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陣陣風沙略過被日光曬得滾燙的地面,遠處的景色仿佛一副正在被無形火焰灼燒的畫紙,線條和色彩都陷入了一片扭曲與模糊。源氏伏在石柱頂端,忍耐着機體內部越發攀升的溫度,用他的目鏡掃描下方那座看上去似乎不甚起眼的灰色建築。

這是個機械補給站的廢墟,地圖的情報表明它在智械戰争的中期就被摧毀,然而近期卻有住在附近的民衆上報,他們在村落邊緣看到了外形類似作戰機器人的影子,數十年前曾在睡夢中被機械們屠殺的經歷讓他們猶如驚弓之鳥,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了能夠通知的所有人,然後便紛紛逃往其他更遙遠且安全的村落去了。

因為周圍已經沒有會被波及的平民,而且無人機數度從廢墟上空劃過的時候也沒有引起任何反應,所以這個任務的優先度其實并不高,本來是不大可能會有源氏這個等級的雇傭兵出現在它面前的。

【所得如何?】細小的文字出現在目鏡屏幕的下方。

源氏頗感頭疼的皺了皺臉。

但他最終還是打開了通訊器,“不太好說,這個基地的很多部分都建在地下,所以外面根本看不出什麽來。”

【不可孤身入敵陣,我與你同去。】

“委托人怎麽辦?把她獨自留在村落裏也不安全,萬一我們進去之後反而有巡邏單位跑出來了呢?”忍者嘆了口氣,這就是脫離組織的壞處,雖然平時行動上比較自由,但要是隊伍裏臨時增加了比較稚弱的成員,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煩。

【已找到一處地窖将她安置,若只是藏身數十小時,應當沒有問題。】

“只能這樣了,囑咐那位老太太,千萬別亂跑。”

【自當如是,以及,莫要再度先行突入。】

源氏還是沒能忍住的翻了個白眼,自從上次他為了能在短時間裏營救到人質,沒等禪雅塔趕上就獨自跳進那支武裝勢力的據點,冒着漫天飛舞的子彈進去救人之後,僧侶就一直碎碎念到了現在,只要有行動就不忘提上一句。

好吧,當時背着人質的時候硬挨了一發火箭彈,差點傷到機體下的脊椎才是禪雅塔特別緊張的主要原因。就算他有能夠同時治療源氏身體和機體的技術,但青年殘存的人類部分實在太過脆弱,哪怕只是微弱的傷害也會在短時間裏變成極嚴重的傷勢,光靠禪雅塔的法珠根本治不好。

歐尼僧侶并不擅長隐匿,既然待會注定要正面突入,源氏也就放棄了繼續隐藏在石柱頂端,雖然那裏不容易被發現,但這溫度他也實在是受不了了,就算機體內有調整溫度的裝置,它也有其極限,屏幕右側一連排的高溫警告就是證明。沒過多久,禪雅塔的身影便出現在地平線的另一頭,托地面空曠的福,他漂浮的速度比平時快很多,輕易便穿過大片的戈壁,來到源氏臨時栖身的陰影邊。

“久等了。”

“是啊,我真該趁機溜走。”源氏聳聳肩,明明當初是這個家夥說要出去旅行,結果解除了行動禁令之後,禪雅塔反而留守香巴拉沒有走,還說什麽‘沒能讓你成為弟子,便說明我還未有傳道的資格’。被僧侶的固執弄得完全沒了脾氣的忍者,呆了不到三個月便悄悄溜走,但他沒料到的是,始終沒放棄收他為徒念頭的禪雅塔,竟然直接跟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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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沒試過甩掉對方,不過總是因為種種原因最終功虧一篑,數次之後源氏也就死心,幹脆和禪雅塔一同行動了——有個能夠使用治療能力的戰友,對他來說也比較方便。

“雖然知道說了沒用,但是拜托,下次感到別人需要幫助之前,先考慮一下我們的儲備問題……”忍者抱怨着,從陰影裏起身,跟禪雅塔一同走向金屬廢墟的大門。他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正是因為在趕路的時候,和一個獨自趕路的老人相遇,對方看到僧侶歐尼的身體之後吓得魂不附體,一邊尖叫一邊逃走。如果只有源氏獨自一人,他估計就直接安靜的走開了,但禪雅塔不,因為擔心逃走的老人會不會摔倒或者出現別的什麽遭遇,僧侶讓穿得比他嚴實,看上去不太容易能分辨人類還是歐尼的源氏追了上去。

