都長的高大,那麽多竹子合在一起都有些遮天蔽日的意味。可即使如此,在那些好大的竹子下面還有不少新冒出來的小嫩竹。

金在中放眼望過去,不期然看到了一棵自己十分滿意的珠子,于是他囑咐好鄭允浩便擡起鐮刀躍躍欲試“允浩你在這兒等我,我去看看馬上就過來。”

“恩”鄭允浩颔首應允,但其實他的目光裏滿是擔憂。

方才也說了,這竹林除了捕蛇人也只有金在中這種無畏小生敢進來了。這也就說明這竹林裏蛇是非常多的,更何況現在春季正是蛇出窩的季節。

金在中興致沖沖的朝着那棵心儀的竹子奔過去自然沒有看到竹子上蜿蜒纏繞的與竹色相同的竹葉青。

不過站在不遠處的鄭允浩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就在金在中手快要接觸到竹子的時候,鄭允浩吼了一句“在中小心!”

然後金在中瞬間就感覺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在懷裏。

☆、中毒

? 金在中看着眼前近在咫尺鄭允浩的臉深覺不可思議,剛剛鄭允浩怎麽說也得離他十步遠,而這道路中還布滿了灌木叢和荊棘,他究竟是怎樣在一瞬間移到自己身邊的!

不過現在深究的不應該是這個,金在中把蛇趕走後主要想的是怎樣幫鄭允浩把他手肘上的蛇毒吸出來。

常年混跡在竹林中,一些急救方式金在中還是知道的,他先撕開鄭允浩手臂上的衣物再拿出随身攜帶的小刀劃一個小十字,此間金在中不忍的看了下鄭允浩,鄭允浩的唇色已經有些變得烏紫了,他遞給金在中一個放心的眼神,金在中眸光閃了閃似是下定了絕心一般俯下身去把鄭允浩手肘上的毒吸出來。

毒血吐出來已經變黑了,鄭允浩似乎也是受了毒性的影響面色有些蒼白暈過去了。

現下金在中也顧不上什麽合适的竹子了,他一把背起比他高大強壯的鄭允浩步履蹒跚穿梭在竹林的灌木叢中,荊棘劃破了他的長衫也不在意。

當他一步一步把鄭允浩背出竹林時已經滿頭大汗了。可是這才只是小小的一段進程,離到城中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不過還好此時路邊經過一輛送貨的馬車,金在中攔下馬車說明情況後車夫很好心的答應把他們送到城裏。

當芽兒看到自家公子扛着鄭公子滿頭大汗跌跌撞撞的摔進來時吓了一大跳。

“公子!這是怎麽……”

“別廢話了,先幫我把允浩扶進去然後馬上去請大夫。”金在中有氣無力的吩咐芽兒,此時的他看起來比前些生病的日子還虛弱。

“哦,是,是。”芽兒慌亂的忙點兩個頭。

芽兒趕忙幫他家公子扶着昏迷的鄭公子安置在床上,然後邁着小短腿飛奔去找大夫,在她看來鄭公子臉色都變了,看來是病的不輕啊,得趕快找到大夫才行。

金在中着急的握着鄭允浩的手,明明才只過了幾分鐘可卻感覺過了一個春秋。

他心裏不斷的在暗自催促着芽兒,怎麽去了那麽久還不回來……

他不知道的是,原本還在泥沼邊徘徊的自己這一次可是真正的陷了進去。

“公子,大夫來了!”門被猛地推開,芽兒拉着一個老者闖了進來。

“哎呦呦!小丫頭你別太激動了,老頭子我一把年紀了禁不起折騰!”跟着進來的老者趴在門框上喘着粗氣。

“大夫你快過來看看我這朋友,他被蛇咬傷了一直昏迷不醒。”金在中在遇到鄭允浩的事情上就很難保持淡定,連最基本的禮節都忘了。

“好好好,你們都先讓我喘口氣。”大夫随着金在中的引導來到床邊看着嘴唇已經變的烏紫的鄭允浩,眉頭就變得有些緊皺。

看着大夫為鄭允浩細細的把脈診斷覺得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的金在中于是連忙吩咐芽兒去給大夫泡杯熱茶。

片刻以後,大夫收起診斷用的巾包,緊皺的眉頭已經變得舒緩“公子莫要擔心,你的這位朋友因為急救措施做的好體內已沒有多少餘毒了。現在只要配合我開的幾副草藥治療大概就能把體內的餘毒清理掉清醒過來了。”

“謝謝大夫。”聽到鄭允浩沒有大礙金在中舒了舒心,在大夫開藥方的時候芽兒的茶也泡好了。他畢恭畢敬的端着茶和診金遞給大夫來表示自己剛進門時的不恭敬。

大夫收了診金被金在中送到門口,出門時大夫捋一捋胡須意味深長的對金在中說了句“年輕人啊,做事可不能太急躁。”

“是”金在中乖順的點頭,待大夫走遠後,金在中還是很急躁的吩咐芽兒拿着藥方去藥店抓藥。明明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淡然處之的金在中不知為何,在遇到了鄭允浩的問題上就變得有些不似以前的自己了。

