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午夜情愫(23)
希望寄托在不愛你的人身上,還不如依賴這個寶寶更能在葉家立足,至少你不用擔驚受怕。”
“那我真要謝謝當初你的指點?”
“謝倒不必,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自然,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楚彤,我們明人不說暗話,當初,你安排我帶葉風去塞班,是不是早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呵呵,你當我是神啊?我會預料到藍洞的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利用這次塞班,将生米煮成熟飯,順便讓那個丫頭知道,你的厲害,可,事态的發展,顯然并非如我之前所設計的行進。”
“但,不管怎麽說,如果不去塞班,葉風就不會出事。”
“他出事,是咎由自取,你為他傷心難受,值得嗎?況且,我知道,葉家的財産,更吸引你,不是嗎?”
“不是,讓那個卑鄙的女人得到應該有的下場,才是我最需要的!”
“她會得到該有的下場,這點,你不必懷疑,你現在,好好養胎才是最重要的。”
安沐雲的手放在依然平坦的腹部,堅定地道:
“我會讓這個孩子平安出生的。”
“這是最好的,畢竟葉府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腹中這個兒子。”
“是,但,我只擔心……”
“沒有什麽好擔心,他是葉府唯一的繼承人,任何人不會質疑這一點。”
“那就好。”
“這還不是最好的,你的孩子,會是那個丫頭,最好的禮物。”
“禮物?”安沐雲皺起眉,不解地看着楚彤。
“是,最好的禮物,讓她一輩子都忘記不了的禮物。”楚彤笑得很美豔,但這美豔背後是一種如蠍子一樣的毒狠。
安沐雲望着這個女人,心底,竟然會感到一點寒意侵髓。
但,如果不和她合作,以她一個人之力,在這次塞班之行,就會一敗塗地,因為她的妙計,才使她,有了反敗為勝,最關鍵的籌碼。
所以,她需要她,倚賴她,畢竟,她們有着共同的目标,所以,她不擔心,眼前這個女人會将她的毒狠用在她的身上。
至少,現在不會。
想到這裏,她釋然地笑了。
她的笑映在楚彤的眼裏,楚彤将指中夾着的被她折出一道印子的香煙摁滅在琉璃制的煙灰缸中。
這一切,都按照她要的方式進行着,每一個人的命運,都由她在操縱。
這樣的感覺真是很美妙,沈夢璃,你在天上,如果看到這一切,應該閉不上眼吧?不,你根本不配去天堂,你這種下賤的女人,地獄才是你最好的歸屬。
楚彤把那支香煙的殘體蹂躏到皺成一團,她從來不要任何不完美的東西,哪怕這件東西的不完美是由她一手造成。
空氣的煙霧終于漸漸消散,她的眼底,卻籠上更深的灰澀,一如鵬城此刻的天際,哪怕正午,霾,依然很深。
剛剛睡完午覺的辰顏一個人站在卧室的窗前,看着外面有着厚厚霾的天際,這樣厚的霾讓她看不清更遠的地方,目可極處,只是司徒大宅的蔥郁樹林,司徒霄送她回來後,又去了公司,估計今晚,他回來同樣不會早。
她越來越嗜睡,哪怕睡了一下午,現在的精神依然還是帶着困意。
她的手撫上玻璃,思緒靜寧,直到蘭月敲門的聲音響起。
“夫人,有您的電話。”
“接進來吧。”
“是,夫人。”
“你好,我是辰顏。”她拿起一邊的話筒,裏面是浦薇薇高分貝的呼喚,雖然她周圍有着汽車和行人的嘈雜聲,但依然蓋不過她細細尖尖的嗓子:
“親愛的小顏,是我啊,你最近好嗎?聽說你出去度蜜月了?是真的吧?”
“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八卦,你又從哪看到的小道消息?”
“什麽小道消息,有同行哥們拍到你們出境的照片啦,在HK機場,嘿嘿。怎樣,有啥獨家的料曝給我聽?”
“有啊,我身懷六甲,即将臨産,還是龍鳳雙胞胎,這條新聞可符合浦大記者的胃口?”
“真的?你和安沐雲同時有孕啊?天啊,果然是喜事成雙。”
“這和她有什麽關系?你怎麽知道她有孕?”辰顏眉心微颦,問她。這件事,難道已經确定?安沐雲是真的有孕?
