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酒局就是人生
羅赫回到家,保姆忙過來接他脫下的外套,問道:“您在家裏吃飯嗎?我再去炒個菜。”
“不用了,晚上還有應酬。”羅赫走進客廳,見弟弟羅橋舉着涼水壺咕嘟咕嘟一口氣往嘴裏灌。他只穿着運動背心和短褲,滿身的汗,喉結随着水流一上一下,看得羅赫忽然有點口幹。
羅橋喝完了,擡起手背一抹嘴,臉色紅潤潤的,沖着羅赫泛起個大大的笑容:“哥,你回來啦。”
“嗯,一會還要出去。”羅赫上樓梯,羅橋追上來,猶豫着問:“哥你最近很忙嗎?”
“還行,有事?”
“沒…沒什麽。”羅橋撓撓後腦勺。上次他和喬娜出去過生日,很晚才回家,到了餐廳才看到一桌子菜,還有那個可憐兮兮的蛋糕,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每年他都會和哥哥一起過生日的,及時是羅赫不在S城的那幾年,他也會特地打電話來祝自己生日快樂。
羅橋湧上一種強烈的愧疚感,以後的幾天,天天乖乖回家吃飯,可總覺得別別扭扭,像是什麽話沒說透,跟羅赫隔着一層似的。
羅橋決心要改正錯誤,跑到羅赫身邊道:“哥,我請你吃飯吧。”
“請我?”羅赫一挑眉,“無緣無故的,請我幹什麽?”
“唔……給你過生日。”
“過什麽生日。”羅赫好笑,“我是年底的,你忘了?”
“嘿嘿,怎麽會。”羅橋跳過來攬住哥哥的肩膀,哥倆好地說,“我提前給你過,行不?”
羅赫明白了,弟弟這是想道歉,說不出口,用行動給自己找臺階下呢。過不過生日倒是其次,他能有這份心羅赫就欣然得很,摸摸弟弟柔軟的頭發,道:“行,你說吃什麽?”
“請你,請你。”羅橋特地強調一下,“是你說喜歡吃什麽才對。”
羅赫見他興致頗高,索性認真想了想,道:“川菜吧,咱倆都能吃辣。”
“好嘞。”羅橋一步兩級臺階竄上樓,聲音悠悠飄下來,“後天吧,等我給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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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着幹什麽去?”羅赫追問。
“換衣服啊,去滑冰,喬娜還等着呢。”尾音消失了,想必羅橋已走進卧室。
羅赫剛剛好轉一點的心情陡然黯淡下來,小鷹翅膀硬了,終究會離巢飛走的,這事誰也攔不住。羅赫心底嘆息一聲,有點高興,有點欣慰,更多的卻是說不出的傷感,沒心思上樓,索性轉身走出家門。
回公司處理一些事情,情緒漸漸恢複,又到幾個俱樂部去看看。他的俱樂部檔次很高,非同一般,為保持私密性,都是會員制,裏面各種玩意應有盡有,其實說白了就是給一些見不得光的交易提供個隐蔽性強安全系數高的場所,另外也滿足一些人見不得光的欲望。
經理過來給羅赫倒酒,畢恭畢敬地道:“新來幾個孩子,您要不要看看?”
