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對一個曾經技巧高超的武者而言,有些東西只要掌握了要點,那麽跨入門檻也就是時間問題。總算在幾個月內摸清楚了新身體的大部分特性之後,訓練場裏的大部分設施源氏就不再光顧了,力道和耐力,已是如今的他沒有必要練習的東西。然後,青年幹脆的放開拘束,開始找人單挑了。
和他關系比較好的莉娜第一個毛遂自薦,笑嘻嘻的說‘要報上回的一刀驚吓之仇’。
結果就是小姑娘被如影形随的劍光追得滿場亂竄。
“喂,這不能叫報仇吧?”源氏看着防護鏡上跳出的過熱警告,簡直哭笑不得。“明明是你藏招!我都用上閃現了!為什麽你還能成功防禦住并且反擊的啊???”近身絕招首次被破的獵空者氣鼓鼓地抱怨着,“竟然連閃回都沒用……”簡直是要逼她開大招的節奏,然而,練習場上并不能放炸彈。
“啊?那個感覺和暗器襲擊差不多,就算能突然出現在身邊,你剛剛的攻擊也還是有點時間差,完全在我能夠格擋的範圍裏,如果能做到先擺架勢再閃回,出現的一瞬間就用熱武器進行零時差射擊,那麽我要成功防禦就不太可能了。”對女性向來比較耐心的源氏一點沒生氣,甚至還很好脾氣的告訴了莉娜緣由,給了她一點改進建議。
“唔唔唔——預先擺好架勢練習一下大概可以,不過零時差射擊就有點……”作為一個正常人類,她還是需要瞄準再開槍的。“你的移動位置是可以控的吧?不能盲射嗎?”青年問得非常理所當然。
“我的槍法暫時還沒到那個地步……”
二十歲就習得盲投手裏劍技能的前島田家忍者,默默轉過了頭。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喽?”莉娜問話的語氣頓時就險惡起來了。
“槍我不太熟,不過手裏劍的話,我都是憑感覺丢的……”而準頭,少女剛剛已經見識過了——代價就是劉海少了一簇。
“可惡!遠程和近戰都擅長的對手最讨厭了!”雖然早知道這家夥武技很好,但沒料到能好到這種程度,有點受打擊的莉娜恨恨地跺腳。
實在找不出什麽理由安撫的源氏只能站在邊上幹笑。
“喂,那邊的,欺負小姑娘算什麽本事?要練習的話,找我如何?”
兩人剛才的友好切磋,似乎因為過于一面倒的戰績而造成了某種誤會,源氏看看場地邊正向他走來的陌生人,再看看還在跳腳并且思考到底用什麽戰術能給他點顏色看的莉娜。
“好啊。”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青年從善如流地将長刀緩緩入鞘,并且掃了一眼對手的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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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是一對雙刀。
第二次的勝利艱難到讓源氏懷疑,自己是不是退步得非常厲害,但對手的雙刀技藝又确實出神入化得讓他覺得,自己竟然贏了才是不正常。能把一對百兵之帥用出盾一樣的防禦效果,青年至今為止也只見過面前這一個。說真的,要是他剛才出的那一劍沒有成功刺入防禦空隙,一旦對方反擊,他的戰鬥手段就只剩下使用龍神之劍了。
那當然不是能在練習場上放出來的東西。
“嚯?雖然沒有特別認真,但能從我手上讨過一勝,你倒是不錯啊?”明明輸了,不過面前的男性似乎沒有特別在意的樣子,剛才走過來的時候态度還十分惡劣,現在卻跟沒事一樣試圖和他閑聊。“竟然連廖你都輸了……看來我輸的不冤。”剛剛這倆位的冷兵器交鋒過于驚人,莉娜在邊上看得差點呆住。
“這小子是怎麽回事?莫裏森招來的新人?劍術還行。”
“好像是?但是得先确定他能順利加入戰鬥才行,所以安吉拉說可以之前,莫裏森不會公布這件事。”莉娜就這樣跟同伴交流起關于新人的八卦來,似乎完全忘記了‘本人’就站在他們身邊。
“啊?還是個傷號?刀背拍他的時候感覺是鐵的,裝了義肢嗎?”和源氏相似的黑發黑眼,一看就是亞裔的男子好奇的湊了過來。
将刀按回背後的鞘裏,青年遲疑了片刻,決定還是接受這份風格有點奇怪的示好,“如果我還是原來的身體,說不定就輸了,你的耐力和集中度都比我強。”
“只有近戰啦,我對槍不拿手。”對方好脾氣的笑了笑,“不過也不能讓你贏了就跑,告訴我名字,改天再約。”
“……源氏。”他猶豫了一會兒,沒有加上島田這個姓氏,這裏畢竟是守望先鋒的總部,說不定就有對島田家十分反感的成員,在成功履行自己的諾言之前,青年不想過度引人注目。
然後那個叫廖的家夥便神色微妙的盯着他看,“日本人?”