“這是大老板前天開記者招待會說的啊,難道還會有假,只是好奇怪,沒有看到大少爺一同出席,據說是去英國深造,真奇怪,妻子有了身孕,他卻去了英國。更奇怪的是,他們的婚禮好象是秘密舉行的,并沒有邀請任何媒體采訪,小顏,你知道這回事吧?”
聽她口中不經意地提到葉風,心裏還是有種痛,慢慢的彌漫,她讓自己的語氣和平常一樣,反正,做為電臺主持,最擅長的就是在語氣中掩飾情緒:
“我不清楚,可能,他們的婚禮喜歡低調呢。”
“不過,我還是覺得好奇怪,按照大少爺的習慣,不可能會在妻子有身孕時去英國啊,傳聞中,大少爺不是一直以溫柔情深的形象示人嗎?這豪門的事可真難說,小顏,你和大少爺不是挺熟,你有時間從他那給我弄點小竈消息呢。”
“他在英國,我也聯系不到他,你不如問蒼霆要,不是更直接。”英國,葉風,會不會真的在英國?他墜入海中,正好一艘英國的貨船經過,把他帶到了英國。
辰顏這樣想着,唇邊苦澀地一笑,這樣的劇情無異是童話故事的情節吧,她竟也會天真到如此。
“啊呀,我可不敢,小顏,你真壞,不肯幫忙。”
“我沒說不幫你,只是,我力所不能及。浦大記者,今天,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
“是……也不是……”浦薇薇的話語有一絲猶豫。
“怎麽了?說話支支吾吾,到底什麽事?”
“小顏,你多留意一下Yanni吧,有些事,我還是不說的好,但,你知道做我們這行,經常就拍到不該拍的,看到不該看的。反正,你多留意總是沒錯的。”
辰顏的後背仿佛被人用針錐刺了一下,這種疼通過脊椎抵達後腦,然後,她整個人因這句話,有些暈眩。
“你看到什麽,還是拍到什麽了?”
“你也知道,男人,逢場做戲總歸是有的,而且,Yanni,也是商界出名的花心總裁,說老實話,他娶你,并且陪你去度蜜月,真的很讓人不可思議了。他以前甩起女明星來,可都是說一不二地甩啊,可能,這和小顏你本身比較出色有關吧。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話,我就只能說到這份上,多說了,倒變成我挑撥你們夫妻的感情了。”
“嗯,我知道,我會留意的,不過,你說得對,有時候,可能不過是逢場做戲而已。”握着話筒的手很冷,但她還竭力找出理由去說服自己,安慰自己,更是為他開脫。
“你想得開自然是最好的,我快到家,不和你多聊了,你好好保重,過幾天,我有采訪,會去HK看你的。”
“你也是,別工作太晚,拼命三郎!”
“Byebye。”
擱下話筒,手心的溫度還是冰冷,是中央空調又太低的緣故吧。
“蘭月。”她喚道。
“夫人,有何吩咐。”蘭月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把中央空調的溫度調高一點。”
“是,夫人。”
她攏緊絲綢的睡衣,但,絲綢的薄滑,只讓她的肌膚更觸到一種如冰的寒冷。
窗外,夜暮如同黑絲絨一樣,籠罩着半山區,林蔭中,有緩緩駛來的車燈,她認得,是司徒霄的車。
拉上窗簾,她返身,坐在電腦前,指尖冰冷,她試圖用游戲來麻痹神經。
今天是他和她正式注冊結婚的第一天,她不該被小道消息繞了心神,浦薇薇看到或者拍到的,可能不過是他應酬女客戶的場景,所以,她幹嘛心裏要難受呢。
她讓自己靜下心來,但游戲一再的Game over卻洩露了她心底的煩亂。
很簡單的挖雷游戲,她平均半分鐘就結束一局,直到他修長的手指覆在她握住鼠标的手上,他在她的身後,握住她的手,快速準确地替她通了一關:
“看來我的小妻子,還是不擅長游戲。”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很暖,她愛上這種感覺,但,心底的擔憂,讓她的手指有些顫抖。
“你回來了,今天這麽早?”
