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28午夜情愫(12)

正口若懸河地同幾位常見諸報端的商界要人相談甚歡,可,惟獨不見司徒霄,她繞着場邊轉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會場周圍布置着她最喜歡的白色玫瑰,正中,用這些白色玫瑰堆砌起來的臺上,擺放着早就累好香槟臺。

爍爍發光的水晶杯在陽光的流轉晖照間,無疑是整個會場最核心的布置,她知道,一會他和她将在這,将香槟酒倒進這些杯中,然後,将喜宴推向高潮。

但,現在,司徒霄的消失,讓她第一次有些緊張,一直以來,都是他找她,她永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這種被尋找的優越。

她從随身的包中拿出手機,第一次主動按通“1”鍵,但手機的那端永是無人接聽。

在烈日的炙烤下,她有些不适應,她不自覺地往一邊花棚搭出的陰涼處走去,花匠精心栽培出的多色月季順着栅欄蜿蜒地爬出一道別致的花牆,透過碩大的花朵,墨綠的筋藤,可以看到本來刷成白色的栅欄。

也可以看到菱形栅欄格後是一間間暖房,裏面放養着各類的花卉。

辰顏饒有興致地從格子中望着裏面形形色色以前甚少見過的很多叫不出名的花,越走越往裏,突兀地,女子低低的嬌喘聲,不合時宜地闖進她的耳朵,她下意識地想扭頭就走,但目光還是繞過花枝,看向最後一間暖房,接着,她看到一幕必将永久停駐在她腦海中的景象,一幕她婚姻生活開始時的陰影。

紀如初勾住司徒霄寬闊的肩膀,二人旁若無人纏綿的熱吻,将整間暖房的氣氛烘襯地別樣暧昧。

他們側對着栅格,沒有注意到辰顏驚愕的目光,司徒霄的手放在紀如初纖細的腰部,他剛剛吻過她的唇,現在正以同樣娴熟的吻技碾過紀如初玫瑰般誘人的櫻唇。

這就是她的丈夫?那個,在不久前還信誓旦旦說愛她的丈夫?

她不知道紀如初是何時來到婚宴現場的,或許,她一直就在司徒霄的家中,媒體不是報道過,她因為片場失态,已有一段時間告假不接片子了嗎?

原來,他們還在一起,原來,即便是和她結婚,司徒霄仍舊是那個媒體報道中的花心總裁。

她憑什麽相信自己能改變他?他此刻說愛着自己,前一秒和下一刻,說不定就将同樣的承諾許給其他的女子。

她和那些女子的不同,僅在于,她是沈氏企業的繼承人,這層光輝或許才是促使他娶她的真正原因。

畢竟,他每一次都可以清楚她的行蹤,那麽,為什麽不能清楚她真正的家世呢?

辰顏踉跄地後退中,将一邊的花架撞倒,司徒霄聽到響動,發覺不對,推開紀如初,往外奔出時,只看到身穿金色禮服女子奔跑離開的背影,縱然只是背影,他還是辨認出,這是辰顏。

他對她的熟悉,遠遠超過想象。

他向她追去,在快要追上她時,他試圖抓住她的胳膊,但她回身掙開時,松開提着的裙擺,魚尾裙的束縛加上她急于奔離步子,将她絆倒,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沖向前面的香槟臺,清脆的水晶碎裂聲中,他看到,她跌倒在那碎碎的水晶上,纖細的手腕被鋒利的水晶割出幾道深深的口子,迅速地染紅,她身上金色禮服。

第四季 愛恨恢恢(最終季) 68.她的拒絕

她趴倒在水晶上,心也碎成一片片的殘屑,每一片,都沾着溫熱的血,但,沒有淚。

在賓客詫異的目光中,他将她從地上撈起,緊緊地抱着她,在她耳邊不停地低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顏,對不起!不是你想得那樣!”