羅赫很少出去請客吃飯,基本都選在自己的地盤,伴兒也是旗下俱樂部裏選出來的。一般新來人,調教完了經理會讓羅赫先挑,圖個幹淨省心。
這次一批素質相當不錯,知書達理氣質一流。羅赫一般會找個女孩子,今天不知怎麽,目光卻留在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身上。那孩子低着頭,比別人站得靠後半步,青澀得像只還未泛紅的蘋果。
羅赫瞧着那孩子的時間長了點,經理馬上心領神會,把男孩子拉過來:“他叫阿育,老板您放心,絕對幹淨。”
羅赫點點頭,男孩子就被帶出去。他又看了會表演,喝點酒,意興闌珊地慢慢踱回房間裏。
一推門,男孩子正在喝飲料,瞧見他吓得一哆嗦,飲料掉在地上洇出一圈印痕,慌慌張張地解釋:“我…我有點口渴……我…我不是故意的……”
羅赫看見他喝水的一瞬間就硬了,根本不聽他的語無倫次,老鷹捉小雞似的把男孩子提起來扔到床上,一把扯掉他剛剛換上的睡袍,急不可耐地刺了進去。
男孩子尚未完全成熟的身子在羅赫的擺弄下輾轉,口中發出破碎的呻吟。這一晚上羅赫玩他玩得有點狠,後面見了血,絲絲縷縷。羅赫卻只覺從未有過的痛快,像是郁結于胸的悶氣一下子全都宣洩了出去似的。他聽着阿育小貓一般的求饒和啜泣,想要抱在懷裏好好憐惜一番,又想一下一下捅到深處讓男孩子徹底崩潰……
羅赫睡得既沉又香,恍惚中又回到幾年前,拉着弟弟的手,叮囑道:好好比賽,拿個第一。
那我要是得不了第一呢?羅橋看上去十分緊張。
那也沒關系,我弟弟反正就是最棒的。
羅橋笑了,幹淨而美好,他喊:哥——
羅赫驀地清醒過來,房間裏的壁燈還亮着,陽光探頭探腦地透過窗簾向裏張望。羅赫呼出口氣,抹一把臉,一扭頭,見阿育整個人癱倒床上,兩條腿大大地張開,擺成一個古怪的姿勢。
男孩子渾身上下都是不可見人的暧昧的青紫,臉上猶挂着淚痕,顯得楚楚可憐。
羅赫冷硬的心底泛起一絲柔軟,給他輕輕蓋上被子,起身去洗漱。安排人找來醫生給阿育看看傷口,再吩咐廚房做點營養粥。
不出三天,道上的全知道了羅赫的新寵叫阿育,心疼得不得了,是個還在念書的大學生。
為此孫建軍還特地來俱樂部溜達一圈,打趣羅赫:“哎呦,聽說你找了個新歡,還挺珍愛,過來瞧瞧。”
羅赫翹着腿靠在寬大的沙發裏,慢悠悠地往外吐煙圈:“誰告訴你的,消息還挺靈通。”
“得了吧,現在誰不知道啊。”孫建軍仔細瞧了羅赫幾眼,道,“行,氣色好多了,不像前兩天總板着個臉,跟別人欠你多少萬似的。”
“多少萬我可不在乎,只不過聽說有人生意被搶了,只怕心情不好吧。”
“哎——”孫建軍豎起一根手指,“別跟我提那個犢子啊,小爺我不待見他,是他死皮賴臉非得來黏糊我。”說着一抿頭發,嘆息一聲,“都十年了還念念不忘的,沒辦法,個人魅力無法擋。”
“哈哈哈。”羅赫笑得差點岔氣,指着孫建軍半天才道,“你呀你呀,皮糙肉厚禁得住折騰,陳紀衡沒選錯人。”
“少扯沒用的。”孫建軍說是那麽說,肚子裏仍是不情願,“他怎麽跟你說的?”
羅赫伸出三根手指頭:“仨月,他打賭你仨月都挺不過去,讓我先別插手。”
“不管就不管,切,我還真不信。”孫建軍撸胳膊挽袖子,好像陳紀衡就在眼前,一拳要揍過去似的,“就憑他!”
羅赫皺皺眉頭:“陳紀衡背景很深,不能小觑。”
“知道啦。”孫建軍大大咧咧一擺手,“說白了就是男人之間面子的問題,玩個游戲嘛,又不是要死要活。”
“也對。”羅赫點點頭。
孫建軍起身道:“先走了,一會還有飯局,你去不?”