“是啊,我早些回來陪你,你不喜歡?”
“霄,以後,都可以早點回來嗎?”
“如果沒有客戶,沒有緊急會議,當然可以。”
“但,你似乎經常要陪客戶哦。”
“那是自然啊,冥遠財團,要接觸不同的客戶,才能有更多的投資機會。”
“你說,象我這樣的女孩,可能會變成冥遠財團的客戶嗎?”
他的呼吸灼熱地在她頸後傳來,帶着笑意:
“你是以沈氏企業未來總裁身份和我說嗎?”
“就算是吧。”
“有,但,很少。商場,終究還是男人打拼的天下。”
“是嗎?”她回頭,對上他的眸光,他戴着眼鏡,眼神在鏡片的閃爍後,讓她無法看清。
她有絲驚惶,因為剛剛他說的話。
女客戶不多,是否她可以當做,還是有女客戶需要因為生意洽談,與他出現在公衆場合呢?
既然,他們會被浦薇薇看到,應該不是私人場所,這是一早她就想到的問題,可,為什麽她現在卻突然有一絲驚惶呢?
“是。但,我的小妻子以後,一定會成為冥遠的大客戶。”他望着她認真的樣子,笑意更深。
“我可以要求你以後為我推掉所有的應酬嗎?”脫口而出的話,讓她突然有些後悔,如果他一口拒絕,她的心裏,應該會由驚惶變成難受吧。
他的手松開她的,将她的身子扳回,面向他,他蹲下高高的身子,與坐着的她保持平視:
“你要沈氏成為冥遠唯一的客戶嗎?”
辰顏凝視着他,并不回答。
“今天你問的問題很怪,告訴我,為什麽突然會問這些問題?”
她低下目光,看着他的手,他穿着英式裁減的華倫天奴的條紋襯衫,哪怕入夏這麽多天,他還是穿着長袖的襯衫,袖扣是黑色的,裏面是G字的花紋,在柔和的吊燈下,閃着如同黑曜石般的光澤,仿佛他的眼眸,是深黝到讓人無法探視究竟。
“顏,怎麽了?”
“我只是随便說說而已,你別放心上。”
“你是聽到什麽,還是看到什麽?”他試探地問。
“我一直待在家裏,能看到,聽到什麽呢?”她擡起眼睛,澄靜無波地看着他。
“今天,外公給我電話了,希望我能做通你的工作,讓你盡早去滬城接受培訓。”
“嗯,我知道,月底,我就過去吧。”
他的手随着她的話,略緊得環住她的手臂:
“顏,等我回來,我陪你在滬城住一段日子。”
“呃?”
“8月20日,我要去法國考察,大概,9月初才會回來,你等我,好嗎?”
“下周三?你就要走?”
“是,所以,我希望你等我回來,好嗎?”
“霄,這麽快……”她的手勾住他的頸部,将身子埋進他的懷裏,“早點回來,可以嗎?我一個人待在家裏,會更加難熬。”
“我會盡早回來,然後,陪你去滬城一直到你培訓結束。”
“真的?”她将頭擡起,望着他,眼睛裏,有喜悅。
“真的,這次回來後,我會把財團的事安排給副總,争取放自己一個年假。”他松開環住她的手,伸出小拇指,“你不信的話,拉勾!”
“才不和你拉,多大了,還這樣。”她笑着推開他,站起身,“好吧,你去法國可以,要答應我一件事。”
司徒霄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他怕她提出的事,是帶她去,那樣,他不知道該怎樣去解決這件棘手的問題:
“什麽事?”
“要給我帶風鈴。”
“風鈴?”他有些詫異,她提出的要求竟然是這個。
“嗯,對啊,以後你每去一個地方,都要給我帶風鈴,然後,我會把這大大小小的風鈴,挂滿我們的房間,每當有風吹過,哪怕你沒有和我在一起,有風鈴叮叮噹噹的聲音清脆響起,我就當做,是你在陪着我。”
“我怎麽會沒有和你在一起,我答應過你,永遠會和你在一起。”
辰顏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失言了,她的臉上拂過淡淡的憂色,不深,稍縱即逝。
“我的意思是比如你出去考察,或者出差,不在我身邊,沒有其他的意思。”她解釋着,但心裏,仍然是種無法言喻的空落。
“好,我答應你。”他繼續溫柔地笑,但手機鈴聲還是驟然響起,他望着號碼,走到一邊去接。
辰顏并沒有跟近他,反而朝門外走去,他既然不在她面前接聽,想必內容,是不希望她聽到的,所以,她何不給他空間呢?