在擁住她的那刻,他的手撫上她流血的傷口時,指尖粘膩纏綿血的溫度,讓他再一次地明白,自己害怕失去她的念頭,甚至遠遠超過所有複仇的念頭。

但,在此刻,他只想抱緊她,只要她永遠在他身邊,或許,這世界,真的有他可以為之放下所有擔負的人,就是,他懷中的女孩。

他唯一願意娶,并給出承諾的女孩。

在預謀接近她,付出的虛情不知不覺中轉成了真心,他沒有後悔。

他擁着她,那麽緊,緊到讓他能自我安慰,她還是屬于他,并未因剛剛的一幕有所改變,但懷中的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他愈漸擔心,生怕是自己的緊擁将她悶壞,忙稍稍松開,凝視她的小臉。

“顏,我和紀如初已經結束了!”他用只有他們倆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

結束?所以那個是Goodbye Kiss?這樣的話,或許欺騙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是綽綽有餘的,但畢竟,他剛剛是那樣溫柔地吻着紀如初,而并非是在她唇上接近懲罰的噬痛,辰顏的臉上沒有淚水,反而唇邊帶着一抹諷刺的笑意望着他,這樣的笑,讓他有發狂的感覺,她沒有流淚,已讓他有種莫名的懼怕,她可以冷漠,她甚至可以罵他,但,他接受不了她這種笑,這種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很美,但讓他徹底心寒的笑。

一邊有侍應生上前收拾地上的狼籍,沈傲也快步走到倆人身邊,關切地問:

“小顏,沒事吧?”接着不悅地轉向司徒霄,替他解圍:“你們怎麽回事,平時嘻鬧慣了,今天這種場合也不分輕重。”

“外公,是我不好,不該逗顏。”

司徒霄早改口稱沈傲外公,他試着将辰顏扶起,但辰顏象從前那樣,不露痕跡地避開他的手,自己用包裏的手帕擦拭手腕上的鮮血,一邊,司徒家的私人醫生何琳早走上前來:

“夫人,您這樣處理,會感染的,交給我吧。”

辰顏的唇邊收回冷笑,對着一邊方才驚愕,繼而因沈傲的解釋當作他們小夫妻嘻鬧的賓客,淡淡道:

“失陪。”

然後,回身,跟着何琳走進司徒大宅的醫療室,服飾師和化妝師也放下手中的餐點,緊随不離。

手上的傷雖是皮肉傷,但有幾塊尖利的水晶還是略深地嵌入肌膚內,何琳小心翼翼地将它們鉗出,用酒精棉花消毒後,仔細上藥,因為顧及到婚禮還在繼續,所以她采用的,也是白色的藥粉,碰到皮膚,很快就被吸收,在傷口上形成保護膜。

醫療室的後門是直通休息室一側的新娘更衣間,所以辰顏可以不經過外面的花園,從裏面進入到更衣間。

她在服飾師的幫助下,将那件惹禍的魚尾裙換下,只穿着貼身的塑身內衣,坐在軟椅上,神情卻驟然變得冷若冰霜。

服飾師和化妝師跟了她半天,也知道這位新娘雖然漂亮得讓她們都贊嘆,但臉上一直是沒有任何表情的,嫁入豪門,或許對她這種本生就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女孩,不過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也就不會有絲毫的喜形于色。

何況,她們現在擔心的問題,是因為剛才的突發事故,所留下的後遺症該怎樣完美地彌補,才對得起司徒家封給她們的紅包,雖然她們在HK彼此的行當中都是數一數二的頂尖人物,平時,請得動她們的豪門也屈指可數,可,這個紅包,實在是她們從業以來,可以留下深刻印象的數字。

故而,力臻盡善盡美是她們唯一的追求。

服飾師皺着眉頭,按着婚禮流程,接下來換的衣服是一套寶石藍側邊分叉的晚禮服,但因為是裹胸款式,辰顏的手臂勢必要露在外面,手上的傷痕雖經處過,但看上去還是失去應有的美感,猶如一條條蜈蚣爬在雪白的肌膚上,固然上了藥,短期內,紅腫估計是不會消退的。

化妝師先在辰顏的臉上将殘妝用綿片擦去,連同剛剛出汗導致的眼影暈開,假睫毛也一并取下,做完這一切,她等着服飾師的決定,最後才能決定搭配哪種适合的妝容。

服飾師思忖半天,從一側的衣櫥內尋找靈感,這個衣櫥是司徒霄事先就準備好的,放着的都是适合辰顏尺碼的禮服及一些配件。

然後服飾師的手指停在其中一個用水晶串成的流蘇交叉網狀披肩上,上好的奧地利水晶編織成魚網,爍爍地閃耀着七彩的光芒,末端處各以綠幽靈水晶做為墜尾,晶體內,一絲絲的綠色蜿蜒出生氣的昂然。是HK的一位本土珠寶設計師03年的得意之作,命名為璀燦星夜。如果把這配在寶藍禮服的外面,則垂下的流蘇不僅恰好可以遮掩手臂上的傷痕,同樣,可以淡化視覺對傷痕的沖擊度,起到另外一種效果,更何況,她覺得,這位冷若冰霜的新娘,真的與水晶的氣質很符合。

辰顏起身,換上服飾師新的搭配,她的心中,回複到最初的清冷,她沒有母親的幸運,至少,有人曾經真真切切地愛着母親,哪怕這麽多年都沒有改變這份愛。

可她呢?

