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孫建軍第一個反應便是眼前發亮,腦海裏頓時浮現出陳紀衡雙手被鎖,四肢大張,無助地躺在床上,任他上下其手予取予求的模樣。

此時陳紀衡睡袍敞着懷,露出赤果平坦的胸膛和修長緊實的雙腿,昏暗的燈光給他投下清晰的剪影,配上鐵鏈的冷硬質感,不由得令孫建軍血脈贲張。

可轉念一想,便知絕無可能,只怕對方心裏不懷好意。哦,我一說有趣,你就照樣把我鎖住,拉倒吧,我才沒那麽笨。當下連忙嬉笑道:“沒趣,一點都沒趣。你說你大半夜不好好睡覺,下樓來幹什麽?”

陳紀衡淡淡一笑,松了手,感慨似的道:“回憶過去。”

“啊?”孫建軍眨眨眼,這位不會是喝多了吧。

陳紀衡不理會他的詫異,自顧自地道:“今天我和夏雷打了個賭,和你有關。本來以為你晚上出差,這個賭就作廢了,沒想到你竟沒走成,陰差陽錯。”

“和我有關?”孫建軍抓抓腦袋,回想起遇到夏雷之後的點點滴滴,隐約間似乎有些不對勁,立刻上了心,問道,“賭什麽?”

陳紀衡不回答,回身坐到床邊,凝視前方,默然不語,半晌幽幽地問道:“建軍,你有沒有恨過我?”

孫建軍是爽快人,受不得這樣掖着藏着說話只一半的磨叽勁兒,上前一步道:“哎呀,你到底想說什麽?痛快點行不?”

陳紀衡一笑,拍拍身邊:“你坐。”

孫建軍依言坐下,覺得陳紀衡今晚不正常,很不正常,神色古怪目光恍惚,和以往大不一樣,不禁有點擔憂,道:“喂,你是不是生病了?”

陳紀衡搖搖頭,慢慢地道:“夏雷是我以前認識的朋友。”他停頓了一會,一字一字地道,“他對我有好感。”

孫建軍一挑眉毛,指着陳紀衡鄙夷地道:“切,我就知道,你們倆鬼鬼祟祟準沒好事。尤其是那個叫夏雷的,眼睛都快貼你臉上了。說吧,什麽時候開始的?有沒有什麽實質舉動?”

陳紀衡幽深的眼睛凝視着孫建軍:“你很希望我和他有實質舉動?”

“呸!”孫建軍頓時立起眉毛,跟剛剛知道被媳婦戴了綠帽子的老公似的,一拍床鋪,騰地站起來,“你他媽敢!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折了?!”

陳紀衡看了他好一會,忽地一笑,心平氣和地道:“別激動,來,坐。”

孫建軍雙腿分開跨立,兩手叉在腰上,将手一揮,大聲道:“少跟我來這套。幸好我心明眼亮,及時發現那個夏雷的企圖,要不然,哼哼……”

陳紀衡站起身,和孫建軍平視:“所以,我要跟你說一句對不起;所以我才問你,要不要把我鎖起來,作為懲罰。”

孫建軍見他态度誠懇鄭重其事,道:“這就不必了吧,多大點事。”上前大度地拍拍陳紀衡肩頭,“這次我原諒你,要有下一回,那就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陳紀衡目光閃動,道:“讓你看樣東西。”說着,脫下睡袍扔到一邊,渾身上下只穿着一條內褲,走到床上,沖孫建軍招手,“你上來。”

這又是搞什麽鬼?孫建軍內心帶着些許忐忑不安,別怪他,這地方他都有陰影了。但仔細觀察一下,陳紀衡貌似并沒有表現出變态的舉動,還算比較正常,稍稍猶豫一下,便也跟着走上去。

兩人并排坐到床中央,陳紀衡不知從哪裏變出個遙控器,只一按,頭頂上的那塊天花板向兩側分開,一片黑黢黢的鐵欄杆凸顯出來。緊接着他再一按,大床一陣微微抖動,吓了孫建軍一跳,慌忙抓住床單:“我草,這床要塌!”

