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歌逝(一)
瞧着常滿壽匆匆趕往廣儲司,蘅言“呀”了一聲,無比懊悔:“可是奴婢在朝陽宮的時候,已經承認了那肚兜是奴婢的呀。”
皇帝卻笑道:“你可知‘指鹿為馬’的典故?”
指鹿為馬語出《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趙高專權,指着鹿硬說是馬,而群臣附和的故事。
蘅言很是不屑的昂首說道:“自然知道了,‘指鹿為馬’是說秦二世的寵信宦官趙高專權,指着鹿說是馬,大臣們畏懼于趙高的權勢,都同意了。”
皇帝說胡扯:“什麽秦二世,什麽趙高?這是哪朝哪代的人?朕怎麽沒聽說過?那指鹿為馬的故事,分明是出自‘大胤朝時的長公主宇文翎借招親設宴為名,設局将那些慕長公主豔名而至的逆賊藩王圈禁長公主府’的那場美人宴上。宴至酣處,長公主指着林邑上貢的梅花鹿問衆位藩王那是什麽,帝師夏侯雲軒說那是一匹日行千裏的汗血寶馬。擁護帝師者,留,逆拂帝師者,殺。自古最難消是美人恩,長公主借招親之名引得群豪紛沓而來,然後一夕之間牡丹花下鬼魂哭……那之後,指鹿為馬的故事也流傳下來了。”
蘅言:“……萬歲爺聖明。”她糾結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那夏侯雲軒是宇文翎的寵臣,嗯,面首嗎?”
皇帝白了她一眼,心道這姑娘今兒個怎麽迷糊成這樣了?
“夏侯雲軒是帝師,怎麽會是長公主的面首寵臣?”
蘅言注意到他口口聲聲稱呼的都是長公主,好奇心又重了點兒:“萬歲爺好像對長公主頗為敬重,這有點兒說不過去啊——”
聖元帝是一代開國雄主,向來自诩千古第一人,怎麽會對一個不知道哪朝的長公主頗為敬重呢?
皇帝微微一笑,頗為感慨:“史書記載瑞應長公主宇文翎死于北疆之戰,其後帝師亦不知所蹤。但我們夏侯氏族譜卻有記載,瑞應長公主逝後,先祖夏侯雲軒辭官歸隐,隐行蹤于蘇杭。先祖之妻,喚作宇文翎。”
蘅言:“…………………………………………”
皇帝讓廣儲司修改了穿戴檔後,這事兒麽,就因着春闱恩科擱置下來了。
蕭朝歌甭提有多開懷了,想着從今往後禦前就她一人,還不是想怎樣橫行就怎樣橫行?所以這每日裏見了蘅言的時候,也不曉得出于何種心理,竟是格外的禮讓。
這日夜裏,蘅言捧了盞顧渚紫筍進來奉茶,遠遠瞧見皇帝疲倦的靠在榻上小憩,而蕭朝歌正偎在皇帝腳邊,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蝶戀花肚兜和同色的亵褲。
蘅言打了個冷戰,重重咳了一聲兒。
皇帝被驚醒了,睜開眼就瞧見面前這麽一副活色生香的香豔圖面,也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被這豔色逼人的皮囊蠱惑了,竟然沒頭沒腦的問了句:“你冷嗎?”
“萬歲爺——”蕭朝歌柔若藤蔓的身子妖妖嬈嬈的纏着皇帝,那聲兒,可真是媚到骨頭都是酥得了,她坐在皇帝腿上,背着手去解肚兜後面的帶子。
皇帝倒也沒什麽太大的情緒變化,只朝蘅言擺了擺手接過茶盞品了一口,又問她:“你這是做什麽?”
蘅言在一旁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心——卻在偷偷瞧着皇帝的反應。她覺得,蕭朝歌這姑娘吧,其實是個挺有謀略心計的姑娘,還挺能忍辱負重的,就是有點子瞧不清時事。不說後梁都已經滅了十年了,就是瞧聖元帝如今的治世之策,也不能再想着讓皇帝“芙蓉帳暖**短,從此君王不早朝”啊。說什麽複國不複國的,要是聖元帝是個昏聩無能的君主,那甭說她辛辛苦苦想着刺殺皇帝了,只要她露面振臂一揮,天下有識之士都得群起而應了。可關鍵是人家聖元帝治下的大邺江山海晏河清,蕭朝歌又何苦作踐自己個呢?
