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見沈六
宋卿言想扮成小厮出門,青櫻道:“可是姑娘,您屋裏都沒有小厮,您扮個小厮出門,只怕……”
“也對啊,”宋卿言拍了拍腦袋,真是在家憋糊塗了,“那我就扮成個丫鬟。”
每日中午吃過飯後,李氏都會小睡一會兒。宋卿言往常都是不睡的,今兒卻說有些困,要回屋睡覺。
李氏沒多想:“那你好好睡會兒,也別睡太久,免得晚上過了困勁兒,睡不着。”
“知道了,娘。”宋卿言歡快地應了,一回屋就把青歌叫了過來。
“快,咱倆換了衣裳,你躺這兒睡覺。把帳子放下來。”
青歌一向崇拜自家姑娘,雖覺得這樣不妥,卻也聽話地互換了衣裳,又幫着宋卿言梳了跟她一樣的發式,簡單地化了化妝,雖不能說一模一樣,但猛一看,倒與青歌有六七分相似。
宋卿言低着頭,跟青櫻一塊兒出去,守院子的婆子剛吃過飯,也正犯困,看都沒仔細看,眯着一雙眼道:“青櫻姑娘,又去鋪子裏呀?青歌姑娘也去?”
青櫻道:“她與我一塊兒出去逛逛。”
兩人出得門來,坐了車,一路去了城北。青櫻上次給沈六送東西去過一次,倒是熟門熟路。
城北一帶的住戶都是些平民,沈六與她姨娘一個月八百錢賃了一處一進的小院子。
巷子裏有不少女人坐在樹蔭下一塊兒做針線活兒,還有小孩子跑來跑去,打鬧玩耍。一看到宋卿言她們的車子,都好奇地偷偷看過來。
到了沈六家門口,卻見有四名男子圍在那裏。
為首的兩名男子打扮得花裏胡哨的,各搖着一把折扇。身後跟着的兩人穿着青衣短打,應是家丁。
其中一位穿紫色綢衫的腦滿腸肥的男子大聲說着:“沈姑娘,自從那日一見,我這位兄長對你念念不忘。你答應了我兄長去游湖的,如今卻連開門應一聲都不願,小娘子,你怎能随意哄我們呢?”
裏面靜悄悄地,依然沒人應聲,胖男人開始拍門:“快出來說句話呀,不然我們要闖進去了啊!”
另一名穿白色繡花錦衣的男子,身形瘦削,卻是面皮發黃,他搖着折扇,晃着頭,故作風雅地說道:“哎,姑娘家害羞也是有的。胡兄,不急不急,我再等等。”
巷子裏那些婦人一邊做針線一邊偷偷地打眼兒往這邊兒瞧,卻沒一個人敢過來說句話。
這兩位可是不好惹,一位是開酒樓的呂老爺家的兒子,另一位是通判大人家的公子。誰敢不長眼來勸?
青櫻一看這個,當下就氣炸了。
宋卿言坐在車裏,也看到了,剛要下來,被青櫻一把按住了車簾子:“姑娘等着,我先把他們打發了去。”
停好了車,青櫻上前一把揪住了紫衣胖男子的衣襟,将他掀在了一邊:“光天化日之下,堵到家門口來調戲正經人家的女子,難不成這京城裏沒王法了?”
紫衣胖男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怒道:“你算個什麽東西?”
待看清了青櫻的模樣兒,又笑了:“喲!哪兒來的小丫頭?還挺厲害。爺不跟你計較。不如你跟爺回家,保管叫你吃香的喝辣的,大小丫鬟伺候着,你說好不好呀?”
“好你個大頭鬼!趕緊給趕緊給姑奶奶滾。”青櫻怒道。
紫衣胖男沉下了臉:“好大的口氣!你知道爺們是誰嗎?”
他指着一旁的白衣男子,說道:“這位可是通判大人家的公子。”
“呵呵,通判大人,”青纓翻了一個白眼,不屑道,“什麽時候一個小小的通判也敢欺男霸女了?我們家老太爺可是國公爺,我家公子爺是新進的武舉人。難道我還會怕了你不成?”
“哈哈哈——”紫衣胖男大笑道,“小丫頭片子,人不大,吹的牛倒是不小。還國公府的丫鬟,你見過國公府啥樣嗎?”
青櫻道:“不信啊?不信的話不如跟我回府一趟,看我到底是不是吹牛。”
這下,紫衣胖男有些怯了。
那位白衣黃臉男子到底有些見識,他看了看停在沈家門口的那輛馬車,規制确實不一般。
這馬車還是當初分府時,從國公府分得的一輛馬車,雖然有些舊了,但李氏一直沒有舍得換。
白衣男的爹在京城為官,自然知道這些勳貴惹不得,他拉了一下子紫衣男:“算了,我們走。”
幾個人轉身往巷子外走,青櫻又在後邊大聲說道:“記住了,沈姑娘是我家姑娘的好友,你們要是再敢來,我家公子輕饒不了你們!”