開門,蘭月在一邊問:
“夫人,要夜宵嗎?”
“不用,給先生熬的黃燕盞稍後端來。”
“好,我現在就讓廚房溫了端上來。”
辰顏晗首,走廊的壁燈縱然開着,還是讓她感到一陣陰冷,她雙手環抱住自己的手臂,才發現,手臂的溫度,不比手心好多少。
在外面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估算司徒霄的電話該接完,便重新推門而進。
但他還在打,他的神情那樣的專注,她進來,只聽到一句話,斷斷續續地,依稀是:
元朗老婆餅。
他看到辰顏進來,匆匆又結束電話,溫柔地對她笑:
“你剛剛怎麽出去了?”
“出去替你準備宵夜,怎麽,是誰的電話?”她問出這句話,如同所有關心丈夫的妻子一樣,帶着随意,內裏卻有着刻意裝出的從容。
“是財團的副總,說今天去元郎買老婆餅,還替我帶了些。”
“老婆餅?”
他走近她,笑得依然那麽好看,那麽柔情似水:
“是啊,是HK的特産,老公買給老婆吃的餅。”
她也笑着,但笑裏,有一種司徒霄看不懂的清冷:
“哪有你這麽解釋的。”
他抱住她,低聲,帶着綿綿的情意:
“這就是我要給你的解釋,明天,我會老婆餅帶回來,你一天吃一個,等到吃完,我也該從法國返回了。”
“你不怕我又吃壞肚子?”
“這次一定不會。吃了藥,胃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有些困,我想先睡,你處理郵件吧,別去書房,就在這好了,不用關燈,我睡得着。”
“不,我今天不處理郵件,在去法國前的每一晚,我所有時間都只陪你。”
辰顏看着這樣的他,心底的擔憂愈來愈深。
男人,如果突然改變他日常的習慣,甚至放下公事,或許,是因為他做了對不起女人的事,這是她以前在主持節目時,曾說過的一句話,今天,突然浮現出來,心底,還是有所動容。
她的小手蹭了一下他的臉,笑得很輕:
“随你。反正我困了。”
“你最近怎麽這麽犯困?聽蘭月說,你下午都睡了四個小時。”
“原來,她果然是你派來監視我的。”她不以為意地說出這句話,走到床前,才要将空調被鋪開,腰,被他摟住:
“我只是想知道你每天在家做的一切事,就好象,我在你身邊一樣,沒有別的用意。”
“呵呵,我知道你對我好,現在,讓我好好睡一覺吧。乖。”她将他的手松開,帶着輕柔,卻不容抗拒的力度。
是啊,最近真的太貪睡了,她走到床邊,柔柔軟軟地躺下去,感覺他替她脫掉拖鞋,蓋上空調被,在她的額際印下一吻,接下來的一切,便都被睡夢所覆蓋。
而,這樣的夜,卻有人還沒有睡,或者,确切地說,正坐在酒店最高的地方,随着景致的旋轉,俯瞰整片夜色中的鵬城。
葉蒼霆獨自一人坐在霆曜酒店的頂層,望着下面,由各種車燈彙成的一條車海,心裏,品得到一抹辛酸的苦澀。
短短兩個月內,家中的變故,倆個兒子相繼出事,終于将他心底的防線擊潰,但,他的外表在日間處理集團事務時還是保持以往的冷靜和幹練。
惟有,在這些天的晚上,他習慣一個人坐在這,靜靜地,将思緒在這裏慢慢的沉澱。
“小姐,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你嗎?”