還有聖元帝吧,也挺作難的。一邊兒想給這姑娘個痛快,一邊兒又顧忌着前朝遺孤,還得顧忌自己個親兄弟和皇祖母的心情,真真是好人難為,只能當個壞人了。
蘅言在這兒七想八想的時候,人家蕭朝歌的已經脫得幹幹靜靜了,她指着左乳上的那只蝴蝶,拉着皇帝的手去撫摸、估摸着是皇帝手有點兒涼,碰上那蝴蝶後她就不由自主的“嗯~啊”了一聲,吓得蘅言差點兒松手摔碎了手裏那套昆山玉的茶盤和茶盞。
“瀾珽哥哥——”蕭朝歌嬌滴滴的又喚了一聲,眼底是赤裸裸的勾引和情欲,她伸出食指按在皇帝唇上,皺着眉說道:“你瞧,它等着你去吻她呢。”
蘅言手裏的昆山玉茶盤和茶盞終于,碎了。
她很尴尬的往外退去:“那個——萬歲爺,奴婢先退下。”
皇帝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裏卻是赤裸裸的威脅。蘅言很沒骨氣的,只能原地站着。
皇帝轉過頭,一手支頤,歪着頭去瞧蕭朝歌,聲兒淡淡的:“你冷嗎?”
蕭朝歌羞赧的笑了:“朝歌只覺得好熱,好熱,恨不能脫個幹淨。”
“熱是麽?”皇帝若有所思,“夜深露珠,應該挺涼快的,去外面兒吹吹風。”
“萬歲爺!”蕭朝歌驚呼一聲,難以置信的瞧着皇帝:“萬歲爺就這麽不待見朝歌麽?”她順着皇帝的腿滑坐在地上,将一地衣服攬到一塊兒,抱在懷裏哭着跑了出去。
蘅言喚人進來收拾碎茶盤和茶盞。
一時間體順堂裏頭靜悄悄的,實在是瘆人的很。常滿壽沒話找話說:“萬歲爺,今兒個奴才管上夜的事兒?”
“退下吧。”皇帝橫了蘅言一眼:“跟朕來。”
常滿壽擺着手讓跪在地上收拾碎茶盞的小蘇拉出去,才到外面兒沒多大會兒,小蘇拉就急着回話:“大總管,不對呀。”
“怎麽不對了,”常滿壽覺得這小兔崽子可真夠沒眼色的:“難不成你還敢怪罪言姑姑打碎了杯盞?”
小蘇拉忙說不敢:“是這碎玉不對,茶盤和茶盞的碎片子,它對不到一塊兒去啊。”
宮裏面兒有規定,禦用的東西,哪怕是手指頭肚子大小的碎片兒,那也得得記檔上交廣儲司的,少了一塊兒可不打緊,那可是掉腦袋的事兒。
常滿壽急得滿頭大汗,朝裏面兒問話:“萬歲爺,這碎茶盤子少了一塊兒?”
半晌,屋裏面兒有了動靜,卻是蘅言走了出來,見常滿壽急得滿頭大汗的,忙問道:“谙達何事這麽着急?”
“哎喲,這碎片子少了塊兒。”
“碎片子?”蘅言蹙眉問道:“屋裏面兒沒收拾幹淨?這會子萬歲爺還沒歇着,要不再進去找找?”
小蘇拉忙說不必了:“奴才掃得仔細,屋裏面兒沒了。”
蘅言大致瞄了一眼那碎片子,摔得倒不是很碎,幾塊兒對到一起,還能對起個茶盞茶盤的,就是那茶碗邊上缺了個豁兒,瞧着可真是難看的。
外面兒呼呼的刮着西北風,蘅言冷不丁的打了個冷戰,腦子裏卻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急急的問常滿壽:“蕭朝歌呢?”
常滿壽不知道那會兒在體順堂裏發生了什麽,只說道:“咱家見朝歌姑娘衣衫淩亂的跑了出去,像是跑到銅茶炊那兒去了。”
“不好!”蘅言暗道這個女人真是找死:“快去銅茶炊,找張六福。”
這邊兒人還沒到,那邊兒就傳了話過來:“大總管,不好了,不好了,張六福他,他被人用——”
蘅言着急的打斷他:“是不是被人用鋒利的碎瓷片之類的東西害了的?”
那小蘇拉彎着腰,氣喘籲籲的點頭:“是,是,奴才剛才去傳熱水,瞧見,瞧見六福躺在地上,手腕被割破了,還泡在水盆子裏,那水,哎,都成紅色的了。”
“傳太醫。”皇帝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臉色鐵青,說出的話都帶着冰渣子似的:“将蕭朝歌帶過來。”
蘅言只覺得渾身冰涼的厲害。
張六福死了,雨燕咬舌自盡了,那件肚兜的事兒算是死無對證。
不過還好,皇帝已經讓廣儲司改了記檔。
不消片刻,常滿壽就帶着蕭朝歌過來了,她就披了件兒單薄的中衣,神色忒平靜,完全不像是殺了個人那樣,行禮的時候也穩穩當當的,說話的音仍舊一如既往的嬌嫩得能滴出水來:“萬歲爺萬安。”
到了這個點兒,皇帝卻沒了剛才的怒氣,瞧着蕭朝歌,倒像是在賞一幅畫,品一壺茶時的神情:“你剛才在哪兒跪着?”
