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沈家的下場

宋卿言本想出門去鋪子裏的,走到門口順着門縫看了一眼,又退了回去。

家門口圍了不少閑人。一開始還只是指指點點地看,過了一會兒,人越來越多。

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突然站了出來,喊道:“宋姑娘,您去求求豫王殿下吧。居然豫王殿下都是為了你,只要您去求,他一定會放過沈大人的。沈大人為國為民這麽多年,不該落一個這樣的結果呀。”

人群中嘀嘀咕咕的,有的人說:“嗯,說的在理兒。”也有的人說:“就算宋姑娘去求,豫王殿下也不會放過沈家的。”

一個胖乎乎的四十來歲的婦人附和道:“沒錯,宋姑娘快去求求豫王殿下吧!您這麽大本事,豫王殿下肯定會聽的。”

那書生看有人支持,竟上前一步,“咣咣咣”地敲起了宋家的門。

守門的小厮哪裏敢開門兒?一邊拿頂門棍死死地頂着大門,一邊兒趕緊叫人進去禀報。

聽了禀報,宋卿言很是生氣:這不就是鬧事兒嗎?穆煦是說過要娶她,也因為她威脅過沈于城,但以她一人之力怎麽能左右得了政事?沈家有沒有罪,自然要由大理寺、督察院和刑部來審理。豈是兒戲得的?

李氏最擔心的卻是女兒的名聲。這流言也不知誰傳出來的,還鬧得這樣大。卿兒以後可怎麽辦?只能嫁給沈于城,或者是豫王其中一個了,不然只能去做姑子。但女兒壞了名聲,正妻的位置恐怕不行了。就算是以後嫁了過去,這事兒也會一輩子被人說道。唉!

“也不知是哪個黑心爛肺的在外邊兒亂傳!豫王殿下什麽時候要強奪臣妻了?”李氏心想,也就前些日子不知為何送了個西瓜,估計是弄錯了,她都讓人給了英澤了。“這些日子以來,我的卿兒見都沒見過豫王殿下,不就是看卿兒與豫王定過親,又被退了親嗎?他們就敢亂編排!娘這就出去與他們理論去!”

李氏猛地站起來,宋卿言急忙拉住了她:“娘,別去。這些人肯定是故意來鬧事的。普通人最多看個熱鬧,不會強自出頭的,咱們要是出去了,豈不是正中了他們的奸計?”

李氏道:“那怎麽辦,就任由他們這樣誣蔑你?”

“別急,別急,讓我想想。”宋卿言擰眉道。

李氏在屋裏團團轉:“唉!偏生你哥哥當值去了。要是他在家,幾拳把那些人打跑了!”

宋卿言本在犯愁,聽了這話,忍不住一笑:“娘,以前你不是最嫌棄哥哥動不動就動粗嗎?”

李氏伸手拍了女兒一下:“你還笑!”

小厮又飛奔來報:“太太,姑娘,豫王殿下派人來了,把那個書生和胖婦人抓起來了。說是他們收了錢財,特意跑來鬧事的。”

“是嗎?”宋卿言有些驚詫,他怎麽知道她家出事的?

李氏先是高興:“這下好了,叫這些人再胡說!”

接着又擔心起來,豫王殿下一出頭,不就更說不清楚了?

母女二人去了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看。

只見陳貴正站在門首,朗聲道:“我家殿下早在五年前就與宋三姑娘定下了親事。是沈家耍了手段,蒙蔽了聖聽,皇上才下了退親的旨意,轉而為我家殿下指婚沈家二娘。宋姑娘對我家殿下至死不渝,前段時日,還特地跟我家殿下到興安府去查案,又怎麽肯與沈家一個庶子定下親事?這一切不過是沈家趁我家殿下不在,威逼于宋家。”

“啊,竟有這種事?”底下的人交頭接耳。

陳貴又道:“前一陣子被抓的那個貪官,指使侄子強奪人田地的哪個,叫什麽來着?”他撓頭做思考樣。

人群中有人答道:“餘高,前順明府尹。”

“對,就是哪個狗官!”人們群情激奮起來。當年,人們可沒少受那個貪官的苦。他那混賬侄子在京城裏簡直就是橫行霸道,無惡不作。

陳貴道:“那位餘大人背後的靠山正是沈首輔。當年他貪下的銀子大半都進了沈家的口袋。不然沈家怎能容他在京城橫行這麽多年?沈家要是清廉,哪裏有銀子養私兵?”

衆人紛紛議論起了沈家的事,一會兒人就散了。

陳貴敲門進來,恭恭敬敬地對李氏與宋卿言說道:“夫人、姑娘放心,那些人不會再來了,殿下也派了人在附近看着。只是這幾日街上不安生,沈家人雖然被抓了,但其黨餘不少,夫人和姑娘最好是不要上街,等沈家之事有了結果再出門不遲。”

李氏心有餘悸,點了點頭:“自是應當。只是陳爺,你說皇上退親是受了沈家的蒙蔽,此話可當真?豫王殿下如此說,我家卿言以後……”

陳貴忙躬身道:“夫人,可不敢當,您叫小的小陳子就行。退親的事,陳家雖沒摻和,但這一次,我們殿下已經求了皇上娶三姑娘為王妃,都是沈家使了手段,壞了殿下的姻緣,那沈二公子才趁虛而入的。”

“啊?你家殿下,想要取我們卿言為妻?”李氏驚呆了,她怎麽從來就沒聽過什麽風聲呢?

“是的,千真萬真。三姑娘沒跟您提過嗎?”