這十多天,對她而言,仿佛一生的感情都被耗盡,她的驕傲原來敵不過沈氏企業繼承人這五個字,所有的一切,因着這五個字,才有人施舍愛情給她。

不是憐憫,更無關憐惜,僅為着,她的外公是沈傲。

遲到了二十三年的親情,得到的同時,也是失去。

失去她曾經擁有的關于愛情所有美好的憧憬和期待。

化妝師換用帶着晶瑩水鑽的假睫毛粘在辰顏的眼睑處,配上在眼角處暈染的漸灰煙熏眼影,襯托出另外一種風情萬種中帶着我見猶憐的視覺效應,她很滿意這樣的構思,并将辰顏的頭發盤成稍歪的一個髻,随後她從擺放在一側的鮮花中挑取一朵百合,才要替辰顏插上,辰顏用手捂住鼻子,手一推,将那朵百合花推開,淡淡道:

“我對百合過敏。”

說完,她拿起一邊的紙巾輕輕咳了一下,百合是她會過敏的花,平時她只要和它保持一定距離,便不會有不良的反映,因為這個原因,她對這種看似高雅純潔的花,沒有一絲好感。

但,哪怕在葉府十五年,這件事,一直不為人所知。

這是她完美中的一絲缺陷,她不喜歡将缺陷無限地放大,在自己可以避免的情況下。

可,從葉風的婚禮開始,葉儀便洞悉了她的弱點,所以借着百合來諷刺她。

這花是葉蒼霆喜歡的,呵,現在看來,是多麽可笑的諷刺,他眼中的純潔,卻是她的避之不及,他們的結局,在彼時就已注定吧。

化妝師忙将那朵百合扔到一邊的廢物筒內,臉窘迫地有些漲紅,她看着那髻,尋思該用什麽代替百合。

她畢竟是國內一流的化妝師,腦筋飛快地轉動,馬上想出更好的辦法,她從首飾包中取出幾枚水晶制成的星星,将這些小星星零散地用夾子固定在髻中,随着走動,暗暗地在黑色中折射出和披肩相襯的光澤。

做完這一切,服飾師和化妝師都十分滿意自己的創造,這使得眼前的女孩在她們無懈可擊地妝扮下,更顯出別樣的風情。

更衣間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辰顏反射性的皺起眉,沒等她阻止,服飾師已走去開門。

門外,并不是司徒霄,而是他的助理Tracy,這讓辰顏皺起的眉松開,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司徒霄,心中對他的厭惡以前所未有的包圍占據她所有的感情。

Tracy手中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是精致的幾樣點心:

“辰小姐,先用點心吧,午宴結束,一會是舞會,您用點,稍後領舞體力才夠哦。”

昔日她對辰顏的态度在今日轉成恭敬十分,做為助理,她見風使舵的本領一直很快,現在的她,很清楚,辰顏不僅是她未來的老板夫人,也是對冥遠財團起到至關重要作用的沈氏企業的繼承人。

況且,她現在對辰顏印象也開始慢慢轉好,大家閨秀的氣質畢竟是不是那些明星可比的,就如同現在,她看到辰顏的打扮,眼前不禁一亮。

不同于主婚紗的高貴,金色禮服的妩媚,這身裝扮,風情中,透着憐惜的婉約。

“放下吧。”辰顏的語音沒有任何感情。

Tracy識趣地放下,以為辰顏是為了保持身材,所以才不用,畢竟,這類緊身的禮服,對于身材的挑剔程度很高,哪怕穿真塑身內衣,稍稍多喝一點,小腹的曲線還是會顯現。

可她怎麽知道,辰顏是沒有心情用餐呢。

在Tracy退出更衣室後,辰顏對房內的另外倆人道:

“你們用吧,剛剛發生這樣的意外,你們一定也沒好好用餐。”

