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咯。”吳袆打了個隔,一股惡臭的酒氣噴出來:“小娘皮,你到底是什麽人?”
秦小樓哂笑:“吳兄所謂傻子遇上傻子的那一戰……我是軍師。”
“軍師……?”吳袆皺着眉打量他,忽而哈哈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傻子。”
秦小樓也不惱,道:“吳兄聰敏過人,同吳兄比起來,我自然是個傻子。”
吳袆自說自話地在他身邊坐下,剔着牙道:“你帶我回來想做什麽?難道……”他涎笑着湊上去:“你當真要和我快活一下?”
秦小樓悠悠道:“吳兄,對待你的貴人,還是自重些吧。”
翌日,秦小樓登門造訪瑞王府的時候,趙平桢還躺在房裏睡。聽說秦小樓來了,也不起身,懶洋洋道:“讓他進來。”
以秦小樓和趙平桢的關系,出入卧房本是尋常事,但秦小樓一只腳踏進房內的時候卻愣了一下,然後就維持着一腳在內一腳在外的姿勢不動了——趙平桢的床上還躺着一個女人。
那女人聽見聲音便已醒了,迷瞪着眼,衣衫半敞,正是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她趴在趙平桢胸口笑問道:“他是什麽人?”
趙平桢誰也不看,面無表情道:“秦明棟。”
那女人詫異地瞪圓了杏目,目光在秦小樓臉上轉了幾個來回,掩嘴驚呼道:“原來他就是秦大人!”
趙平桢漠然道:“滾吧。”
秦小樓和那女子同時一怔,女子懵懂道:“殿下方喚他來,怎就讓他……”秦小樓則在此時把另一只腳跨進了門檻,自行走到桌邊坐下了。女子怔了又怔,忽而明白過來,立刻花容失色。
趙平桢不耐煩地皺了下眉,那女子到底還算是個聰明人,強笑着拽起一件外衣披上,還算鎮定地下了床,行禮道:“奴婢告退。”
趙平桢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等女人出去後,趙平桢還坐在床上,一副沒睡飽的樣子懶洋洋道:“今日怎麽想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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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樓含怨帶嗔地睨他一眼,微微上挑的眼角自有一番動人風情:“貞卿既未起身,何必召我進來?”
趙平桢道:“讓你看了又有什麽所謂?”
秦小樓似笑非笑地嘆了口氣:“貞卿何故如此試探我,我自然……是會吃味的。”
趙平桢對他的話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召他到床邊坐下,将手探進他衣擺裏一邊摸一邊冷冷道:“你若真有這心,我倒巴不得你多吃些。”他的手滑到秦小樓胸口,摁着他心髒的部位道:“只可惜裏面裝的不知是石頭還是木頭,是冷的。”
秦小樓一挑眉,趙平桢又自問自答地接了下去:“想必是石頭做的。木頭還會爛,石頭卻不會。”
秦小樓道:“不知貞卿這裏裝的是何物?”
趙平桢想了想,道:“冰罷。”
——然而他此刻并未想到,冰雖冷硬,但若是化了,便只剩下一旺水,再硬不起來了。
趙平桢道:“說罷,怎突然記得來找我?”
秦小樓道:“我為你引進一個人。”
“噢?”趙平桢和秦小樓已很長一段時間不曾親熱,原本只是随意逗他玩玩,不料撩的自己火起,便翻身将他壓到身下:“什麽人?”