他的擔憂不幸成真,慌不擇路的老太太很快拐到了腳,摔在一處陷坑裏,要不是源氏有生體偵測的能力,也許還有可能找不到她。

被從陷坑裏帶出來治好了腿,又被親切的一路送到村莊的老人這才相信這兩個歐尼确實不是那些失控的機械,多少安下心的她,顫顫巍巍的告訴了他們關于村莊不遠處,可能複活了的機械據點的事情。當然,不知道他們身份的老人并沒有要讓他們去戰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以為他們可能是叛逃了陣營的歐尼,也許有被往日同胞追殺的可能,所以想叫他們小心一些快點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罷了。

至于老人自己,并不想走。

她的家人在智械危機中都死去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在村莊裏守着殘破的舊家,依靠幾個熟識的親戚勉強度日,如今也到了知天命的日子,老人想着,即便死去,起碼也要和家人們葬在一起,所以幹脆留了下來。

禪雅塔聽完,便和源氏提議,要幫助老人解決村外的‘麻煩’。

“總要讓老人家能安享天年。”

源氏并沒想反對,但等他發現那個據說是‘小型補給點’的建築,地下規模有點兒大得不太像話的時候,他們已經沒什麽空再去找足夠的戰鬥儲備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源氏的主要武器是刀,而禪雅塔也不用□□,他們的戰鬥消耗可以說只有能量,要是真的出現了半途能源不夠的窘況,直接在這個基地裏進行充能也不是不行,雖然黑不進基地的控制系統,但單純找個能被利用的充能點,禪雅塔還是辦得到的,就是必須小心些,避免中途遭遇偷襲。

基地內部随處可見當年殘留的戰争痕跡,碎裂的金屬,嵌滿彈痕的牆面,被熱能武器切出融化面的隔離門,還有遍地可見的各種歐尼殘骸,以及某些被掩埋在塵土之下,看上去像是潑染開來的油漆的沉黑色塊。裏面幾乎沒有燈光,十分偶爾的,砸毀的牆面上會迸射出一些電火花,勉強照亮一下周圍的環境。

從有電這一點看來,這個基地已經恢複到了激活狀态可以确認無誤了,現在的問題就是,它當初被破壞到了什麽程度,以及如今核心區域的防衛網是否能夠被他們突破。

開啓了目鏡夜視功能的源氏極謹慎地行走在一片狼藉的走道裏,邁出的足尖一次都沒碰到過地上的任何東西。雖然基地很大,但他們并不是下來找東西的,開始就打算一路直搗中樞的一人一機沒有分開行動的必要,由源氏打前陣,禪雅塔防禦後方,他們相當迅速的從固定的備用通道一層層往下走。

幾乎沒有遇到什麽敵人,如果不算方才那幾只一路面就被砍碎的昆蟲型偵察機的話。

照理說,一旦巡邏單位出現,很快的,防衛單位也馬上就會露臉才是,但源氏和禪雅塔又連續下了幾層,都沒再碰到多少更像樣的阻止,他們猜測這個基地裏僅存的武裝力量,要麽已經全部出現在面前,要麽可能是外出偵查去了。源氏比較希望是前者,不過他懷疑,以他一貫的壞運氣,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而且說不定出去的還是大頭,回來就會把他們堵死在基地裏。

當地下通道裏終于有某種高大的影子出現的時候,忍者反而松了口氣。

“堡壘型,禪雅塔,躲開它的火力。”敵人切實的出現,就算難打一點,也比不停的猜它到底是什麽要好過多了。源氏反手握向刀柄,扭身躲開了正面呼嘯而來整整一梭子彈,接着一邊高速前沖,一邊以極為詭異的路線和姿勢閃躲着那臺守衛門戶的機械的攻擊,忍者此刻的手腳并用着,在地面,牆壁,甚至偶爾倒懸至天花板前進的異常姿态,連身為歐尼的僧侶都不由得側目了會兒。

在源氏即将接近那臺化身炮臺的堡壘的時候,禪雅塔指揮法珠飛過去給它造成騷擾,自始至終從沒把炮口對準僧侶的機械遭受到‘應當是友方’的攻擊,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混亂,雖然它很快理解到另一個歐尼可能也是敵人,但未等它再度校準炮口,閃爍着碧色不祥光輝的長刀已然破空而至。

把這臺癱瘓的堡壘從門口挪開反而花費了比戰鬥更長的時間,沒辦法,雖然源氏和禪雅塔都有着機械的身體,但他們的機體對重物的搬運顯然都不太擅長。

唯一可以稱道的好運是,這臺堡壘似乎就是基地裏殘存的最高武力了,他們繼續往下走的時候除開遭遇陸續趕來的小型防禦單位之外,剩下的便只有一些勉強揮舞着扳手的維修機械。雖然戰鬥強度反而降低了,但源氏依然陷入了不滿。

“為什麽全部都只沖着我來?”忍者相當郁悶的問道。

“因為刻入了人類即敵的程序。”禪雅塔十分無辜的回答,“而歐尼們,會被默認無害。”

源氏沉默了一會兒。

“除開少數的幾次有維修單位沖我跑過來以外,其他時候,機械們好像從沒把我和他們自己搞混過。”即使他處于潛伏狀态,他們只要發現了他,必然還是會展開攻擊。

“凡是覺醒些許意識的歐尼,都能辨認出你并非同類。”僧侶攤了攤手。

“怎麽認的?”源氏倒不是介意,單純的出于好奇。

禪雅塔便對他側了側頭。

“?”

