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次日醒來，戚晨只覺頭昏腦漲，耳朵旁像是飛了一百只蚊子。從床上爬起來，筋骨裏也泛着酸意。
牆上的挂鐘指向十點半，戚晨光着腳踩在地上，神情茫然，腦子裏只剩下三句話，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
正巧房門被從外打開，裴若延拎着幾個袋子從外進來。
“你醒了啊。”裴若延見他醒着後松了口氣，順手把門合上，“我上來的時候還想該怎麽叫你，幸好你自己醒了。”
戚晨問，“這是哪？”
“酒吧上面的卧室。”裴若延道：“我昨天看你回來後睡得很死，就沒挪地方。”
記憶逐漸回籠，戚晨隐約記起他們昨天來這的目的，也記起他們見到了唐贏，接着唐贏帶裴若延去找謝斂，他留在三樓的休息室等他們回來，然後……
記憶斷檔在裴若延跟着唐贏離開之後，戚晨只記得自己坐着坐着感覺有點冷，想關空調又找不到遙控器，只好往背對出風口的沙發裏縮了縮，再然後……
戚晨全想不起來了，便問裴若延道：“你給我弄上來的嗎？”
“不是。”裴若延把手裏的袋子随手擱在床邊，倒了杯水遞給他，“我回來的時候你就在這了，唐哥說應該是服務員看你睡着了給你弄上來的，他以前也有朋友喝醉後住在這，服務員都習慣了。”
戚晨“哦”了一聲，喝了兩口就把杯子放下，坐在床沿，神情恹恹，“我頭疼。”
宿醉使得他的嗓音變啞了一些，落在裴若延耳中莫名多了幾分別的意味，像是在撒嬌。
沒來由的，裴若延突然想起昨天在車上時唐贏問他的那句話，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餘光瞥見床腳處自己拿來的袋子，伸手拎起來，“你要洗澡嗎？”
裴若延把袋子裏的衣服拿出來，“我剛跟唐哥一塊去旁邊的商場買了點衣服，按你昨天的尺碼來的。”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戚晨瞬間覺得渾身不自在，更別提還有滿身的酒味兒。他見一共有兩套，明白有一套是裴若延的，便問，“你要不要先洗？”
“……不用。”裴若延道：“你先吧，我不急。”
戚晨沒再客氣，抱着衣服進了浴室。考慮到有人排隊，他沒太墨跡，快速洗完擦幹淨，在浴室裏就把衣服換好，擦着頭發出來，“可以了。”
沒聽到回聲，戚晨把毛巾撩起來一看，發現裴若延不知何時出去了。等了大概十多分鐘，人才又回來。
戚晨正坐在飄窗外的陽臺上曬着太陽玩手機，頭發都幹了一半，聽見動靜後擡頭，“你幹嘛去了？”
“去吃了點東西。”裴若延瞄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抱着衣服匆匆鑽進浴室，“我去洗。”
戚晨放下手機，摸了把頭發，覺得幹得差不多了，便也起身出門。
外面是類似客廳一樣的房間，區別是桌架上擺着的都是各種各樣的酒品，廚房是半開放式，唐贏正坐在桌邊吃東西，跟他打招呼，“醒了。”
戚晨“嗯”了一聲，“昨天打擾唐哥了。”
“這有啥的，你們不也都叫我哥了麽。”唐贏幫他拿了雙筷子，“也來吃點。”
戚晨在他對面坐下，“本來還想中午請哥吃個飯的，看來是沒機會了。”
唐赼笑，“這次沒機會就下次呗。”
兩人吃得差不多，唐贏道：“怎麽小裴還沒好？”
“好像是有點慢。”戚晨算了算時間，“有快半個小時了吧。”
他這個喝了酒的也就洗了十多分鐘而已，裴若延這半個小時着實有點超标，戚晨正準備回去問問情況，裏間的房門便開了。
裴若延出來，“看我做什麽？”
“看你怎麽那麽慢。”戚晨好奇道：“你是不是有潔癖？”
裴若延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要你管。”
戚晨語氣奇怪，“我只是問一句，又沒有要管你。”
裴若延：“……”
其實他剛下意識答完那一句便有點後悔，覺得自己語氣太沖了，但現在反悔也來不及，只好僵着語氣解釋，“我吹頭發了。”
戚晨看他神情不自在，幹脆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們昨天見到人了嗎？”
“那房子上半個月就已經被轉手了。”唐贏道：“新戶主給的聯系方式是個中介，我們打了電話，他們那邊說客戶的聯系方式屬于隐私，會幫我們轉達，但不能直接給我們。”
這倒是跟原著裏的劇情一樣，戚晨又看向裴若延，後者抿了抿唇，“我按唐哥給的號碼給他發了短信，希望能看到吧。”