李氏轉頭看向宋卿言。

宋卿言:“娘,我回頭跟您細說。”

送走了陳貴,李氏就将宋卿言關在了家中,再不許她出去。

朝堂上也有了新變化。

有禦史以穆煦以權逼人,謀奪臣妻,羅織罪名陷害沈家為名,上折子彈劾了他。

皇帝是知道穆煦的,一直想要娶那個宋家女。沈家的那些罪行雖證據确鑿,但不排除他以權謀私,故意誇大的可能。

這些日子以來,沈首輔不斷上書,要求見皇帝一面。沈貴妃和二皇子也一直跪求換人審查沈家。

皇帝終于下旨召見了沈首輔。

沈同忠蒼老了許多,以前頭發還是半白半黑,如今不但頭發,連胡子都全白了。臉上的皺紋似是有人拿刀幫他刻了一遍,溝壑縱生。

“聖上——老臣愧對聖上啊!”沈同忠一進禦書房的門,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咚咚咚地磕着頭,老淚縱橫,以至于哽咽難言。

皇帝心下感慨,沈同忠怎麽說也為他辦了二十多年的事,當年還做過他的老師。貪腐收賄之事,他也知道些,看在二皇子的面上,也都睜只眼閉只眼了,可私養軍隊……任何一個君王都無法容忍。

皇帝沉着臉道:“沈同忠,你還知道愧對于朕!”

“臣悔啊!”沈同忠涕淚縱橫,“臣不該因為一時擔心,就答應了二殿下,替他養那些私軍。皇上,臣這都是為了二殿下,為了皇上您啊!大殿下掌控了西北兵權,臣從沒想過謀反,臣只是想給二殿下留一個保命的後盾而已啊!臣知錯了,只求皇上不要為難二殿下,我們沈家的榮辱興衰微不足道,皇上的江山社稷為重啊!”

皇帝聽了這番話,原先的一分動容倒增加到了五分。他正要說話,就見沈同忠鄭重地向他行了一個大禮:“能再見到皇上一面,微臣死也值得了!”

沈同忠突然向一旁的柱子撞了過去,力氣之大,速度之快,就是站在皇帝身後的侍衛也沒來得及制止。

皇帝驚得向後猛地靠到了龍椅上。侍衛上前,伸指一探,已經沒了氣息。

看着地上的一大灘血,皇帝鎮定了一下,輕嘆一聲,吩咐道:“好好收斂了吧。”

沈家的案子,皇帝發了話,沈同忠以死謝罪,革除一切職務,免去尊號,準予以庶民安葬。沈家男丁中,沈鑒和沈景因直接參與了私軍案,判斬立決,其實人等皆流放瓊州,三代內不得為官。家産抄沒,女子等不論。

一般這種大案,女眷是要沒入教坊司的,皇帝也是顧忌二皇子的面子,才格外開恩。只是家産都抄沒了,這些女子只怕也是生存艱難。

二皇子也受到了牽連,其實也不能算是牽連,沈首輔養私軍确實是為了幫他争位,且這件事他也知道,并且極力贊成。

二皇子只被封了一個郡王,劃了南邊一個小縣做封地,被連夜趕出了京城。

沈貴妃被削去了貴妃之位,貶為了才人,幽居別宮。

沈家的事一了,穆煦就去了宋家,打着見宋英澤的幌子,見了李氏。

他跟李氏保證,一定會娶宋卿言,只是如今時機還不到,剛剛出了這樣的大事,皇帝還沒心思重新給他賜婚。

李氏問過女兒好幾次,她與豫王之間的事,宋卿言都不說,這次就瞞着她悄悄到前院兒見了穆煦。

聽說那次在沈府,女兒竟然下水救了豫王,二人肌膚相貼,又濕着衣裳在假山洞子裏待了那麽久。李氏驚得頭都暈了一下,都這樣了,女兒竟然還想嫁與別人!得虧得豫王殿下不計較,要是他将這事說了出去,卻又不打算娶她,那女兒就只能一根繩子吊梁上了。

“只是,卿兒已經跟沈家交換了庚帖……”李氏發愁道。

“這個無須擔心,”穆煦道,“過兩日自有人送回來,到時夫人将……将那沈二的庚帖還于她即可。”

這些日子以來,李氏都不許宋卿言出門。只讓青櫻往返鋪子間,有什麽事兒來回傳話。

這一日青櫻回來,悄悄跟宋卿言說道:“沈六姑娘想見見您。”

沈家的女眷被趕出了府門,只許穿一身衣裳,其餘的一概不許帶。女眷們大多去投奔各自的娘家。沈六與她的姨娘無人可奔,只能在京城裏賃了一個小院子。靠的都是她以前偷偷拿出來,藏在宋卿言處的錢。

“可是娘都不讓我出去,只讓我在家等着豫王向皇帝求下賜婚的聖旨。”宋卿言煩惱道,“也就娘信這聖旨能求得下來。”

青櫻心想,太太不是相信聖旨能求下來,而是覺得姑娘只能嫁豫王,就算不能做王妃,總也能做個側妃。

“姑娘,那您如何打算?”

“還能如何?只能這樣了。”宋卿言心想,如今京城裏就只穆煦一個皇子了,聽說皇帝正在拟定章程,要立他為太子。以後她大概就只能困在深宮裏,潦草度過一生了。

“嗳,不如我扮成個小厮,混出去?”宋卿言眼睛一亮說道。

既然以後的日子注定不好過,那就先快活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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