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己費盡心思撩過的男人,怎麽舍得再落到別人手上

何文敘常常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周靈也的場景。

高三那年,他走的體育特長生,高考前幾個月便四處集訓,外加參加高校招生專項測試。知道她一心想上清華,所以他也專挑北京的大學。當時便有兄弟調侃,“你幹脆上也清華得了。一個大男人報志願只會跟着娘們到處跑,沒主見。”

那時他還反駁,“什麽男人娘們的。周靈也是我哥們,懂?我得罩她。她一個人在北京上大學不安全,懂?!”

兄弟們怪叫,“懂懂懂,就你肝膽,都是哥們怎麽不擔心罩罩我們啊?”

何文敘不搭腔了。自知邏輯矛盾——這麽多哥們,偏偏只想罩她,還不是自始就從心底就把她當成姑娘?

只是沒想到,高考之後這位“哥們”便消失,手機短信不回電話不接。他這才想起,上一次見周靈也時還是剛剛入春,第二天就要去上海集訓,她說放學請他喝奶茶餞行。校門口山寨的奶茶店,五塊一杯,外加半杯冰塊,冷氣從喉嚨灌到胃裏,從內凍到外,兩個人卻在料峭春風中哈哈亂笑。

然後周靈也告訴他:“何文敘,之後我要認真複習了,這一陣少聯系,考完了再一塊玩呗?”

他愣愣,忍住失落,一口氣将奶茶喝完,空杯三分投入遠處垃圾桶,不在意語氣說:“成,你好好複習,我也好好準備,我們北京見。”

在上海集訓兩個月,初夏的風攜了黃浦江的水味,氤氲了一個難得能看到星星與月亮的夜晚。她果真沒再給他發過一次消息。他記得那個夜晚,他剛訓練完,一個人坐在單杠上雙手插兜看着上海郊區的夜空,忽然很想同她說話,握着手機卻怕打擾她,最後別別扭扭發了一個“在嗎?”,半個小時又加一句:“那個,我今天測試,又拿了小組第一。”

周靈也卻始終沒回。于是那個夜晚,心中莫名發空的少年一個人在宿舍樓下打了一宿籃球。

等到何文敘察覺不對時,已經入盛夏。高考結束一個月,甚至學校都貼了光榮榜祝賀周靈也被清華錄取。他仍舊打不通她的電話。去了她家門口蹲了幾天,才得知她一個月前搬了家。從教導處千方百計搞到她新家地址,拎了兩杯校門口的山寨奶茶摸到她家樓下。

他們所在的小城依山而建,居民樓層層疊疊筆直從山腰上戳出來一截。何文敘從公交站下車,沿着路爬了很長樓梯才到她家門口。先是敲了門,周靈也父母卻說她不在,見這小夥子打扮不像好學生,面露警惕客套問他要不要進屋坐坐。

何文敘搖頭,轉身就出了小區,卻沒走遠。紅色寬松大 T 恤搭配米色不過膝的短褲,睬一雙人字拖,鴨舌帽反扣在腦門,那天的夕陽斜斜打在他身上,将他坐在石臺階上的身影拉得很長,他抱着手機,皮膚被鮮紅 T 恤襯地雪白,又被夕陽鍍了一層金色。

周靈也在他面前停下的時候,他迷茫擡頭,然後,傻在當場。

一是小半年不見,這姑娘竟徹底變了樣。二是她似乎剛游泳回來,泳衣外胡亂套一條連衣裙,頭發還是濕漉漉別在腦後,也趿拉着人字拖,手上抱着一條皮卡丘圖樣的浴巾。

一雙長直腿盈盈立在面前。

大腦宕機許久,嘴巴才半張,然後猛地站起,叫出名字:“周、周靈也?!”

“你怎麽在這裏?”她一向鎮靜。

“你怎麽瘦成這樣了?!怎麽不戴眼鏡了?我、我差點都沒認出你。”他瞪着她。

周靈也擡眸看了他一眼,不答話。又聽他連珠炮質問:“怎麽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呢你這一個月到底跑哪兒去了?”

她還是沒答,只是伸手扯了扯何文敘袖子,将他拉到石臺階前,并肩坐下。

少年像是被安撫了,身側是少女身上傳來冰涼的水汽,眼前的姑娘陌生又熟悉,何文敘突然有些不自在,之前要好時沒事就扯她頭發拍她腦袋,這會兒突然不敢——周靈也變得像個真姑娘,婷婷坐在身邊,比之前白了幾個度,還露這麽一雙大腿。

男生眼睛不自覺瞄,腦子一抽,脫口而出:“你腿還挺白。”

話剛落音,才驚覺不妥,慌亂看了她一眼。

“……”周靈也怔了半秒,好在她對這些不太敏感,只是面對來自外貌的恭維有些不習慣,抿了抿嘴,最後決定謙虛:“呃,還可以,你也挺白……就是腿毛長了點。”

