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談崩了
穆煦問宋卿言考慮得怎麽樣了。
宋卿言自然是沒考慮過的。但她不能把拒絕的話說得太難聽,得委婉一些,對方可是大皇子,豫王殿下,她不能給自己惹一個這麽大的仇人。
“殿下,是這樣的,我們二房如今已經從國公府分出來了,我已經不算是國公府的姑娘了。我……配不上殿下的。”
穆煦擡眼,見宋卿言低首垂目,很乖巧的樣子,心中升起了一絲愉悅:“無妨,我說配得上就配得上。”
“我——”宋卿言飛速擡頭,見穆煦姿态優雅地坐在那兒,上.位者的氣勢與生俱來。
宋卿言心中生氣。她這是謙虛啊,謙虛!他這一副施舍的樣子,什麽意思! 聽不懂人話是怎麽的?她只是想發個好人卡啊。
正這時,青櫻送了茶進來。宋卿言接過來,親手放到穆煦手邊:“殿下,請用茶。”
穆煦滿意地看了她一眼,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宋卿言整理了一下措辭,說道:“殿下不嫌棄我,本是我的福分,但是殿下也知道,我這人一向有些胡鬧的,也沒有容人之心,呃……往難聽點說,就是悍妒成性,忍不了自己的夫君有其他的任何女子。所以說,別說是側妃,就算是正妃,我也……”
穆煦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将杯子緩緩放到桌上,嘴角勾起一絲嘲諷:“正妃你也不願意?五年前皇上賜婚時怎麽沒見你不樂意?”
“呃……”五年前那個人還不是她啊,宋卿言腦子急轉,“那時候我不是小嘛,還不懂得妒忌。”
“要是我叫父皇下旨,難道你敢抗旨?”穆煦冷觑着宋卿言道。
宋卿言:……她還真不敢抗旨。
她将自己的姿态又放低了些,柔順地笑看着穆煦,眼神極力真誠、再真誠:“殿下既是來問我,自然是不會強人所難的。我知道,殿下是個好人,在興安府救了我的命,叫我做側妃,也是看我名聲不好,可憐我。按說殿下叫我做什麽都是應當的,只是我清楚自己的性子,到時要是惹得殿下厭煩,弄得殿下府上不寧,豈不是我的罪過?”
這話說得方方面面都得體,可穆煦胸中卻是憋了一團火,卻又無處可發。他總不能不顧姑娘的想法,硬去請旨。他堂堂皇子,納個女人,難道還要強搶不成?
他緩緩站了起來,咬牙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要是同意你就點點頭,不同意,我也不會再來。你可想好了。”
宋卿言似是怕他後悔,趕緊搖了搖頭:“我就不給殿下填麻煩了。”
穆煦默默地盯着宋卿言看了好一會兒,拂袖而去。
宋卿言長出了一口氣。
總算是說清了。
***
這一日,天氣格外晴朗,太陽照得路邊的樹葉子都閃着光。
今日是沈首輔的六十五歲壽辰,沈府門口賓來客至,勳貴世家、王公大臣如雲。各色的華麗車子中,夾着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
宋卿言有些不耐煩地掀開簾子朝外看,前前後後的車子,将整條街都占滿了。
一直等到快午時時,才輪到她的小車子進門。
她本來是不想來的,沈于城特意給她送了請帖來,她婉拒了。她無權無勢,名聲還不太好,到了這種場合,除了被人嘲諷埋汰,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可是沈于城的庶出小妹妹軟語求她,說是跟她來往的都是一些庶出女兒,平日裏都沒什麽機會出門,聽到錦明胭脂鋪的脂粉好用,都想見識見識。
小女孩兒才十二三歲,長得又嬌嬌美美的,聲音怯怯的。宋卿言總感覺,她要是不答應的話,她會當場哭起來。
宋卿言想着,到時就跟沈六姑娘她們待一會兒就回來,心一軟就答應了。
被引路的婆子帶到了地方,沈六姑娘歡快地跑過來:“宋姐姐來啦?”熱情地引着她到了自己的桌子。
宋卿言見果然都是些低眉順眼的小女孩,臉上都帶着溫順的笑。
宋卿言與她們聊了一會兒,就将自己帶的小禮品拿了出來,跟上回在興安府梨花山莊帶的一樣,裏面是小盒的胭脂水粉的樣品,小盒子風雅精致,外面用一個小小的紙袋提着,袋子上印着鋪子的招牌和地址。
一群小女孩接過來,都是滿臉欣喜。
“喲,什麽好東西啊?”沈瑜薇在正中的水榭上看到了宋卿言,特意帶了人過來。
宋六姑娘很是畏懼她,忙将手中的小提袋遞給她:“三姐姐,這是宋姐姐送我的,三姐姐要是喜歡,就拿去用吧。”
沈瑜薇接過來看了看,雖說她胭脂水粉多的是,不稀罕這些,但……這小盒子做得還怪好看的,比正經買的還多了小巧玲珑的勁兒。
“我那裏多的是。”沈瑜薇不屑地将袋子扔給宋六,轉向宋卿言,眼神挑釁,“宋三姑娘既是來了,我這個做主人的,怎麽也得敬你一杯。”
扭頭示意身後跟着的丫環放下手中托盤,倒了兩杯酒。
丫頭遞給宋卿言,宋卿言沒有接,拿起自己原來的杯子:“我敬沈三姑娘。”
沈瑜薇立馬不高興了,眉毛一挑:“宋姑娘不喝我倒的酒,莫不是怕酒裏有毒?”
