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鳳傷

後來莊親王也來勸寶親王,無奈他就一條胡同走到黑,死不回頭了。皇帝對他的失望,簡直是無以複加,最後着宗人府從夏侯氏族譜上将寶親王名姓除去,削爵位,革官職,貶為庶民。

為這事兒,皇帝幾天都沒好臉色。

緩了半個多月,皇帝才漸漸有了笑意。蘅言聽常滿壽絮叨,說是皇帝背地裏派人查詢過寶親王離京後的去處,聽說出了京城就一路往南,竟是往蘇杭一帶去了。

皇帝是徹底死了心,命衆人再不準提寶親王這個人。

一晃眼兒就到了陽春三月。

春闱科考閱卷已經結束,殿試也進行的差不多了,京中無大事兒,皇帝有意讓太子代他前往南邊兒走一趟。南邊兒近來鬧事兒的忒為頻繁,再不往那兒走一趟,可真是被那群反邺複梁的逆賊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蘅言晚上伺候皇帝更衣的時候,聽皇帝說起這事兒,不由得擔心:“太子爺才不過十一二的孩子,會不會太小了點兒?”

“朕十二的時候都跟着先帝爺征戰沙場,可以獨擋一面兒了。”皇帝對此嗤之以鼻。

蘅言腦子裏一個激靈,忙小狗般觍着臉奉承:“誰能跟萬歲爺比,萬歲爺可是千古第一人。”

“是嘛,”皇帝眯着眼瞧她,伸手攬着她的腰肢,在她藕段子似的脖子間呢喃:“千古第一人冷的慌,你給暖暖?”

一雙手還不老實的從衣擺處探進去,不輕不重的揉捏着,一副惬意極了的表情。

這人可真是越發沒臉沒皮了,也越來越放肆。蘅言躲不過去,只得忍着渾身的酥軟任由他索取。誰知道這人絲毫不懂得适可而止,非要玩火似的,一雙手又順着腰腹往下揉去。蘅言才沐浴過,就穿了件兒單薄寬松的中衣,可真是便宜他的。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地方了,粗粝的食指沒輕沒重的蹂躏着密密叢林間的小珍珠,蘅言幾乎要壓抑不住呼之欲出的快感了。

“嗯~~啊~~~~~萬歲爺,”蘅言喘着氣攀在他身上,連連求饒:“別,別……”

他卻忽然重重的摁了一下,蘅言控制不住自己,嬌吟出聲,不肖一會兒,已是香汗淋漓。

這可真是個折磨,對皇帝來說,肉在嘴邊不能吃,簡直就是遭罪。對蘅言來說,這種羞死個人般的折磨,簡直是——

皇帝将她放倒在床上,手從右衽裏探進去,覆在盈白圓潤的乳上。

蘅言迷蒙着眼瞧他,半張半合着小嘴兒。

手有了着落,嘴也不能閑着。俯身咬在她唇畔,吸允,舔舐,真是恨不得将她一口一口吃下去了。這種感覺同他之前寵幸女人不大一樣,從前做那種事兒,就像是為了完成任務一樣的一種儀式。他素來克制,稱得上清心寡欲,情欲一事兒只少不多。可身下這人卻不一樣,并不是說這具身子就多麽的勾魂攝魄,而是因為身下這人是他一心一意愛着的,愛着的東西,并不急着一口吃掉,你得一點兒一點兒的,慢慢品,慢慢嘗,細細品味,才能查出這個中蝕骨曼妙滋味。

唇畔的吻向下,吻在肩頭上,比方才用了點兒力,像是在啃噬,螞蟻鑽心般的癢。蘅言耐不住他這麽挑逗,真是像受刑一般,想着他能趕快完事兒放了她。

兩人俱是意亂情迷,到底是忘了這個點兒各宮還沒下鑰,還不到安寝的時候。

外面有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驚得蘅言忙不疊的找衣裳蓋上。

皇帝卻伸手止了她,仍舊在她胸前流連。

直到常滿壽在外面兒急急嚷着:“皇後主子,萬歲爺已經歇了,您不能進去啊。”

