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回家吧
孫建軍在陳家忙活一上午,可是雨越下越大,積水沒完沒了,不見是個頭。陳母道:“算啦,你也累了,就這麽着吧,反正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往裏滲了。”孫建軍一瞧的确也沒什麽好辦法,只好道:“宋姨,等天晴了我給你找人把窗戶好好修一修。”
陳母微笑道:“到時候再說吧。”她年輕時脾氣大,性子急躁又刻薄,到老了反倒平和下來,幫着孫建軍拾掇衣服,張羅着要給做飯。
孫建軍哪能吃她做的飯,一個勁地婉拒,最後抽空溜出了陳家,開車回公司了。
吳稚還等着他商讨業務,倆人好好合計了一番,決定把握好這次機會徹底打個翻身仗。孫建軍痛下決心:“小吳,我想好了,咱決不能只守着這點小攤子過日子,一定要有大眼界大心胸,不能只滿足于眼前。我決定制定一個未來十年的公司發展規劃,你幫我參謀參謀。”
吳稚道:“行,孫哥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放心吧。”
孫建軍想了想,道:“這麽地,你先給我買套MBA教材,我學習學習。”
吳稚笑道:“孫哥,你有,以前買過。”
“啊,是嗎?”孫建軍眨巴眨巴眼睛,走到書櫃裏一氣亂翻,果然翻出一套教材來,極為莊重的深藍色,只是被陽光照得有點掉色,不知道放在那裏多久了。
孫建軍抖一抖上面的灰,皺起眉頭:“這……行不行啊,過時了吧。”
吳稚耐心地道:“這玩意哪年都大同小異,真的吃透一套就可以了。”
“哦?”孫建軍半信半疑,瞧着吳稚的神色還挺認真,一擺手道,“那行,我先看看,你出去吧。”
“好的。”吳稚轉身走出去,心裏根本沒把孫建軍的豪言壯語當回事。對這個老板他太了解了,正所謂三分鐘熱血,肯定是孫總來一趟批評一頓,便拿出書做用功狀,多說一下午。那套教材不知道被他翻開多少次,沒有一次能看到底。別說到底了,看完一本書都不容易。
孫建軍的确是下定決心脫胎換骨的,這事業事業被肘腋,家庭家庭被分裂,想一想半輩子太失敗,一定得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只是他實在不是學習的料,翻開一本還沒看完一章,就看不下去了,眼皮直打架。歸根結底早上起來得太早,有點起“猛”了。孫建軍看着上面亂七八糟的專有名詞和各種各樣的案例分析,心裏直犯嘀咕,這些和自己的生意有關嗎?以前不學什麽MBA,生意也做得挺好的呀。只不過陳紀衡背後勢力太大才會被他鑽了空子,要是動真格的,只憑水平不論權勢,還不一定誰打敗誰呢。再說了,做生意最重要的是經驗,MBA?騙人的玩意。
孫建軍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更何況他真心看不下去,眼前一陣陣發花,半個多小時了一頁書都沒翻過,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手裏的書“啪嗒”一聲落到地上。算了吧,他想,學什麽學,先睡一覺,起來精精神神地好好規劃公司的未來才是正經。
他把外衣脫了,打開休息室的門,心安理得而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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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四點鐘,起來的時候天還未放晴,陰陰暗暗的,令人憋悶。他叮囑吳稚盯緊那些商家,看看左右無事,下班。
雨仍是下得纏纏綿綿,街道上積的水窪一片一片,每輛車開過去都會濺起水花,逼得旁邊的行人匆忙躲閃。
孫建軍到了陳紀衡的家,那小子居然早就回來了,正在組合健身器械上鍛煉,手拉腳蹬做劃船狀。
不得不承認,陳紀衡的身材堪稱完美,尤其用力的時候,後背的肌肉墳起,襯着晶瑩的汗珠,怎麽瞧怎麽讓人心癢難耐。還有那兩條長腿,肌肉結實而緊繃,摸上去手感特好,小麥色的肌膚泛着光澤。
孫建軍心裏頭癢癢的,暗想,要是哪天大振雄風把這小子按在底下給辦了,那可真叫一個美。他本來在這方面需求就特厲害,最近又好久未曾出手,難免胡思亂想,不知道陳紀衡這樣的在下面會是哪種情态?擰着眉頭被操得叫出聲的模樣,一定很銷魂。
孫建軍忍不住吃吃而笑,冷不防聽到陳紀衡問道:“回來這麽早。笑什麽?”
“啊,沒事,沒事。”孫建軍一句不敢多說,如果被陳紀衡猜中那點龌龊心思,那擰着眉頭叫出來的必是自己,估計明晚都下不了床。
陳紀衡瞅他一眼,不做深究,起身拿過毛巾擦拭臉上的汗:“晚上吃火鍋,我先去沖個澡。”
“哦。”孫建軍換上家居服也跟着進衛生間洗手,道,“今天我去看你媽了。”
“誰?”浴屏裏嘩啦啦的水流聲頓住了,傳出陳紀衡悶悶的問話,“看誰?”
“你媽媽!”孫建軍提高聲音,“宋姨。”
陳紀衡猛地捏緊淋浴的開關,慢慢又松開,平靜地道:“嗯,她沒事吧。”
“沒受傷,不用去醫院,我拿了點東西給她。”
陳紀衡半天不說話,突然打開水龍頭,流水“嘩”地沖下來。
“喂。”孫建軍轉過身,對着霧氣騰騰的淋浴間,“你去看看她的,老太太孤零零一個人,怪可憐的。”
流水繼續嘩啦呼啦,磨砂玻璃白茫茫一片,把陳紀衡圈在一處狹小的空間。孫建軍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又聽不到他說話,氣得一踢玻璃門:“喂,我跟你說話呢!”
