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雖然是幾乎半強迫的被拉入夥,但商談起正事來的時候,傑克.莫裏森還是比較靠譜的,他并未指望以一筆醫療費來獲得任意指使源氏的權力,而是與青年直接訂立了另一份雇傭合同——島田源氏将為守望先鋒服務二十年,每月最低必須參與一項不指名的任務,當然,如果有指名,但他讨厭的話也可以拒絕,代價就是當月的指标翻倍。青年也可以在短期裏出動多次,如果他能辦到的話,在一個月內完成整年的指标,然後休息一整年,也是可以的。
整本合同非常詳盡,甚至包括了任務的完成度與失敗率的判定和影響,是否消極參與等等諸如此類,總之源氏光看到合同的厚度就已經不太想翻開它了。
但是為了防止裏面再出現什麽神奇的賣身條款,他還非看不可。
簽完約之後青年有點不爽的問,是否只有他需要簽署這份卷宗。
“當然不,每個特工都需要簽署,包括我。”莫裏森攤攤手,“聯合國的一貫做法,手續總得辦齊全才好,而且我們畢竟不是什麽私人組織,這可是軍隊。”
說的在理。
不過對青年并不認為,他的生活會和從前有多少差別。
島田的忍者,都是作為一柄劍,一柄只屬于島田家家主的利刃而鍛造的。你可以用一柄劍來保護什麽人,也可以用劍術來做好事,但劍本身能做到的事情依然沒有什麽不同——它誕生的理由,便是為了破壞與傷害。殺死黑道人士,或者殺死普通人,在結果上可能造成很大的差別,但,對一柄劍來說,它刃下的是善是惡,是高貴是低賤,都無甚差別,它要做的只有毀去,也唯有毀去。
但和真正的,毫無知覺的武器不同,忍者畢竟還是人類。而人類,總是會有欲望和思想的。比起做一把劍,源氏更喜歡作為普通人類的自己,能夠好好享受一切屬于人類的喜樂與歡愉,但島田家需要的,卻只是一把劍,至于這把劍是不是被叫做家主或者別的稱呼,他們也不是很在乎,因為得到一把好的武器,總要付出些許代價。
這才是青年對島田家毫無興趣的真正理由。
為什麽,向來明智的兄長卻始終沒能夠看穿這一點呢?偶爾有時候,源氏會不由自主的那麽想,但他沒有找到過答案,有些東西,不去詢問本人的話,是誰也無法知道的。
守望先鋒的作戰和忍者的工作多少還是有些差別的,比如,難以避免的要暴露在衆人的目光之下,源氏并不想把自己還活着的消息傳遞出去,甚至在守望先鋒的資料系統裏,他的個人信息也是被加密過的,因此青年幹脆就要求齊格勒博士把可以脫卸的防護頭盔做成了全封閉式,只有在進行檢查和回到房間裏的時候,他才會取下面罩。
隊友們最初還想勸說源氏,不必如此介意面孔的問題,但在青年認真解釋,只是出于不想節外生枝的理由之後,他們還是接受了同伴的這個小小偏好,畢竟島田家在雇傭兵裏還是有些影響力的,而戰場上最怕出現不在預計裏的敵人。
作為一支維和部隊,先鋒的特工們對付得最多的,除開總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恐怖分子之外,大約就是在世界各地仍然殘存着的,始終無法真正滅絕的機械們。因為是個依仗近身技巧的忍者,開始的時候源氏接到的任務都是對付人類的,大約是指揮官覺得,要一位遠程只有手裏劍的特工去和全身鋼鐵,槍口瞄準率極高的機械戰鬥太不近人情。
直到有一次他們人手不足,不得不讓源氏加入了一支關閉小型生産線的突擊隊,當時也只要求他潛入內部去勘察地形。然而青年的運氣不怎麽好,剛落地就遭遇了巡邏單位。
無可奈何他的只好拔了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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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友們聽到工廠裏警鈴大響的時候,立刻執行了突入援救作戰,而中途發覺龍神之力對機械也有用的源氏,幹脆放棄了撤退,非常愉快的決定進行一次直線橫掃之旅。當他們兩隊人馬終于在核心處的生産線彙合的時候,青年已經把暴走的機械們砍得差不多了。
堪稱完美的一騎讨。
于是新人時期總是各種說着‘你沒帶槍一邊去’‘近戰給我靠後’的家夥們,從此再沒什麽謙讓和掩護後輩的美德了,損友廖第一個把源氏直接踹給了大型機械戰鬥單位。
能一刀把機器弄死機可比他們用彈藥和機器互拼消耗強太多了,還省錢。
“說好的愛護隊友呢?”青年的電子音裏透着濃濃的鄙視。
“只有無害的小可愛需要愛護,你是嗎?”托比昂老爺子一邊估量對面炮臺的支架位置,一邊擡起他的鉚釘槍瞄準,“除開這個帶挂的,其他人統統給我打下盤!少跟機器人比準頭和射速!”
源氏确實不是,他大概算霸王龍級別的殺傷性武器。
在戰場裏與硝煙為伍的日子過多了,青年偶爾會覺得維和部隊大概确實比島田家稍微強一點,起碼他的刀砍下去的時候,不會有飛濺的鮮血與凄厲的悲鳴,金屬破碎的聲音總比哭泣聲要好得多。
然而那些聲音,雖然沒有出現在敵人身上,卻經常從他的同伴身上響起。
與死亡擦肩而過,不過是瞬間的事情。源氏自己都不清楚他有多少次在聽到微微的蜂鳴之後立刻壓倒同伴的身體,最初他是和從前一樣,讓對方保持卧倒即可,但不止一次的,被投射的是化學彈藥,白磷,強酸,甚至毒劑。機械不畏懼它們,也沒有遵守日內瓦公約的必要。
于是,青年漸漸把輔助同伴卧倒的姿勢改成把對方壓在身下,只要運氣好,不是毒氣或者高溫的話,能夠幸存的幾率總是比較高一些,即便那會讓他的機體損傷率高居不下。
“源氏!就算是你,如果受到致命傷,或者被毒氣和化學藥劑流入機體縫隙,接觸到你殘存的身體的話,也是會完蛋的!”安吉拉不止一次看着被運送回來的,傷痕累累的青年火冒三丈。
青年只能苦笑。
就算開始的時候,确實是抱着不甚在意的心态加入的,但一次又一次的并肩戰鬥,那些不斷積累的戰友情誼,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視而不見。
明明是個從小接受着把自己當成武器的理念長大的忍者,卻偏偏成了一個過于在意感情的人。
這大概就是源氏所有不幸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