吃完飯，三人各留了聯系方式，戚晨便和裴若延啓程回M市。飛機定的下午三點，兩人到酒店取行李，再到機場，時間剛剛好。
戚晨找好位置坐下，翻出眼罩想睡覺，便聽到旁邊的裴若延叫他，詢問道：“嗯？”
“還沒跟你說。”裴若延別開目光看別處，擡手摸了一下鼻子，聲音輕得幾乎淹沒在機艙的嘈雜聲中，“……謝謝。”
戚晨笑，故意逗他，“就謝謝？”
裴若延：“……不然呢？”
戚晨：“你不該叫我哥？”
“……不叫。”裴若延一口回絕，“你比我矮。”
戚晨：“……不可能，你站起來！”
裴若延：“誰要跟你比這個。”
這會兒飛機還沒起飛，戚晨堅持要比，裴若延只好站起來。但他錯估了這裏的空間，即便是頭等艙的座椅，兩個人站起來也幾乎把座椅間的空間占完了，中間的距離便幾乎只剩下一點。
兩人面對面地挨在一起，戚晨擡手在頭頂比劃，嘴裏還念念有詞，“也沒有多少啊，就這麽一點，根本看不出來好麽。”
餘光瞥見空乘似乎注意到他們這邊，戚晨嗖地一下坐回去，裴若延比他反應慢了一瞬，被空乘逮着好一頓教育。
等空乘放過他離開，戚晨早已經把眼罩帶好，全副武裝，滿身寫滿勿cue。裴若延盯着他眼罩上張牙舞爪的貓咪頭像磨了磨牙，認命地坐回到位置上。
飛機起飛，慣性力把人往位置上壓。裴若延擡手摸到自己的耳後，溫度燙得驚人。
他閉上眼，腦中還是戚晨剛才湊到他面前的樣子，近在咫尺，連呼吸都糾纏在一起，甚至能讓他清楚地看到戚晨眼中自己的倒影。
奇怪，他的心為什麽跳得這樣快。
＊
b市。
卻說唐贏把戚晨二人送走後，摸出手機播了個號碼。對面很快接起，謝斂的聲音傳了出來，“喂？”
“是我。”唐贏的語氣有些八卦，“我聽說你昨天……”
“如果你是想問監控的事情的話，是我改的。”謝斂道：“怎麽，他去查了？”
“沒。”唐贏道：“我看他是喝斷片了，壓根沒提這事，就小裴問了我一次，我說是服務生把他弄上去的。”
謝斂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還行，省事了。”
“不夠意思啊兄弟。”唐贏半開玩笑道：“我昨天帶着你哥圍着B市跑了一圈，結果你目标在後面這個？”
“什麽目标不目标的。”謝斂道：“你說的跟我圖他什麽一樣，你們出去的時候，我還沒确認主意是他出的好麽。”
經此一役，兩人間的關系也拉近不少，謝斂對他的态度也就更随意了些，“你打電話來找我就問這事？”
“我就好奇麽。”唐贏問，“你到底對人家幹啥了，都到改監控的地步了。”
“我改監控是因為他以為是做夢，我順水推舟省點麻煩罷了。”謝斂語氣微頓，“再說他畢竟算我半個法律意義上的哥哥，我能對他做什麽？”
“等會兒。”唐贏沒弄明白，“什麽叫半個，還法律意義上，你哥不是小裴麽？”
“你就當他倆都是吧。”謝斂道：“想不通就別想了。”
“行吧。”唐贏聽出他不想說，便沒再問，“對了，你具體啥時候出國，我到時候去送你。”
謝斂道：“不走了。”
“嗯，那我到時候……嗯？？？”唐贏驚訝道：“為什麽又不走了？”
“你不是說我應該反抗一下麽？”謝斂在電話裏很輕地笑了一聲，“突然覺得你說的話有點道理。”
唐赼：“？？？”
“好了，不說了。”
聽到房門被敲響，謝斂回頭看了一眼，“我這邊有事，先挂了。”
挂完電話，謝斂走到房門處開門，“林叔。”
“小少爺。”門外的管家微微躬身，語氣溫和，“老爺子說他在書房等您。”
謝斂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後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管家只到書房外便停下，謝斂自己推門進去，對書桌後的老人道：“爺爺。”
“阿斂。”老人招手，“來。”
謝斂走過去，目光順勢落在桌上的文件。
“這些是你之前跟爺爺提過的那幾家醫院的檔案，都在這了。”老爺子握着他的手，目光擔憂中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你真的想好了麽？”
謝斂輕聲問，“爺爺希望我去嗎？”
老爺子沉默半晌，緩緩嘆了口氣，“阿斂，爺爺希望你能理解爺爺，謝家需要傳遞下去。”
這是很委婉的說法了，謝斂毫不意外，“好，我答應爺爺，離開B市。”
“不過我不想去E國了。”謝斂垂眸，指尖在文件夾冰冷的表面上緩緩撫過，再又收起握緊，“我想去S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