“方才,對你打了招呼,但并沒有任何回應。只有人類會如此。”歐尼僧侶這樣說道。

“等等,你既沒說話,也沒發通訊給我。”

對方搖搖頭,指指自己頭頂的那些看似裝飾的燈點。“歐尼們互相交流并不用人類的語言,而是以燈光微弱閃爍的頻率,進行二進制對話。”高速,便捷,有效。0與1,這種最初由人類創造的語言,最終真正使用它進行談話的,反而是他們這些造物。這下源氏真正啞口無言,他一直以為歐尼們所有的機型都會在腦袋部位裝個燈,只是人類的習慣使然,沒料到這其實是它們用來交流的器官。

忍者晃晃頭,“這手可不在我能學習的範圍裏。”

“當做外語學習如何?”禪雅塔倒是很熱心的想教導。

“謝謝,但我看到數字就頭疼……”本質上其實是個學渣的島田家小少爺大搖其頭。

略過這段小小的插曲不提,關閉偶然醒來的中樞并沒有花費更長的時間,那裏的隔離門都還是被破壞狀态的,已經把所有能動的單位都派出來的中央電腦再沒什麽可以改變局面的手段,因為擔心只是單純關閉的話,還是有會被繼續啓動的可能,源氏在禪雅塔的指導下,很是幹脆的用長刀破壞了電腦深處的芯片。

“我以為你會介意。”跨出基地廢墟的大門的時候,忍者突然來了那麽一句。

歐尼僧侶回身看了他一眼,“他們并未覺醒自我,只有遵循程序的意志,真正的歐尼,絕不是那般。”

當他們回到村莊,告訴老太太這片區域已經安全之後,她似乎還不太能理解這一點,不過兩者也不是很介意,橫豎對方想要的安靜生活,應當可以不再被突然闖入的機械們打攪了。“我不知道要怎麽跟機械道謝……雖然确實是你們幫助了我。”老人刻滿溝渠的面孔上還殘留着一些茫然,“如果你們現在就要離開的話,帶上這些吧。”她拿出了一個包裹,“穿上人類的衣服,不要露出身體,這附近的人們一旦看到你們是歐尼就會拿出槍,就算你們懷有好意,他們也不肯信的。”

這應該是她能給予的,最大的回報了。

雖然其實并不需要,但源氏和禪雅塔還是十分感謝的收下了這份贈予。

“未曾穿過僧服以外的衣物,看上去,很有趣。”回程中,僧侶很感興趣的打量着手裏的衣物,而一邊負責駕駛車輛的源氏則興致缺缺的将包裹丢在一邊的空座上。“喜歡的話,我的也給你。”

“不行,那是給予你的禮物,要感激的收下。”

“即便不穿上衣服僞裝,我也是人類。”大約是現在沒有什麽外人,然後又跟禪雅塔比較熟悉的關系,忍者罕見的吐露了真正的心情。禪雅塔放下手裏的衣物,有些不解的看着源氏,“你并不厭惡歐尼。”

“……是不讨厭。”幹巴巴地回了一句之後,忍者又進入了僧侶熟悉的不願說話狀态,這并不是代表生氣的意思,相處許久之後,禪雅塔已經明白,那只是青年不習慣和他人進行過于直白的心理交流,所以陷入了不知道說什麽好的尴尬狀态而已。

思索片刻之後,似乎有了某種了悟的禪雅塔拍拍手掌。

“你所厭惡的,乃是己身。”

他甚至都沒有用疑問句。

忍者對他的話語毫無回應,一副似乎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樣子——然而,這正是被禪雅塔說中了事實才會有的結果。僧侶沒說任何多餘的話,只是坐在後座安靜的凝視源氏的脊背,等待着。

半響之後,源氏終于忍耐不下這份讓他心煩意亂的沉默,“……沒什麽不可以吧,又沒對誰造成困擾。”

他确實是厭惡着的,這具機械的身軀。

“不得不與厭棄之物日夜相處,會令人心生疲累。”禪雅塔想要開解什麽的人的時候,說起話來就不再是那個對塵世天真無知的僧侶,往往一開口,他就能戳中別人不想承認的事實。

源氏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在活下去這個終極要求面前,讨厭的心情什麽的,沒有半點份量。”無論厭惡還是喜歡,若他不依靠這幅軀體,便活不下去。所以忍者從來沒跟守望先鋒的同伴們提起過,他對自己身體的感覺。

