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源氏！！！你說的‘一點私事’就是單槍匹馬跑去弄垮島田家嗎！！！！”如果是平時，莉娜是絕不會在安吉拉工作的時間闖入病房的，奈何這次的新聞實在有點大，尤其主角還是她認識的人的時候。
“莉娜，請保持安靜。”安吉拉毫不意外的轉頭瞪着她了。
“……這确實是‘只屬于我的’私事。”源氏回答的聲音裏雜音十分明顯，看來他的發聲裝置也受到了一定損害，敵人多半以為他還是普通人，着重攻擊了致命處的咽喉吧，但以青年的身手，只有在對手過多的情況下才會出現躲避失誤這種事。
雖然被氣得不輕，但獵空畢竟不是外界那種年方二八的單純少女，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特工，她多少還是能理解青年不願将其他人扯進自己的私人複仇的心情，可這并不會讓她覺得好過。“就算你不想□□涉，起碼告訴我們一聲也不行嗎？”如果有個萬一的話，她的朋友将獨自一人死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只要想到這個，莉娜就覺得她會生氣太正常了，絕不算什麽無理取鬧。
“那樣的話，告別的時候氣氛就會很糟糕的。”處于檢修狀态，只有頭部能動彈的青年勉強扯了個不太好看的微笑，這樣回答。“我不喜歡。”
“希望你自己親口去對廖這樣說。”一只拿着檢測報告的猩猩慢吞吞的走進了大門，倒不是他不想更快一點，但你得體諒一只不習慣只用雙腳走路的猩猩。“确實，總會有人告訴他的，但如果是別人的話，我覺得他的怒氣會更大一點。”
守望先鋒裏有張‘你最不願意面對的發怒對象列表’，廖排第二。
第一據說是齊格勒博士。
房間裏立刻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我會多慘？”源氏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知道，我可沒幹過讓廖發火的事。”莉娜幹巴巴的回答，“以及，不會幫你說情的。”“附議。”溫斯頓聳聳肩，“先前安吉讓我幫忙做頭盔，我還以為你只是想遮住臉，結果連實戰測試都沒做你就上戰場了。”
“我還以為你跟博士一樣知道的。”青年頗為無辜的眨了眨眼。
一個年近三十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人竟然在試圖裝可愛蒙混過關，這個事實讓莉娜和安吉拉都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更可怕的是他似乎還裝成功了……
“很遺憾我也屬于未被通知群體。”猩猩的審美觀可能和人類不太一樣，所以溫斯頓只是無動于衷的撇了他一眼，“數據記錄上顯示機溫過高的次數，內部溫度數字和持續時間都讓我目瞪口呆，你沒在半路爆炸簡直是上帝保佑。”
“唔，運動久了會熱很正常，幸好它防水，不然我都想不出能怎麽迅速降溫。”
“你跳進了水裏？等等你是沒法游泳的吧？？”聽到這個的莉娜頓時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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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從水底走回來就行，但應該不能潛入超過15米的水底，水壓對我來說負擔太大。”源氏回憶了一番潛水作戰的大致印象，“開始我還擔心空氣用完會窒息呢，結果維生裝置裏的氧氣并不是從外界汲取的嗎？”
“當然是，但你僅存的身體非常脆弱，所以它一開始就被加上了分子級別的過濾配件，百分百除去所有病菌和有害氣體，從水裏取得氧氣對它來說只是小事一樁，可惜還是會增加點運轉負擔，我試試看改造成水陸雙用型吧。”
“你這三個月到底有多驚心動魄……”獵空瞅了瞅青年布滿劃痕的機械身體，只剩下滿滿的關心，之前的火氣已經完全被抛去了腦後。
