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陳紀衡推推眼鏡,唇邊噙着一抹笑意,道:“好啊,來介紹一下。”他一指孫建軍,“鼎新文化用品有限公司的孫總。”再一指帥哥,“夏雷,XX集團公司副總。”
“哦,跨國集團,聽說過,幸會幸會。”孫建軍伸手過來和夏雷相握,眼睛卻看向陳紀衡,“你瞧你,這就不對了,認識這麽大個人物,怎麽沒聽你提起過?”這話帶着三分埋怨三分調侃三分親近,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和陳紀衡之間關系近得不能再近。
“說不上大人物吧。”出乎孫建軍的意料,眼前這個“雜種”漢語說得還挺地道,微微笑着,沖陳紀衡睒睒眼,“不過是阿衡的朋友而已,在這裏提什麽職位什麽身份,就太見外了。”
還阿衡?孫建軍越聽越氣,真他媽肉麻。這麽關鍵的時刻,自己絕對不能掉鏈子讓人家撿笑話。當下泰然自若地拉開陳紀衡身邊的椅子,大馬金刀往下一坐,呵呵笑道:“夏先生是來談生意嗎?”
“不不不。”夏雷連連搖頭,“這次來只是敘舊。”他深灰色的眼睛始終凝視着陳紀衡,深沉如水,像中天的月色。
“哦——”孫建軍一挑眉,“紀衡和我說是出來陪客戶一起吃個飯,我還以為你們要談生意呢。”他一拍陳紀衡肩頭,笑嘻嘻地道,“朋友來應該也叫上我才對,一起吃飯多熱鬧。”
陳紀衡靜靜地笑道:“我是想叫你的,可你不是說你要出差麽?怎麽,先在這裏吃口飯再走?”
“啊,對,對。”孫建軍被他一提醒,這才想起來那邊還有個高明等着他呢,要是讓陳紀衡見到,只怕要糟糕。他是心裏有鬼的人,頓時慌亂起來。
陳紀衡的目光在鏡片後灼灼逼人:“太巧了,你們那邊幾個人?我和夏雷一起去敬一杯。”
“這個就不用了吧。”孫建軍推脫道,“就一位,我秘書,一會要陪我一起去撫順。”
“那正好。”陳紀衡道,“叫來,咱們一塊吃飯,還熱鬧。”說着,起身往外走,問道,“你在哪個包房?”夏雷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
孫建軍一看躲不過去,暗自叫苦,陳紀衡精得跟猴兒似的,一旦見到高明,還猜不到自己那點龌龊心思?絞盡腦汁要找個借口脫身,眼風一掃,瞥到後面的夏雷。嘿嘿,一下子心又定了。怕什麽?反正跟別人躲在包廂裏單獨吃晚飯的又不止我一個,你這個還親上了呢,我那邊什麽都沒發生!
想到這裏,孫建軍腰杆子又硬了,大步流星直奔包房而去。打開門時,裏面竟沒人,服務員及時上前道:“孫總,您朋友說有點急事,先走一步,就不等您了。”
妙妙妙!孫建軍肚子裏一顆石頭落地,愈加理直氣壯,對着陳紀衡一揚下颌:“不好意思,我秘書先走了,看樣子今晚去不了撫順啦。”撓撓頭,假裝生氣,“你說這小子,一點不靠譜,要走也得先給我打個電話呀。唉,年輕人,做事不穩當,缺乏鍛煉,缺乏鍛煉吶。”
陳紀衡剛要開口,夏雷擡腕看看表,道:“阿衡,我們也該走了吧,那邊估計已經開始營業了。”
孫建軍眉頭一皺:“走?去哪?”
回答他的還是夏雷,笑吟吟地道:“酒吧,我們要一起去喝一杯,你也想去麽?”
孫建軍看看夏雷,再瞧瞧陳紀衡,那小子破天荒不反駁,面色平靜。孫建軍一股火騰地湧上頭頂。好哇,這都去酒吧了,陳紀衡是什麽人他不了解?從高中認識他起,這小子那點習性早就摸個門兒清。陳紀衡逛酒吧,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陪別人去,而且那人還得挺重要。孫建軍跟他相見之後這麽長時間內,陳紀衡只去過一次酒吧,就是跟他的那次,當然結果比較詭異,但這更說明陳紀衡對酒吧那種地方根本不待見,他寧可老老實實待在家裏。今天可倒好,又要去,就為了個雜種?還喝一杯?誰知道你們喝一杯喝兩杯?誰知道你們喝完之後還得幹點什麽?