“心之所想,不會因你的無視便不存在。”禪雅塔伸手觸碰源氏的胸口,“它始終靜待此處,日漸增長,令你倦怠不堪。” “我們能不談這個嗎?”很多時候,僧侶的過分敏銳也讓忍者覺得讨厭。

“逃避,無助于任何問題。”

【不要再逃了,源氏。】

與回憶裏過于相似的話語,讓青年不由得一腳踩下了剎車,小小的慣性并沒能拿兩個非人類怎麽樣,但源氏還是趴在方向盤上,許久也沒有說話。禪雅塔沒有對忍者突如其來的行為提出抗議,甚至也不像要追究剛才的話題的意思。源氏知道,只要他繼續露出抵觸的樣子,僧侶便不會再提那些話語了,禪雅塔與他外表謙和內在暴烈的兄長不同,是個不喜歡勉強他人的溫和修者。 “如果不介意技術糟糕的話,駕駛可以換成我。”歐尼僧侶拍了拍青年的背。

一如青年所預料的那樣,他略過了先前的話題。

“禪雅塔,在智械們看來,我确實是個人類吧。”源氏低聲說着,但語氣卻不像是詢問。

“……你是個人類,确鑿無疑。”

“在人類看來,我是機械。”他的聲音并不大,音調平穩而無波,仿佛只是在敘述某個不甚起眼的事實,“并不是一時誤認的那種,然後,我也是那麽認為的。”他不再憐惜自己的軀殼,凡是能夠派上用場的方式全部都要使用,毀壞就更換,不足也更換,最頻繁的時期,源氏甚至記不起自己到底換了幾個配件,還有一時忘記功能的事情發生過。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被殘留的人類部分,提醒着自己不是機械的事實。

齊格勒博士關切健康的眼神,朋友們看到他面孔時候的表情,以及戰場上智械們瞄準他的時候會吐出的一句‘人類’。

如果他真的是完全的機械的話,也許就不必承擔這些了。

“在我希望能以機械的狀态派上用場的時候,他們提醒我,我是人類,當我想被看做人類的時候,我的身體提醒我,它是機械,而依附于它的我,也應當是機械。”

“你說的沒錯,這種哪一方都不是的感覺,讓我非常疲憊。”倦怠的音色,從源氏的聲音裏,不可抑制的流淌出來。

禪雅塔輕輕合十雙手。

“本我不拘于形體,源氏。”

“沒有生命能夠不被自己依附的軀殼拘束,禪雅塔,即便是智械也不能。”

“然,即便是我等歐尼的鋼鐵軀殼,依然需求能量,需求呵護與照料,一如人類的肉身那般。然而源氏吾友,于你看來,‘我’是什麽呢?是你面前的這具量産機型嗎?是鋼鐵與電流構建的人型嗎?亦或是無數0與1所織造出來的一段程序?”

忍者啞然了半響。“即使對人類來說,‘我’是什麽這個問題,也是千古難解至今的難題……”就不要拿這個來為難他這種不學無術的家夥了吧?

“被形體拘泥的,究竟是‘我’,還是為了維持‘我’的而誕生的需求?亦或是只出于形體的行為?”禪雅塔搖搖頭,“源氏,你錯認了真實。肢體的更換,于歐尼而言乃是常事,但哪怕我和孟達塔互換軀殼,只要存在內裏的‘我’沒有化,那麽你面前的便仍當是禪雅塔。若源氏你維持着人類的身體未曾改造而受到傷害,将你治療的是另一具人類的身體殘骸,你會覺得自己變作了他人嗎?”

“……不會。”忍者捉摸了一會兒,覺得他好像能猜到禪雅塔想說什麽。

“那麽,若又真有一天,你此刻的身體被篡奪,要違背你的意志去傷害什麽人,你會因為身體的行為,發自心靈的願意如此做嗎?”

“不。”他大約會想辦法阻止,阻止不了就自裁什麽的。

“這正是‘你’。唯有構成‘你’的思想,才是‘你’的所有,與身體是鋼鐵與肉體,與種族是人類或歐尼,與樣貌醜陋或美麗,都毫無關聯。”

“你覺得疲憊與痛苦,是因為來自‘他人’的思想,在影響‘你’的思想,而‘你’并不願意接受這份改變。”禪雅塔再度做了一個合十禮,“厭惡便拒絕,不想被誤認,亦可以直言,相信自己的存在,‘你’的意志,不曾因身體而有所變化。”

這一次,源氏沒有反駁。

在數日之後,他不再直呼禪雅塔的名字,而是開始叫他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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