“其實還好。”源氏回答的倒是坦誠，但不管是少女還是醫生，甚至是來調試機體的溫斯頓都一臉‘少扯淡’的表情。“呃，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跑去大殺特殺了？”青年幾乎是哭笑不得的問道。
“難道不是嗎？”
“戰損45%，你知道我設計它的主要針對目标是什麽嗎？”
“就算你手下留情沒有大殺特殺，但連續進行高強度作戰的事實是可以确定的。”一錘定音的齊格勒博士，不太高興的用墊板敲了敲青年的腦袋，“溫斯頓，備用身體先不要給他，等病人老老實實休息三天再說。”
“可是醫生，我根本就沒受什麽傷……”三天也太過分了吧？完全沒料到會受到來自醫生的打擊教育，毫無防備的源氏只剩下垂死掙紮的份。“是沒真正受傷。”安吉拉點頭，“但記錄顯示你的入睡時間竟然才300多個小時……平均每天連四個小時都不到，你不會以為我會為此稱贊你吧？”
身體變成機械這種事情，總是有利也有弊的——比如說對醫生撒謊是基本不可能的。
源氏立刻安安靜靜地縮了回去。
莉娜只給他丢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托着腮開始愉快地當起壁花來，時不時好奇的詢問溫斯頓這個配件是做什麽的，那個部件能幹嘛，完全把躺平的青年當做醫學課上的實驗教材。
不過最後，好奇心旺盛的她還是沒熬住想要問清楚的欲望。
“如果你真的沒大殺特殺，那麽島田家到底是怎麽回事？”黑道帝國的崩潰信息可是被守望先鋒的偵查部門确實證明過的，絕不是什麽流言。
“唔，雖然大部分人，包括我的…族人們，都認為島田家是個龐大的黑暗帝國，但本質上，它和其他的黑道組織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差別。”源氏笑了笑，然而即便是粗神經如獵空都能看出來，青年嘴角滿滿的嘲弄，“在沒有一個真正優秀的領導者存在的情況下，它就是個一群人類為了利益而聚集起來的非法集會，只是那樣而已。”
“既無忠誠，也無信念。”甚至連所謂的血緣親情，都淪為花哨的裝飾。
“我相信大部分恐怖組織也沒有你說的那兩樣東西，但沒有哪個是能在三個月內被搞定的。”并不配合的聽衆，感性為零的特工獵空戳了戳青年的臉，無動無衷的催他快說重點。
“因為你們一次也沒從那些恐怖組織裏拉出過跳反的高層人員。”曾離家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遙的青年面無表情的回答。“我先回家一趟把只有家主知道的所有機密文件全偷出來，将幾個宗老的把柄送給他們各自在家族裏的對頭，讓共同管事的幾位歡欣鼓舞地鬥成一團，然後趁着家族沒空關心的時候炸了兩個兵工廠，挑反了三條走私線路，毀了一條，等他們終于放棄內鬥願意稍微握個手的時候，我把家族最大的一條毒品運輸線低價賣給了曾和父親關系不錯的一位朋友。”當然，也是個很有勢力的朋友。 至于其他的□□生意，高利貸等等，基本算是小頭，源氏根本懶得花心思，也沒怎麽去動，因此勉強給島田家留了最後一口氣。
“一個沒了經濟來源的黑道帝國，它會有什麽結局不需要我繼續說明了吧？”
“真慶幸你不再是敵人了。”莉娜已經聽得整個呆住。“不過就算是源氏你，要潛入島田家也沒那麽容易吧？”
“那确實是最難也最關鍵的一步。”青年點了點頭，“本來我都做好會被潛伏忍者們群起而攻的準備了，結果竟然運氣不錯，當值老手非常少，全是能輕易躲過去的新人，大概剛好被長老們派出去執行什麽任務了吧。”
“然後你又很清楚機密文件存放的地方，根本不必花太多時間。”特工小姐拍了拍手，“等一下，知道存放地點我能理解啦，但肯定是鎖在保險櫃裏的吧？”
“我知道密碼，也有鑰匙。”青年很是平淡的回答。
這已經不能算是什麽高層了吧……
除開不是家主以外，源氏的待遇跟家主也沒什麽差別了。
周圍三個特工神情微妙的看着他，但青年從剛才一直說到現在，此刻已經流露出些許倦意，靜靜阖上了眼簾。“想問的話，以後機會還很多，現在，讓他先睡一會兒吧。”安吉拉拍了拍莉娜的肩膀。