皇帝柔聲安撫她,拿暗黃的挑金線雙龍戲珠的錦被給她蓋在身上,讓她先候着。皇帝卻整了衣袍,沉着一張臉,繞過紫檀木邊座漆心染牙竹林飛鳥五屏風,在紫檀雕花寶座上坐了,傳了人進來。

蘅言自嘲的笑笑,多像是被正妻抓奸的現場。

皇後呼吸急促,像是急急趕來的。見了皇帝也顧不得行禮,就急頭白臉的質問皇帝:“萬歲爺就這麽不耐煩瞧見我們母子麽?有了秦蘅言那個小賤婦在身邊兒,萬歲爺連親生兒子也不要了?”

皇帝被賤婦倆字擊得連連皺眉,“皇後,你是越發不懂規矩了。”

“規矩?”皇後冷冷笑了:“萬歲爺跟臣妾說規矩?一個司寝的宮女,都能左右萬歲爺的想法兒了,這就是規矩?子詹才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兒,萬歲爺就忍心讓他去南邊兒麽?他從小到大哪兒一個人出去過,南邊兒逆賊猖獗,子詹前去不是白白送死麽!”

皇帝怒極反笑:“婦人愚見。子詹是太子,太子代天巡狩,是無上榮耀,你是腦子被金玉填滿了,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他身為儲君,這事兒本就該他來擔。待朕百年之後,他一無功二無績,憑什麽彈壓住随先帝和朕打下大邺江山的臣子?就憑他姓夏侯,還是憑他母後是你?你甭忘了,朕的兒子可不止子詹一個。”

皇後氣勢軟了下來。

萬歲爺春秋鼎盛,才不過而立之年,雖如今膝下只有子詹和淑妃跟前兒的二皇子子焱,但以後的日子還長着,不愁皇帝沒別的兒孫繼承皇位。一個嫡長的身份,并不能保證太子之位穩如泰山。

畢竟是誕下嫡長子的發妻,皇帝雖心多有不滿,到底是冷不下心來。見皇後有了回轉之意,就徐徐勸她:“只要你不出岔子,只要子詹得朕滿意,你永遠是大邺的皇後,他的儲君之位,朕亦不會動。”

大邺的皇後?

雖然皇後平時不甚精明,還有點兒糊塗,可并不傻,皇帝這字裏行間的意思,她倒也琢磨出來幾分味道來。

她是大邺的皇後,卻不是他的皇後。

心裏的涼打腳底蔓延,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一點兒點兒的往骨頭縫子裏鑽。心中存了多年的僥幸一夕崩塌,徹骨寒意遍布全身,這種她同他已是陌路的念頭猝不及防的跳出來,擊得皇後潰不成軍。

屋裏面兒靜得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她自己的慌亂無章,皇帝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測,還有——她側耳聽去,裏面兒還有清淺的呼吸,像是在諷刺她的落魄一般的那種呼吸。

皇後冷不丁的打了個冷戰。

她問皇帝:“是因為她?”

她是誰,帝後心知肚明。

皇帝望着一旁紫檀香幾旁的掐絲琺琅仙鶴燭臺怔忪了會兒,說不是:“小言永遠不會是大邺的後妃,她就是她,同後宮那些女人不一樣,她永遠不會危及你的大邺皇後之位。”

這話兒乍一聽倒覺得沒什麽,甚至是外人聽起來,倒覺得皇上甚為顧念愛惜皇後,但聽在皇後耳中,就有了那麽點兒不一樣的味道。

夏侯氏先祖中有一位因寵妾滅妻淪落到窮困潦倒,一貧如洗的,後來夏侯氏家族就傳了這麽一條家訓:非嫡妻無後不納妾。

當然這話擱在皇帝身上有點兒不合時宜。

皇帝納後妃,不單單是為了自己,還得為了江山帝業。就像前朝的一位皇帝曾笑言:“朕往禦座上一坐,底下滿滿騰騰站着的都是朕的泰山”。帝妃之責,除了為皇家綿延子嗣,服侍天子外,穩固朝堂勢力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皇帝的那些後妃嫔妾的,說直白點兒,那是大邺王朝的妃嫔。

皇上說,秦蘅言永遠不會是大邺的妃嫔,那就是永遠不會踏入後宮争寵的行列。她是夏侯瀾珽的女人,不是大邺的妃嫔。

皇後心死如灰,而死灰複燃起來的,卻是恨!原本該是,她窦皇後不僅是大邺的皇後,還是聖元帝的皇後,是他夏侯瀾珽唯一的皇後!

