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還像以前一樣處理麽?”

行至無人處,白因從暗處現身,輕聲問道。

“這次不行,她不能‘死’。”苑随放下拿着香囊的那只手,視線錯開後回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白因一眼,“那趙元好不容易抓了個大角色回來,若真被我弄死了,反倒要麻煩了。”

苑随撇了撇嘴,說是如此,但一時半會也沒有新的想法。

以往她以虐殺仙家弟子為樂,死了之後就讓人将屍體随便抛在域外的亂葬崗,那些弟子大多是些無名之輩,自然也就沒什麽人在意。

所以沒人會知道,在“死”之前,苑随都喂他們吃過假死藥,而血肉模糊的慘狀也大多半真半假,有不少障眼法的成分,事實上時效一過,那些弟子就會陸續蘇醒,繼而自行離開。

雖然這個辦法并非什麽萬全之策,但也不可否認,因為這個法子,苑随已經在魔宗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順理成章的救了不少仙家弟子的性命。

“風卿竹是昆侖掌門最看重的弟子,或許,他們會來救她?”白因道。

苑随搖了搖頭:“你我都很清楚,魔宗是絕對闖不進來的,為了救一個人犧牲更多弟子的性命,哪怕是再疼愛的弟子,怕是也只能忍痛舍棄了。”

她暗暗嘆了口氣,越說越是嚴肅,和平日裏那個玩世不恭的左護法大人,俨然判若兩人。

苑随說:“她應該,也不希望有人來救她。”

魔宗所處的位置在人間與魔域的交界口,凡人想要進來,靈力會在一定程度上大打折扣,除此之外還要受一路魔靈的刁難,別說救人,活着到魔宗大門都很困難。

苑随想着對策,目光則心不在焉的看向了遠處正在花園裏嬉笑玩樂的女人們。

她瞧了一會兒,繼而眉峰一揚,像是想到了什麽,“既然人是趙元抓回來的,那咱們也回贈他一份大禮好了。”

——

苑随從暗牢離開之後,就像是把這事兒忘了個徹底。

Advertisement

每天混日子的左護法一天一個新念頭,就好比隔天她又去音律坊聽了曲,新曲兒很是符合她的心意,于是聽着聽着就聽迷上了。

連着來聽了兩天,以至于宗內其他人還來不及享用,奏曲人自個兒先奏吐了。

所以苑随自然不會知道,自己撂了個爛攤子,讓暗牢裏的人焦頭爛額了好幾天。

風卿竹昏睡了很久,看守的魔族弟子探過氣息,一度以為她是真的已經死了。只是計劃着要不要把這人丢亂葬崗時,卻又冷不丁的似乎聽到了一聲似有若無的呼吸聲。

這不就活見鬼了麽,結果再去探,還是愣沒發現一丁點活氣。

思來想去打也不敢再打了,估摸着打也打不醒,何況這滿身是血的慘烈模樣便是活着也經不起再折磨。免得本還有活路,結果兩鞭子一抽真給打死了。

索性就先放着,若等個一兩天還不見動靜,再扔了不遲。

沒成想,還真就不小心把人給等活了。

而大概是這兩天睡了個飽覺的緣故,風卿竹的精神似乎比先前好了不少,光是瞪起人來,那眼神就很有力道。

趙元正氣得要跟她算這兩天的賬,罵罵咧咧了老半天後正要上手,哪知道袖子剛撸到一半,外頭的弟子就通禀了:左護法大人駕到。

趙元差點沒給心頭的一口氣給生生堵死。

“诶?這不還活着呢麽?”苑大護法人還沒走進門,聲音就先傳到了,她悠哉悠哉的看了一眼生氣勃勃的風卿竹,語氣還怪驚喜的,只聽她彎着眼睛笑道:“害本座這兩日憂心忡忡的,還以為風女俠這般不扛打,真死在了本座手裏頭呢。”

風卿竹:“……”

趙元:“……”

他怎麽就看不出,苑随有一星半點憂心過的樣子,聽聞她這兩日泡在音律坊,明明是美酒佳肴好不快活。

苑随道:“還好還好,活着便好,免得本座一時過失,再遭人記恨。”

這話裏有話的,趙元當即就對號入座了,趕忙小心翼翼的表示衷心:“護法大人這不說笑了麽,便是您真的打死了她,弟子們也絕非敢有半點非議!”

“哦?此話當真?”

被反問的趙元心頭“咯噔”一下,尋思苑随這不客氣的,不會是又要故技重施一遍吧?

“自、自然當真……”但還是硬着頭皮應了下去。

護法大人聞言,轉而便很是欣慰的點了點頭,她對底下弟子的狗腿行為一向十分受用,言語之間也是相當配合,“看來是本座錯怪了你啊!那既是如此,本座再跟你假客氣,倒顯得小氣了。”

“……”

“不過你也不必緊張,本座倒也不會真打死了她。”

她一臉真那麽回事似的拍了拍趙元的肩膀,接着便一邊說一邊走向仍被綁在刑架上的風卿竹,四目相撞,這女人也不記着她的好,仍是一臉洶洶的敵意。

苑随不由一笑,覺得有趣。

現在再看風卿竹,精神是精神了一些,就是這一身裝束着實有些狼狽,看得人還挺不舒服的。

苑随擡手,手背輕輕托着自己的下巴,狀似若有所思的模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盯得風卿竹一陣不自在。

但不自在歸不自在,她仍舊困獸般不甘示弱的回瞪着,再接着便聽到苑随張口就來的鬼話:“本座聽說,這昆侖大師姐,可是位絕世佳人呢,怎麽在你這呆了幾日,便成了這麽副落魄德行?”