她的話語雖然平淡,但是卻有着讓人不能拒絕的誠懇,化妝師和服飾師笑着接受她的這份好意。

辰顏的眸光落在潔白纖細的無名指上,那枚碩大的鑽戒,Tiffay的六爪戒,切割工藝乃至純度都是極品,但,此刻,在她的眼裏,只覺得生生灼疼她的眼,她将手縮在水晶的披肩中,然後緩緩站起,不管怎樣,她已做過一次落跑新娘,今天,她不可能再落跑一次。

該面對的,始終還是要繼續面對下去。

她走出更衣室,花園中,随着她的出現,輕柔的音樂響起,香槟臺早重新擺好,晶瑩剔透地仿佛一切都未發生,但,當辰顏觸到賓客中,一襲紅色低胸禮服的紀如初時,她明白,她不可能裝做沒有發生,她的手,在水晶披肩下,瑟瑟的顫抖,但,沒有人會看到。

“新娘出來了,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這對幸福的新人,為大家開啓關于甜蜜的香槟!”司儀在香槟臺邊,拿着無線話筒,聲音激昂。

辰顏走到香槟臺邊,從她出來的那刻開始,她就始終不看司徒霄一眼,她的冷漠,讓站在一邊的司徒霄第一次覺到無助。

不論在商界,抑或是在情場,五年中,他從來沒有過絲毫無助的感覺。

一路順風順水的他,在面對辰顏時,才赫然發現,只有當他真正在意一個人時,對她的重視,才會讓自己連最簡單的事都處理不好。

雖然,現在,她就站在他身邊,但他發現,她的心,在他沒有辦法觸及的地方,他能觸到的,或許只有她冰冷的手,就如現在,他繞到她的身後,仿佛将她圈在懷中,但當中又有着一定的距離,他的手拿起用紅色綢帶紮好的Krug Grande Cuvee香槟,等着她的手一起握住香槟,不過一個細微的動作,他覺得其間的等待是如此漫長,終于,在水晶的閃爍流轉間,她将雙手舉起,由于這款香槟的瓶身限制,她不得不把手覆在他的手上,雖然是若即若離的力度,但卻讓他有着無可名狀的欣喜,有這麽一刻,他甚至感謝Krup Grande Cuvee的瓶身設計,可以讓她不再離他那麽遠。

Cuvee這個單詞,意味着特制珍藏香槟,而Krug的這款,更是千金難得的一瓶,他和她的婚禮,他所有都要求最好的,但,不經意看到這個詞時,他的心中勾起的,是關于那年殘忍的嗜血,如果,人能失去記憶,是否會比較幸福?

他輕輕的搖酒瓶塞,倒扣在酒瓶上的酒瓶塞事先早由侍應生打開,他盡量将這過程延長,這樣,他可以多感受來自她手心的溫度,哪怕,這份溫度僅是冰冷的意味。

但,無論多麽刻意延長,随着‘砰’地一聲,白色泡沫随之噴流出來,她似乎被吓到一樣,身子不自禁地往他懷裏縮了一下,她身上淡淡的檀香木味道便襲進他的鼻端,是屬于Shalimar後味。

他更緊地貼近她,她的後頸細密的汗珠沁出,垂下的卷發若有若無地有幾縷拂過他的下颔,帶着點栀子花的馨香,這和之前的木香形成截然不同的兩種味道,後一種,更挑起他一絲更濃的情愫,他定了下心神,她的頭已微微仰起,似乎在看着雪白的泡沫綻放出那一瞬如昙花般華麗的燦爛,這一擡頭,她發髻間的星星猶在閃爍着晖光,映襯水晶的披肩下,寶藍色露背禮服隐約地透過網狀的水晶現出她雪白細膩的肌膚。

他被她的每一處細節所迷醉,擁着她,仿佛這世界最珍瑰最美好的事物就被他所擁有,其餘,都不再重要。

他的失神陶醉,甚至忘記将逐漸安靜下來的香槟注入宛如金字塔的香槟塔中,直到她的手輕輕地動了一下,他才發現,自己這一刻的怔茫,在臺下的賓客眼中,該是多麽地失禮。

他的手将酒瓶移到香槟塔上,用最适宜的注酒速度讓這珍貴的确佳釀緩緩傾入從最高處的一個水晶杯中,澄淨的液體順流注滿下層再下層的酒杯,直到所有的酒杯都注滿了香槟酒,在Krug香槟濃郁、複雜的味道中,賓客感受到純粹與完美,一如香槟塔前的這對新人,郎才女貌地,讓人賞心悅目。