蕭朝歌微微一笑,柔聲道:“回萬歲爺,奴婢在廊子盡頭跪着。”
“張六福死了,”皇帝聲兒頓了頓,伸手扶起她,“朕聽說,皇後将朕身邊兒的掌事姑姑賞給他了?”
蕭朝歌瞟了蘅言一眼,惋惜不已:“是,皇後娘娘将司寝姑姑賞給張六福了,這事兒都報了內務府,就算是他死了,也是改不了的事兒。”
“是麽,”皇帝笑笑,“司寝,司衾,皇後真是朕的好皇後啊!”
“怎麽,生氣了?”皇帝在蘅言的伺候下換了裏衣,靠在大引枕上看書,見蘅言沉着臉,便笑道:“你在怪朕?”
蘅言伏在他懷裏,囔聲囔氣的說道:“奴婢不喜歡蕭朝歌,不想再瞧見她了。”
“你這是為張六福不滿?”皇帝覺得新鮮,都快被害死了,居然還為別人不值,這不缺心眼兒麽!
蘅言說才不是呢:“那張六福見錢眼開,昧着良心幹這樣作踐人的事兒,死了一點兒也不可惜。不過是那蕭朝歌,做得那麽過分,你瞧瞧那會兒,還——奴婢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的,要不是萬歲爺早先就讓廣儲司改了穿戴檔,那現在張六福一死,奴婢不就是百口莫辯了麽?”
皇帝說是:“那,小姑娘,你可有什麽良策處置她?”
這人真是的,明明自己個已經想好怎麽處置蕭朝歌了,還非得再問問她,這不是故意為難人麽?他是萬歲爺,說一不二的,難不成他再說什麽,他還能聽她的不成?
蘅言表示不信。
她故意酸道:“蕭姑娘是萬歲爺的心肝兒寶貝,奴婢哪敢置喙?哎是了,還有只蝴蝶等着萬歲爺的寵幸呢。”
皇帝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朕也覺得這些日子守身如玉的,忒苦了——”
話還沒說完呢,手都已經隔着重重衣袍托上那處的珠圓玉潤。
“哎呀!”蘅言驚呼了一聲,“萬歲爺不是答應了奴婢不再捉弄奴婢了麽?”
皇帝的手沒停,摸索着去解她的衣扣,“你忍心讓朕而立之年就過上苦行僧的日子麽?還是說——”皇帝俯身咬住她的小小耳珠,含糊不清的說着:“你想用手幫朕?”
她還是不同意,心裏頭有點兒別扭:“可——奴婢不想同後宮的女人一樣,整日整夜的侯在宮裏頭,就為了哪天萬歲爺賞臉翻牌子,奴婢貪心——”愛這東西可真是自私,自私到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他,不論身還是心。
皇帝有點兒洩氣,手下嘴上的動作停了半晌兒,才說道:“朕說過,小言就是小言,永遠不會成為大邺的後妃。朕既然已經答應了你,就絕不會食言。”
蘅言有點兒小感動,又有點兒說不清的惶然,她伸臂攬着皇帝,靜靜的瞧着他的雙眼,直瞧到心底去了:“奴婢惶恐。”
皇帝吻在她鼻尖上,細細的啄,輕輕的啃,喘氣的空閑,在她耳邊低語:“三日,最遲三日,朕會給你一個圓滿的答複。”
她覺得有點兒心安,獎勵性的主動親了一口。
皇帝低低笑開:“朕覺得,今兒得先開開葷。”
上衣不知道什麽時候全都脫了,肚兜的帶子半挂在胸上,将大半個白嫩圓潤的左胸裸/露出來,隐隐瞧見殷紅的小櫻桃。皇帝隔了肚兜去咬,也沒個輕重,弄得她酸麻酸麻的,有那麽一恍眼兒,渾身過了遍電般,酥軟後又化了,化在他身下,軟綿綿的任由他折騰,一點兒都不想動。
皇帝又咬了她一口,有點兒重了,疼,混沌的腦子漸漸清醒了,微微動了動身子,只覺得腰間像是頂着火熱的東西。蘅言臉色大紅,用蚊子嗡嗡的聲兒說道:“萬歲爺,奴婢幫您吧。”
待到倆人都長舒一口氣的躺在床上時,已過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