一邊侍應生的聲音響起,有明媚的女子說話聲打斷他的平靜:
“葉總,好久不見。”輕柔的問候,如同六年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地點和心境,都因着其中一方的刻意不再相同。
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一瞬間老了許多,可,還是有着令她心醉的眼眸,和令她心醉的味道。
她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愛這麽長時間,愛到,忘記厭倦的滋味,愛到,滋生出一種無望的恨。
葉蒼霆淡淡地拂過她,然後移開,仿佛當她不曾存在般,并未說任何話,只慢慢地将面前剩下的半杯蘇打水一飲而盡。
舌尖微微辛辣的刺激,讓他感到,自己,還活着。
“蒼霆,在你這樣難受的時刻,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他的眼神還是沒有看向她,望着窗外的車燈,他的唇甫起,聲音中任她怎樣辨析,都沒有一點的哀傷情緒,這讓她有些失望。
他不是該痛苦,剛悲傷的嗎?為什麽,他還是這麽鎮定自若,反而讓她現在,有種被看穿的無所遁形!
第四季 愛恨恢恢(最終季) 79.負心忘情
“我和你之間,沒有話可說。”
他連一絲目光都吝啬給她,這使楚彤心中多年蘊積的恨意,沒有辦法不演繹成如今的惱怒。
“蒼霆,如果當年,你肯聽從我的建議,或許,今天本不會發生這麽多的不幸。”
“楚彤,倘若,你認為這些報複可以讓你覺得快樂,那請繼續,但既然你報複的目的是我,就請不要殃及無辜!”
葉蒼霆徑直在空空的杯又注滿蘇打水,眼神依然沒有望向面前這個冶豔的女子。
“無辜?那個丫頭算無辜嗎?她的母親是沈夢璃,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啪!’随着楚彤含着恨意說出這句話,葉蒼霆的手突然将杯子握碎,玻璃的碎屑和着蘇打水,纏繞在他的手上,有種血腥的芬芳。
或許砸碎玻璃并不需要多大的力,但是,捏碎一個玻璃杯,所需要的不光是力,還有一時心中所掠過的絕念,只有這份絕念所帶來的爆發力才可以瞬間将堅硬的玻璃杯捏碎。
楚彤驚愕地看着葉蒼霆流血的手,這麽一瞬間,她的心還是感到一種疼痛,原來,恨由愛生,她忘不了的,始終是眼前這個帶給她最深傷害的男子。
因為,這二十多年,她第一個愛的男子,畢竟是他,那麽深,充滿絕望的愛。
她從包裏拿出紙巾,才要遞給他,葉蒼霆已漠然地用置放在水晶碟中的餐巾冷冷地擦去手上的鮮血,以及玻璃的碎屑。
過往的碎屑,他也早已拭去,只是,眼前這個女子,偏執意地試圖将那些碎屑拼湊起來,以為,那便是愛。可,既然碎成一地的殘屑,即便能拼湊起,已是無法圓滿的愛。
稍遠處的侍應生雖帶着詫異地不解,但都熟悉大老板的脾氣,他需要安靜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打擾,所以,也都站在旁邊,保持這一定的距離,并不敢上前。
這樣的距離,使得他們只能看到倆人在說話,但又聽不清究竟說的是什麽。
這同樣也是霆耀酒店對于所有顧客一種額外的隐私保護權,顧客不願意被打擾,或者不願意被人聽到的談話,哪怕在公共的旋轉餐廳,都可以做到如包廂一樣隐私。
因為,諾大的餐廳,僅可容納的顧客不過二十位,并且每桌之間都有很好的隔音設施。
縱觀國內,這樣的注重人權,也惟有霆耀酒店特有,所以,它才可以跻身于一線的酒店業,源于名流商業人士的推崇。
“楚彤,你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傷害到她,否則,我會保證,你一定會付出你根本付不起的代價。”他緩緩啓唇,清冷的語音,說出最犀利的話。
“你會嗎?蒼霆,別忘記,你答應過姐姐,會好好照顧我,這份承諾,你難道會不遵守?”
“我是答應過她,但,同樣,我也答應過夢璃,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孩子。雖然都是承諾,但優先權,顯而易見。”他頓了一頓,擦去最後殘留在指尖的血跡,語音堅決:“我并不是一個謙謙君子,這點,你該很清楚。”
“是啊,你是一個僞君子,不過,我可以明确告訴你,我可以讓司徒霄娶那個丫頭,我也可以讓他為我毀了她。長江後浪推前浪,今天的你,有什麽資格去和他争呢?”
“你難道真的以為那分貸款合同可以制約我?或者,你以為沈傲真的老到不辨是非了嗎?”
