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才

巫維淺就和那時候一樣,他站在吧臺後,沒什麽過多的表情,沒有顯得冷漠,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放松的,但環繞在他周圍的氣氛就是和別人不同。

他的眼神,他調酒的動作,整齊的白色襯衫和黑灰色條紋背心,根本不需要領帶,本身對待事物的嚴格就從眼神和手上的動作裏透露出來。

“抱歉,我不使用手機。”他頭也沒擡,繼續看着吧臺上的報紙,早就習慣的問題,對答流暢。

這一定是某種拒絕方式,金發美女略顯失望,坐在角落的某個男人戴着眼鏡,難辨的目光一直落在吧臺後的那個男人身上,血液裏的沸騰被他的那句話平息了。

多麽熟悉的場景,多久之前的事,他們就是在類似的環境裏第一次見面的,仿佛感覺到那道灼熱的視線,吧臺後的東方男人從報紙上擡起眼,越過人群,和角落裏的男人對上了。

一個眼神,似乎有什麽在無聲傳遞,将空氣的溫度都改變。

“要喝什麽?”一樣是問題,他這一次開口是其他顧客都沒聽見過的,語氣絕對不同。

“只要是你調的,毒藥我都喝。”黎凱烈沒有摘下墨鏡,走到吧臺邊,越過一衆人的視線,傾身在他唇邊親吻,“什麽時候關門,我等你。”

“時間還早,你在這裏只會影響我,去裏面等。”他抓了把他的發尾,黎凱烈的頭發綁成馬尾,配上墨鏡,因為穿着一身西裝革履,束縛了野性,倒是頗有雅痞風,一時還沒被人認出來。

但現在兩個人的對話,還有近距離的觀察,令有幸看到這幕的金發美女驚叫起來,“利歐!你是奇跡利歐!那他就是——”

巫維淺出現在電視上的畫面,大多是側臉,也很少開口說話,新酒吧開業連個宣傳都沒有,進來的客人只覺得這家店的老板很與衆不同,誰也沒想到他就是讓奇跡利歐當衆示愛的男人。

女人的驚叫聲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巫維淺開的酒吧并不算太特別,剛開門營業沒幾天,人不多,但只要是來過這裏的人,少有不來第二次的。

占地大約一百多平米,不大不小,光線明暗适中,地上鋪的是漆過的地板,一架古舊的鋼琴靠在牆邊,裝潢風格頗有些懷舊的味道,城市中的繁忙和喧嚣似乎都在這裏沉澱下來,很難分辨這種感覺的由來是因為裝潢風格還是因為吧臺後的調酒師。

這是一間純正的酒吧,和號稱酒吧的某些夜店和娛樂場所不一樣,來這裏的人沒想過會親眼見到娛樂圈的頭號人物,黎凱烈。

“還不進去?”巫維淺在他身後推了一推,把黎凱烈推進裏裏面的房間,喝酒的客人們已經跳了起來,“利歐?威爾特?!”

早就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讓黎凱烈暫時回避,這個嫩人沒有聽話的進去,黎凱烈從來不是個聽話的人,“嗨。”他懶散的點頭。

确認身份,人群更加騷動起來,他卻坦然至極,墨鏡掩飾住了更加接近狼眼的那雙獸瞳,迅猛的目光不是墨鏡能遮得住的,“這裏是酒吧,不是我的演唱會,你們如果喜歡這裏,還想見到我,還想喝到這裏的酒,就安靜點。”