孫建軍看得出來,夏雷只是當着陳紀衡的面說句客套話,其實心裏根本不願意他跟着,去當電燈泡。孫建軍恨恨地冷笑,你不願意最好,你越是不願意我越是要去。便立刻雀躍地道:“好啊好啊,我正想去散散心,不如一起,還熱鬧。”
夏雷的臉一下子冷淡下來,回頭去看陳紀衡。孫建軍也冷眼瞧着,陳紀衡終于點點頭,道:“一起去吧。”夏雷勉勉強強地道:“那好吧,一路向北。”
一路向北孫建軍不知來過多少次,連東南角壞了一個射燈、203包房裏的藍紫色沙發靠墊被香煙燙了個窟窿都記得清清楚楚。老板也認識,為人懶得很,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不願意麻煩。再說,大家來都是找樂子的,喝得醉氣熏熏,誰在乎墊子上有個窟窿?
酒吧這種地方有一種奇異的魔力,铿锵有力的節奏直接敲打在人心坎上,惹得每個客人的心都砰砰撞擊着胸腔,好像随時能蹦出來一樣。音樂是最容易令人興奮的東西,就算你情緒不好,一進來便會被周圍頹廢激動只在今夕樂哪管明天愁的氣氛所感染,不下場跳一陣不一口氣灌下兩瓶酒你都對不起那些人瘋狂的叫喊。
別指望在這裏談一些正經事,聽不見,面對面說話都是靠嗓子喊。孫建軍一進去,那叫一如魚得水怡然自樂。成熟男人的個人魅力擺在那裏,用不着下去跳舞,只懶洋洋靠在吧臺前,眼光随意一掃,立刻秒殺一片小O。
不過,好吧,今天他的魅力明顯沒有那個夏雷大。畢竟混血兒更漂亮,更少見,也更吸引人。但夏雷對一波接着一波靠過來的GAY們一點都不感興趣,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陳紀衡身上,讓孫建軍想忽視都不可能。
但孫建軍是誰?那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軟包子嗎?笑話,這輩子只有他調戲別人的,還沒被人調戲過呢!呃,陳紀衡例外,他不是人,是變态。
所以,不論夏雷提起什麽話題,孫建軍都能在第一時間巧妙地插言進去。
夏雷說S城變化很大,孫建軍說是啊地鐵高鐵渾南沈北BLABLA。
夏雷說現在生意不好做了,錢越來越難賺,孫建軍說還好吧生活水平提高了服務質量得上去BLABLA。
夏雷說阿衡你酒量還是那麽好麽我跟你來個不醉不歸怎麽樣?孫建軍說你可別那是你有病他喝酒都不會醉的BLABLA。
夏雷眼睛裏只有一個陳紀衡,孫建軍呵呵笑着只瞧夏雷。陳紀衡不知是不明白還是太明白,始終淡淡地一口接一口抿着酒,不冷不熱,不急不緩。
最後夏雷實在忍不住了,槍口忽地對準孫建軍,勾起一抹唇角,道:“聽說孫總以前風流倜傥,圈子裏頗有名氣。”
提起以往的輝煌,孫建軍不禁洋洋自得:“是紀衡告訴你的吧,有點誇張,哈哈。”
夏雷眉梢上挑,道:“看來貴圈很亂啊,阿衡性子古板,又潔身自好,可能對一些事情會看不慣。”
陳紀衡道:“還好。”
其實這倒是真的,之所以陳紀衡不願意來酒吧這種地方,的确有這方面的原因。但孫建軍決不能承認,只一笑,道:“我就是覺得他太古板了,放不開。人生嘛,不過一場游戲,何必把自己禁锢在條條框框裏,适當宣洩大有必要。是吧,紀衡?”