“難道不是嗎?”
“為了顏顏,我可以連葉氏集團都不要,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嗎?至于沈傲,他看得比我們任何人都透徹!”
“你……”楚彤沒有想到葉蒼霆竟會說出這句話,這個男人的功利心難道都沒有了?都在這二十多年中消逝怠盡?
還是,他真的可以為了辰顏放棄一切?
“當年,沈夢璃都不能讓你放棄的葉氏,你現在竟然肯為她的女兒割舍?你是真的愛上她,還是她又讓你看到得到沈氏的希望?”
“不論是什麽原因,我願意為她放棄任何可以放棄的,所以這個答案你是否滿意?如果滿意,請你現在立刻離開。”
“呵呵,但也要她有這個命來享啊,蒼霆,你該知道,我同樣為了你什麽都做得出。”
“那你最好不要去打擾他們,這樣,或許,若幹年後,我還會願意想起你。”
“你知道,這不可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和Anna離婚,娶我,我就答應你,讓司徒霄繼續好好照顧那個丫頭。”
“你真的以為司徒霄都會聽你的嗎?”
葉蒼霆仿佛洞悉一切的這一問,讓楚彤的臉微微一變,但她仍鎮靜自若地道:
“我和他的關系,想必,你也早該調查到了吧。”
葉蒼霆将擦完血漬的餐巾放到一邊,香槟色提花的餐巾上,沾着不和諧的血污,有如當年,那道永遠不能抹去的血腥往事般,讓他的眉心,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旋即又松開。
“你和他的關系,不管之前怎樣,但,我請你現在自重一點。”
“自重?呵呵,你當年自重過嗎?如果不是因為你的不自重,又怎麽會有今天的局面?”
葉蒼霆的眉心蹙起,語音清冷:
“楚彤,當年的事,我會為所犯的過錯負責,這些不用你一再提醒,我都會去做。”
“那有用嗎?你兩個兒子,一個入獄,一個可能死于非命,你難道不認為,是上天對你的懲罰?懲罰你的惡行!”
葉蒼霆站起身,依然沒有望向她,往餐廳門口走去。
“你說可以為那個丫頭放棄一切,但,如果我讓她知道當年她父母的死并不是意外,你猜她會有什麽反映?”
葉蒼霆的腳步微滞了一下:
“你以為她會信你嗎?”
“她現在會信Yanni,這就夠了啊。”
“我不介意你讓司徒霄去告訴她這個‘真相’,楚彤,人和人至今,并不是永遠存在對等的交換,才是公平,這個道理,這麽多年,你還是沒明白。”
她的手拉住他的,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抑制地在顫抖:
“蒼霆,難道你連看我一眼都會覺得厭惡嗎?”
“停止對顏顏的傷害,或許,我會願意看你一眼,但,你再執迷不悟,只會讓我越來越讨厭。”
他的手一揮,便揮開她的手,随後,沒有停下腳步地往餐廳外走去。
楚彤的手中握到的,僅是如他語氣一樣清冷的空氣,她又一次只能望着他的背影,明白,對他的愛,還是那樣的深,深到讓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去做出一件又一件傷害別人的事。
既然,他關心的,在意的,僅是那個丫頭,又吃定她礙着沈傲,不忍下這個毒手,那就讓她徹底毀了那個丫頭給他看吧,哪怕,這會引起他對她的恨,但,讓他恨她,總比現在,他的冷淡不屑要強吧。
得不到他的愛,原來,屬于他的恨,她都願意得到。
此刻的辰顏,并不知道,自己已置身在一個女人可怕的念頭中,她翻了一個身,手習慣性地去觸身邊的人,不知道何時開始,她習慣在晚上用自己的手,輕輕碰一下司徒霄,确定他睡在旁邊,才能更加安心地睡去。
可能,因為他這段時間回來很晚的緣故,辰顏經常等不到他,就先睡了,所以,這個習慣開始慢慢養成,即便今晚,他回來得很早,她還是無意識地去做出這個動作,但這一觸,只觸到一邊空落的軟被。
她朦朦胧胧地睜開眼,床的一邊,并沒有人,整個房間的漆黑中,也不見人影。
他又去書房了嗎?