平心靜氣的說,說到最後還是沒能壓住那股狂霸的氣息,但巫維淺知道這已經是他收斂過了,看他一個人在那裏擋住混亂,他拿了個杯子。

很多調酒師會表演技巧,花式調酒總是具備調酒師的個人風格,但巫維淺不。

他搖動搖酒器,每一個動作,停頓,只是為了完成最後的傾倒,和冰塊充分混合後,時間溫度都恰到好處的冰紅色液體倒進香槟杯。

“喝完了就進去,省得在這裏礙眼。”他把酒杯推到黎凱烈面前。

“是我礙了你的眼,還是有他們都愛我所以礙了你的眼?”他的維再怎麽掩飾,他還是聽得出他話裏的意思。

“我說是你礙了我的眼,你難道就會乖乖回去?”看他喝酒,巫維淺感覺到他們周圍被一雙雙眼睛包圍,那視線絕對是窺探隐私。

“當然不,從現在開始,只要我有時間,我都要看着你。”被冰涼的酒液洗滌過,黎凱烈的聲線還是暗沉,“別用那種眼神,維,我現在很冷靜。”

哪種眼神?巫維淺知道再說什麽都是多餘,“坐到那邊去,等我好了叫你。”

這一次黎凱烈端着酒杯離開了,坐到原來的地方,那個角落剛好可以将吧臺後的一舉一動全都納入眼底。

旁觀者們早就一個個拉長了耳朵,自從黎凱烈公開示愛,引起議論人氣下滑又在種種意外時間之下出乎意料的猛然蹿升之後,有多少媒體想偷拍他們的私密照,但因為這個神秘的東方人極為低調,還沒有一個得手。

現在他們親眼看到高高在上的巨星,也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戀上某個人,他們就在這個特殊的男人所開的酒吧裏,還能和巨星近距離接觸,簡直就像在做夢。

做夢的人們還沒回過神,巫維淺不管他們,繼續做他的事。

有人在這時候推門進來,“太讓人失望了,為什麽你重開酒吧沒有請我?”怪責的話半真半假,女子妖嬈的曲線還沒走進燈光下就引起一陣驚嘆。

薩曼莎戴着寬邊帽,金色條紋低胸連衣裙,款式簡單,但一身誘人曲線一覽無遺,她一進來,酒客裏的男人們馬上瞪大了眼珠子。

她似乎很享受別人的關注,走到吧臺前坐下,“維爾特,很高興再見到你。”她探出頭親吻他的臉頰。

只是禮貌,但是有人受不了,“你來做什麽?”黎凱烈第一時間走回來,他的話裏有雙層的質疑,薩曼莎不是一般人,她如果出現,絕不只是來打個招呼那麽簡單。

“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怎麽聽出來一股嫌棄的味道,利歐,你真是有了新人忘舊人。”薩曼莎搖頭,揭開帽檐,露出一雙美目流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人前這麽說。

巫維淺對這種調笑的話沒什麽反應,“你們進去說。”他指了指後面。

“你不擔心我和他單獨相處?”薩曼莎站起來,玩笑到此為止,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嚴肅,“那我們進去了。”

注目他們走到酒吧後面的休息室,巫維淺讓臨時請來的服務生照顧客人,走到休息室門口,門忽然打開了,“還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

看到巫維淺在門口,黎凱烈又邪氣的笑了笑,“看起來你也不那麽放心我。”他把他拉進去。

“我對你完全放心,你就該不放心了。”除非不在乎一個人,否則怎麽會完全放心,黎凱烈到底是匹野馬。

“每次看你吃醋,感覺都很好。”關上門,也不管薩曼莎正看着,他把他壓在牆上。

“什麽話,”他瞥向薩曼莎,“你如果想着這裏做什麽,不如先把觀衆處理一下。”

“你‘處理’我就夠了,不準你去‘處理’別人。”大概是因為擔心,黎凱烈現在占口頭便宜的時候多,最近他和巫維淺親熱的次數寥寥可數。

這是種可笑的平衡,只不過當事人笑不出來,某種脫缰的情感被一起掩蓋着,表面上風平浪靜。

他們其實都有十足理由擔心對方,但有的事不需要挂在嘴上,一開口,難免有意見不合的時候,可能各自懷的心思不一樣,表現出的行為,倒是十足默契。

休息室的氣氛和外面截然不同,薩曼莎看起來不如她表現的那麽輕松,欣賞完了兩個帥哥的調情現場,她找了個舒服的沙發坐下,“你們的事我都聽說了。”

她一張口就是這句,門口的兩個人回過頭。

在他們身上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不知道她說的是哪一件,但黎凱烈已經拿下墨鏡,沒有掩飾他那雙眼的變化,從他的态度上他就發現,在過去和黎凱烈有過交集的那些女人裏,薩曼莎确實是最與衆不同的一個。

“席拉哈在找貪狼,他們也找過我,現在連我都不知道是什麽一夜間引起那麽多人的興趣。”薩曼莎脫下帽子,目光直指黎凱烈,“你知道嗎?”