而辰顏在注酒完畢後,欠身從他的懷裏不露痕跡地離開,手接過侍應生分發的一杯香槟,象征性地舉杯面對賓客,但臺下的賓客當然絕不滿足這樣的敷衍。

“我提議讓新人在大家面前用交杯酒的形式先幹為敬?如果大家贊同,請給予他們最熱烈的掌聲。”司儀觀察到賓客的神情,鼓動地說。

随着掌聲雷動,司徒霄帶着最迷人的笑意,轉身對着辰顏,不顧她的反對,徑直将他的手腕與她的相繞,辰顏的眼底掠過一種更深的厭惡,她僵硬地将手腕盡量靠近自己,因這這絲別扭,她本來蓋住手腕的水晶披肩從一側散落下去,手臂的傷痕便顯現在司徒霄的眼中。

司徒霄看着潔白皮膚上那些并未因上藥而消褪幾分的傷痕,本來湊近唇邊的香槟,也不能讓他感覺到甘冽,他盡量讓辰顏順着她的意思,并不強迫她的手腕再靠近他,甚至,他稍稍松開他本來緊緊繞住她的手臂,并且很快地将自己杯中香槟飲盡,辰顏随着他的飲盡也将那杯佳釀灌了下去,太過激烈的灌飲,讓她在放下酒杯,并迅速将自己的手腕離開與他相纏的剎那,輕輕咳了一聲,她的小臉不知是因為胭脂,還是由于被酒嗆到,微微地發紅,蒼白的膚色因着這抹紅暈,變得生動起來。

臺下賓客也紛紛舉杯飲盡,然後按照婚禮流程的安排,散開到周圍,香槟臺也不知何時被侍應生撤下。

直升機從空中盤旋飛過,航拍将整個婚禮的氣氛推到高潮。

選擇中午舉辦喜宴,不僅因為晚上将是正規的位于室內的家宴,無疑也是處于航拍可見度的考慮。

會場的中央撤走香槟臺後,更可看做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圓形舞池,周圍由數千支怒放的白玫瑰包圍,連結舞池的是一個近三百米白色玫瑰鑲出的近百個梁橋,舞池的正對面則是一個三層的舞臺,頂層是法國著名的鋼琴師,第二層則由國內知名樂隊現場演出。

這一切的用心,在辰顏看來,如今已失去所有的顏色,縱然鋪天蓋地是她所愛的白玫瑰,這個男人,知道她所有喜歡,和不喜歡的,但,唯獨,忽視她最在乎的。

按照流程,該是她和司徒霄領舞,随後會有十對嘉賓可以一同進入舞池。

但,辰顏在目睹那一幕後,她沒有辦法同他翩翩起舞,她越過司徒霄的伸出的手,轉而,款款走向沈傲:

“外公,您不介意陪我跳一支舞?”

沈傲略略驚詫一下,但旋即恢複常态,他年事在今天的宴席中是最高的,但,交際舞是商界必不可少的應酬,所以,一直以來,他對一些基本交誼舞都還保持年輕時的熟稔。

舞曲因着沈傲,由Waltz換成Blues,抒緩的鄉村音樂中,沈傲帶着辰顏在舞池中率先起舞,辰顏從沈傲的肩膀裝做不經意地看過去,紀如初主動走到司徒霄的面前,輕輕說着說什麽,司徒霄猶豫了一下,還是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倆人邁着無比融合的舞步,進入池內,在他們的帶動下,又有十對嘉賓,一起步進舞池。

辰顏別過臉去,看向別出,沈傲輕輕地笑出聲:

“小顏,你既然不願意他和別人跳,為什麽還要搭上你外公。”

說這句話的沈傲,平易近人,親切地,仿佛很久之前,他就是辰顏最親的外公。

“沒有啊,本來我跳得就不好,和他跳,心理會有壓力。”辰顏依然漫不經心地解釋,然後随着舞曲,慢慢地踏着節奏,她的舞步輕盈,畢竟身為電臺主持,對這些,不可能會不練習。

“但願如此。小顏,其實,有時候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你所相信的,未必就是事實。”沈傲悠然悠地說,他看到辰顏因為這句話,眼底若有所思,但,不過一會,她的眼眸仍是平靜到沒有任何情緒。