“是的。”這倒沒什麽不能承認的,青年狐疑地撇了一眼。
“哈哈哈哈哈,廖是中國人啦,偶爾會比較在意,不過源氏人很好喲?聯合國裏不要在意國籍啦。”知道緣由的莉娜豪爽地跳起來拍打兩個男士的肩膀,“用你擅長的中華料理開展外交攻勢吧!別說區區日本,我保證連羅馬也能征服!”
都被拍出一個趔趄,險險摔倒的兩名難友心有戚戚焉地對視一眼,“新人加入會有歡迎會,看在你劍術不錯的份上,允許提前點單。”
“謝謝……但醫生說我只能吃限定的食物……”被安吉拉宣判終生無期的青年一臉人生已經沒有希望的表情。
“以為我是誰?除非你只能吃藥片,不然都會有辦法給你煮的!醫生那裏我去說!”
“呃……”雖然很想相信,但源氏覺得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比較好。
“別管了,先點你的單!”“就是就是,啊廖今晚我想吃紅燒肉。”“你又來!都說了我只是後勤不是廚子!!”“明明源氏就可以嘛!”“那是他贏了的獎勵!”“騙人!莫裏森贏了你也沒有給煮過!”“煮過的!可那混蛋竟然說更想吃漢堡啊!!”“什麽!!下次我用我的漢堡跟他換好了。”
“噗。”青年看着面前突然開始上演的雙口相聲,不由得噴笑出來。
“啊,笑了。”莉娜歪頭瞅瞅,“比皺眉頭的時候好看多了嘛,讓安吉拉把臉上的傷疤修修,肯定又是帥哥一枚了,不要總是苦着臉喲,少年~”
“萬年二十六的家夥沒資格這麽說吧……”“女士的年紀是禁句!!禁句!!要跟你提多少遍啊混蛋!!”
再吵下去,感覺會沒完沒了,源氏有點好笑的想,為了阻止這個有點不祥的預感,青年清了清喉嚨試圖打破戰局,“什麽都可以點的話……有點想吃拉面啊,但是你會做嗎?”
“什麽話,小子,你知道拉面的祖宗是誰嗎??”
甩下這句話的廖,隔天就在源氏的餐桌上端上了一大碗拉面,撒了蔥花湯頭清亮,薄切的牛肉香味整個房間都能聞到的那種,而被特地咨詢過的安吉拉也說,這碗面似乎是用很容易消化的材料制作的,他可以吃。
“但是量太大了,最多也就小半碗吧,剩下的可以明天吃?不要給你的胃增加負擔。”
拉面怎麽能過夜!!終于吃上了正常食物的源氏淚流滿面,但不管他再怎麽舍不得,也沒能阻止醫生把吃了一小半的拉面拿走。
青年确定,這個份量肯定是廖故意的,特地詢問過安吉拉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食量是多少。
比吃不到美食更可怕的是什麽呢?吃了三口被拿走。
源氏記住了這個教訓,在守望先鋒裏,除開不能得罪醫生之外,也不要得罪廚子。
※※※
總是下午才在練習場出現,近戰單挑強得直逼創始的六人,關于這位即将加入的神秘新人的八卦消息頓時就在特工們之間流傳起來,似乎和廖一樣是東方人,引薦人可能是莉娜,但似乎身有殘缺,一直在齊格勒博士處接受治療等等。可能是覺得困擾,那之後的幾個月,源氏出現在練習場上的次數漸漸變得稀疏了。
直到某天莉娜逮住他為止。
“喲,失蹤人口,今天又只打兩個就跑?不湊滿七個創造什麽傳說嗎?”
肩膀上傳來熟悉的力道,雖然鋼鐵的義體已經沒有痛覺,但源氏還是不由得晃了晃,然後一臉苦笑的轉頭,“我在基地裏的傳說已經夠寫一本自傳了吧?”
“只是群無聊男人的八卦而已,別在意別在意。”
“……總覺得這個評價好像哪裏不太對。”
“廖跟老大一起出任務去了,要明天才回來,先乘機讓我約一把如何?”
“練習賽嗎?”
“當然,還能是什麽?”
“……沒有,只是稍微感嘆一下人生的無常。”從前可愛的小姐們也經常約他,但地方大多是居酒屋和夜店,如今,竟然只有戰場了——而且他還是要被槍打的那個。
這種天道輪回有點不太想要。
“哈?”完全沒GET到前花花公子感性的.天然.莉娜.現役職業軍人.奧克斯頓小姐,一臉茫然的看着朋友。
“那個先放到一邊,雖然對莉娜你有點抱歉,但這次我可能得爽約。”源氏難得露出了有點為難的表情,撓了撓臉頰。
“怎麽了?”