“怎麽,赫卡忒也有忙不過來的時候?”黎凱烈不看她,只看巫維淺,皺眉,“我等的可不是現在這種時候。”喉嚨裏的低響像是壓抑的咆哮,他在懊惱。

“你不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巫維淺嘲弄,從櫃子裏取出一瓶雪利酒,倒給薩曼莎。

他們沒想到薩曼莎會找上門來,但她一來,說明賀赫卡忒對這件事的重視,說明這不是件小事,更說明這樣的事不是他們想避開就能避開的。

但現在他們一個不知道為什麽獸性失控,一個力量衰弱的連普通人都不如,怎麽能加入這場尋寶游戲?

“你的身份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人查出來,利歐,你以前太成功了。”薩曼莎喝着雪利酒,“庫拉哈早晚會找上你,你現在就該想想到時候怎麽辦,他要的是你們那把小提琴裏的東西。”

看巫維淺朝她看過來,她舔了舔紅唇,微笑,“別驚訝,我不是早就對你說過,赫卡忒成員遍布世界各地,當然,也包括FBL內部。”

“你為什麽不說是雷德和你交換條件,換取合作。”對其中的利益關系最清楚,黎凱烈似笑非笑一語說破,雷德會利用cla,當然也不會放過赫卡忒的消息來源。

薩曼莎果然沒有反駁。

聽他們之間對話,不難猜測薩曼莎和黎凱烈認識的原因,她以前一直表現出的對他的信任和感情,也許不只是男女感情。

盜賊,巫維淺沒辦法不把這個行當和赫卡忒聯系到一起。

有時候獲得情報也是一種竊取,那時候薩曼莎這麽輕易的就能把赫卡忒的人借給黎凱烈,在許多事情上幫助他,或許不光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因素,所以才能放手的這麽徹底。

薩曼莎為了“貪狼”的事特地親自上門,但不僅僅如此,“好了,我來這裏不光是提醒你們,還有一個消息免費贈送。”

“雷德說要找能從琴裏取出東西來的人,我找到了。”在兩個男人的注視下,她取出一張照片來,“這個人,他是許多音樂家都信任的工匠,說是頂級也不算誇張,如果要找個人能從小提琴拆開而不折損音色,只有他,找到他就知道是誰取走裏面的東西,當然,也能知道裏面是什麽。”

照片上的男人一頭黑發,黑色眼珠,嘴唇很薄,眼角微微下垂,看起來不是很讨人喜歡,但他的五官很漂亮,端正英俊,也許同樣是東方人的關系,和巫維淺有些相似。

這确實是個新的線索,黎凱烈沒有對薩曼莎說謝,因為他根本不想參與這件事,照片最後還是交給了雷德。

據說這個人不好找,現在不在美國,他經常在各國飛來飛去,頂級音樂家都要求他親自調音,或是修理保養他們的樂器。

一個懂得那麽多樂器的天才,是很少見的,所以想見到他很難,但是命運總是那麽巧合,上帝似乎有捉弄人的喜好。

幾天後的晚上,巫維淺關門結束營業,黎凱烈今天要上一個脫口秀節目,實在沒有辦法親自去接他,關照了奧文開車過來,剛要上車的時候,在他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時間已經很晚了,路上沒什麽人,幾個人影由遠而近,跑在最前面的那個神情緊張,“讓開!拜托讓我躲一下!借用你們的車!”

他向他們的車子狂奔而來,跳上後座,“快開車!有人要殺我!”

黑色頭發,東方人,眼角下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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