床當然沒有塌,倒是從四周伸出幾十根金屬條,一截一截往上直竄。

孫建軍擡起頭,眼睜睜看着它們越深越長,和頭頂上的鐵欄卡在一處,嚴絲合縫,瞠目結舌:“這……這也太高科技了吧,拍電影嗎?”

身後傳來陳紀衡的聲音:“這床是特制的,你以前也領略過好幾處機關,不會忘了吧。”

啊,也對。孫建軍合上嘴巴,總之這玩意就是給他弄的,越先進越糟糕。陳紀衡擡手一晃:“你看看,像不像籠子?”

孫建軍四下一望,像,很像,十分像,欄杆一看便知是合金的,盡管越向上越細,但最細的地方也有拇指粗,只要被關在這裏,沒有鑰匙,腿踢折了你也出不去。難怪這張破床看上去那麽笨重,原來裏面乾坤大着呢。

陳紀衡道:“本來這是給你準備的,要是當年威脅你不成功,那我就只好把你關在這裏。”

“喂。”孫建軍瞪起眼睛,“那是犯法的!”

陳紀衡一聳肩:“那倒無所謂,在中國,失蹤案能夠破獲的寥寥無幾,我只是怕孫叔叔傷心。”

“哈。”孫建軍翻個白眼,怪笑一聲,“感情我還得謝謝我爹。”

陳紀衡也不反駁,只道:“不過,以咱們現在的關系,這裏對你是用不着了。這樣,為表示我的歉意,如果我和其他人之間,還有這種事情發生,我就讓你把我關在這裏一個星期,怎麽地都行。”

他說得極為認真,孫建軍心頭猛地一跳,難以置信地問:“你再發生和夏雷那樣的事,我就可以把你關在這裏?”

陳紀衡點點頭。

“對你幹什麽都行?”

陳紀衡點點頭。

孫建軍手指有點發抖:“幹,幹了你也行?”

陳紀衡鄭重地點點頭。

孫建軍驚喜莫名,嘴唇差點裂到耳根:“你說真的?”

“真的。”

“不反悔?”

“不反悔。”

“哈哈,哈哈,好,好。”孫建軍按捺不住心中狂喜,緊搓着雙手,恨不能馬上出去給夏雷打電話,告訴他你趕緊勾搭陳紀衡吧,我不攔着,堅決不攔着。

陳紀衡忽地問道:“你呢?”

孫建軍兀自沉浸在要把陳紀衡按在身下這樣再那樣那樣之後再這樣的無邊遐想之中,随口問道:“什麽?”

“你,我說你呢?”陳紀衡耐心地重複。

孫建軍笑道:“我什麽呀我,我……”他一下子醒悟過來,陡然一凜,不由自主聲音變低,“你是說,是說……”

“對。”陳紀衡緩緩地道,“我是說,如果你跟別人發生了不應該發生的事,那是不是也這樣?”

孫建軍猶如一盆涼水當頭淋下,不但把那點旖旎心思全都澆滅,還讓他駭然莫名。我草,敢情這小子廢了半天勁,是在這等我呢,好險好險,這彎繞的太遠了,一不小心差點觸暗礁上。他慌忙嘿嘿笑道:“我,我就不用了吧,今天這不是因為你犯錯誤了嘛。”

“哦?是麽?”陳紀衡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孫建軍被他看得心裏打鼓,他知道高明的事麽?知道,不知道?到底知道不知道?他暗地裏發虛,偏頭避開陳紀衡咄咄逼人的目光,眼神飄到別處,故作鎮靜地道:“這都是和你有關,你別往我身上拉扯。”

“嗯。”陳紀衡輕輕點點頭,“當然和我最有關系。不過,孫建軍,咱們在一起這麽久了,只有我受此約束,而你卻可以散漫逍遙,是不是不太公平?”