等那些人出了巷子,青櫻才掀開車簾子,扶宋卿言下了車。
沈六姑娘剛才一直在裏邊兒偷偷地往外看着。見那幾個潑皮走了,忙打開門,将宋卿言迎了進去。
她眼睛通紅,一下子撲進了宋卿言懷中:“姐姐,多虧了你,要不然我,我……”
沈六的姨娘林氏站在一旁,一個勁兒地致謝:“妾身謝過宋姑娘,謝過宋姑娘。”
宋卿言拍了拍沈六的肩膀,安慰道:“好啦,不怕,沒事了,沒事了。”
幾個人進了屋,林氏親自端上茶水來。宋卿言忙欠身說道:“不敢當。”
又問沈六:“找我來,可是有什麽事?”
沈六沖林氏使了個眼色,林氏會心,退了下去。
沈六這才說道:“也沒什麽大事。二哥走的時候交代了幾句話。”
沈于城。宋卿言心中一跳,說道:“什麽話?”
沈六道:“二哥說,叫姐姐你放心,他不會丢下你不管的。”
說着又拿出一封信來:“這是二哥讓我交給姐姐你的。”
宋卿言卻不伸手去接,只說道:“我與他的親事已經退了。沈夫人前幾日就已經将庚帖交還了。”
“退親了?”沈六有些激動起來,聲音陡然拔高:“不可能。”
見宋卿言目光沉靜,不像是在說謊,又急道:“一定是大夫人貪生怕死,趨炎附勢!她私下裏做下的事,我二哥不會認的。”
宋卿言輕輕搖頭,不管他認不認,親事已經是退了。
沈六看宋卿言一幅與沈家撇清了的模樣,滿臉失望,道:“姐姐,我以為你跟別人不一樣的。俗話說,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一女不侍二夫。我們女人既定了親,萬萬沒有退的道理。想當初,我二哥為了姐姐你,可是發誓一生不納妾呢。你怎麽能這樣對他?”
宋卿言當初答應沈家的求親,一是為了擺脫穆煦,二也是因為沈于城不納妾的承諾。至于與他的感情,并沒有多少,更沒有到非君不嫁的地步。
她并不想跟沈六掰扯這件事兒,道:“你二哥的事兒你就別管了。我看你這裏不太清淨,要不要找個可靠的護院?”
沈六難過道:“就算有護院,那些人也不怕。”
宋卿言想了想,倒也是。
“你放心,回去我就讓哥哥去敲打敲打他們。”
“如此謝過宋姐姐了。”沈六沖着宋卿言盈盈一拜。
知道自己還得依靠宋卿言,也沒敢再說什麽不好聽的。
她将信收了起來,說道:“姐姐,這信我先收着。你再仔細想想。”
宋卿言心道:就算再怎麽想,她也不會為了一個只是定親的男人,抛下自己的父母親人。
沒接沈六的話,宋卿言起身說道:“那我就先告辭了。有什麽事兒你再派人去尋我。”
宋卿言一出沈六家的門,就有暗衛将她們二人的談話禀報給了穆煦。
穆煦若有所思,原來她答應沈家的提親,只是因為沈于城向她承諾了一生絕不納妾嗎?納不納妾對她來說就這麽重要嗎?
宋卿言坐了馬車出來,本來打算順便到鋪子裏去一趟,結果走到半路被穆煦截住了。
“卿卿,好不容易出來了,不如你我一同去逛逛?我在城北有個莊子,種了一大|片西瓜。如今瓜正好熟了,你不是喜歡吃嗎?我們親手去摘,可好?”
宋卿言看着穆煦帶笑的臉,淡淡地道:“我與豫王殿下非親非故,孤男寡女的,怎能一塊兒去摘西瓜?恕難從命。”
穆煦道:“你以前不是還跟沈于城一塊兒去摘桃?不也是孤男寡女,非親非故?”
宋卿言:“我沒有跟他去摘桃。我跟沈六一塊兒去的,恰好遇見了他而已。”
穆煦扯了扯嘴角:“恰好遇見?這樣的把戲也就只能騙騙你這樣的小姑娘了。”
宋卿言扭過頭不理他。
穆煦又道:“他就說一生不納妾,你就信了?就答應跟他定親了?”
宋卿言一愣,扭頭看向穆煦:“你怎麽知道的?你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