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将藥丸強行喂進對方的口中,苑随拍了拍手,看起來耐心十足的等着藥效發作。被迫吞了藥的女人卻還在徒勞的幹嘔,可那東西入口即化,別說吐出來,許是這須臾光景就已然融入了七經八脈之中。

苑随又回頭看了眼一旁的趙元,語氣裏終于少了些耐性:“你還不走?”

趙元一個激靈,“弟子……”

“出去。”

“可……”

“別讓本座說第二遍!”

護法大人突然陰沉到骨子裏的态度終于起到了一些威懾力,那言辭間的态度比方才對待風卿竹時愣是兇惡了百倍。

趙元不敢再猶豫,這苑随的蠻悍勁兒他是見識過的,不少不聽話的弟子都吃過虧,他萬不想也吃一次,于是趕忙磕磕絆絆的退了出去。

苑随不喜歡審問時近處有旁人,這個規矩不算新鮮,更何況方才又喂人吃了那種藥,保不準會做出點什麽于世不容的舉動。

只是沒人看到趙元回頭時那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他總暗暗思忖着,早晚有一日要将這丫頭千刀萬剮。

苑随的年紀一向難以服衆,但無可诟病的是那一身修為,在這人人畏懼的魔宗裏,除了宗主,竟少有人可以匹敵。

有人說她許是那閻魔王再世,所以才有這般可怕的天資,不過事實這丫頭究竟是吃什麽長大的,誰也無從得知。

趙元關上門,但是卻沒有立刻走開,暗牢裏的門皆是鐵築的實門,他屏住呼吸,又附在門上多聽了一會兒。

但牢門內的苑随又豈會不知,她輕蔑的瞥了一眼牢門,卻是懶得拆穿。

“好了,現在沒有旁人了,趁着藥效還沒發作,本座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苑随話是這麽說,但風卿竹雙手漸漸握緊的模樣,卻俨然不像是這麽回事兒。明明已經是個一兩力氣都沒有的瀕死之人,苑随卻仍能看到她将自己的指節捏到慘白,甚至骨骼都在暗暗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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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她忍得極為艱辛,而原本黯淡的臉色,也逐漸肉眼可見的,奇異的紅潤了起來。

風卿竹将牙冠咬得死緊,倔強的不願意發出半點示弱的聲音。

“本座勸你還是別太固執了,這藥效你忍得了一時,卻絕對忍不過半刻,但若是沒有解藥,你只會一直一直,永無止境的,痛苦下去。”

苑随拖着興致盎然的尾音,就好像她話語間雖這麽說,事實卻也并不介意多玩一會兒。

但唯有那微微凝眉的臉上,能看出她此刻,其實也并未因為眼下的情況,而收獲到多少滿足或快|感。

她看着風卿竹從額間流出細密的汗水,腦海中憂慮的事情,和嘴上說的話完全不在一個出發點:“相信本座,你很快就會求本座的。求本座多叫些人來,與你行那茍且之事……”

“你閉嘴——!!”聲嘶力竭的吶喊因為無法約控而近乎扭曲,倒更像是要借此來發洩體內沉悶堵塞的難耐。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風卿竹牙冠顫抖,誰也想象不到她拼盡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完整的說出這些話 ,“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你不得好死!”

“哼,”魔宗的人對于這種咒罵早已習以為常,苑随全然不打算放在心上,但她還是蓄力擡起一只手,掌心漸漸彙聚出一股霸道的靈力,“這可是你自找的。”

“啊——!!”

這一掌不遺餘力的打在風卿竹的身上時,饒是再硬氣的人,也還是不可壓抑的發出了一聲悲怆的慘喊。

縱是躲在門外偷聽的趙元也被驟然驚得一身雞皮疙瘩。

這苑随,當真是手辣的很。

門外的人終于快步離開了,苑随卻并未急着收掌,只是她掌心的靈力微微變化,面容也不禁柔和了幾分。

若是此刻的風卿竹還能睜眼看見,就會破天荒的發現,苑随的臉上竟呈現出了一絲,誰也不曾見過的動容。

她持續送入風卿竹體內的靈力一直不曾間斷,人也不由又走近了一些,然後低聲說道:“忍着些。”

她不确定風卿竹有沒有聽到,但大概就算聽到了,也只會當做是自己的幻聽吧。

風卿竹在魔宗的這幾天顯然受了極大地苦,魔宗的人從不手軟,使的都是些至陰至暗的手段,但其中尤為要緊的還是她的靈力被封,如果長時間內不得解封,這風卿竹無疑會在不久的将來,徹底成為一個無力回天的廢人。

而苑随方才那至烈的一掌,正是一口作氣,一次性将她所有被封堵的命脈全數震開了。

雖然靈力的恢複可能還需要些時間,但至少往後她的身體就能好受許多了。

“別白費力氣了,我說了,我不知道……”

苑随卻只是淺淺一笑,話語間都沒在說同一件事情,“那藥是騙你的,你覺得體內燥熱,氣血翻湧也并非是因為……”怕又刺激到對方,苑随想想又改了口,“總歸這藥雖有些難受,但并非真是什麽邪藥。”

藥已然起了作用,加上那一掌,所以此刻的風卿竹不可能感受不到,自己體內正在發生的變化。

苑随卻又道:“不過你若是不想被人發現最好還是繼續裝着,那趙元也沒什麽本事,甩甩鞭子之類的,對風女俠來說,應該也就是咬咬牙關就能過去的事情。”

風卿竹:“……你究竟,什麽意思?”