孫建軍急了,雙腿一蹬從床上要站起來,哪成想這個“籠子”造的太矮,一腦袋結結實實磕在頂端的欄杆上,疼得他痛罵一聲躬下腰,眼淚都快出來了,“我草你就不能弄高點嗎?”

陳紀衡無辜地一攤手:“沒辦法,地下室舉架就這麽矮。”

孫建軍老老實實又坐下了,揉腦袋揉了好半晌,把眼淚眨回去,呲啦着涼氣道:“我怎麽逍遙散漫了,自從公司成立以後,我天天早出晚歸廢寝忘食,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我哪有時間胡思亂想啊我。”

陳紀衡道:“是麽?“

孫建軍咽了一下,不敢就這個話題多做解釋,轉口道:“再說了,陳紀衡,當初可是你死乞白賴想盡辦法非要粘着我,可不是我上杆子找你。”

陳紀衡不接話,雙手抱胸看着他,目光像無聲的劍,一直刺到孫建軍的心裏。

孫建軍被他盯得不自在,猛地一擺手道:“好好,你也的确是為我付出不少。救過我、幫我過,說實話,除了我爹,這世上對我這麽好的,也就你一個了……”他的話音漸漸低下去,在模糊暗淡的燈光裏,想起無憂無慮的高中歲月,想起兩人在床上胡天胡帝,想起那個支離破碎的夜晚,想起那本破舊的《牛虻》,想起受脅迫的三個月,想起困頓的大半年,想起周婉婷和父親,想起羅赫和羅橋……越想越是心情複雜。他愛陳紀衡麽?說不上吧,他已經三十歲了,早過了用愛情衡量一切的時候。他們倆恩恩怨怨、牽牽絆絆,陳紀衡肯定是不會離開他的,一輩子也不可能;那他呢,他能離開陳紀衡麽?

孫建軍嗤地一笑,只怕他想離開,陳紀衡也不會答應,沒看見麽,連籠子都給準備好了。

孫建軍一嘆,算了吧,折騰什麽呢?他點點頭,道:“好吧,也算。”

陳紀衡高興了,盡管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笑意延伸到眼底,看上去異常柔和。他偏頭看着孫建軍,問道:“想不想感受一下?”

“什麽?”

“在鐵籠子裏做的滋味。”說着,陳紀衡再次按下遙控器,地下室驟然大亮起來,無數白熾燈光映在籠子裏,照着無處可遮掩的兩個人。鐵欄的陰影一道一道豎在赤果的肌膚上,看上去格外具有誘惑力。

兩人不約而同擁吻在一起,雄性的荷爾蒙迸發出來,像兩只僅憑着本能律動的野獸。身體禁锢在籠子裏,欲望卻蔓延得無邊無際。

第二天正是周末,孫建軍舒舒服服睡了個懶覺。陳紀衡仍是早早起床慢跑,然後到廚房做早餐。

“晚上想吃點什麽?”陳紀衡盛了碗綠豆粥,放到孫建軍面前。

孫建軍夾起個南瓜餅塞進嘴裏,熱得連忙又夾出來,呼呼吹了幾口,道:“麻辣香鍋吧,最近想吃辣。”

“好。再做個清蒸魚平衡一下口味,對了,晚上有個客人要來。”

“哦?”孫建軍乜着眼,“誰呀,夏雷之流嗎?”

陳紀衡笑着搖搖頭:“不是,你認識的。”

“我認識?誰?”

“晚上就知道了。”

孫建軍最怕這個,一天都沒過好,擰着眉毛猜想,我認識的,來做客,是誰呢?難道陳馨從法國回來了?或者羅橋?或者……他甚至還給吳稚打了電話,對方一再說肯定不是他。

那會是誰呢?

孫建軍不去問陳紀衡,那小子心思沉定着呢,他說不告訴你,那一定是不告訴你,求也沒用。

這個謎一直到晚上才解開,孫建軍打開門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才驚呼一聲:“怎麽會是你?”

“你好,孫哥。”高明手裏抱着個花籃,笑得眉眼彎彎,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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