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6 沈羨,你越界了
房間裏有片刻寂靜。
沈羨的目光變得危險,那雙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時芊看。
片刻之後,沈羨的眼睛彎起,眸子裏星光璀璨,笑中帶着玩味,壓低了的清冷聲線像是在心尖上饒了幾圈纏纏綿綿的線,一拉線頭,心便開始酥酥麻麻地癢。
他的喉結看似不經意地動了下,“拍。”
時芊的笑更甚,“拍多少?”
沈羨撐在床上的手指微微蜷縮,面上卻半分不顯,“只要是你掌鏡,想怎麽拍怎麽拍,想拍多少——”
他刻意停頓,像是講故事的人在關鍵處戛然而止。
時芊啞着的聲音慵懶散漫,笑意不減,“嗯?”
幾秒後,他忽然一把握住時芊的手,反手将她壓在身下,唇貼在她耳際,“拍多少。”
時芊的手被他禁锢在床上,手腕處被他指腹細細摩挲,帶着幾分熱意。
她卻半分沒有示弱,仍舊笑着,風情萬種,“哦?”
那道漂亮的細眉微微上挑,“是嗎?”
沈羨篤定地應:“是。”
“這樣啊。”時芊的手指往前覆,纖長的手指剛剛好能觸到他的手腕,“報酬呢?”
沈羨身上卸了幾分力道,離她更近,“看念念老師怎麽給。”
時芊:“要是不想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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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羨低聲笑,“那便不給。”
沈羨點的外賣是日料,時芊胃口不算太好。
她的口味更偏中式,尤其火鍋、麻辣燙、幹鍋,簡直就是快樂源泉。
很愛吃辣,但不能吃麻小,因為對蝦過敏,也算是一大遺憾。
她吃了沒幾口便放下筷子,沈羨問她,“不合口味?”
“還好。”時芊仰在椅子上,雙眸輕阖,“有些犯困。”
“再給你點一份吧。”沈羨說着把自己手機遞過去,“你挑一下?”
時芊擺了擺手,“不必。”
她坐在那兒,不算暖和的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只給沈羨留下一個近乎完美的側顏。
肌膚吹彈可破,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搭在腿上,時不時輕點一下。
沈羨拿過手機,還是又點了幾份餐。
不同類型的。
餐送過來的很快。
時芊唯對那道毛血旺情有獨鐘,吃得鼻尖兒上冒了汗。
沈羨給她遞了張紙巾過去,“喜歡吃辣?”
“嗯。”時芊說。
沈羨忽而輕笑,“那你不能吃麻小豈不是很遺憾?”
時芊拿筷子的手一頓,她正低着頭吃那盆紅油油的毛血旺,筷子上還夾着一塊鴨血,看上去便很有食欲,她卻忽然沒了吃的心思。
就像是被人窺破了小秘密,連躲都猝不及防。
她閑置的另一只手手指蜷縮,不經意握拳又松開,如此往複幾次。
片刻後,她放下筷子,扯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完嘴,眉毛微挑,“是嗎?”
似是在質疑他的篤定。
沈羨卻又添了幾分篤定,眸中戲谑更甚,“難道不是?”
時芊再次後仰進椅子裏,輕笑:“可惜。”
她聲音空靈,否定道:“你猜錯了。”
她不遺憾。
不願意遺憾。
也不需要遺憾。
下午兩人倒是無聊,時芊也不急着走,期間鹿宜給她發了條消息,說是時光年已經醒了,沒什麽大礙。
她的回答稍顯冷淡,只有清清冷冷的一個哦字。
坐在木質的搖椅裏,她昏昏欲睡。
沈羨點了一支檀香,惹得她愈發困倦。
但此刻卻是怎麽也睡不着的。
就像獵物知道旁邊有一個虎視眈眈的獵人,正伺機而動,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被撕咬到渣都不剩。
在這樣的境況下,獵物永遠不可能安然入眠。
時芊只是半阖着眼,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小腹上。
在客廳良久的沉寂後,沈羨給她身上披了條毯子,她卻在瞬間睜開眼,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後又輕合上眼。
那雙眼冰冷又無情。
似是在提醒沈羨——別肖想。
任是沈羨見多識廣,在初看那雙眼睛時也被驚了片刻。
片刻之間,他的呼吸停止,拿着手指的毯子也忽地捏緊,但也只有片刻。
他笑:“我當你睡着了。”
時芊摁了摁眉心,“不算困。”
“喝茶嗎?”沈羨問。
時芊下意識瞟向了他放在窗邊的那套茶具。
茶具皆是上好的材質,只是深棕色跟這房間滿目潔白不算很搭。
“會?”時芊言簡意赅,單一個字也能聽出她的質疑。
沈羨起身往那邊走,一邊走一邊挽起了白色襯衫的袖子,“略懂。”
她仍舊坐在搖椅裏,動也沒動,一副慵懶姿态。
沈羨将茶葉從抽屜裏拿出來放在一側,又用熱水将茶杯消毒,動作不疾不徐,時芊從他被陽光折射的側影裏看出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時芊就那樣盯着他看,目不轉睛。
良久,茶香氤氲而出,在客廳裏彌散開來。
幾縷白霧飄散在冷淡陽光下,看着如夢似幻。
時芊鼻子微動,“君山銀針?”