她早就看這女人不順眼,滿身滿眼都是心機,上次在廟裏,還譏諷她十七了還沒定親。聽說,這一陣子又勾上了老二,雖說老二不是娘生的,但她可不想家裏添一個這麽糟心的女人。她這酒裏是加了點料,但也沒什麽,不過是叫她醉一場,出些醜罷了,沒想到她竟然敢不給她面子,接都不接。
她索性直接點出來,不信她敢明着說這酒有毒。
宋卿言微微一笑:“那倒不是。今兒是首輔大人的壽辰,我是客,沈三姑娘是主人,主人怎麽可能給客人下毒?”
沈瑜薇得意一笑:“那宋三姑娘請吧。”
丫頭雙手舉過酒杯,宋卿言卻仍然沒接:“喝那杯不是喝?沈三姑娘非要我喝這一杯,莫不是真的有毒?”
她有些戲谑地一笑,倒把沈瑜薇噎了個夠嗆。
沈瑜薇心中氣得要死,面上卻還挂着淡笑:“自然沒有。宋三姑娘自便,愛喝那杯喝那杯。”
沈瑜薇走的時候,回頭瞧了宋卿言一眼。宋卿言總覺得她不懷好意,打定主意再坐一會兒就走。
這時,過來一個小丫頭,毛毛躁躁的,失手将一杯茶打翻,灑了宋卿言一裙子水。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這就帶姑娘去換衣裳。”
宋卿言站起來抖了抖裙子:“沒事兒,夏天天氣熱,一會兒就幹了。”
當她傻啊,不小心灑到衣裳上水,換衣裳,就是宴會出事必備流程。
沈六上前來:“呀,濕.了這麽多,宋姐姐還是去換換吧。”
宋卿言道:“不麻煩了,我鋪子裏還有些事,先告辭了。”
不管沈瑜薇打什麽主意,她可沒心情奉陪。
***
今兒宋惠言也來了。她今天可是準備要幹票大的。
這麽些日子以來,她想盡了辦法,都見不到穆煦。但是她堅信,穆煦心中一定有她。不然,他不會一直帶着那個雪青色錦葵荷包。
也許是那裏出了差錯?宋惠言思來想去,終于想到了一個可能:表哥是個有擔當的好男子,當年他在湖中救了宋卿言,就與她定了親。據她打聽來的信息,兩人在興安府的時候,又有過什麽。所以表哥才在明知道宋卿言是個騙子的情況下,還放不下她。
一想起這個,宋惠言就更氣了,表哥竟然去找過宋卿言好幾次!她可是專門派了人在街上盯着的。
她決定了,不就是落水嗎?她今兒也豁出去了,也落一次水,只要表哥救了她,就好說了。
這可是她唯一的好機會,穆煦幾乎從不參加宴請,也只有沈首輔有這麽大的臉面,請得動他。
宋惠言找了一個小幺兒,叫他悄悄去給穆煦傳消息,假說宋卿言找他。
穆煦坐在席上,看着穆琰來回穿梭在衆大臣之間,談笑、喝酒,明明神情倨傲,偏偏要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覺得很沒意思。
他起身離席,想出去透透氣,突一個小幺兒跑了過來,悄聲跟他說:“有一位宋三姑娘叫您去彎月潭去。”
穆煦心中一跳,頓時湧起一股喜悅來。她這是又後悔了,決定答應了?
本想叫小幺兒帶路,可他一愣神間,小幺兒已經跑了。
穆煦問了一個小厮。原來彎月潭離此不遠,是一處僻靜所在。穆煦心情愉悅,快走了幾步,突然又放緩了步子。他堂堂皇子,怎能顯得如此急切?
彎月潭,顧名思義,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水潭,形狀好像一個彎彎的月亮。
穆煦到了潭邊,左看右看,卻是看不到宋卿言的身影。
“難道還沒來?”
穆煦自言自語,站在了一座假山前面,完全沒想到會有什麽危險。他如今一心只想着宋卿言,整個心滿滿的,盈盈的,根本沒注意到假山裏藏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宋惠言有些怕。怕穆煦不救她,或是叫別人來救她。雖說她認為穆煦心中有她,但,萬一呢?萬一出了岔子,她這一輩子就完了。
她站在假山中,透過空隙,确定周圍沒有別人,才猛地從假山裏出來,順便将穆煦一下子撞到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