“不去啦,你們折騰吧。”羅赫站起來送孫建軍出去,迎面碰上阿育。男孩子很有眼色,一聲不吭閃在一旁。孫建軍沖着羅赫賊忒忒地睒睒眼,壓低聲音道:“這個真不錯,樣子挺好。”
羅赫一笑,不置可否。
“哎,你就沒覺得他特像一個人嗎?”孫建軍特地又回頭瞅一眼,“不是長得像,就是背影挺像,感覺挺像。”
“誰呀?”羅赫漫不經心地問。
“你弟弟羅橋啊。”
羅赫被這句話陡然釘在那裏,像被人一刀剖開了心,最深處那點想都不敢想的念想,月光一般亮汪汪地灑了一地。
孫建軍知道今天得喝酒,還得喝大酒,車都沒敢開,坐着計程車去的XX酒店。
要說孫建軍一點事業心都沒有,一天到晚就是玩,那算冤枉他了,這小子幹正經事不行,最擅長的便是搞應酬、拉關系,就算他自己不開公司,去做個業務員推銷員什麽的,估計也能發家致富。
尤其愛赴飯局,他嘴皮子溜,又能喝,唱歌跳舞樣樣精通,酒局飯局正是他大顯身手大展宏圖的時候。別說酒肉沒有朋友,多少利益相關全是在這種場合決定的。如果一個人,尤其是政府部門的人,肯赴你相邀的酒局,那事情已經辦成了一大半。
只是孫建軍有點看不上北方喝酒的方式。孫建軍不愛好別的,就愛好裝,要裝也得裝得有品位有檔次,喝酒可以,得喝紅酒,再不濟也得來個長城、張裕,然後華美精致的舞會大廳,一溜水的自助餐,女人穿晚禮服挽高發髻,男人穿西服系領帶之類之類,跟電視電影裏一樣一樣的。
只可惜,這種宴會他沒去過幾次,也不知是北方風俗不同還是自己檔次不夠。在S城,不管你啥身份不管你啥職業,喝酒就一種方式,圓桌、布菜、一口幹,喝到九、十點鐘再去嚎兩嗓子接着喝。
白酒永遠輪瓶,啤酒永遠輪箱套。一場十人的酒局喝下來,地上沒扔兩個空白酒瓶三個空啤酒箱你都不好意思起身出門,那就算請客的沒盡到地主之誼。
酒局是韓東張羅的,他是寶科公司老總,最愛熱鬧,和孫建軍關系不錯。給孫建軍打電話時,這小子正和閻炎大幹三百回合,也沒細聽,只道有酒局,反正是必去的,不用多問。
孫建軍進了包廂,一屋子人坐得滿滿當當,拉着架子等他。韓東見他來了連忙往裏讓:“怎麽才來,罰酒罰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孫建軍拱手作揖,“久等久等了。”邊說邊在衆人的起身相讓中往主座那邊走。
一般來說輪不到他坐主座,畢竟年齡放在那裏,三十歲小企業家,跟那些功成名就的差得遠。但他後臺硬,和羅赫稱兄道弟,別人不看他也得看羅赫的面子,不給孫建軍主座,也得是主座左手邊第一個,所以孫建軍也算輕車熟路了。
只是今天他寧可坐外面,因為主座上的人,竟是陳紀衡。
孫建軍跟一口吞下個蒼蠅似的膩味,怎麽在哪都能看見這人?他剛要發兩句牢騷,韓東說話了:“哎哎,開始了啊,人都到齊了。咱們今天沒別的意向,主要就是我做東,請各位吃頓飯,給陳紀衡洗塵,歡迎陳總到S城來大展拳腳。”
孫建軍肚子裏暗罵:“洗你個頭的塵!他奶奶的都回來一個來月了,還洗塵?”他心裏不忿,拿眼睛使勁瞟着陳紀衡。
誰知陳紀衡表情極為淡定,跟不認識他似的,別說打招呼了,根本都不看過來,只微微一笑,道:“諸位太客氣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能喝酒,這杯清水聊表心意,大家随意。”
“哈哈。”韓東道,“不管喝什麽,關鍵在感情,感情到了什麽都是酒,對吧?”
“對對。”其他人紛紛附和。
我草,敢情以前我一杯一杯的都白喝了?灌我跟灌犢子似的,到他那裏清水都行?氣得孫建軍直咬牙。
陳紀衡還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樣,穿的還是那件半舊的衣服,臉上的表情淡得仿佛白開水,話少得可憐。無論別人怎麽喝,只是端起水杯抿一抿。人家三瓶四瓶啤酒都下去了,他這邊一杯白水剛到杯子中間。氣度沉穩,淵渟岳峙,就算孫建軍不待見他,心裏也得承認,有些人天生就能唬人,那種強烈的自信想斂都斂不住,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王八之氣?
孫建軍喝多了去洗手間,越想越覺得心灰意懶,太沒趣味。要是換個人,他早就端着酒杯過去了,憑他三寸不爛之舌,不出十分鐘便可和對方稱兄道弟共同開展新的生意路線。可那人偏偏是陳紀衡,孫建軍只覺得說不出的別扭,去敬他?拉倒吧,還是抽空溜走是正經。
心裏一邊琢磨一邊往洗手間裏面走,一個人擦肩而過,孫建軍沒理會,走了兩步才發覺那人似乎有點眼熟,不由得回頭尋覓,人影團團哪裏還找得到?只好回來進了洗手間,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想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我靠,那不是田草嗎?!
他乍驚乍喜之下提起褲子剛要跑出去追,正被人堵在門口,陳紀衡沉甸甸地笑:“孫總,今天你可沒喝到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