“是。”沈羨笑着給她倒了一杯,“蠻懂的啊。”
時芊終于起身,“略懂。”
她坐在他的對面,神色清冷,撚起杯子輕輕吹動水波,氤氲的霧氣在她面前散開,幾次之後,她輕抿了一口。
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忽然亮起,卻又瞬間黯淡。
她又抿了幾次,動作又輕又标準。
是個常喝茶的。
沈羨又一次猜對了她的喜好。
一杯茶喝完。
時芊放下杯子,只輕輕掃了沈羨一眼,沈羨便又給她倒了一杯。
這次她卻沒再動。
她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輕輕撚着左手食指尖,像兩個人在博弈。
眉眼一直低斂,沒有看沈羨。
“常喝茶?”沈羨問。
時芊卻擡眼,清清冷冷地反問:“對我這麽感興趣?”
沈羨也沒遮掩,“那是自然。”
他的目光光明磊落,毫不掩飾對她的興趣,“畢竟我想——投其所好。”
“哦?”時芊單手撚起茶杯,一個普通的動作也被她做得風情萬種,“那可能令你失望了。”
沈羨:“不常喝?”
時芊:“不常。”
“往後可以常喝。”沈羨也沒拆穿她的謊,反倒低斂下眉眼單手把玩茶杯,茶水黏在杯壁輕輕晃過,卻一滴不曾漏,“你應當會喜歡。”
“這麽篤定?”
沈羨笑,“瞎猜罷了。”
他的笑總令時芊不太舒服。
尤其是此刻。
那眼神像是看穿了她拼命僞裝着的一切,卻又縱容着。
像極了主人在逗弄寵物。
時芊眉頭微皺,放下茶杯的時候沒克制力氣,發出了蠻重的一聲響,“那沈同學猜的,可不太準。”
沈羨:“哦?”
時芊輕輕掃過他的眉眼,眼神清冷,“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愛自作多情?”
沈羨:“你是第一個。”
“嗯?”
沈羨捧起茶杯抿了口,淡然開口,“我從不管別人的閑事。”
言外之意,你不是別人。
是被劃分到他範疇內的人。
時芊何其聰明,她低頭撣了下身上不存在的塵灰,緩慢起身往房間裏走,“沈同學。”
她聲音是突如其來的溫和,卻帶着不可抗拒的疏離,“你越界了。”
時芊在房間裏待到傍晚。
她待着無聊還玩了幾局游戲,跟沈羨一起雙排。
沈羨的刺客玩得很爛,時芊便一心二用,一邊玩着自己的英雄一邊指點他。
她教的時候也保持着幾分客氣。
沈羨也沒做什麽過分的舉動,他就像是最标準的學生,學得很認真。
幾局下來,她對刺客瀾已經很熟稔,甚至還練習了兩局李白。
他對李白這個比較難的英雄有天然悟性,兩局玩完,已經能刷出非常漂亮的大。
時芊卻玩累了,手機往一旁扔,躺在床邊看向窗外。
外面天色暗了下來。
休息了一會兒後她起身打算離開,沈羨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時芊拒絕,“不必。”
“那你?”
“我開了車。”時芊說。
她站在門口換鞋,然後穿好風衣。
卻在風衣落在身上的那一刻動作頓住,她瞟向沈羨,目光危險。
沈羨站在門口,離她不遠,“怎麽了?”
時芊的手往兜裏一摸,拿出一個漂亮的首飾盒來,“你放的?”
“是。”沈羨說:“還以為會是個驚喜,結果你發現的這麽快。”
而且很不高興的樣子。
時芊的手指摩挲過精致的首飾盒,她沒有接沈羨的話,而是低下頭打開了盒子。
精致的首飾盒裏躺着一條更精致的項鏈。
<摯愛>的經典款,價格最高被炒到了七位數。
每年返一次,每次限量三條。
而每年都會在往年的基礎上做細小改動。
時芊去年就看過這條項鏈,打算在今年新返購的時候買一條新款,卻因為爺爺去世的事情擱置,沒搶到。
算是遺憾。
她向來是寧缺毋濫。
沒能找到合心意的便再沒買過項鏈。
而她從去年就在等待的東西,在錯過之後又一次落在了她的掌心裏。
她的掌心忽然很燙。
這項鏈像是燙手的山芋。
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這是——”時芊微頓,仰頭看向沈羨,漂亮的唇慢慢吐露出兩個字,“報酬?”
“不。”沈羨說:“是禮物。”
時芊的舌尖兒抵着牙齒,笑得輕蔑,“以什麽身份送?”
“看你。”沈羨笑,“你想以什麽身份收,我便以什麽身份送。”
“我們之間的關系,一直都由你。”沈羨說。
時芊捏着首飾盒的手指泛了白。
他話裏話外都是由着她,但她竟是沒看出半分由她的意思。
她沉默着,沈羨往前半步,擡起手想撫摸她的鎖骨,她卻退後半步,動作落了空,手就那樣懸在空中。
他說:“這麽漂亮的鎖骨,不戴條項鏈倒像是暴殄天物。”
暗流湧動。
兩人目光在空中碰撞,無聲對峙。
片刻後,時芊平靜地阖上禮盒,将它揣到兜裏。
“報酬。”時芊說:“收下了。”
卻又在片刻後從錢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這是你的。”
她背對着沈羨,邁着腳步離開。
卻在開門後低聲喊了他的名字,不帶任何波瀾。
她說:“沈羨,你越界了。”