芽兒一走庭院就突然安靜下來了,金在中折回房去,坐在床邊看着靜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鄭允浩,金在中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何種感觸。撫開鄭允浩緊皺的眉頭,金在中嘆了一口氣。他心中也清楚,這次鄭允浩舍命相救怕是已經牢牢的栓住自己的心了,只是這是緣是劫……一切還得看天命啊。

藥房離茗扇軒不算太遠,芽兒很快便提着藥包回來了。也不須金在中吩咐,聰慧的她自然知道這藥得要趕快煎制端給鄭公子服用。還好前段時間金在中感染風寒時用來熬藥的沙砵還沒來的及收撿,省去了找尋熬藥罐的這個步驟,時間自然減少了很多,藥自然也煎的快了。

“公子,藥煎好了。”芽兒端着一個白瓷碗盛着一碗黑漆漆的藥端了過來。金在中也不知道看着鄭允浩失神多久了,被芽兒這麽一喚倒是撿了些神志回來。

“給我吧,我給鄭公子喂藥便好了。”

金在中從芽兒手中接過還有些燙的藥碗,中藥所散發出來的濃郁氣味讓生性便不喜歡喝藥的金在中皺了皺眉頭。可是比起這個,鄭允浩的病情自然更重要。

拿瓷勺舀了一勺藥輕輕吹涼,金在中小心翼翼的拿着那勺藥送到鄭允浩嘴邊。可是奇怪的是,不管他喂多少,藥就從鄭允浩的嘴角就流多少出來。很快,一塊上好的絲綢枕布就被黑黑的藥液給浸濕了。

是因為受到了病痛的折磨吧,鄭允浩咬緊的牙關讓藥水無法順暢的喂進去。

☆、喂藥

? 金在中用帕子擦了擦鄭允浩淌過藥的嘴角,藥碗裏的藥少了些許可鄭允浩沒喝進去那就全然是浪費了,這種情況讓金在中的眉頭越皺越緊。芽兒在一旁看着張張嘴欲說什麽,可是她家主子完全沒給她出謀劃策的機會。

也不知道金在中當時心裏是怎麽想的,一大口苦澀的藥仰頭灌進嘴裏。

“公子!”芽兒大驚,她家公子平日裏喝普通傷風感冒的藥都嫌苦,非要自己拿蜜餞哄才肯喝。而現在……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自己剛剛去抓藥明明看到藥裏加了一劑黃蓮……

金在中含着一口藥用眼角淡淡的暼了一眼芽兒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礙事。

但表面上裝的淡定,其實苦澀的藥味當下逼的金在中想吐出來,可是他還是強忍着苦澀俯下身将藥汁經唇渡入鄭允浩的口中,鄭允浩貌似對這種喂藥方式沒有太多的抵觸,金在中見之有效便如法炮制的一口又一口的以唇為鄭允浩渡藥。

芽兒站在金在中身後,表情已由一開始的震驚慢慢變得平靜下來,也許她應該看得懂的。在前段時間的相處裏,鄭公子在公子心中的地位已經不單單只是可以交心的好友了吧。

每次金在中吃過苦的東西後總要吃些甜的來緩緩口味,芽兒看看那碗快見底的藥碗,識趣的不再打擾他們而是出門去取蜜餞。

好不容易把藥給鄭允浩喂完,金在中覺得自己的舌頭都快被苦澀的藥麻痹的沒有知覺了。可是,喝完藥的鄭允浩依舊看起來沒什麽起色,雖然知道藥要在體內經過吸收循環才能起用效。可是金在中心裏還是焦急,他就怕一個萬一……鄭允浩醒不過來了怎麽辦……想到這兒,心就仿佛缺了一塊般不自在。

“公子,蜜餞給你拿過來了。”芽兒端着裝蜜餞的小碟子興沖沖的跑了進來,可是在她看到金在中之後變得有些猶豫“公子你……怎麽哭了?”

印象之中,這是芽兒認識金在中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淚。以往不管金在中受了怎樣的委屈,遇到怎樣不公的對待……他都是一副處變不驚、風輕雲淡的态度,甚至可以說很少能看到他有感情的起伏波動。而現在……

“哭了?”金在中木讷的伸手輕觸臉頰,指尖觸到一片濡濕。

“沒有的事,是藥太苦了把眼淚都刺激的出來了。”金在中用絹帕拭幹順着眼眶流下的淚水擠出一絲苦笑回應芽兒。

“可是,公子你……”芽兒還想說點什麽,可是卻被金在中打斷了。

“有這個閑情你還不如去鋪子裏守着,這月鮮少做成生意,你再不去張羅張羅可就要跟着我這個窮公子喝西北風了哦。”金在中半開玩笑似的打趣芽兒,其實前些日子陰雨綿綿的倒讓點裏不少絹紙扇受了潮,再不趁着這等的好天氣曬曬可就要生黴斑了,那樣才真是虧大了。

所以,安頓好鄭允浩後,金在中為他掖好被角倒也随着芽兒去前院店鋪裏尋來一些受潮的折扇攤到後院曬曬。

鄭允浩服了幾日藥後面色倒也改善了不少,這讓一直擔心他的金在中懸着的一顆心也能順利放下了。

雖然面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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