這麽說完,兩人不約而同都低頭看向何文敘的腿,夕陽之下,腿毛獵獵迎風。少男少女都不語。

“何文敘,你為什麽要來找我?”她這才緩緩問。故意晾着他幾個月,亂他陣腳,又煥然一新出現,冷漠裏帶着蠱惑,一切在計劃之內。

問句裏帶刺,小小紮了他一下。

“什麽鬼!我還不能找你了?!你先說說這高考完了的月怎麽回事啊周靈也?不接我電話短信也不回跟消失一樣,我……不是,我們,多擔心你知不知道?哎你說你跟誰玩失蹤呢?你知不知道上次和我玩失蹤的人墳頭草都三米高了好吧?”他語速不自覺加快,似乎怕她追問“我們”指的是誰。想到什麽,語氣又軟下來,“好在我聰明,今天路過學校特地去看了眼光榮榜,說你要去清華了。對了——”

這才想起自己還帶了奶茶,晃了晃袋子,遞給她:“給你帶的。恭喜哦。”

半杯冰早已融化了一半,黑珍珠若隐若現,周靈也望了奶茶一眼,搖頭:“我不喝,減肥。”

“減什麽肥啊!”他嗤一聲,“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才幾個月不見,你只有原來一半大了,你媽不管管你嗎?”

周靈也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頭,嘴角不易察覺勾起,再擡頭時的聲音卻軟而無辜,“我瘦一點不好嗎?男生不是都喜歡瘦姑娘麽?我再瘦一點,你不喜歡?”

這話綿軟卻像火舌,在他心頭燙過,他額頭一跳,“什、什、什麽我喜不喜歡的?”

猛地扭頭,才發現她距離自己極近。夕陽下,女孩的臉逆着光,黃昏與懵懂是最好的濾鏡。她坐在他身旁,桂花洗發水的香氣淡淡,潋滟眸子映着全是他的倒影。

陌生又熟悉的臉。

喉頭在一瞬間發幹,酸楚又奇特的情緒攪動在心口,霎時心跳如鼓。何文敘怔怔看着她,張着口,半晌沒說話,五感遲鈍,只聽那個女孩湊近自己耳邊,輕輕問,

“何文敘,我這麽努力,你要不要,認真喜歡一下我?”

直播結束,何文敘依然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因為健身,他作息分外規律,哪怕這幾日在健身房直播到十點半,十二點也要準時躺在床上。此刻,周靈也的身影攪地他心煩,本該逐漸淡去的回憶又重新變得清晰。這女人發完那條留言就潇灑退出了直播間,留下一群粉絲尖叫猜測,質問自己是不是被富婆包養。

他不是沒有點開她的抖音主頁,可除了名字一片空白,唯獨能看到的是她曾點擊過的“喜歡”,進入界面,又是一愣——滿屏都是動态的、靜态的他的臉。

“還他媽在撩我?!”他恨得牙癢。

這女人還像多年前,撩完了就跑。他記得,那天他被她哄地像個傻子。當然之後更傻,男人的往事不堪回首,年輕的時候誰沒為姑娘犯過蠢。終于等他差不多忘了些,她又冒出來再他媽在他心尖撓一下。

讓他念、讓他心癢、讓他求之不得、讓他輾轉反側。

手機提示時間為淩晨一點,何文敘重重往床上一仰,想罵:“這女人跟我有仇是不是?”

可翻了個身,又自個兒念叨一句:“估計得是上輩子的仇。我上輩子負了她,這輩子這丫頭才來報複我。”

再翻個身,最後還是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摁了一串。

“得了,來都來了,那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呗。” 扔下手機,想明白了才總算能安心睡着,“大不了,老子再被她耍一次。”

男人的腦子在愛情回路上,從來比女人簡單直接太多。周靈也是在第二天登錄抖音時才看到何文敘的私信的。再點開他主頁,發現昨晚拍的那條俊男靓女街頭擁抱的視頻已經删除。

“啧,還挺乖的嘛。” 她擡了擡眉毛。

何文敘給她的留言只有一串手機號。外加一句話,“見一見?想和我親密接觸的姑娘太多,我攔不住,得老同學幫我。”

周靈也沒回複了。

此刻正逢周末中午用餐時間,小區門口的蒼蠅館子遠近有名,不大的地方,比肩接踵擠了黑壓壓一群人。兩人點完了菜,坐在一旁的王艾米就見周靈也垂頭對着手機一臉春色,笑容詭異中又帶三分甜蜜,啧啧兩聲湊過來八卦:“有故事?”

“唔。前塵往事。”她斂了表情,鎖上屏幕扣在一邊。

“要吃回頭草?”

“還沒定吃不吃。”

“約你見面了?”

“嗯呢。”

“見不見嘛?”

“見啊。怎麽不見! ” 周靈也瞪大了眼,嫌棄閨蜜問題多餘。閨蜜吐吐舌頭,正要感嘆眼前人不愧是天蠍座,占有欲比報複心更甚,就見遠處服務員越過重重障礙,總算将一份沙姜豬手煲端到兩人面前,軟爛豬手肥糯,鍋底滋滋冒氣,香味誘人。引得隔壁桌人也投來目光。

被人觊觎的食物,仿佛更香。

這邊,周靈也從一旁消毒櫃裏抽出筷子,往豬手上利落一插,夾到盤裏,對閨蜜溫和笑了笑:

“吃不吃另說,但你想想——

自己費盡心思撩過的男人,

怎麽舍得再落到別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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