陳紀衡一笑,不說話。
夏雷挑釁地道:“孫總所說的宣洩是指哪一種?和自己愛人以外的朋友的親密關系,孫總也認為是可以包容的喽?”
孫建軍滿腦子的對戰情緒,一點沒想到他和秘書高明的關系,還以為夏雷說的是他和陳紀衡,當下冷冷地道:“原來夏總是這麽沒有操守的人,那我無話可說。”
夏雷聳聳肩,嗤道:“要不孫總以為是什麽?都是男人,誰不了解誰?認真個一年半載,激情也就淡了,該換人了。”
“是麽?”孫建軍突然拎起一杯酒,仰頭灌進口裏,二話不說攬過陳紀衡的肩頭,居高臨下壓下去,口對口哺酒。
陳紀衡被他弄得一怔,随即跟孫建軍吻在一處,濃烈的酒香夾雜着彼此的呼吸,沿着喉嚨滾燙到心底。周圍傳來一陣叫好聲尖銳的口哨聲,他們兩個對彼此的反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每一次接吻都是熱意迸發纏綿悱恻,到最後幾乎控制不住。孫建軍緊貼在陳紀衡身上,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兩腿之間的變化,他當然也好不到哪裏去,連忙将陳紀衡推開。這個變态興致上來,沒準在這就能把他給辦了。
孫建軍回頭看向夏雷,那小子驚訝得瞪圓了眼睛,嘴巴張得大大的。孫建軍心情大好,得意萬分:“怎麽樣?”他問,“激情在于培養,我覺得我們倆之間還是很默契的。”
夏雷臉色極為難看,好半晌目光轉向陳紀衡,一舉杯:“我輸了。”
陳紀衡笑得別有深意,道:“好說好說。”
孫建軍下意識覺得陳紀衡的笑容十分古怪,可哪裏古怪一時又說不清。他先是要灌高明,後來要灌夏雷,自己喝的已經不少,大腦反應有些遲鈍,只覺得是夏雷認輸了,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拉住陳紀衡道:“來來來,陪我喝點,就算你喝不醉吧,也陪我喝點。”
陳紀衡一反剛才的沉默,主動向酒保要了一瓶XO,給孫建軍倒一杯,回手又給夏雷倒一杯,低聲道:“心情不好?”
夏雷苦笑一聲,端起酒杯晃了兩晃:“願賭服輸,有什麽不好的?只不過有點不甘心。”他騰起站起身,甩掉外套,沖着孫建軍挑戰,“有本事咱倆單挑,一人一杯,看誰先倒下。”
“草,我一個東北老爺們我怕你?”孫建軍拿起酒杯跟夏雷的相撞,倆人你争我趕地灌了下去。
到最後兩個人都喝多了,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陳紀衡又好氣又好笑,打了一輛出租車,把夏雷送回酒店,再和孫建軍回家去。
孫建軍半夜被尿憋醒了,踉踉跄跄到洗手間一洩千裏,又覺得口渴難耐,摸到餐廳去接水喝。忽見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口有微弱的亮光透出,孫建軍納悶地揉揉眼睛,現在做賊都這麽明目張膽麽?腦子混沌地想了想,記起剛才好像在床邊沒見到陳紀衡,難道是那小子在下面?
孫建軍不由打個了激靈,酒全醒了。也別怪他反應太強烈,陳紀衡、地下室,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一放在一起,一準沒好事。
孫建軍放下水杯,乍着膽子一步一步挨過去,輕手輕腳走下樓梯。見地下室的壁燈開着,幽暗昏黃的燈光映着那張超大床邊的人影。陳紀衡身上只披着一件睡袍,直起腰,手裏攥着一條鐵鏈。
這條鐵鏈瞧着異常眼熟,孫建軍仔細辨別了一會,草,是當初鎖他的那個!孫建軍驚駭莫名,雙腿一軟,險些從樓梯上骨碌下去。
陳紀衡聽到動靜,一擡頭,微微笑道:“你醒了?來瞧瞧。”
“嘿嘿,不,不了。”孫建軍見勢不妙,轉身要跑。陳紀衡一句話把他釘在那裏:“你瞧瞧,這玩意鎖我身上,是不是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