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四？（11）

一旁的侯爵夫人，見自家女兒對沈衾九那熱絡的樣子略顯不快，沖着呂瑩瑩道：“有這胡鬧的功夫，你倒是也趕快将身上的香囊丢了，把身上的味道散散。不然一會逛禦花園時，萬一碰到皇上，一身脂粉氣指不定怎麽遭人嫌棄！”

另一個簪着滿頭珠翠，衣衫華貴異常的婦人，亦皺眉拿着扇子替自家女兒一邊扇風去味兒，一邊氣惱道：“這皇後娘娘為了争得皇上獨寵也算是費盡了心思，約我們前來也不提前說去哪兒，等咱們馬車到了皇宮才将我們引來這禦花園，說什麽邊賞花邊議事兒更為惬意。”

“這下可好，等會兒咱們一群人往那花叢裏一站，身上的脂粉味被周圍花香一襯，豈不是都成了庸脂俗粉？”

周圍攜女兒一同在此等候的官眷們聞言，也意識到了皇後的心思，一個個忙活着幫自家女兒扔了香囊，扇風去味。

其實官員女眷們的行為不難理解。

如今新帝登基，後宮空虛。

今日趕上皇後約一衆官員家中女眷入宮，不少朝中大臣和府上福晉，都隐隐盼着此次進宮，萬一自家女兒能得陛下青眼，入宮成了寵妃，那他們家族的仕途也會跟着順暢很多。

所以這些官員福晉出門前将女兒好一通打扮，衣着首飾怎麽鮮豔華貴怎麽來，胭脂香粉更是恨不得不要錢的往女兒身上塗。

她們的出發點沒錯，可是卻如何也沒想到，皇後約她們會面的地方竟會是禦花園。

此時正值盛夏，禦花園本就花卉繁茂，被風一吹更是花香盈盈。

在這禦花園純天然花草香氣的襯托下，周圍一衆女眷們身上香囊香粉散發出的氣味，肯定會壓的毫無存在感，甚至媚俗不堪。

這般情境下，若是見不到皇上便罷了。

若是真見着了，萬一給新帝初次見面便留下了什麽庸脂俗粉不堪入目的印象，那等真正選秀之日，她們的女兒豈不是注定落選？

所以，有這麽一重緣由在先，一衆女眷們怎會不急？

對新帝顯然沒什麽特殊想法的呂瑩瑩，一臉生無可戀的由着自己娘親在自己身邊折騰個沒完。百無聊賴之際，目光落到了涼亭中唯一一個沒有任何急切表現的沈衾九身上。

這不細看還好，此時這麽細細一瞧，呂瑩瑩發現這位之前沒露過面的四王妃，長得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在這一衆姹紫嫣紅裏，她一身素雅淡色藍紗繡裙，襯得那本就出衆的容貌越發清麗脫俗，而且剛剛湊近時，好像就連她身上的味道都特別好聞，全然不似她們身上熏香或香粉那般氣味厚重！

從小被嬌寵着長大的呂瑩瑩不顧自己娘親念叨，往沈衾九身邊一站，下一刻竟真的湊近幾分，抽動着秀氣的鼻翼嗅了嗅，随即便是一臉迷醉的看着衾九道：“王妃姐姐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啊！不知用的是什麽熏香啊!”

她，這是被一個小姑娘給調戲了？

衾九被呂瑩瑩這幅對着她聞來聞去的癡漢模樣逗得不行，卻還不好攔着她。

倒是侯爵夫人先看不下去了，拿扇子在自家女兒頭上拍了一記，随即才抱歉的看着衾九道：“四王妃見諒，我這女兒當真是被我寵壞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衾九聞言輕笑，毫不介意道：“無妨，我倒覺得貴府嫡女靈秀可愛，性子極好呢！”

見這四王妃說話時溫言軟語，氣度卻不卑不亢，侯爵夫人都不禁高看了她一眼。

想到自家女兒談及她身上熏香好聞一事，侯爵夫人心思一動笑道：“四王妃不介意便好，不過冒昧問一句，四王妃今日身上所熏是何香料，竟與周圍花香絲毫不見相沖？”

“其實我今日所用并非什麽香料，而是我自己閑來無事時，利用不同花卉配比調制出的香膏。正巧，我今日出門時帶了幾盒剛研制出的新品，倒不如贈與瑩瑩妹妹一盒，也算是對她不嫌我落魄，主動引我入涼亭的一點謝禮。”

“四王妃身份尊崇何來落魄一說，王妃是說笑了。”明明是敷衍的話，可從這侯爵夫人口中說出，卻仿佛發自肺腑一般，讓人哪怕知道她在客套，也會生出幾分好感。

衾九見這侯爵夫人沒有拒絕她贈禮的意思，便對碧玉使了個眼色。

碧玉接收到衾九的目光，才想起來王妃出門前，确實将幾個制作精巧的小玉盒交予她保管，當即從袖中取出一盒給呂瑩瑩身邊的婢女遞了過去。

呂瑩瑩早就對衾九身上香氣由來好奇不已，此刻沒想到衾九會送自己一盒，當即從身旁婢女手中接過那觸手冰涼溫潤的玉盒，迫不及待的将其打開。

随着玉盒開封，一股混合着晨露玫瑰和草木香氣的特殊香味緩緩湧入鼻端。

那味道，雖不如衾九身上的那種聞起來清冷出塵，卻有着更貼合少女氣質的明豔活潑之感，而且這種帶着一點點草木香氣的玫瑰幽香，讓人哪怕置身花海，也能在其中脫穎而出，并且一點沒有沖突媚俗之感。