秦小樓道:“一個能人。”
趙平桢解了他的衣襟,在他身上留下第一個牙印,毫無感情地說:“不急。讓他等着。”
又是一陣翻雲弄雨。
小半個時辰後,已整理清爽的趙平桢和秦小樓來到前廳。吳袆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坐無坐姿,曲起一腿踏在椅子上,極是不雅地用手摳着腳趾。
趙平桢一見他這副尊榮,猛地蹙眉,不可思議地望了眼秦小樓,秦小樓對他微微搖頭。
吳袆見秦小樓跟着趙平桢來了,一見趙平桢的氣度便已猜到他是誰,忙跳起來卑躬屈膝地行禮,笑容谄媚:“瑞王殿下。”
秦小樓見了他這樣,再想起前日裏他在酒館裏叫嚣趙平桢是傻子的模樣,不由一哂。
趙平桢落座,淡然道:“平身。明棟道你是人才,将你引薦給本王,說說你的見地吧。”他心裏對吳袆極是厭惡,面上卻是滴水不漏。身為一個皇家人,這二十多年來他學的最好的便是裝腔作勢、喜怒不現于色。
吳袆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趙平桢。
趙平桢展開一看,奇道:“這是陣型?”只見紙上畫了數副簡圖,大小不一圈起的方形代表方陣,方陣裏标明了橫排和豎排的人數以及不同的兵種。
趙平桢一邊看吳袆一邊解釋道:“左上這一副圖以五千步兵對一萬騎兵為例,左中則是五千步兵對八千騎兵、三千步兵為例……”
趙平桢将圖攤放到桌上,指着一副對付步兵騎兵聯軍的圖道:“先詳細說說這張圖。”
“首先對付騎兵要有拒馬或鹿角等工具,擋住騎兵從正面沖擊。并且安排兩百弩兵在正面呈弧形分布,箭雨脅迫之下,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兵都難以靠近。在這種情況下,騎兵不會直接從正面沖擊,馬可是很值錢的。對方主帥很可能派輕步兵靠近,與我方對射,如果能壓制住弩兵的威脅,對方主帥就會派步兵纏住我方方陣的正面,然後派騎兵從側翼攻擊,打散陣型。而長槍兵方陣要調轉方向是很困難的,所以側翼要安排一支輕騎兵作為保護。如果長槍兵方陣五千人,則兩側各安置騎兵五百人即可。方陣的最後安置五百陌刀手,一旦對方騎兵發起沖鋒,陌刀手即發起反沖鋒。要注意的是,弩兵的調度一定要迅速,陌刀手膽量必須要大,這些都是練兵時候的事務。”
趙平桢一邊沉吟思考一邊道:“那我方若沒有騎兵又該如何?”
吳袆手指一點,道:“那便是這幅圖了。沒有騎兵就換刀斧手安置于方陣兩側,陌刀手的數量增加五百,只要弩兵和陌刀手配合的好,此陣一樣有如銅牆鐵壁。”
趙平桢其實聰明過人,只是從前不将心思放在這上面,險些浪費了他的天賦。經過吳袆的一番講解,他再看其他陣型就融會貫通地全明白了,無需再聽任何解釋。
趙平桢将陣型圖推置到一旁:“我會仔細研究,還有什麽?”
吳袆又從袖子裏拿出一卷紙遞給趙平桢:“這是我的變法十策。”
趙平桢展開一看,竟是比陣型圖還要皺巴巴的,紙上還有散發着酒氣的水漬。他心裏嫌棄吳袆的放浪不羁,不過面上卻是滴水不漏,将紙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你先回去吧,我會慢慢看,看完讓明棟給你回複。”
吳袆好一番谄媚作态,趙平桢都不冷不熱地受了。
秦小樓和吳袆走出瑞王府,吳袆見秦小樓走路的姿态有些奇怪,再仔細一打量,發現他衣襟口竟露了小半塊紫紅色的吻痕。他擠眉弄眼道:“小娘皮,原來你不光長的像個小娘皮,做起事來還真是個小娘皮。”
秦小樓竟恍若沒有聽到一般,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吳袆湊上去沒正經地捏了把他的腰:“方才教我在廳裏好等,你和瑞王卻在裏面做什麽?”
秦小樓避開他的手,不急不躁地睨了他一眼。
吳袆涎笑道:“你和瑞王快活過了,也和我快活快活。”
秦小樓停下腳步,平靜地看着他不說話。他的目光在趙平桢面前是溫柔如水的,到了吳袆面前卻仿佛有了某種威懾力,看得他背後發毛,讪笑着後退。
秦小樓不鹹不淡地說:“如果你能成瑞王那樣的人物,我就和你快活。”
說罷拂袖揚長而去,留下吳袆一人在原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