少女完全沒有意見，手腳輕盈地跳起來走向門外，但離開之前，獵空看了一眼被正被溫斯頓和安吉拉看護着的青年。
明明回了一次島田家，甚至在本家附近滞留許久，然而剛才的敘述裏，源氏始終沒有提起一星半點關于他的兄弟的事情。
※※※
“喂，還活着嗎？”廖打了個哈欠，伸腳踹踹地上的那塊鐵。
源氏有氣無力的揮揮手。
今天的戰績是五勝八敗，前面五勝是跟獵空與溫斯頓打，然後莫裏森與萊耶斯路過，接着，廖出現了——這位據說是後勤人員的家夥贏了他三次，順帶也揍了見勢不妙但沒能走成莫裏森……
萊耶斯一臉毅然的說他有任務，趁着傑克和廖打得難解難分的機會，頭也沒回的跑了。
“啧啧，統統訓練不足，訓練不足。”拄着雙刀環視周圍躺得七歪八扭的手下敗将們，廖一臉痛心疾首，“需要特訓啊？”“……我覺得我需要的是午飯，謝謝。”開了一上午的會議，因為坐得腰背發麻才想抓新人對練一會兒松松腿腳，結果不小心摸魚摸到大白鯊的領袖先生耷拉着标志性的金發，慢吞吞地含了一口獵空友情遞來的冰水。
“既然空腹就不要喝冰的，小心以後年紀大了胃痛。”夥伴們不分時節喝冰水這個習慣，出身中國的廖怎麽也沒辦法适應。“水還是應該喝熱的嘛，我有帶，要不要喝？”
“什麽都不泡的熱水才奇怪。”傑克小聲嘟囔着，“而且我現在就已經在胃痛了，不是因為水。”
“讓你們大口牛飲根本是浪費茶葉，運動過後只要開水就好了，清爽解渴。”并沒有聽清後半句的廖聳聳肩，“肚子餓就快去餐廳，再過會兒午餐時間就結束了。”
明明是你先攔着不讓走的。莫裏森一臉怨念地看着廖。
“幹嘛？打輸了的家夥是沒有獎勵點單的，沒有。”後勤兵一臉高冷地舉起雙手比了個大叉。
“我胃疼，想喝湯，你上上次熬的那個海鮮湯就很好喝。”餐廳的午餐時間一接近結束，往往就剩不下什麽好東西了，傑克幾乎都能想象那些被士兵們挑挑揀揀剩下來的烤糊牛肉，白煮蛋與豆子罐頭，讓人完全提不起進食的欲望。
“附議。不過我還是更想吃肉……”獵空也舉起了手。
“上次聚會的時候你帶來的，放在小碗裏白白嫩嫩又很清甜的……”這是只愛好甜食的猩猩。
“別鬧了！杏仁豆腐超麻煩的好嗎！！要不是艾瑪麗說要給法芮爾帶零食，我才不搞呢！”看着紛紛開始擅自點單的隊友們，廖感覺壓力很大。
“我只要湯就好……順便求給幾口熱水。”終于能夠不受訓練場裏的冰水荼毒，源氏感動得幾乎要淚流滿面了。
“熱水管飽，海鮮不行，安吉拉沒說你可以吃。”作為一個對全體隊員健康負責的好廚子，廖毫不留情地給青年潑了一臉冷水，然後把水壺塞給了源氏。“而且輸掉的家夥沒資格點單，我剛剛就說過了。馬上就能做出來的只有熱湯面，愛吃不吃。”看着雙手叉腰豪氣萬千狀的廖，沒人敢在這時候提出什麽反對意見。
“可以加花生醬嗎？”不屬于人類種族的猩猩怯生生的舉起了爪子。
後勤兵默默捂臉，“給你做個涼面吧……”
最終得到了特制面條的還有源氏，大家都在滋溜溜吃面條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吸營養劑也未免太可憐了，反正廚子本人是那麽說的。雖然份量小的依然只有三口，但總比營養劑好，最先吃完，慢悠悠喝着湯的青年非常滿足。
廖在他邊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已經吃完了？”
“你覺得我是那種餓着肚子給別人做飯的類型嗎？”後勤兵大大咧咧的撇了他一眼。
說的也是。
“所以，就跟獵空說的那樣，你一個人搞定了全部？半點沒留給我們？”結結實實打完幾場架，氣消得差不多的廖終于有了跟源氏好好對話的心情。
“得罪我的，我一向習慣自己教訓回去。”咽下最後一口湯，青年依依不舍地戳了戳碗底的蔥花。“十倍奉還可是家訓。”
“嗤，你就吹吧，敗家仔。”廖摸摸下巴，“雖然從莉娜那裏聽過了，但是，你這家夥之前根本不接觸家族生意吧？要不是那樣，莫裏森才不會考慮拉你進夥。”
“确實。”
“我可不信一疊機密文件就能搞垮島田家。”所以，他能那麽迅速的把一個組織打擊到崩潰，必然是因為知道更多的，不在明面上的東西。