辰顏的心裏因着一絲莫名的失落,忽然,睡意消去了大半,這使得她的目光逐漸清晰起來,她看到,浴室的門縫下,隐隐有光線傳出。
原來,他并沒有去書房,她安心地繼續閉上眼睛,小腳偷偷伸出被子,這樣,等會他出來一定會替她蓋好被子吧。
帶着一種小女人特有的心态,她等着他出來,但,伸出被子的腳被空調風吹到都快和冰塊差不多了,他還沒有走出浴室。
不會有什麽事吧?辰顏揉了下眼睛,起身,摸索到拖鞋,朝着浴室走去。
“霄,你沒事吧?”她将門推開,因置身黑暗太長時間,突然接觸到浴室的光亮,她的眼不禁眯起,但,依然看到,司徒霄慌張地将手機從耳邊拿下的動作。
“顏,你怎麽起來了?”他刻意裝出的平靜語氣,落在辰顏因他反常的舉動,已經不在迷糊的眼中。
“你怎麽這麽長時間不出來?”她站在浴室門口,望着他,她的眼底,沒有任何質問的情緒,只是回身,淡淡地說,“如果是公事,明天再說吧,太晚了,早點休息。”
她走回床邊,不是沒有發現他的失常,從那幾次,若有似無的手機通話,隐隐有些什麽事,是她不知道的。
或許,本來,她對她的丈夫,就知之甚少吧。
初見時,他叫楚霄,哪怕如今,他也希望她當他仍是當年的楚霄,但她清楚,沒有任何人能一直停駐在某一年,除了記憶,包括情感,都會一直向前,沒有後退的路。
所以,她現在,也不願意去問他究竟是和什麽人通話,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對方,一定同樣是個女子,既然,他曾說,這輩子只會娶她一個,也會永遠陪着她,那麽,她同樣可以大度到,讓他和過去這些女子,做一個了斷。
哪怕,了斷所需的時間會很長,但她願意給。
她,辰顏,從來就不是一個小氣的女子。
她繼續睡到床上,但,沒一會,她就感到司徒霄也走出浴室,他的手輕輕替她将散落在頰邊的頭發理好,聲音低柔:
“顏,你睡了?”
“嗯……很困……”她将身體拱進被子中,喃喃地回應他。
不願意去質問他,方才是和誰通話,這種質問,驕傲如她,一直認為是失去理智的女子才會有的選擇。
她的婚姻,一定不會落于俗套,彼時,她自信滿滿地始終堅信着。
給對方足夠的空間,會讓婚姻生活保持新鮮和甜蜜。
這是她一直認為,也一直用來開導曾經的聽衆。
他的手随着她的話,突然,将她擁住,他貼住她的後頸,暖暖的呼吸薰得她一陣酥癢:
“顏,相信我……”
他是極聰明的男子,自然,看得出辰顏的用心,所以,他才會說這句話,辰顏的嘴邊浮起一抹滿足的笑意,她的手覆住他環住她腰際的手,身體向他的懷中攏近:
“嗯……睡吧,明天一早你還要去公司。”
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淡雅地襲進他的鼻端,猶如初見時的美好,他擁住她,用他最深的愛意,就這樣,相擁到老,這一輩子,就真的不會再有任何遺憾了吧。
所以,法國之行,是他和過去了斷的時候了。
他清楚如果再這樣牽纏下去,他和她之間的愛,就會變得不純粹,甚至,可能演變成更深的恨。
這,是現在的他,所無法容許發生的。
如果一定要有人受傷,他選擇,由自己承擔一切,而再不牽扯到辰顏。
辰顏漸入夢鄉,她的呼吸均勻,間或,她的小腳蠢蠢欲動要踢被子,卻被司徒霄緊緊地擁住,再不能随心所欲。
她有時候可以穩重得超出同齡人,有時候,實在還象個孩子,他寵溺地擁住她,原來,她給他的,是一種他曾經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關于家的感覺。
在他娶她為妻後,他終于發現,在她的純真,聰穎,俏皮之外,還有讓他深深沉醉的理由,這就是,家的感覺。
在拿到結婚證書的那刻開始,他明白,什麽或許都不再重要,惟有她才是真實地陪伴他左右,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