倒是司徒霄雖與紀如初相攜共舞,眼神一直追逐着辰顏的身影。

沈傲微微地笑,他覺得,這一次,他的安排不會有錯,司徒霄,是愛着他這個外孫女,而不僅僅是因為,她的身後,有着沈氏輝煌的背景。

其實,在一開始,司徒霄到滬城來請他時,他對司徒霄是有着一定的看法,因為,在這個年輕人身上,他仿佛看到當年葉蒼霆的影子,當時,他是出于其他的顧慮才同意往鵬城一行。

但,從望海花園的那天開始,他就看清,這個年輕人,付出的真心,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既然如此,将外孫女嫁給他,又有何不可?哪怕,他最初的目的并不單純。

身經商戰這麽多年,如果沈傲不能讀懂這些年輕人眼中的欲望,恐怕,他早就不可能将沈氏企業做到今日之規模,從百貨連鎖發家,到現在,沈氏旗下連鎖的百惠超市,超尚購物廣場,遍及全國的各地。

他望向辰顏,這個外孫女,有着和他女兒幾乎一樣的容貌,但,她沒有夢璃那份柔弱透出的楚楚可憐,她的好強,注定,她會受更多的坎坷。

作為她的外公,對她不聞不問二十三年後,他有必要對自己的行為做出一些補償,主意打定,他帶她慢慢靠近司徒霄,在辰顏發覺他的企圖時,他已帶着她舞到司徒霄的身邊:

“小霄,是該把我外孫女交給你的時候了。”沈傲笑着,松開辰顏的手。

辰顏一愣,抽身想離開時,司徒霄同時放開紀如初的手:

“紀小姐,我答應,陪你的最後一支舞到此為止,好嗎?”

紀如初粉臉微白間,司徒霄輕輕拉住辰顏的手,辰顏手心的冰冷,他用他的溫暖一點一點的蘊惜。

“顏。”

他柔聲地喚,辰顏僵僵地被他拉着,心裏有着對他的憤怒,在此刻卻僅能讓他攬住她的腰,随着拍子繼續起舞,司徒霄覺察到她腰部的不自然,手不禁只做個樣子,并不真正地碰觸她。

她将頭低下,看着腳底的舞步,并不望着他,甚至連讓他看她,她都覺得,是無法忍受的。

心底,有酸酸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這種酸意,讓她的腳,突然恨恨地借着一個轉拍,踩在他黑色的皮鞋上。

司徒霄對她的反映,反而是欣喜的,她肯踩他,代表也是理他的一種方式吧,他看着她低着小小的腦袋,長長的睫毛上點綴着幾顆小水晶,仿佛淚珠一樣盈盈欲滴,但,神态卻是恨恨地将踩他皮鞋做為此次跳舞唯一的目的,望着這樣的辰顏,他不由放慢步子,讓她一踩為快。

看着司徒霄光鮮的皮鞋被自己踩出一個個白白的印子,辰顏覺得,突然解氣不少,因着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在這上面,她沒有注意前面即将舞到舞池邊緣的地方有一個花柱,司徒霄餘光看到,稍稍避開,但,當他猛然發現辰顏還是低着頭時,想将她拉離花柱,可,辰顏将他的這一強拉,看做是吃豆腐的另一種方式,不依不饒,犟着不過去,低着的頭咚地一聲撞到軟軟的胸膛裏,她一駭,擡起頭,才發現,司徒霄用自己的身子在最後時刻,迅速回身擋在花柱前,身後那倒黴的花柱被他到退得,傾翻在地。

這個小小插曲,讓賓客中有笑聲響起,辰顏臉漲得通紅,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五年前:

“流氓,誰讓你替我擋。”她的聲音不大,只有司徒霄可以聽到,同樣司徒霄的心情也大好,逗着回她:

“你低頭到現在撿到多少金子了?”

随着他的這句話,辰顏冷冷地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回眸對上的正是紀如初的眼睛,辰顏望着她,她也望着辰顏,眼神中有羨慕,也有一絲淡淡的哀傷。

很奇怪,在她的眼中,辰顏沒有看到本該有的恨,而是哀傷。

或許,她是愛司徒霄的,并非是因為他的名利,單純地愛。

辰顏徑直在舞蹈曲還未結束就走下舞臺,她的堅強,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她怕,在最後一絲神經脆弱地繃斷前,被那些等着看她笑話的人看到。

她不要被人恥笑懦弱,更不要,再在別人面前,流下只象征卑微的淚水。

她站在舞臺的一角,仰起頭,天空很藍,航拍的直升機會拍到此刻她眼底隐藏的軟弱嗎?