“當然不能。”源氏從容的點了點頭，“我能做的那麽好，是因為曾經有人，把島田家所有重要成員的弱點，喜好，隐秘，還有那些生意需要注意的地方，全部一一分析給我聽過。”
“當時只是開玩笑，談到要怎麽才能打垮我們的家族，然後，我就是照着他說的做了而已。”就算是廖這樣的漢子，聽到這個八卦的時候也不由得好奇心大起。“這個厲害的家夥是誰？別藏着，介紹給我們認識一下？？”
“……島田半藏。”
該說是出人意料，還是預料之中呢？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廖總覺得自己并不意外。他想看看朋友此刻的表情，但源氏不知何時已經重新戴上了頭盔。
面前只剩下金屬的銀色，與毫無情緒的機械冷光。
“就是那個把你打成了四分之三死的那個？”廖笑了笑，“你準備什麽時候報複他？這次不準不叫我。”
源氏沉默了很久，半響之後才轉過頭，直面他的朋友。
“不管是我，還是兄長，其實并沒想過最後會走到這個地步……家族的事情，如今已經了結了。因此，我也認真考慮了兄長的事情。”
“我問了自己很多遍，但是，答案好像始終沒有變過。”
“即使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也，并不怨恨兄長。”
“你不是想說要一笑泯恩仇吧……”廖的面孔扭了起來。
“很遺憾，我還沒有那麽大度。”青年的語調總算有了一點輕松的意味，“所以，暫時也不考慮見面。”
“唔，所以，就是打算在烏龜殼裏縮一陣子是吧？”後勤兵敲了敲源氏的頭盔，“小鬼就是小鬼，算了，你開心就好。聽莫裏森說他好像跑去東南亞一帶當雇傭兵了？哪天戰場上碰到的話，我替你先揍一頓。”
請不要那麽光明正大的當着他的面說要毆打他的兄弟行嗎？深覺自己誤交損友的青年，有點脫力的想。但這種事情還是要阻止一下的，就算不一定能成功。
“哥哥比我強。”
“啧啧，說得你有多厲害似的，手下敗将。”
“切磋和認真是不一樣的，而且你又不是沒輸過。”
“不就是有絕招嗎？我也有好嗎？”
“我們家的龍神之力和一般的武技不能相提并論。”
“少看不起中華五千年傳承啊！”
他們倆開始就兩人到底誰比較厲害的問題，進行了非常低次元的争持，直到前來逮病人的安吉拉把墊板拍到兩人頭上，才終于結束了這場過于無聊的吵架。
當源氏以為，漫長的一天，将會在齊格勒博士與溫斯頓的檢查中落下帷幕的時候，傑克.莫裏森終于姍姍來遲地跨入了醫療室的大門。
“深夜來訪，不會是為了來看我的醫療進度吧？”處于待機狀态的青年又變回了只有頭部能動的狀态，說起來，似乎每次莫裏森出現的時候，他總是只剩下一顆頭。
真是不吉利。
“顯然不是，希望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源氏.島田。”
“……我以為島田家已經完了？”如今的島田家，雖然勉強還能茍延殘喘，但再也稱不上什麽威脅了，起碼對聯合國的維和部隊來說，絕對不算。
“是的，你把你的承諾兌現得非常好。”傑克滿意地點了點頭，“而我們的部分，想必你也已經親自體驗過了。”
“所以，我們兩清了？”青年不解地挑挑眉。
“很遺憾并不是。”這位領袖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然後把一張紙遞到他面前。
“這是什麽？”
“賬單。”莫裏森露出了完美的，屬于守望先鋒領袖的專用營業性笑容。
“………………等等，治療我的費用是你們承諾要出的吧？”
“我們确實承諾了把你修好，但免費僅限于第一次。”領袖從容的說道，“回爐重造的第二次，可是收費項目。”
賬單結尾的數字，長得源氏都不太敢看。
“我現在的個人資産狀況，您不可能不了解，莫裏森先生。”
“沒錯，一個漂亮的零。”傑克接得非常順口。“所以，年輕人，做好賣身還債的準備吧。”
“歡迎正式加入守望先鋒，源氏.島田。”
他微笑着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