“唔,因為已經預定要出門了。會過來這裏,只是我習慣外出之前活動一下身體熱熱機。”
“出門?出什麽……?!!”只楞了一會兒,特工獵空就迅速反應過來,面前青年所指的‘出門’是什麽意思。“你開始接任務了?等等不是還沒正式加入嗎!”
“啊,那個不算是任務啦。”源氏咂咂舌,“是我在加入之前必須處理好的‘一點私事’。”
莉娜沒想太多,她單純的以為青年要辦的,可能是打算潛回島田家取些東西之類的小事。“那就沒辦法了,我最近也有預定,走不開耶,不能陪你去有點擔心啊。”
“起碼看在我們對決的記錄是十八勝五敗九平的份上,稍微信任一點我的實力?”
“不用記那麽清楚也可以啦!”少女氣呼呼的一腳把源氏給踹出了訓練場的大門。而青年在一個搖搖晃晃的前沖之後,沖她揮揮手,便徑自走向遠處的醫療部大樓。
多半是在臨行前進行最後的機體檢查吧,于是莉娜也歡快地沖他回了一個鬼臉。
“單獨行動,這是你自己提出來的交換條件,我想我多半不太可能讓你改變主意。”安吉拉看看手上的病理報告,在看看以一副完全能稱為乖巧的姿态,端坐在治療臺上的青年。
“是的,醫生,而且作為你們願意信任我的回報,我将給予與你們的付出同等的東西。”源氏确信,他的機體上沒有安裝任何多餘的配件,每一處都是為了讓他能夠自由行動,以及更好的戰鬥所制造的,而且即便是以守望先鋒的技術,短期內也無法成功複制出一模一樣的來。如果他帶着這具價值不菲身體跑了的話,聯合國絕對是損失慘重。
“不管是萊耶斯還是莫裏森,聽到這個大概都會很高興的。但是,作為你的主治大夫,島田先生,我更希望您選擇一個穩妥些的方案,起碼是不必增加醫療費的那種。”
源氏微微笑起來,“我的賬單想必已經十分可觀了。”
“我保證你不會想看到的,為了你的血壓好。機體預檢一切正常,你可以出發了,士兵。”醫生無奈的阖上手裏的報告,但卻趁青年起身的時候從邊上拿過一個盒子。“這個算是友情免費贈送吧。”
“?”源氏打開了它,裏面是一個形狀十分奇妙的戰術頭盔。
“外形由廖指定,他說這個形狀應該和你很襯,材料組裝我負責,而內置程序莉娜拜托了溫斯頓。”她聳聳肩,“不管你的武技再怎麽強大,你現在的腦袋也是全身上下最貴重,也最脆弱的地方了,我們一致覺得它需要個恰當的保護裝置。”
青年挑挑眉,“被命中腦袋可是武者的屈辱,不過,難道連一道劃傷也不行嗎?”
“……以你現在的免疫力,哪怕是最輕微程度的感染都有可能發展成敗血症。”齊格勒博士一臉嚴肅的向青年宣布,“所以刮胡子的時候小心,不準破口,一個也不能有。以及我現在才知道你去訓練場是在單挑,給我戴上,以後一旦進入戰鬥就不準暴露頭部,嚴格禁止。”
等等,那以後天氣炎熱的時候要怎麽辦?這會悟出痱子來的吧?戰術盔甲并不自帶溫度調節能力啊!
“我會試着增加散熱裝置的。”仿佛能看到源氏心中所想的醫生這般說道。
“……我還能留胡子和長發嗎?”曾經理想是電影裏那種流浪武士的青年完全不抱希望的詢問了一下,雖然知道是肯定不會通過的,但起碼最後掙紮一下也好。
安吉拉用‘想什麽呢’的表情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禁止在醫生的視力範圍內出現任何滋養細菌的苗床。”
有點兒悲傷地套上了頭盔,源氏對面前一片淡綠的視界嘆了口氣。
理所當然的,已經被切除了肺部的他,口腔裏并不會有多少水蒸氣,所以屏幕也未出現被暈染的狀态。
“放心吧,裏面帶有小型的過濾裝置,不會堆積水汽。”也能防備外界的空氣污染,對源氏來說可以算最合适的防具了。
“再一次感謝你,醫生。”青年适應地點了點頭,“我感到如虎添翼。”尤其發現這具戰術頭盔還有夜視功能和網絡接入能力的時候。
“祝武運昌盛。”
就像送別自己的每一個同伴時那樣,安吉拉神色複雜的目送源氏登上了通往樓頂停機坪的梯子。
接着,三個月後,源氏帶着一部分受損的機體,和島田家幾乎分離崩析的消息,順利回到守望者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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