趙元:“啊?這、這個……”嚴刑拷打之下,也沒聽說過要考慮好不好看吶。

“本座好奇的很,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好看,是不是名副其實。”

“那大人的意思是?”

苑随不由分說的擡了擡手,示意着後面的獄卒将風卿竹從刑架上放了下來,趙元雖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卻也沒膽子出口阻攔。

被放下了的風卿竹彎身咳了幾聲,被束縛太久的手腳早已麻木的找不回知覺,一時半會兒便是想獨自站立都很困難。

而一向講究的護法大人今兒倒是難得不嫌棄,一派慷慨的将人直接接到了自己的懷裏。

“大人……”趙元一看那血污沾上了苑随的衣服,當即就緊張了一下。他止不住聯想到上次弄髒苑随衣服的下人,現在還被關在魔獄塔裏沒放出來呢。

“無妨。”誰知苑随卻壓根沒放在心上,和以往全然不是一個态度。

“你又想耍什麽把戲?”被迫靠在魔族懷裏的風卿竹虛弱的低聲質問,她推了苑随幾下,可使不上力氣的雙手便是連對方一根小手指都難以撼動,看起來倒反而更像是輕浮女子的欲拒還迎。

“我勸你還是乖一點,配合一點,也能少受點苦。”苑随好心提醒道,她的手攬在風卿竹的腰上,那姿勢怎麽看怎麽還有三兩分暧|昧的意思,愣是瞧的在場的這些人滿臉茫然,更是忘了該怎麽進出氣了。

這苑随,該不會是看上這風卿竹了吧?

趙元在心裏嘀咕,确實這女人是有些姿色,便是如今這般慘狀也還透着幾分凋零的美感,再想想剛抓到她的時候,那盛氣淩人、冰清玉潔的模樣……別說,現在回憶起來,還真是別有風味。

只怪他一直立功心切,竟是忘了別的美事,如今被苑随搶了先,倒才覺着有些後悔了。

掙脫不開,風卿竹只得不甘的閉了閉眼睛,但身體仍在本能的表達抗議,“放開……”

“放開了,你就該摔地上了。”苑随笑道。

“……那也用不着你費心。”

看看這不識趣的犯人,知不知自己身邊的是什麽人,再這麽鬧小命怎麽丢的都不知道。

趙元還惦記着問出個昆侖璧的下落,好好立上個頭功,這心裏頭難免就關懷上了風卿竹的死活。

苑随這人他一向看不透,更摸不清她的路數,所以別看她現在一臉好說話的樣子,誰也不知道她心裏實際在打什麽可怕的算盤。

“你倒是犟得很。”苑随如是說着,手上卻偏偏摟得更緊了。

“趙元,這人是你抓回來的,本座本不該搶,不過嘛,本座實在是難得碰上個感興趣的事兒,所以……”

“弟子明白。”

“明白就好,你也別急,等本座玩膩了,自然把人給你送回來。”

話說到這了,其實也就等于說上了絕路了。再送回來這樣的話趙元是不信的,落在苑随手裏的有幾個能有好下場的?就算苑随真能有這心給他把人送回來,八成也是半死不活,沒多大用處了。

可明知如此他也只能認栽,唯一能做的便是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再抓着什麽要緊的人一定得偷偷看緊了,絕不能再洩露了消息。

風卿竹是被苑随一路抱回自己的寝殿的,只是親眼瞧見的人沒幾個,消息倒是傳得飛快,不下半日就在整個魔宗裏宣揚開了。

苑随年紀輕,雖說喜歡玩樂卻是對情|愛之事一直不怎麽感興趣,宗主犒賞過她幾次,其中漂亮的男侍女侍也不少,可那些人最多也就是被護法大人帶着一起看看戲,吃吃酒,卻是從未聽說哪一個能真正得苑随青睐,或是爬上過她的床的。

可眼下這又是什麽情況,這凡人髒兮兮的,苑随這般吹毛求疵的人竟也不嫌棄。

“左護法別是真看上那凡人了吧?”

“我覺得就是一時新鮮,過不了幾天就得厭了。”

“我也覺得,那凡人骨頭硬,沒準護法大人閑來無事就是想找個樂子,把她給征服了!”

“對對對,哈哈哈哈,護法大人可真會玩兒。”

魔宗內人雲亦雲,各種版本傳的風生水起,雖說誰也不敢明面上說,但難免還是會傳進當事人的耳朵裏。

苑随倒是無所謂這議論,不過風卿竹本就不甘屈辱,反應自然大了些。

“你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她怒視着壓在自己上方的女人,恨得咬牙切齒。

“別激動。”苑随把人摁在床上,相比起對方的暴躁,卻只是慢條斯理的輕聲勸着。她手心微微用力,迫使對方松開那握着簪子的手。

方才一路上為避免麻煩她一直封着風卿竹的穴道,這才剛剛解開,稍不留神,這女人就給她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不是想拿簪子戳死她,就是想戳死自己,着實讓人不省心。

許是真信了那些小魔的話,覺得她做的這些,只是為了進一步的折辱她罷了。

而風卿竹這樣的人,寧死也不會向魔族屈服,此前雖受趙元威脅不敢自盡,但人一旦被逼到了某種程度,眼前抹黑,頭腦空白,也管不得那麽多。

苑随表示理解,所以耐心也準備的很充足。

“放開我!”風卿竹也意料之中的并不聽勸,仍是竭力的反抗着。

直至苑随亦真亦假的笑着說了句:“你再亂動,我可就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來真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嗷嗷,來啊來啊,不來你就是不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