“看不出來麽?”苑随嘴皮子一碰,說得不帶一絲心虛,掌控中的靈力似有若無的拂過對方的臉頰,“憐香惜玉啊。”

瘋子!

“我對你們昆侖的寶貝可沒什麽興趣,你若受不了招了,我沒準還得瞧不起你。”苑随說着,覺得差不多了,便漸漸收了掌力。

魔族和仙家的靈力其實是相互沖撞的,不過風卿竹早已精疲力盡,所以壓根沒有多餘的思路去質疑,為什麽這位魔宗護法給她輸了氣力後,卻沒有讓她的身體感到明顯的排斥。

“咦,這是什麽?”舒了一口氣,苑随的視線在經過對方腰封某處的時候稍稍停了停,那裏似乎藏着什麽東西,盡管只露了一角,卻叫她湧出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

苑随再次伸出手時,風卿竹顯然也察覺到了她的意圖,“……幹什麽?”

話音剛落,苑随也已然将那東西拿了出來,是個香囊。

“還給我!”結果從始至終都能冷靜自持的女人,立馬便成了個炸了毛的野貓。

“啧,”苑随卻不以為意的砸了一下嘴,她歪着腦袋若有所思的看着手裏那已經發舊的香囊,“這麽破的玩意,還當個寶貝?”

這香囊少說五六個年頭了,裏頭放的香料也早就寡淡得聞不到絲毫氣味,更別說能起到什麽效用。縫制的布料也十分廉價,線頭粗糙,沒有任何紋樣,簡直就大街上五文錢就能随處買到的玩意。

說句不好聽的,窮人家才會佩戴的物件。

結果卻被這錦衣長袍的大師姐,當個寶貝似的藏在身上。苑随不過是拿了一會兒,就像是要了她的命。

這反應,着實叫人有些驚喜呢。

“與你何幹?!”

“要不說來聽聽,這裏頭有什麽故事?”苑随的好奇心表達的很是誠懇,“我這個人啊,最喜歡聽故事了,沒準你講得動聽些,我會考慮再幫幫你。”

但回答她的卻仍是那句話,“還給我!”

苑随當即便又因為這女人的無趣而失了興致,她沒好氣的呼了口氣,但末了還是又笑着扯了下嘴角,“會還給你的。”

她說完便又彙了股靈力,在風卿竹胸口淤結處推了一掌,繼而眼看着對方低頭嘔出了一口烏血,再接着便終于如願昏死了過去。

“好好睡會吧。”苑随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自言自語的嘀咕着。

從刑房裏出來的時候,迎面又碰上了趙元,苑随喪着個臉,看起來心情不佳。

但這趙元還是“藝高人膽大”的沖撞了上來,“大人,她……?”

“昏過去了。”苑随随口說道。

“昏、昏過去了?!”趙元卻當即一臉震驚道。

“怎麽?”苑随瞥了他一眼,繼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的時候,“噢,你們不會是又讓她吃了那個什麽,保持清醒的藥了吧?”

趙元:“……”可不是。

不過就算苑随意識到了這一點,臉上卻仍是沒幾分歉意,她事不關己似的聳了聳肩,“那大概是本座一時沒收住,玩得有點狠了。”

趙元:“…………”

這話什麽意思?這風卿竹該不會是,死了吧?

這個問題趙元當然不能指望苑随給她回答,護法大人今兒個興致過了,現在事了拂衣去,走得毫無留戀和負擔。

不過苑随那張總是雲淡風輕,将一切都不怎麽放在心上的臉,卻在脫離了外人視線的時候漸漸沉重了起來。

這世人都只知道她喜歡折辱仙家弟子,卻不會知道每次魔宗抓了人回來,她都要頭疼好些日子。

苑随停了停步子,其實她原本也沒必要這麽煩躁的,不過見過風卿竹之後,情緒倒确實是有那麽點莫名的失控。

她是從未想過,與風卿竹再相見,會是這麽一般光景。

而更讓她想不到的,大概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風卿竹竟然還留着那個破香囊。

這人是有多念舊?

想到這裏就忍不住把東西從袖口裏拿出來,指腹摩挲着那醜巴巴的線結,左思右想卻還是不明白,這種東西有什麽值得留到現在的?

當年她不過是找不到趁手的布袋子,所以随手縫了這麽個玩意兒,是讓風卿竹受藥香熏染早些康複。可那藥效也不過就三五日的時效罷了,她還特地叮囑了她,沒味兒了也就沒用了,丢了就成。

昆侖弟子,沒這麽缺錢吧?

還是說……那時風卿竹便将她放在了心上,所以留着這唯一的物件,聊寄相思?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嘈自己,再自己誇誇自己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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