這裏,代表另一種以前她從未涉足的名利場,一旦踏進,再回首,心是否會倦?

而此刻,她的心,已倦。

終于可以相信一個事實,盛世浮生是說不得愛的,也擁有不了愛。

哭泣、欺騙、得失、憤歡、歡顏、利益、城府、謀生……她一直知道,這些才是現實裏最具體沉重的內容。

它們那樣強大,卻又那樣寂寞。一切都是容不得違抗的樣子。她從少女時代開始,就懵懂無知,似孩子般任性,手裏抓着些許記憶,仍似溫熱,便執意要等來一輩子的愛,即便只是細微,她亦是一副無限歡喜的樣子。

太平盛世,浮華人間,她看到身邊那些賓客盈盈笑容,一剎那竟覺得自己此時的憤怒像極一場做秀。

真的,她還要怎麽樣呢?有足夠自信的外貌才智,有着沈氏企業唯一繼承人的殊榮,不必為着五鬥米而看人臉色,想當年張愛玲,這般聰慧驕傲的女子亦不過只求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罷了。

愛,說到底太過奢侈。得不到,即便是得到也要消失不見的。

所以,她何必要苛求司徒霄能承諾得起這份關于愛的真實嗎?

他本來就是花心總裁,從她認識他那年開始,這就是不争的事實。

今天是紀如初,明天,說不定是方如初,如初,如初,根本沒有人能守得住如初的純情。

心裏是清冷的,她不想流淚,身子就像沙漠一樣,心底深處有一陣一陣的絞痛,這種痛是清晰而透徹的,她看到籠在水晶璀燦中整個的自己,在無力地顫抖。

從十八歲那年,她以為能夠讓自己的心堅硬起來,能夠一個人也好好的過下去。她知道她是在向自己向所有的人在乞求謊言。因為謊言能讓她不直面現實。

雖然對于現實她一清二楚。她就是這樣的人,一直在粉飾太平,自欺欺人。

她是懦弱的,從來都是。就因為這樣,才需要一張堅硬的殼來包裹自己,再痛也要一個人熬。若再失掉這張殼,也就破綻百出了。心裏積郁太多,日益變成容易失控的女子,但也只是獨自的時候,一個人承擔堅強外表下脆弱易碎的一面,神經質,缺乏起碼的安全感。

她躲避着司徒霄一直追逐着她的眼神,去更衣室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換上第四套中式的紅褂裙,這是HK的傳統,龍鳳鑲鑽石褂皇将金絲手繡褂裙的工藝發揮到極致,點綴在金龍金鳳中的碎鑽,比水晶更為奪目,也更堅硬。

辰顏的頭發被盤起,前留海平貼呈彎曲式地覆住她光潔飽滿的額際,露出的耳墜上,是Cartier祖母綠鑲鑽耳,她的唇被畫上極為濃郁的正紅,眼影也是最傳統的三層蘊染法,鏡中的她,哪怕化為中國古典的女子,依然是有着韻味的美。

穿上這套服,意味着,正規的晚宴即将開始,時間其實過得很快,尤其是這種日子。

但別人是甜蜜中的回味,于她,則是另外一種煎熬。

在夕陽落下時,她還是扮演了一個無懈可擊的新娘,在晚宴的桌席中敬酒,與賓客合影,如果忙碌可以讓她暫時忘記心裏的惆悵,和揮之不去的陰霾時,她願意,就這樣一直下去。

可,當夜暮中的司徒家大宅的天空燃放起煙火時,這場婚禮的流程終于走到了最後一步。

絢麗的焰火沒有點燃她眼底的喜悅,反是加重她的落寞。

象征性地送走沈傲及一部分賓客後,她在管家容德的陪伴下,第一次進入為她和他準備的新房。

新房的豪華程度,令人咋舌,但這份豪華在辰顏的眼中,僅是一種刻意的炫耀。

司徒霄還在和幾位重要的客戶聊着最後生意上的話,她一個人,坐在寬大的床上,落地鏡中的她,紅褂紅裙,臉卻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石英鐘的嘀嗒聲讓她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女傭蘭月怯怯地說:

“夫人,洗澡水已經放好了。”

“我知道了。”辰顏沒有一點想洗澡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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