皇後盈盈跪拜,眼中剩下的,只是愛到極點而不得的恨:“萬歲爺雖不顧念臣妾,但請顧惜子詹年幼。”

皇帝已漸漸覺得不耐,揚聲喚了常滿壽進來:“傳朕旨意,皇後身子骨不大好,以後無事就在朝陽宮裏将養着。太子出巡江南一事兒,再有上折子議論的,即刻革職查辦。”

皇後哭嚷着被拖了出去,外面兒漸漸聽不見聲響了,蘅言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回肚子裏去了。皇後愛子心切,倒也沒什麽錯。換做是她,少不得也要同皇帝辯上一辨。男人同女人思慮事情向來不一樣,尤其是這千古一帝想事兒,更不是她們這些小角色能揣摩得到的。不過就算是揣摩不到,倒也能猜個七七八八的。

太子是儲君,建國後的守成之帝。跟随聖元帝打下江山的開國元勳都還在,即便不在了,他們的嫡系子孫總還在吧。太子沒個出挑的地兒,哪兒能安安穩穩的坐在太極殿裏俯視萬民?何況前朝餘孽還未滌蕩清,皇帝這樣的打算,倒是在為太子順承帝位鋪路。至于南下的危險,倒真是不需多麽計較。太子出巡,形同禦駕親臨,到哪兒不當祖宗供着?

不過皇後一番慈母心,也沒錯到哪兒去,要真是錯了,估摸着就錯在生在帝王家了。

蘅言吭吭唧唧的在那兒自我娛樂,想着自己的未來,還真是一片灰暗。回是回不去了,在這兒又糾纏上了個難纏的完全拿捏不住的人,這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

皇帝就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兒,瞧着她閉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忽兒的嘆氣,一忽兒的皺眉,一忽兒的又笑逐顏開。

玩兒的挺好啊。

皇帝探手到錦被裏,只覺得掌下瓊脂堆成的豐滿滑膩膩的,怎麽愛撫都不夠。他眼神暗了暗,退了外袍和中衣,挨着蘅言躺了下來。

蘅言有點兒怕,又有點兒尴尬,愣愣的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皇帝輕咳了一聲,料到她聽不懂将才同皇後說的那番話,半是解釋半是詢問的說着:“朕許你的,可還滿意?”

“什麽?”蘅言愣了一下。

皇帝在她腰間揉了一把,聽得她嘤咛一聲,才別過臉說道:“許你,夏侯瀾珽妻子之位。不是大邺的皇後,也不是大邺的後妃,只是聖元帝,只是朕,只是——我的妻子。”

這是他能做的極限了,他撇不開她,可也做不到現在就不要江山随她離去,但又不想讓她入了後宮,同那群宮妃一樣。

可能他這樣做,會有人為後宮的那些人不滿,這也沒什麽,人本就是自私自利的,他不過順其本心罷了,誰愛置喙就置喙去吧。

蘅言張口結舌面紅耳赤,這還有這麽一個說法?這——不管說的多麽冠冕堂皇,不還是像地下情人麽?

皇帝倒像是瞧出她心中所想,在她臉頰吻了吻,低低笑開:“你既是我的妻子,自然要享受做妻子的一切,朕在男人堆兒裏是老幾,你在女人堆兒裏就是老幾。”

“哎呀——”蘅言別過臉去,“這就私定終身了,我還沒心理準備呢。”

皇帝翻身将她壓在身下,濕熱的吻落在胸前,含糊不清的說着:“朕都讓你準備一兩個月了,還沒準備,嗯?”

她無話可答。

他卻吻得越發起勁兒了:“今晚就是我們的洞府花燭夜,朕也做個昏君,明兒個不早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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