陳紀衡抹一把臉上的水,閉上開關,流水聲終于沒有了。他打開門,撈過大浴巾擦拭身子,冷冷地道:“以後我家的事,你少管。”
“對對對,我有病,我欠,我吃飽了沒事撐的。”孫建軍忿忿地道,“要是我不去幫忙,你媽媽還得蹲地上擦水知道不?她家窗戶漏了你知道不?你瞧這麽大的雨,還沒日沒夜地下,我在那裏忙活一上午,累得腰酸腿疼。”
陳紀衡瞄他一眼,往身上套內褲:“誰讓你去了?我讓你去了?”
“我草!”孫建軍氣得笑罵一聲,指着陳紀衡的鼻子,“你他媽還是不是人哪?那是你媽,不是路邊要飯的老太太!”
他的話音未落,只覺眼前一花,陳紀衡沖上來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被水汽氤氲得格外黑亮深邃的眸子緊緊盯住孫建軍的臉。他的發絲垂下來,猶帶水汽,半眯着眼睛,看上去格外危險。陳紀衡陰森森地道:“我是不是人,用不着你評判。重申一遍,我家的事你少管,再說廢話我把你直接扒光了就地正法。”
孫建軍打了個哆嗦,艱難地咽了一下。陳紀衡松開手,走到衛生間外穿家居服。孫建軍在後面對着陳紀衡的背影豎起個中指,十分不屑:呸,你也就在我面前能耐,有本事你回家去呀,看你媽不罵你個狗血噴頭,哼!你還當我樂意管你那點爛事呢?
到底不是自己的父母,正主兒都不在乎了他這個看熱鬧的更用不着上心。孫建軍這一宿覺睡得挺安穩,尤其是陳紀衡居然破天荒地沒折騰他,睡得更加安穩。只是打在窗戶上的雨聲淋淋漓漓,都落到夢裏去了,積了一汪水,他撅起屁股拿着鏟子簸箕舀啊舀啊,怎麽舀都舀不幹淨。忽然一陣冷風吹來,凍得他一個寒噤,醒了。
天色剛蒙蒙亮,被子的另一半卻是涼的。雨仍在下,隔着窗戶往外看,小區裏全是積水,看不見路。行人高舉雨傘,趟着水,舉步維艱。
孫建軍披上一件外衣,走出卧室,見陳紀衡在晨光裏坐着。背部是僵直的,投下一個孤寂而又倔強的暗影。
孫建軍心又軟了,他輕輕過去坐下。陳紀衡的身上散發着秋夜的寒涼的氣息,估計已經一個人這麽待了很久。
孫建軍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道:“要不,要不咱一起去看看宋姨……”
陳紀衡一動不動,也不出聲,沉默地聽着外面的雨打風吹。就在孫建軍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說:“走吧,我也去。”
羅赫是被一個電話叫“醒”的。他正赴一個很重要的飯局,喝得半醉了,卻裝作十分醉的樣子,和他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推心置腹。眼見飯局就要結束,他的“裝醉”也快要功德圓滿,腳步踉踉跄跄,說話颠三倒四,要把領導們送回去,這時,手機響了。
別人讓他接電話,他豪邁地大笑:“那怎麽成?先…先送您,您比誰都重要。您走了,我再接,哈哈,哈哈……”扶着領導上了車,仔細地把車門關好,揮手拜拜。拿起手機見是個陌生的號碼,羅赫皺皺眉頭,接聽,沒什麽好氣,硬邦邦地問:“誰?”
“羅赫是嗎?請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羅橋的?”那邊還挺客氣。
一聽到弟弟的名字,羅赫徹底“醒”了,那五分醉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忙問道:“對,他是我弟弟,怎麽了?”
“他在店裏喝多了,你把他接回去吧。我這裏是XX酒吧,就在保安室。”
“行行,我馬上去。”羅赫連聲答應着,讓司機趕快開車。
羅橋和羅赫不一樣,他酒量淺,讀書讀多了讨厭應酬,更不愛喝,從不會去買醉的,怎麽今天在酒吧喝得回不了家?羅赫心裏直犯嘀咕,這得喝多少酒啊。
事實上,羅橋不只是喝醉了,他還打架了,把另一個女孩子看成喬娜,跟那女孩子的男朋友打了一場毫無緣由的架。酒吧的保安過來拉開他,送到保安室,掏出他手機找最近的聯系人。幸好這裏是清吧,檔次還算不錯,要是在那些腌臜髒污的地方,早被人扔到後面巷子裏去了。
饒是如此,羅赫第一眼瞧見弟弟臉上的淤青還是氣得太陽穴直蹦筋,司機早把酒吧老板找來了,一聽說是羅哥,吓得連忙解釋:“真不是我們這裏人打的,是他和一位客人起沖突,和我們沒關系。”
“打他的人呢?”羅赫喝問,臉上的兇狠和戾氣看得老板心驚肉跳,戰戰兢兢地道,“走,走了……”
羅赫一肚皮的怨氣無處發洩,抱着弟弟上車。羅橋喝得滿臉通紅,人事不省,嘴裏一個勁地嘟囔:“娜娜你別離開我啊娜娜……我不想和你分手娜娜……”羅赫真想給他一耳光,讓他別這麽丢人現眼。手都揚起來了卻不忍落下,最後嘆着氣把弟弟摟在懷裏哄勸:“好了好了,她不和你分手,肯定不分……”
羅橋身上燥熱,扭來扭去一點老實氣都沒有,扭得羅赫火大,照着他屁股拍兩下,這才算消停下來。絮絮叨叨也不知磨叽些什麽,仔細聽去最多的詞便是“娜娜,娜娜”。
羅赫又氣憤又無奈,不用問,這是和女朋友鬧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