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四？（18）

齊犷拿起桌案上抄寫好的宣紙，看着上面一如曾經的娟秀字體，沉聲道：“既然知道是朕，為何不起身請安？”

女子聞言微微仰頭，唇角緩緩笑開：“陛下既然悄無聲息的過來，必然不想引起別人注意，所以此刻陛下并非陛下，而是齊犷哥哥。”

齊犷伸手捏住面前少女的下巴，“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朕的名諱。”

少女嬌媚的面容上顯出一絲失落，旋即起身像是要行禮，卻被男人拖了拖手臂，半道制止了。

“我便知道，打小起，便是齊犷哥哥最寵我，不過九兒還是知道分寸的，只是私下喊喊，明面上您還是陛下。”女子緩緩笑開，語氣親昵的仿若她從未被他傷過一般。

可是不該是這樣的。

他明明讓蘇清婉替換她坐上了後位，她如今卻不恨他？這可能嗎？

或許，她只是換了種方法，想要重新回到他身邊？

像是被這種想法蠱惑了一般，齊犷深深望着沈衾九的眸子，沉聲道：“先是麻辣一鍋又是香膏坊，沈衾九，你最近在京中如此大出風頭，究竟想要做什麽？”

衾九像是沒聽懂他的話一般，黛眉微挑，目光狡黠道：“齊犷哥哥這麽聰明，難道沒看出來嗎？”

或許是面前女子那雙眸子太過漂亮，亦或者今日她身上香氣太過誘人，齊犷的心都随着她這句話漏跳了一拍，卻還是啞聲問道：“看出來什麽？”

“當然是......”衾九彎唇笑開，在齊犷充斥着複雜與隐隐期待的目光中，緩緩開口道：“因為......我缺錢啊。”

顯而易見的失落從男人眼底劃過。

衾九卻仿若未覺，掰着指頭道：“齊犷哥哥你不當家你不知道，這想打理好王府上下開支可費錢了呢！你看啊！單這王府上下的婢女小厮，每月的月例銀子，還有我與四王爺每日的夥食開銷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呢！”

“而且你不知道，四王爺小孩子心性，今日摔碎個茶壺，明日碰碎個花瓶，後日尿濕條褲子......這不都得換新的！”

衾九說起這些，委屈的像是要哭了一樣，可憐兮兮道：“一大家子的開銷啊，都要我一個人負擔呢，我能不想辦法掙點錢貼補家用嘛。”

“結果卻還要因為此事被皇後娘娘叫來訓斥，抄寫女則、女訓，我真是史上混的最慘的王妃了吧。”

齊犷聽得臉色鐵青，幾乎繃不住臉上的表情，沉聲道：“如果朕記得沒錯，齊霄每月的俸祿可都是最早送去四王府的！”

衾九有些惆悵的看齊犷一眼，嘆息一聲道：“齊犷哥哥有所不知，臣妾管理一大家子人本就不易，曾經臣妾家中父母的積蓄財産又不知落入了哪個奸人的手中。”

“再加上王爺本就不多的俸祿最近又縮水近半！這王府收支入不敷出。臣妾無法，只得搞點小本買賣，賺點零花錢貼補家用了。”

衾九說着，滿眼期待的看着齊犷道：“陛下若真體恤王爺心智不全，沒法結黨營私貼補家用。可憐我一女子，飄零在外無枝可依，不如将四王爺的俸祿再提上一提？”

“小本買賣？入不敷出？”

齊犷都快被氣笑了，冷笑道：“不到月餘的時間，京中麻辣一鍋的分店都開了快三家，每日食客往來不斷。你那香膏鋪子，主要購買力皆是京中富戶和官員家眷，據我推斷，其中盈利甚至能超越天下一鍋，而你現在卻說是小本買賣？你......”

齊犷話未說完，卻見衾九忽然眸中淚光盈盈，下一刻竟倦鳥歸巢一般撲進了他的懷裏。

懷中的女子在這炎炎夏日裏，身上依舊帶着微微的涼意，合着她身上雪松般清冷出塵的味道，引的齊犷擡起的準備推開她的手，最後仿若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她單薄的肩頭，剛剛想要訓斥她欺君的話全部被吞了回去。

是他欠她的，所以縱容她一些也無妨。

齊犷為自己偏袒找着理由，卻忽然聽懷中女子，微微揚聲啜泣道：“陛下，臣妾心裏雖亦對陛下念念不忘，可如今臣妾已經是四王爺的人了。好女不侍二夫，陛下還是徹底斷了這封妃的心思吧！”

“？？？？？”齊犷一臉懵逼，這都什麽跟什麽？他什麽時候準備封她為妃了！

“你這個賤婦！本宮留你在宮內抄寫女訓女則，學學女子該守的規矩，你卻不知悔改，竟然敢在本宮的偏殿內勾引當今陛下！”就在齊犷愕然中，蘇清婉尖利到近乎發狂的聲音從偏殿門口傳來。

蘇清婉怎麽也沒想到，她将沈衾九留在宮內，原本想要好好挫挫她身上的銳氣，結果卻親眼在自己宮中看到如此一幕！

就說齊犷時隔數日未來未央宮，怎麽就偏選今日翻了她的牌子。

沒想到，竟是被沈衾九這個賤人勾了魂，一入未央宮便直接跑來了這偏殿。

衾九仿若才發現皇後出現一般，趕忙推開齊犷，顫聲抽泣解釋道：“皇後娘娘，臣妾也沒想到陛下會突然情不自禁的跑來抱我。臣妾已經嫁與四王爺為妃，無意入宮，還請皇後娘娘勸勸皇上。”

“你這個賤人！明明是你用狐媚手段勾引陛下，現在在這兒裝什麽白蓮花！”蘇清婉伸手欲打沈衾九。

齊犷看着一向溫婉的蘇清婉這般狂躁的模樣，微微蹙眉，最後還是攔下了她朝沈衾九揮去的手。

“皇上當真要護着這個賤人麽！”手腕被男人緊緊攥住，蘇清婉瞪着一雙眸子，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齊犷。

齊犷沉下了眸子，語氣中帶着不悅道：“堂堂皇後，滿嘴賤人來賤人去的成何體統！而且沈衾九再不濟也是堂堂王妃！你今日将她傳喚進宮留宿整夜，傳出去本就于理不合。”

蘇清婉冷笑一聲，甩開了齊犷攥住自己手臂的手，近乎凄厲的喊道：“那皇上在本宮的偏殿，深夜抱着自己弟弟的正妻，便說得過去嗎？”

齊犷眉頭微蹙，微惱的看向沈衾九，卻發現那跌坐在地的女子，精致的小臉上非但不見半分懼怕，反倒一臉奸計得逞的狡黠之色。

她剛剛主動投懷送抱，還讓皇後撞個正着，分明就是找準了機會有意報複他。

封她為妃？也就她能想得出來。

不過，一個曾經愛他至深的女子。

前一刻還等着登上後位，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下一刻卻被他調換了身份，送去給一個傻子王爺當王妃。

再加上皇後今日明顯針對于她的所作所為，她氣惱不滿之下做出剛剛那番行徑......

罷了，他确實對她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