“娘，你快聞聞，這個味道真的好好聞啊！”

随着少女興奮地輕呼，周圍不少官家女眷也好奇的湊上來輕嗅，下一秒果然一個個的被這香膏的獨特的氣味所折服，紛紛湊上前來詢問衾九帶了幾盒，能不能賣給她們一盒救急雲雲。

原本被晾在角落備受冷落的衾九，此刻身邊一下子圍滿了人，一個個的均十分客氣的向衾九詢問香膏的事情。

見狀，衾九也沒有收錢的意思，反倒是讓碧玉将剩下三四盒香膏送給了那些身份較為尊崇的官員女眷們，随後又專門留出一盒打開，供其它沒拿到香膏的女眷們應急使用。

如此妥帖的處事方法，再加上又為她們的女兒解了燃眉之急，讓公爵夫人和侯爵夫人對她青眼有加的同時，又不禁感嘆她命途多舛。

畢竟像她這般靈秀聰慧的女子，若是還未成婚，不論是嫁給哪個世家子弟，想必都能對家族帶來頗多裨益。

想到自家還未娶妻的嫡長子，侯爵夫人暗嘆一聲可惜，之後對待沈衾九的态度倒是明顯溫和了許多。

而周圍用過香膏的女眷們，眼見涼亭裏地位最高的兩位夫人都對沈衾九青眼有加，便一個個借着香膏出處和制作方法等問題熱絡的上來攀談。

有不少人更是迫切的詢問起沈衾九，這香膏日後是否能拿出來售賣。

這個話題一出，瞬間吸引了一衆女眷的注意。

她們此刻已見識了這香膏的絕妙之處，拿她們曾經所用的香粉香料與這香膏一比，差了顯然不止一個檔次。

于是女眷們便擔心起了後續購買的問題。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讓用過香膏這般好物的官眷們，回家再重新使用氣味濃欲的香粉，她們顯然已經有點不能接受了。

不過這沈衾九再不濟，可四王妃的頭銜在那擺着，皇室地位不可侵犯的威嚴在那撂着。

想要香膏，威脅人家硬交出來這條路顯然是行不通的。

各家福晉，想讓自家女兒在初秋選秀中處處不落于人後，那就只能陪着笑臉捧着禮物上門求着人家售賣。

再加上這香膏是沈衾九自己研制出來的，京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你想買除了結交沈衾九便再無他法。

這麽一來二去，誰還敢輕視她四王妃半分，那絕對是在給自己和自家女兒的前程添堵。

于是，心思活絡起來的官眷們，對待沈衾九的态度越發溫和友善。

向來喜歡香料花粉的呂瑩瑩更是緊張的看着衾九道：“王妃姐姐，你這香膏香氣清新，氣味獨特，可這麽一小盒，哪怕省着些用，一個來月的也就空了。你便多做些賣與我好不好~我願出高價購買！”

一聽呂瑩瑩開口，渾身珠光寶氣，處處都喜歡高人一頭的宋國公府嫡女宋端懿也開口道：“京中官家女眷衆多，手裏也從不缺少銀錢，王妃不若便放心大膽的批量制作，別的不敢說，只要有我們宋國公府在，我便能保證哪怕王妃手裏的香膏一盒未賣出去，我們也能以市場價盡數收購。”

呂瑩瑩向來不喜這傲氣十足打扮的花枝招展孔雀一般的宋端懿，撇撇嘴道：“王妃姐姐制的香膏味道如此好，大家争搶都來不及，哪裏會賣不出去。”

周圍官眷們聞言也是趕忙附和。

見狀，衾九一臉為難道：“若是只是一盒兩盒，我自己做了送給各位姐妹們一些都無妨，可如果大批量長期供應，我一個人恐忙不過來。而且不論如何，我畢竟擔着王妃的頭銜，在王府內售賣香膏也不合規矩。”

宋端懿聞言道：“那便雇些得力的人手，在京中開家香膏鋪子不就好了？若是人手不足，我們宋家亦可派人前去幫忙。”

此話一出，女眷中立馬有人附和，“對啊！四王妃不若直接開一家專門經營香膏的店鋪，這樣我們采買有了固定的去處，也不用派人經常去王府叨擾王妃。”

沈衾九眉頭微蹙：“可是官家女眷經商本不是什麽光彩之事，這若是傳出去......”

“什麽不光彩之事！姐姐你若是開了這香膏店，我倒是看看京中有哪個人敢說姐姐半個字不是！”呂瑩瑩當即站出來第一個說道。

“是啊！有我們宋國公府給你撐腰，我倒也想看看有誰敢亂嚼舌根子！”感受過香膏魅力的宋端懿也冷着聲音威吓。

官員中的兩大巨頭都站了衾九這邊，這下周圍哪怕頗有微詞的女眷也不敢有丁點微詞了。

畢竟，對于年輕愛美又錢多到花不完的官家女眷們，敢跳出來擋她們的變美之路，分分鐘能被她們的眼刀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